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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全本] 【冷香谷】【全】 作者:花间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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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谷】【全】 作者:花间浪子

    予人玫瑰,手留余香,你的红心就是对藏经阁最大的支持!

     ***    ***    ***    ***
               冷香谷

原著:忆文
改编:花间浪子
排版:冷墨生花
字数:64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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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 本帖最后由 冷墨生花 于 2011-10-30 08:0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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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香谷】章节目录


  第一章 灭门之恨
  第二章  杀师之仇
  第三章  金鸠银杖
  第四章  金线无影
  第五章  武林世家
  第六章  神兵宝录
  第七章  艺成出山
  第八章  牛刀小试
  第九章  三凤求凰
  第十章  真相大白
  第十一章 温柔之乡
  第十二章 倩女罗刹
  第十三章 亲人重逢
  第十四章 黑手三郎
  第十五章 深入险地
  第十六章 夜探崆峒
  第十七章 多情玫瑰
  第十八章 五毒姥姥
  第十九章 万蛇噬身
  第廿章  冰川女侠
  第廿一章 郎情妾意
  第廿二章 威震昆仑
  第廿三章 黄山论剑
  第廿四章 少女的心
  第廿五章 论剑大会
  第廿六章 盟主之争
  第廿七章 春色无边
  第廿八章 春满天台
  第廿九章 重返家园
  第三十章 花好月圆
  【完】


[ 本帖最后由 冷墨生花 于 2011-10-29 21:1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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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灭门之恨

  寒风怒吼,厉雪纷飞,天地一色,一片银妆。重峰连绵,气势雄伟的摩天岭
完全被皑皑白雪吞噬了,往日参天的古木,耸拔人云的孤峰以及磷峋嗟峨的断壁
突崖已复不见,看到的只是斑斑黑点。正在天空飞舞着鹅毛大雪之际,鸟兽尚且
绝迹,而在北麓的原野上,却不时响起一声烈马怒嘶,只见雪花旋飞,冰屑疾走
中,一点黑影正打着北山口疾驰。

  渐渐已能看清那点影子,是一匹极为神骏的青鬃烈马。只见它昂首竖鬃,狂
驰如飞,不时发出一声忿怒长嘶,虽然天气寒冷刺骨,但在它的肩股和颈下,仍
渗出了片片汗渍。而它鼻中喷出的热气,也化为一缕白烟,随风而逝。

  在青马的鞍部上,躬伏着一个绿衣人影,飞舞的绿缎风帽和风学,不时现出
她娇小的身躯,根据她肩后的绿丝剑柄和激烈飞飘的剑穗看来,显然是一位驰骋
江湖的武林侠女。

  只见她躬伏马鞍上,挥鞭打着马股,一双绿绒小剑靴,不停的催着马腹,冷
辉闪闪的杏目,不急切期望的看一眼模糊难辩的北山口。

  每当她抬头察看路径时,便露出一张绝美的桃形脸蛋和挺直的琼鼻,樱桃般
的小嘴,以及一双秋水杏目,和安在一起的两细月弯眉,在她的神色和表情上,
更透着急切、期待、悲忿、和哀痛,因为她不但以珠贝般的玉齿咬着樱唇,而且
在她的两眼内,尚含有泪水,看她年纪,芳龄最多也不过二十岁。只见绿衣少女
驰至北山口前,丝毫不停,纵马直入。

  山口积雪甚至有时深及马腹,但马上的绿衣少女,依然紧咬玉齿,不停的急
声叱和挥鞭打着马股。青鬃虽然是一匹神骏健马,但是到了这等雪深及腹的困境
下,也只有纵跳跪爬失蹄挣扎的份了。

  马上绿衣少女一见,只得拍拍马头,流泪蹩声说:「青儿,不是我萧琼华忍
心将你丢下,事迫眉睫,实在已到了片刻必争的时候了,愿苍天保佑你吧……」
吧字出口,身已腾空,踏着厚厚积雪,展开轻功,直向深处驰去。

  青马一见,竭力挣扎,同时马目流泪,仰首发出声声悲嘶。绿衣少女萧琼华
一面踏雪飞驰,一面痛心频频回头,但寒风凛例,厉雪飞舞,不出十丈,已被狂
飞疾走的冰屑雪雾将视线隔阻。火急般的事体,令她无暇回头多看,虽然听到身
后青马的声声悲嘶,但她不得不紧咬玉齿,毅然加速飞驰。

  山区中风雪尤厉,寒风卷着雪花冰屑;形成无数个旋飞的雾团,掠峰越谷,
不时响起尖锐刺耳的厉啸,声势格外惊人。绿衣少女萧琼华,心中的怒火,抵御
了刺骨的寒风,心头的悲痛,已不觉得冰屑雪花打在娇靥上的疼痛,她只知道狂
奔,狂奔!根据她小剑靴下时深时浅的足印,显示出她的轻功尚未达炉火纯青的
境地,但能在积雪数尺的山道上纵跃飞驰,她的轻功也称得上登堂入室了。

  绕峰越岭,沿着断崖飞驰,足足个半时辰,方到了一处雪积数尺的谷口,那
尊矗立在谷口的巨碑,背面虽被积雪堆住,但前面三个斗大的红漆石字的冷香谷
仍看得清清楚楚。

  绿衣少女萧琼华,一见冷香谷的谷口巨碑,热泪再度夺眶而出,口中也不时
发出强抑悲痛的呜咽,同时,身形又增快了许多。一进谷口,风势稍减,大雪依
旧,但往日矗立谷中松林间的崇楼丽阁已不复见,举目看来,茫茫一片银色。

  由于进谷不远即是松林,笔直的石道上积雪不多,已能隐约可辨,直达数十
丈外的堂皇庄门前。只见庄门紧闭,高阶石狮上覆满了积雪,只见门楼内两扇黑
漆大门上的环,闪着黯淡的金光。绿衣少女萧琼华一见庄门紧闭,惊得不由脱口
一声轻啊,一种不祥预兆闪电掠过她的心头,须知她是一个新受严重创伤的惊弓
小鸟,经不起肃煞景象的恫吓。

  因为往日庄门大开,门下总有三五个男仆坐在长凳上谈笑聊天,显示出他们
内心的安祥,生活的愉快。如今,寂静深沉的有些怕人,怎能不令她惊目惊心?
但是,她仍然鼓足了勇气,飞身向庄门前扑去。

  到达门前,飞身跃上高阶,但她却没有举手叩环的勇气,因为,她怕看到的
景象就像她自己的家一样,尸体狼藉,血流满地,一片腥风可怖的景象。

  但是,想到了父母惨死,家人的伤亡,悲戚愤怒的火焰,熊熊燃烧着她的心
田,令她毅然举起玉手,在门环上拍了两下。铮铮之声击落,立即有了脚步声。
绿衣少女萧琼华,一听脚步声响,心头立即升起一阵悲、喜、惊、惧的情绪,因
而,她本能的双手护胸,缓缓后退,瞪大了杏眼注视着庄门。一阵门响,庄门沉
重的启开了,开门的竟是个身穿灰缎皮袍、头戴飞翅皮帽的老苍头。

  开门的老苍头一见门外站着的绿衣少女,神色一惊,脱口急呼:「啊,表小
姐,这大的风雪怎的来了?」

  绿衣少女萧琼华一见老苍头,宛如见到了亲人一样,哭喊一声蓝福,飞身扑
进老苍头的怀里放声哭了起来。老苍头蓝福,阅历丰富,昔年曾随老谷主金背刀
蓝崇仁出生入死,闯荡江湖,一看这情形,心知不妙,不由慌得宽声说:「表小
姐别哭,我们厅上坐。」

  这时,在门房内围火谈天的几个男仆,闻声也惊惶得奔出来。老苍头蓝福一
见,一面扶着绿衣少女萧琼华向里走,一面急急吩咐男仆们,说:「快去请老谷
主。」其中一人,惶声应是,转身向内,如飞奔去。

  老蓝福扶着绿衣少女萧琼华穿过门楼,绕过迎壁,向对面一座装有风门暖帘
的高阶大厅走去。这时,大厅内已闻声走出一个神色惊愕的青衣小僮,一见老蓝
福扶着哭泣的萧琼华走上厅阶急忙将暖帘掀起来。老蓝福扶着萧琼华走进厅门,
立有一阵暖意扑来,厅内另一侍女则急忙拿起鸡毛掸子拂去萧琼华身上的雪花。

  恰在这时,屏后也急步走出一个头戴毡缨帽,身穿烟缎袍,花白胡须,面目
清瘦老人来。身穿烟缎袍的清瘦老人,目光炯炯,正是摩天岭冷香谷的老誉主金
背刀蓝崇仁蓝老英雄。萧琼华一见蓝老英辑,「哇」的一声扑跪在地上,同时放
声痛哭说:「舅舅,我爹娘死得好惨呀。」

  蓝老英雄一听,浑身一颤,面色大变,急上数步,伸臂将萧琼华扶起来,同
时,颤抖着声音说:「琼儿起来,快些将全殿经过讲给舅舅听。」说话之时,似
有不祥预感的望着小童,催促说:「快去请少爷来。」小童恭声应是,飞步奔出
厅去,侍女也将悲声痛哭的萧琼华扶坐在椅上。

  萧琼华知道事急迫切,只得一面哭泣一面抽噎着说:「昨夜三更时分,琼儿
已经就寝,突然被数声怒喝惊醒,接着便传来兵刃相击的打斗声,琼儿匆匆着装
背剑,正待下楼,侍女已连滚爬的奔上楼来,说前厅来了厉害仇家,爹娘伤重垂
危,要我赶快前来通知舅舅,先有个准备。」

  话未说完,全背刀蓝老英雄已忧急的问:「你娘可说明来人是谁?」

  萧琼华领首哭声道:「娘告诉侍女说是五年前在长白山下,劫缥杀人的对氏
双雄。」金背刀蓝老英雄听得心头一震,脱口「啊」了一声,顿时怔了。

  就在这时,前厅暖帘启处,急步走进一个头戴银丝方巾,身穿银缎亮花公子
衫的俊美少年。少年约十七八岁,生得眉如古剑,目似晓星,胆鼻方唇,面如冠
玉,和善中透着英气,根据他的匆匆步履和神色,显然他已知道了萧琼华冒着大
风雪前来的事。银衫少年看了垂首哭泣的萧琼华一眼,急步走至蓝老英雄身前,
躬身一揖,恭声说:「鹏儿参见爹爹。」

  金背刀蓝老英雄一定神,立即指着椅上的萧琼华,低沉的说道:「见过你表
姐。」

  银衫少年又转身向着萧琼华,躬身一揖,说:「表姐你好。」萧琼华一听,
悲从心起,非但未起身还礼,反而玉手掩面,放声哭了。银衫少年看得神色愈加
愕然,不由望着蓝老英雄,震惊的问:「爹,发生了什么事情?」

  蓝老英雄见问,想起兄妹之情,也不由老泪夺眶而出,伤心的说:「你姑父
和姑母,昨夜三更时分,已惨遭仇家杀害了……」

  银衫少年听得浑身一颤,俊面立变,星目中也缓缓流下了泪来,但他略微一
顿,立即望着萧琼华,忿声问:「不知加害姑母的恶人是谁?」

  掩面哭泣的萧琼华,立即抬起头来,哭声说:「娘说舅舅知道。」

  银衫少年一听,又以急切的目光转首望着蓝老英雄,刚呼了一声「爹」,蓝
老英雄已黯然一叹,说:「五年前,我和你姑父前去塔拉访友,回途路经长白山
下,正赶上对氏双雄追杀四散逃命的镖师和镖头等人。为父和你姑父觉得对氏兄
弟拦路劫镖已经令人不齿,怎能再容他们斩尽杀绝,是以挺身而出义伸援手,结
果对氏兄弟双双败走,并誓言十年之内必报此仇。」

  「之后,风闻他们兄弟含恨投奔五台山,拜在铁臂头陀净凡门下学艺,净凡
以毒沙铁掌著名,双臂已练至刀剑不入,此番对氏双雄艺满下山,必然是有待而
来。」

  一旁哭泣的萧琼华接口说:「对氏双贼,手辣心狠,当时琼儿觉得父母生命
危急,怎能贪生的逃走……」

  蓝老英雄一听,立即含意颇深的插言说:「你这说话就不对了,须知你爹娘
久闯江湖,阅历渊博,衡情量势,自知难保,所以才令你尽快逃跑,前来通知舅
舅,试问你去了,替你父母又帮得了什么?」

  萧琼华一听,不由痛哭失声说:「琼儿去时,厅上尸体横阵,鲜血遍地,爹
娘早已躺在乱尸血泊中,我娘被剑穿透前胸,爹爹早已气绝,男女仆人死了二三
十……」

  话未说完,俊面带煞的银衫少年,星目一亮,突然插言问:「表姐是说你去
时姑姑尚有气是吗?」

  萧琼华哭声说:「我奔至前厅时,对氏双贼早已走得不见踪影,当我抱起母
亲哭喊时,母亲突然睁开满布血丝的眼睛,厉声说快去,快去通知你舅舅,为娘
报仇……话还没说完,母亲就气绝了。」

  蓝老英雄听罢,一面流泪,一面神情悲忿的偏首苦笑地说:「对氏双雄,报
仇心切,看来此时正奔本谷来了。」

  银衫少年一听,剑眉飞剔,星目射电,切齿恨声说:「对氏双贼不来便罢,
果真前来,我蓝天鹏定要他们粉身碎骨……」

  话未说完,蓝老英雄突然睁目怒声说:「闭嘴,你有何本领夸此海口?你自
信你的功夫胜过你姑父姑母?夸父追日,自不量力,血气之勇,终无大成,平素
为父是怎样教导于你?」

  银衫少年蓝天鹏,一见蓝老英雄发怒,慌得赶紧恭身垂首,一旁的萧琼华,
也已吓得停止了哭声。

  蓝老英雄见蓝天鹏震住,趁机望着肃立一侧的老蓝福,怒声说:「蓝福,事
已燃眉,片刻必争,快引少爷小姐由庄后逃走……」

  话未说完,银衫少年蓝天鹏和老蓝福,「嗵」的一声几乎是同时跪在地上。

  老蓝福也俯伏在地说:「老奴追随老谷主,数十年未离一步,如今老谷主势
危力孤……」

  话未说完,金背刀蓝老英雄已倏然起身,怒目厉声说道:「仆失主言即是不
忠,子违父命即是不孝,难道你们愿意做个不忠不孝之人不成?」

  成字方自出口,厅外风啸厉雪中,突然传来隐约可闻的惨嚎。

  蓝老英雄听得心中一惊,自然知道对氏双雄到了,急怒间用袖一拂吃惊的老
蓝福,含意颇深的低沉斥声说:「势成垒砌,汝还不知,真是愈老愈糊涂了。」
说罢,又转首望着青衣小僮,急声吩咐说:「快取金刀。」

  蓝天鹏再不迟疑,也飞身纵至防风门前,一看,只见一人穿黑衣年约四十余
岁,黑脸、虬须、打量未完,也在身旁偷看的老蓝福已悄声说:「少爷,这两个
狗贼,老爷子决不会看在眼里……」

  蓝天鹏觉是这话有些矛盾,因而不自觉地驳声说道:「既然未将二贼看在眼
内,爹爹又何必命你带我和表姐逃走?」

  老蓝福被问得一怔,但他却迅即悄声解释说:「老爷子这样做,自然是为了
进可以攻,退可以走,兔去后顾之忧。再说,少爷不出去,二贼也许和老爷子单
打独斗,否则,白面无常一见少爷出去,立即和你交上了手,老爷子怕你有失,
自然要分神旁顾……」

  话未说完,厅外已传来蓝老英雄强抑忿怒的声音,谦和地说:「原来是贤昆
仲,请恕老朽未曾迎候。」

  老蓝福一听金背刀蓝老英雄的口气,显然是因为蓝天鹏和萧琼华仍在厅内尚
未逃走,有意拖延时间,是以碰了一下蓝天鹏,悄声催促说:「少爷,我们该走
了。」

  话尚未完,厅外已传来铁掌太岁对宝雄的哈哈厉声说:「姓蓝的老狗,别给
大爷装糊涂了,五年前的血债,我们也该算算了。」

  已至阶下的蓝老英雄,早知不能善终,但他为了爱子和外甥女的安危,不得
不虚与应付,因而淡然一笑,说:「老朽业已封刀,久已不历身江湖……」

  话未说完,铁掌太岁已厉喝一声:「废话少说,你封了刀,就不偿大爷的昔
年血债了?」厉喝声中,飞身前扑,黑毛茸茸的巨掌迎空一挥,竟以泰山压顶之
势,猛向蓝老英雄的天灵击去。

  老蓝福一见,知道铁掌太岁的双掌有毒,一经接触,片刻必死,为了保全老
主人的性命,只得望着悬在大厅中央的金背刀,喝声对小僮说:「快将老爷子的
刀送出去。」说话之间,回头再看,阶前的老英雄,身形一闪,让开了。

  铁掌太岁一见,再度一声厉喝,揉身疾进,两臂一圈,疾演「双雷贯耳」,
逼向蓝老英雄的左右太阳穴击去。蓝老英雄哪能再忍,只得大喝一声:「恕老朽
失礼了。」

  大喝声中,不用大鹏展翅,竟以白猿献桃之势,低头躬身,中宫直进,右掌
如钩竟去扣铁掌太岁的咽喉。

  铁掌太岁作梦也没想到蓝老英雄会发出险招,惊得飞身后倒,但他一双毒掌
仍企图扣住老英雄的掌腕。

  就在这时,捧刀奔出厅外的小僮,已大声说:「老爷接刀。」

  蓝老英雄本待进步欺身,挤着老命不要,也要先毙了铁掌太岁,这时听了小
僮的声音,只得疾演脱袍让位。就在他演脱袍让位的同时,他的左掌已被铁掌太
岁的毒掌拍了一下。蓝老英雄心头猛然一震,但他无暇多想,因为他仗以成名的
金背刀已幻起了一道寒光飞到了面前。

  也就在金背刀飞向蓝老英雄的同时,木然立在风雪中的白面无常面上毫无表
情的扬腕一抖,一丝蓝光一闪已到了小僮的左颊上。小僮一声厉哮,翻身栽倒,
双手掩面,翻腾哮叫,直向阶下滚去。蓝老英雄接刀在手一看,神情如狂,厉喝
一声,挥刀前扑,直奔白面无常。

  白面无常冷笑两声,也不发话,一挥狼牙棒,猛向蓝老英雄的金背刀砸去。
蓝老英雄自知必死,因为他的左掌已开始麻木,是以,一见白面无常挥棒砸来,
反而运集数十年潜修内力,不闪不避,猛向狼牙棒砍去。铮然一声金铁交鸣,在
历雪大风中,仍溅起了无数火星,老英雄竟被白面无常一棒震得蹬、蹬、蹬退了
数步。

  厅内观战的蓝天鹏和萧琼华一见,齐声怒喝,飞身向暖帘扑去。老蓝福已得
到老英雄的暗示,这时一看,果然情势悬殊,为了忠于老主人的最后叮嘱,身形
一闪,伸臂将萧琼华的娇躯拦住,同时,就指点了蓝天鹏的黑憩穴。

  也就在这时,厅外已传来铁掌太岁的声音说:「老二,你收拾这老狗,我去
厅里……」话未说完,厅外又传来老英雄的疯狂厉喝:「狗贼站住,老夫与你拚
了。」

  老蓝福一听,知道老英雄已操刀阻止了奔上厅阶的铁掌太岁,哪还敢迟疑,
扶起已经昏睡过去的蓝天鹏,望着萧琼华,急声催促说:「表小姐,快走。」说
话之间,飞身已奔至屏后,掀开后厅门的暖帘,匆匆奔了出去。

  萧琼华自然了解蓝老英雄的苦衷,有心和自小相爱的鹏弟弟走,又舍不得丢
下势单力孤无援的舅舅,如果留下来,又怕真的误了舅舅抽身逃走的机会。

  正在进退维谷之际,扛着蓝天鹏奔出后厅门的老蓝福又神情惶惶的转回来,
在屏后一探首,立即焦急的说道:「表小姐,将来能替姑老爷报仇,只有你和少
爷了。」了字出口,倏然转身,扛着昏厥的蓝天鹏,再度奔出后厅门。

  萧琼华听得惊然一惊,觉得舅舅的意思也正是如此,于是,一咬玉齿,再不
迟疑,飞身向老蓝福追去。

  出了后厅门,天空已经黑了,风势愈猛,大雪依旧,游目一看,老蓝福在角
门处等,于是挥手飞身扑了过去。转过角门,是一道夹道,奔到夹道的尽头,便
听前厅方向传来一声悲忿的惨叫。

  老蓝福听得浑身一颤,心如刀割,但他却望着身形一顿的萧琼华,快意的说
道:「好,老爷子终于干掉了他们中的一个。」说话之间,非但不转身回去协杀
另一个,反而加速身法,如飞纵跃。

  萧琼华的方寸已乱,无法定神思虑,她觉得蓝老英雄有刀在手,如虎添翼,
杀了其中一人,另一人自然也不敌,倒是鹏弟弟昏睡不省人事,需要妥善保护,
当然,在大雪纷飞中,她没有注意到蓝老英雄的左掌已渐乌黑。

  心念间,已绕过了几座跨院长房,来到一处高墙小门下,前面的老蓝福匆匆
拉开小门,当先纵了出去,萧琼华也紧跟其后。就在萧琼华纵出小门的同时,身
形一顿,脱口一声惊啊。

  前面急急飞驰的老蓝福一听萧琼华惊啊,不由回头硬咽着说:「表小姐,不
要忘了老爷子的嘱托,少爷还需要您照顾。」说话之间,身形不停,加速向前面
的巨木树林奔去。

  萧琼华看了老蓝福泪痕斑斑的老脸,这才恍然想起方才那声惨叫就是发自舅
舅蓝崇仁之口,而老蓝福却早已听出来了。想到父母和舅舅的血海深仇,以及年
方十七岁的表弟需人照顾,萧琼华玉牙一咬,芳心一横,热泪夺眶而出,飞身向
老蓝福追去。

  这时天色已黑,由于雪光的反映,远近景物隐约可辩。但是一进巨木树林,
立变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萧琼华只得紧钉着老蓝福,以防失去联络。老蓝福见
萧琼华追上来,放心不少,立即低声说:「表小姐,出了林子就是斜崖,一登上
斜崖,我们就安全了。」

  萧琼华却一面急急回头后看,一面担心蓝天鹏的穴道被制的太久伤了身体,
是以答非所问的说:「蓝福,出了林子就将鹏弟弟的穴道解开吧。」

  岂知,老蓝福却断然说:「表小姐不可,您还不知道我家少爷的脾气,现在
解开穴道,他仍会奋不顾身的奔回去,老奴到时……」话未说完,已到林缘,发
现林外地面的雪光更亮了。

  由于林内漆黑,萧琼华和老蓝福误以为是的错觉,也未在意,但奔至斜崖近
前回头一看,两个几乎是同时暗呼一声「不好」。只见冷香山庄上,浓烟腾空,
火苗点头,显然二贼杀了蓝老英雄和庄汉仆妇后意犹未足,还要放火焚烧庄院。
阅历丰富的老蓝福却机警的地说道:「表小姐,我们要快些登崖,火苗升起,我
们就逃不脱了。」

  萧琼华听得竦然一惊,恍然似有所悟的说:「你是说他们是在放火照明,借
光寻找我们?」

  老蓝福立即回答说:「老奴正是这个意思。」说话之间,两人已飞身纵上斜
崖,直向崖巅奔去。

  往日斜崖即已崎岖难登,这时风强雪大,不辩崖势,十分吃力,但是,身后
庄上的大火,却风助火势,火仗风威,眨眼之间,已火蛇飞窜,光亮烛天,将白
皑皑的斜崖立即照红了一片,而辛苦奔驰的老蓝福和萧琼华的身影也清晰可见。

  萧琼华扶着老蓝福,心中又惊又急,仆倒起立,急急奔驰,时时慌张回顾,
深恐二贼发现追来。片刻挣扎,终于登上崖巅,也就在他们登上了崖巅的同时,
崖下已传来一阵得意的哈哈厉笑。

  萧琼华芳心一惊,急忙回头,只见崖下雪地上,在火光雪光的反映下,一黑
一白两道人影,正风驰印掣般追来。经验丰富的老蓝福却看也不看,尽展轻功,
加速飞驰。萧琼华虽有心与对氏二贼一拚,但她双拳难放四手。且功力悬殊,即
使能抵挡一阵,另一人仍可去追老蓝福。衡情之下,毅然转身,加速向老蓝福。

  崖上是片较平坦的广大平地,前进不足十丈,身后已响起铁掌太岁的厉声大
笑说:「掌下游魂,还不停身受死吗?哈哈哈……」

  二贼的身法好快,话声甫落,已距身后不远。

  老蓝福一听,知道二贼已到,急忙将蓝天鹏放在一方雪岩后,反臂解下腰间
的练子飞抓,同时悲忿的急声说:「表小姐向东跑,老奴在此挡他们一阵。」

  萧琼华早已翻腕撤剑,娇靥带煞,横目瞪着对氏二贼,横剑蓄势以待,显然
是关心蓝天鹏的安危,不愿单独逃走。跟在铁掌太岁的身后飞奔的白面无常一见
萧琼华,阴沉着苍白呆板面孔,皮笑肉不笑的说:「大哥,这个妮子我要了。」
说话之间,一提手中狼牙棒,向萧琼华奔去。

  铁掌太岁则咬牙切齿,面露狰狞,炯炯双目盯着老蓝福,张着一双黑掌,十
指弯曲如钩,直向老蓝福扑去。老蓝福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满面悲忿的望着铁
掌太岁,一等对方来至适当距离,大喝一声,猛掷飞抓,闪电向铁掌太岁的面门
击去。

  铁掌太岁嘿嘿两声狞笑,根本没将老蓝福放在眼内,虽见飞抓掷到,依然不
闪不避。老蓝福心中一惊,顿时想起恶贼的双掌不避刀剑,于是一抖健腕,急抖
练,企图将飞抓撤回另击恶贼的下盘。但是,就在他抖腕抖索的同时,铁掌太岁
一绕双掌,已将飞抓扣住,紧接着在喝一声:「老狗奴还不撒手?」手字出口,
忿力猛收,迫使老蓝福松手。

  岂知,老蓝福非但不松手,反而趁势飞扑。铁掌太岁一见,大吃一惊,再想
出手,双掌已被飞抓绕住。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铁掌太岁惊愕的一刹那,老蓝
福已飞身扑空,运集功力的右掌也向恶贼的面前劈到。铁掌太岁的身手究竟不同
凡响,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恶贼大喝一声,猛然甩头扭身,同时,双掌抱抓为
锤,猛向老蓝福的前胸捣去。

  几乎是同时「蓬」的一声,老蓝福的一掌击中恶贼的右肩,而恶贼的一双铁
掌,也正捣在老蓝福的前胸之上。铁掌太岁被老蓝福击得闷哼一声,身形猛的一
个踉跄,老蓝福也被恶贼双拳捣得眼冒金星,张口喷出一道血箭。

  由于双方距离太近,加之老蓝福的满腹怒火,「哇」的一声,那道血箭不偏
不斜的喷射在恶贼的狰狞黑脸上。

  铁掌太岁既怒且恼,厉喝一声,飞起一脚「蓬」的一声踢在老蓝福的身上。
已经进人昏迷状态的老蓝福,哼都没哼一声,一个矮小的身躯,直向数丈以外飞
去,「蓬」的一声,跌进一片深雪里。

  也就在恶贼铁掌太岁将老蓝福踢飞的同时,那边也响起了白面无常的凄厉惨
嚎!铁掌太岁心中一惊,急忙转头,只见绿衣少女倒在雪地上,忿怒的娇靥上透
着惊愕神色,手中已没有了长剑,想必是被击飞了。而他的恶弟白面无常却痛苦
的蹲跪在地上,右手握着左腕,鲜血由指间射出来,染满了身上的白衫和地上的
白雪,显然白面无常的左手已被折断了。

  恶贼铁掌太岁这一惊非同小可,惊呼一声,飞身纵了过去,急忙扶住白面无
常,慌急的问:「老二,怎么回事?可是这贱婢?」说话之间,怨毒地指着仰面
倒在雪地上怒目瞪着他的萧琼华。

  白面无常只疼得浑身颤抖,汗下如雨。不停的痛苦呻吟,已不能言语。铁掌
太岁一见,满面杀气,一脸怨毒,双掌箕张,十指如钩,向地上的萧琼华走去,
同时,切齿恨声说:「不知好歹的贱婢,竟敢对二爷下手?」手字出口,已走至
近前,黑毛茸茸的巨掌,向萧琼华抓去。

  就在恶贼躬身伸掌的同时,不远的雪岩石,一道淡黄身影,一缕轻烟,挟着
一道寒光,一闪已到了铁掌太岁的身前。只见寒光在恶贱身前如电一闪,「卜」
的一声如击败革,而淡黄身影也同时而没。

  铁掌太岁大吃了一惊,魂飞天外,怪啸一声,飞身暴退,震惊的游目一看,
除了飞舞的风雪和摇晃的孤松外,哪里有半个人影?恶贼心里明白,知道遇见了
高人,白面无常的左手,当然是这人用萧琼华的剑斩断的,摸摸自己的右手,仅
被斩去了一片茸茸黑毛,若非练就一双铁掌,这时的右手早不见了。

  根据那人快速身法,功力显然高出自己多多,莫说白面无常的左手已断,痛
苦难忍,而恶贼自己的左肩也被老蓝福击了一掌,即使二贼完好如初,也非那人
的敌手。

  恶贼衡情量势,自知不敌,飞身纵至白面无常身前,低声喝了声「走」,扶
起痛苦呻吟的白面无常,直向正北驰去,眨眼已消失在风雪中。

  倒身雪地的萧琼华,一见二贼惶惶逃走,心中暗庆得救,她渴望那位救命高
人出来解开她的穴道,因为她急切的想去看看蓝天鹏和老蓝福。但是,当她的目
光看向那方雪岩时,发现那身穿淡黄长衫的救命恩人,正俯身挟起她的鹏弟弟,
展开轻功,向正西驰去。

  萧琼华既不能飞身追赶,也不能出声叱喝,也没有看清那人面目,仅看到飞
飘黑须,想到那个黄衫救命高人,明知自己被点了穴道,竟然不睬不理,任由自
己活活冻死,心中一急,顿时晕了过去。

  就在挟走蓝天鹏的黄衫中年人走后不久,另一道淡灰身影,快如惊鸿电掣般
也恰在崖巅上飞过。当那道淡灰身影经过萧琼华身边不远处时,惊「咦」一声,
大袖疾拂,倏然刹住身势。刹住身势的那道淡灰身影,竟是一位身僧袍、头戴灰
尼帽,霜眉慈目,身材瘦小,手持一柄银鬃拂尘的慈祥老尼。

  灰袍老尼,俯身伸手,略微一探萧琼华的鼻息,神情一怔,不由迷惑的转首
看了一眼正西,显然,她在远处曾经看到那位黄衫中年人挟走了一人,何以没有
救走这个资质奇佳的少女?老尼回头看了一眼崖下谷中的熊熊大火,低声诵了句
「阿弥陀佛」。扶起萧琼华,又沿着来时的方向,电掣驰去,根据老尼的飘逸奇
快身法,较之方才身穿黄衫中年人的武功,不知又高出了多少倍。

  忠义老仆蓝福的尸体冻僵了,渐渐又被大雪掩没,冷香山庄上的大火也愈燃
愈小,挟着萧琼华的慈祥老尼也早已走得踪影全沓。但是,被黄衫中年人挟走的
蓝天鹏,却到了山下的大镇上,被放进一辆密封暖蓬的大马车上沿着宽大官道,
直奔西南。

  不知过了多久,晕睡中的蓝天鹏已被车声惊醒,他倏然撑臂坐起,发现四周
漆黑,但他下意识的知道是在车中。一阵剧烈头痛,令他不由自己的呻吟一声,
缓缓地又躺了下去。

  他竭力回想晕厥前的情形,他想起了对氏二贼,想起了小僮送刀被杀。想起
了父亲奋勇抗贼,想起了表姐萧琼华和老蓝福。一想到老蓝福,顿时恍然大悟,
他必是被老蓝福点了黑憩穴,强制将他放上马车,逃出冷香谷。

  心念至此,顿时大怒,不由猛的一撞车壁,怒声大喝:「蓝福,蓝福,快些
停车。」一经大喝,喉如刀割,头痛欲裂,心跳气浮,喘息不止,而且浑身酸疼
难忍。

  蓝天鹏心中一惊,搞不清怎会这个样子,只得闭目凝神,暗提真气。但他的
心中,仍惦念着老父的安危,表姐萧琼华是否也安全逃出。就在这时,车帘外缓
缓送进一只水壶,而且,准确的将壶口送至他的嘴边。

  蓝天鹏喉干欲裂,不疑有他,张口对正壶嘴,哆哆喝了两口。液体人喉,寒
凉如冰,但甘冽无比,味极芬芳,蓝天鹏口渴之际哪管许多,一气喝了七八口。
甘液人口,十分舒畅,不觉又沉沉睡去。蓝天鹏在梦境中,忽沉忽浮,有时身心
静止,有时凌虚飞驰,有时似乎又饮酒,却无法睁开眼睛。

  很久之后,蓝天鹏终于睁开了眼睛,蓝天鹏的两眼一睁,神情不由一愣,因
为他发现眼前有窗有房,满室光亮,而且,他正躺在一张石床上,有草、有席,
身上尚覆着薄被。看了这情形,蓝天鹏不由失声自语问:「这是什么地方?」但
是,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走动的声音。

  蓝天鹏自然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在他的记忆中,就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当然他记得老蓝福点他黑憩穴的事。一想到老蓝福,他急忙掀被挺身下床来。但
是,当他挺身跃起时,身如疾燕,直向窗上撞去。蓝天鹏这一惊非同小可,惊呼
一声,疾坠身形,心念方动,身形疾闪,竟轻如柳絮般的飘落地上。

  这一从未有过的奇异现象,蓝天鹏的确惊呆了,他急忙暗运真气,气发丹田
周身流转,顿时觉神肖气朗,舒畅至极。

  蓝天鹏又惊又喜,格外迷惑,他不知道他功力增长的原因,转身看了看方才
睡过的石床。一看到石床上的凉席薄被,蓝天鹏这才惊觉到极端的差异,因为昨
夜尚寒风厉雪,冰天雪地,气候严寒无比,今天怎的身覆薄被,有如暮春?心中
一惊,脱口喊了一声蓝福,飞身纵出门外,游目一着,倏然刹住身势,完全给惊
呆了。

  只见眼前,峰岭嵯峨,青葱翠黛,绵延不尽的山势,一望无际,几座孤峰,
嶙峋峭拔,云气蒸腾,险峻无比。尤其,峰巅半山上,苍松翠竹中。不时发现隐
约可见的金碧飞檐和殿脊,在高照的艳阳下,闪闪着点点金星和金辉。

  再看眼前,稀疏的奇种云松,整洁的碧绿青竹,遍地野花,细草如茵,绮丽
织锦,红娇绿媚,令他看了心旷神怡,只是不知身处何地?顺着他立身的卵石小
径向右看,数丈以外一株巨大如盖的云松下,是一座三间木顶石屋,较他身后自
己的石屋,至少大了一倍。

  在三间石屋的右前方,是一间较小石屋,由于脊上有烟囱,想必是煮饭的厨
房。蓝天鹏看罢,心想,这是什么地方?一觉醒来怎的会在此地?心念间,不由
喊了声蓝福,同时,迳向正中石屋前走去。正中屋门虚掩,门外既未加锁,里面
也没落闩,侧耳一听,里面静悄悄的。蓝天鹏觉得既然老蓝福将他带来此地,必
是父亲的知已友人,由于屋门虚掩,也就伸手推门举步走了进去。

  一进屋门,蓝天鹏吓了一跳,不由自己的站住了。只见屋内陈设简单,正中
一张高高薄团,上覆黄缎,右边是一张小几,上置书卷,而在薄团后方的墙壁上
却挂着一个令人一望就知是奸诈之徒的巨幅画像。画像的人穿黑衣梳发誓,看来
年约三十八九岁,生得獐头鼠脑,三角眼,扫帚眉,唇上几根稀疏胡须,明明是
个诌胁之徒,偏偏身着长衫,手拿折扇装成一个多学之士。

  蓝天鹏仅看了壁上的人像一眼,便立即引起一丝厌恶之感,心想,这人难道
就是爹爹昔年的老友?转首再看左间,不由又是一愣,就在山墙的下面,却横倒
着另一个以木板锯成的人像。蓝天鹏觉得奇怪,轻巧的走了过去,俯身一看,两
道剑眉立时蹙在一起了。

  只见横倒在墙下的木板人像,俊眉细目,身着银衫,颚下蓄着五柳黑髯,像
貌轩昂而飘逸,一望而知是位正直人士。但是在银衫人像的几处死穴上,却都绘
上一朵梅花,花蕊就是死穴的中心,但中心花蕊却完好如初,而五个花瓣却已被
钉刀等物打击得失去了原形。

  蓝天鹏看罢,疑惧丛生,心想父亲的这位友人,难道是邪恶之人不成,由于
对室内一片死寂,断定里面必也无人,为了避免被石屋主人发现,所以匆匆退了
出来,依然将门虚掩。将门掩好,方始发现屋后的不远处即是悬崖,走至崖边一
看,十数丈下,云气蒸腾,深不见底,但听隆隆的水声!举目前看,远近几座高
峰上,巨瀑倾泻,有如雷鸣,崖下深涧激流,想必是由那几道瀑布汇集而成。

  蓝天鹏顺着崖边前看,发现形势非常奇特,崖势愈向前愈高,形似斜陵,崖
下数十丈中空,形似木门,巨瀑汇集成的隆隆激流,其下澎湃汹涌,势如万马奔
腾,不知流向何处了。

  而在斜陵最高处的中央却横筑着一道高达两丈的木桩。长墙沿着陵脊向南,
一眼看不到尽头,不知通到何处,根据墙上生满藤萝和班剥,这道木桩墙,显然
已筑成多年了。

  蓝天鹏觉得奇怪,怎么会在深山矮峰的中央棱脊上筑一道木桩墙?这时,他
不知道立身之处是墙里抑或是墙外?继而一想,恍然似有所悟,这道木桩墙的对
面,可能就是绿林山寇的大寨。由于处身新环境,加之好奇心的驱使,以及想尽
快知道他一夜之间便来到了什么地方。所以展开轻功,迳向数十丈外的木桩墙前
驰去。

  蓝天鹏一经展开轻功,身法快速至极,只是他自己只知道飞驰轻松,运气部
畅,而不知进境了多少而已。驰至桩近前,恰有一道班剥裂隙,蓝天鹏用手分开
藤叶,向内一看,再度愣了!只见对面远处,有一片峰上天池,方圆约十数亩,
在池边不远的竹林内,同样的筑有两间木顶石屋。在石屋的周围种有花木,而靠
近这边木桩墙的几处土地上,尚有数方菜圃,蔬菜肥大,十分茁壮。

  蓝天鹏看了这情形,恍然似有所悟,这道沿陵脊安插的木桩,原来是一道界
墙,只是不知那两间石屋内住的是谁?看情形,那两间石屋的主人必是与父亲故
友不和,也许就是方才在屋内墙下看到的那个银衫木板人。心念未毕,目光倏然
一亮,就在那两间石屋的竹林内,不疾不徐的走出一位紫衣少女来。

  蓝天鹏凝目一看,只见紫衣少女年约十六七岁,生得黛眉凤目,挺鼻樱唇,
肤色似雪,貌似鲜花,远远看来,虽未真切,但已肯定她是一位国色天香的绝美
少女。

  紫衣少女用一方紫缎金花方巾,在如雪的秀发上束了个荷叶帽半垂着峰首,
微盛着黛眉,似有满腹心事和隐忧,她的左手提着一柄除草小铲,左臂挽着一个
青竹菜蓝,沿着小径向这面走来。

  蓝天鹏看了情形,暗自欢喜,知道紫衣少女是前来挖菜的,稍时只要问她,
便知此地是什么地方了。心念之间紫衣少女到了数丈外的那片小菜园,蓝天鹏凝
目再看紫衣少女,果然美艳如花,实不输他心目中的美丽仙子——表姐萧琼华。

  只见紫衣少女站在几方菜圃之间,略微看了一下,在一方种有胡瓜的莱圃前
蹲了下来。蓝天鹏知道在人家工作时打忿问话是不礼貌的事,只得耐心的等,直
到紫衣少女又挖几颗青菜,才礼貌的和声问:「喂,请问姑娘……」

  话刚开口,紫衣少女不由惊得神色一惊,抬头朝蓝天鹏看来,很惊异地打量
了蓝天鹏半晌,问:「你是什么人,怎么到这儿来的?」声音果然如出谷黄莺,
煞是好听。

  蓝天鹏心切知道身处何地,急忙道:「小可是摩天岭的冷香谷的蓝天鹏,请
问这是什么地方?」

  紫衣少女满脸疑惑,想必是不明白蓝天鹏到了此地,居然不知道此地是什么
地方,正要说话,忽然脸色一变,压低声音道:「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话
落倏然转身,拿起挖菜小铲,提起菜篮急忙走开。

  蓝天鹏骤吃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正要开口喊紫衣少女。

  就在这时,身后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极端忿怒的命令厉喝:「回来,回来,
快给我退回来。」

  正在发愣的蓝天鹏,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厉声喝吓了一跳,急忙回身一看,只
见一个蓄有黑须的黄衫中年人,正由他方才睡醒的石屋前如飞驰来。但是,黄衫
中年人的奇特身法,却令他感到惊异和迷惑,因为黄衫中年人非扑非纵,似跃似
飘,与一般轻功身法调然不同,而且,奇快无比。

  随着距离的拉近,蓝天鹏又看清了黄衫中年人的真实面目,浓浓如飞的入鬓
剑眉,冷电闪闪的含威虎目,颚下一蓬凌乱黑须,黄衫陈旧,直拖到地,一望而
知是位平素不喜修饰仪容衣着的人。

  由于他的满面怒容和一脸的煞气,以及他的出言急厉,显然也是个性情急躁
孤傲、而又暴戾的人。打量未完,黄衫中年人已到了数丈以外,身材尚未立稳,
再度怒目厉声说:「我命令你回去,你听到了没有?」

  蓝天鹏看到黄衫中年人声严厉色,毫不客气,不由怒火也起,但他不知道黄
衫中年人究竟与老父有何关系,不便失礼开罪,只得拱手礼貌的说:「晚辈方才
醒来……」

  话刚开口,黄衫中年人立即指着数十丈外的三座的石屋,再度厉声说:「回
去,有话回去解释。」

  蓝天鹏觉得黄衫中年人蛮横无礼,有失长者风度,不自觉的沉声说:「前辈
可是因为晚辈前来此地?」

  黄衫中年人见问,立即怨毒的一点头,切齿恨声说:「不错。」

  蓝天鹏为了表示自己确实无意,是以和声解释说:「此地既未竖碑警告,也
未说明禁止……」

  话未说完,黄衫中年人已横目怒声问:「你在教训我是不是?」

  蓝天鹏身为冷香谷的少谷主,又是金背刀蓝老英雄老年天赐的独子,虽然幼
受庭训,知书达理,但仆妇家人的骄纵,多少感染了一些傲性,他觉得老爷的这
位友人,孤傲自大,不可理喻,决心问明来此经过,即刻离去。是以,忍了忍上
冲的怒气,拱手和声说:「不瞒前辈说,晚辈无法和您相处,请告诉晚辈,家父
怎样了?表姐萧琼华现在哪里?」

  黄衫中年人神色凄厉,面含杀气,未待蓝天鹏说完,阴沉的冷冷一笑,说:
「你要想走可以,但必须留下你身体的血和你身上的皮。」

  蓝天鹏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厉声说:「凭什么?」

  黄衫中年人冷冷一笑,切齿说:「我由冰天雪地中救你来此可以,但不能将
九死一生盗来的雪参冰果琼冰露白白的给你吃……」

  蓝天鹏一听「救你来此」,脑际不由「轰」的一响,朗目中立即涌满泪水,
脱口忿声问:「您是说,您由冷香谷将晚辈救来此地?」

  黄衫中年人见问,反而冷冷的说:「既你无法与我相处,说也无益。」

  蓝天鹏急切想知道父亲的安危和表姐萧琼华的下落,不由流泪要求说:「只
要前辈说出那晚救我的经过,晚辈绝对遵照您的意思,在此地侍奉您一辈子。」

  黄衫中年人一听,得意的冷冷一笑,点着头,赞声说:「很好,现在马上跪
在地上拜我为师父。」

  蓝天鹏由于知道黄衫中年人是救命恩人,加上自己也没有拜过师,是以,毫
不迟的双膝跪地,伏身叩首说:「师父在上,请受弟子蓝天鹏大礼参拜。」说话
之间,一连恭谨的叩了四叩。

  正待起身,攀闻黄衫中年人沉声说:「且慢起来。」

  蓝天鹏听得一惊,只得跪立不动,迷惑不解的望着黄衫中年人。黄衫中年人
神色肃然,暗透冷酷,低沉的说:「还要向天宣誓,表明你的忠实心迹。」

  蓝天鹏一听,不由解释说:「弟子已拜您为师父,自然忠心不二……」

  话未说完,黄衫中年人已毅然摇着头,坚定的恨声说:「不行,现时之人,
多是邪恶奸诈之徒,看来满面忠厚,实则狡猾无比……」

  蓝天鹏一听,只气得气血浮动,眼冒金星,是以未待黄衫中年人说完,已仰
面望天,双手抚心,说:「苍天在上,弟子蓝天鹏在下,今后如有二心,不听师
父教诲,人神共弃。」

  弃字方自出口,黄衫中年人已接口说:「还要承担我未完了的心愿和我的恩
仇。」蓝天鹏懒得急辩,依言宣誓,伏身叩首,但他并未即时起立,以防黄衫中
年人还有未说完的誓词。

  黄衫中年人满意的点点头,赞声道:「好了,我们可以走了。」说罢起身,
当先向数十丈外的石屋驰去。

  就在黄衫中年人转身之际,蓝天鹏心头猛然一震,因为他发现黄衫中年人的
两腿自膝下断掉了,代之的是一对乌黑铁杆。

  蓝天鹏看了这情形,这才明白黄衫中年人的飞驰身法何以与众不同,而他的
性情暴戾,衣着不整,想必也与失去的两腿有关。心念之间,发现已在二十丈外
的黄衫中年人,不时回头察看,只得展开轻功向前追去。一经展开轻功,身疾如
燕,几乎是黄衫中年人同时到达中央石屋前。

  黄衫中年人是神色一惊,不由沉声问:「蓝天鹏,你以前便真有如此惊人的
轻功?」

  蓝天鹏由于和黄衫中年人的轻功相比较,这才发现自己的轻功的到了惊世骇
俗的境地,这时见问,也惊异的摇着头说:「弟子的轻功虽然也经常得到家父的
赞许,但弟子深信,以前绝不及现在。」

  黄彩中年人神色凝重,似有所悟,举手一指眼前一方三尺花岗石,沉声说:
「你再以它试试你的掌力。」

  蓝天鹏迷惑的看了黄衫中年人一眼,转身面向花岗石,暗动真力功集右臂,
大喝一声,右掌猛然推出——轰然一声骇人暴响,坚石四射,青烟旋飞,碎石破
空带啸,刺耳惊心。蓝天鹏愣愣的望着眼前一堆花岗石的残屑,完全惊呆了。

  但是,黄衫中年人却仰面望天,放纵的厉声哈哈笑了。蓝天鹏又是一惊,转
首一看,发现黄衫中年人面色铁青,眉透煞气。冷电闪闪的眼角,含有一颗晶莹
泪珠,旋滚欲滴。暗自惊讶的蓝天鹏看了这情形,知道这位新拜的师父,心中必
是积压了太多的羞唇和愤恨。

  心念未毕,狂笑的黄衫中年人,突然笑着说:「有此功力,何愁奇耻不雪,
大仇不报?」报字出口,咬牙切齿,狠狠的挥却了一下紧握的双拳。由于面颊的
颤动,含在眼角的那颗泪珠,终于滚了下来。泪珠一落,黄衫中年人顿时惊觉,
倏然转身,怒声说:「到屋里来。」说罢转身,衣袖一拂飞身向中央石屋门前飞
去。

  石屋房门虽然虚掩,但黄衫中年人的身法却毫不稍停,紧跟身后的蓝天鹏,
并未看清黄衫中年人伸手作势,门已大开,径自飞入。蓝天鹏进人屋门时,黄衫
中年人已立在蒲团一侧。黄衫中年人一等蓝天鹏走进门内,立即举手指着壁上人
像,说:「蓝天鹏,这是你的结义师叔,也是为师的救命恩人,你先向他的画像
拜过。」

  蓝天鹏方才已见过壁上画像,不知怎的,心中对他总有几一分厌恶,这时乍
然命他跪拜,自然有些不愿。黄衫中年人一见,顿时大怒,不由厉声说:「难道
你也是以貌取人的庸俗之辈?」说罢,举手一指横在墙下的银衫人像,继续厉声
说:「看,那就是一派儒雅,面带忠厚,而内心卑诈,狠如蛇蝎的无耻狂徒。」
话声甫落,浑身颤抖,冷汗直流,面色苍白,喘息急促,身形摇摇欲坠。

  蓝天鹏一见,大吃一惊,脱口叫了声「师父」,急步奔了过去,伸臂将黄衫
中年人扶住,同时扶他走至蒲团前。黄衫中年人一面就坐,一面颤抖着说:「快
到里面将那个磁壶拿来。」

  蓝天鹏恭声应了个是,急步奔进寝室内。室内陈设简陋,除了桌凳和石床,
再没有什么了,桌上一杯大瓦壶的旁边,果然放着一个精致磁壶。蓝天鹏急步过
去,伸手拿起,一阵似曾熟悉的清馨异香,直扑鼻内,蓝天鹏神情一愣,顿时想
起在车中醒来时,似乎饮的就是这个磁壶里的液体。正在惊疑,外间的黄衫中年
人已喘息着说:「里面没有了,加一点壶里的泉水也可以。」

  蓝天鹏掀开壶盖一看,清香之气更浓,壶内果然没有了,磁壶壁上粘满了乳
黄色颜色,于是依言将大壶的泉水倒进一些,捧着磁壶走出来。

  黄衫中年人一见,立即伸出颤抖的双手将壶接过去,同时,将磁壶摇了摇,
对准磁壶嘴一口气饮了下去。将壶交给了蓝天鹏后,立即闭目调息,额角上的冷
汗、及一滴一滴的泪落在他的陈旧黄衫上。

  蓝天鹏捧着磁壶,静静的立在黄衫中年人的一侧,等候他调息完毕醒来,想
到这位新拜的师父武功不俗,身体何以会染上隐疾,必是怨忿积郁,仇恨难消,
激动狂怒,暴喝厉笑结果。心念间,发现黄衫中年人的面色已渐红润,呼吸也已
均匀,额上的冷汗也变成了白气。

  蓝天鹏看得暗暗称奇,他猜不透磁壶内是什么灵丹珍品,竟有如此神奇的效
力,黄衫中年人仅饮了少许磁壶的泉水,便能立愈内疾,他蓝天鹏在车中一口气
喝了那么多,获益之多,也就可想而知了。以前他的掌力只能击砖裂石,如今却
能一丈之外,遥空碎石,四溅如飞,在摩天岭上攀崖登峰,自觉捷如猿猴,但与
方才追及黄衫中年人的奇速相比,自然拙劣低俗。

  心及至此,蓝天鹏也觉得这绝不是一夜之间能成功的事,而屋外的青山绿树
和温暖的气候,也绝非严寒北方的山区。当然,这一连串的谜,必须等黄衫中年
人调息完毕,由他的口中揭开了。片刻之后,黄衫中年人的两眼倏然睁开了,依
然是冷辉闪闪,含威逼人。蓝天鹏一见,立即躬身呼了声:「师父。」

  黄衫中年人经过蓝天鹏的服侍,肃然的面孔上,厉色缓和了不少,他看了恭
立的蓝天鹏一眼沉声问:「你知道原先碰壶里是什么吗?」

  蓝天鹏赶紧躬身说:「弟子不知。」

  黄衫中年人立即正色说:「那里面是举世闻名的雪参冰果琼浆露。」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不由脱口急声说:「那不是长白神尼精心炼制的稀世
珍品吗?」

  黄衫中年人略微有些羞惭的说:「为师就为了前去长白山寒绿谷,偷盗长白
神尼的雪参冰果琼浆露,所以才在中途救你前来此地。」

  蓝天鹏本待问黄衫中年人如何不向长白神尼求,而要去偷?但他急切想知道
父亲的安危和表姐的去向,只得关切的急声问:「不知师父在何处将弟子救来此
地?」

  黄衫中年人淡然的说:「在一处斜崖上。」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俊面立变,不由惊急的问:「斜崖下的谷中可有一座
大庄院?」

  黄衫中年人微微颔首,无动于衷的说:「不错,当时庄上正燃烧着大火,而
且有不少男人呼喝、妇人哭嚎之声……」

  蓝天鹏一听,知道父亲已凶多吉少,不由热泪夺眶而出,不觉哭声埋怨说:
「师父当时为何不去阻止贼人放火?」

  黄衫中年人一听,淡淡一笑,说:「当时正有两个贼人企图对一个绿衣少女
下手……」

  悲忿垂首哭泣的蓝天鹏一听,倏然抬头,目如寒星的急声说:「那是弟子表
姐萧琼华,师父可曾救她?」

  黄衫中年人轻蔑的一笑,不屑的说:「为师痛惩了那两个无耻恶徒。」他继
续恨声说:「当为师到达斜崖上的时候,一个手持狼牙棒的恶贼,正将一位绿衣
少女的长剑击飞,那柄剑也恰巧向为师的面前飞至,为师接剑在手,恶贼已将少
女点到,为师已提剑飞到,顺势斩掉了那贼的左手……」

  蓝天鹏一听立即切齿恨声说:「师父斩得好,实在应该砍下那厮的脑袋。」

  黄衫中年人并未接话,继续说:「另一个踢飞一位灰衣老人的恶贼……」

  蓝天鹏一听,立即又流泪哭声说:「那是老仆蓝福。」

  黄衫中年人对忠仆老蓝福的死,依然无动于衷,继续说:「身穿黑衣的恶贼
见他的同伙左手已断,误以为是绿衣少女所为,当他挥掌要击毙绿衣少女时,为
师再向他的右掌斩去,但是人的手掌却是铁的……」

  蓝天鹏立即解释说道:「那贼练就了一双铁沙毒掌,刀剑不人,人称铁掌太
岁,他的恶弟对人雄尤为恶毒,人们给他的匪号叫白面无常,就是师父斩掉左手
的那个恶贼。」

  黄衫中年人不屑的淡然一笑,继续说:「二贼无暇再杀绿衣少女和你,仓惶
向北逃去,为师也迅即将你救起,离开原地,直奔正西。」

  蓝天鹏一听,浑身一颤,不由张大了泪眼惶声问:「我那表姐呢?」

  黄衫中年人依然淡淡的说:「她当然仍躺在雪地上。」

  蓝天鹏听得面色再变,不由流泪,大声地说:「那岂不要活活冻死在雪地里
吗?」

  黄衫中年人淡然一笑的说:「那到不会,当时我只能救你一人……」

  蓝天鹏一听,心痛如割,父亲遇害,表姐冻死,一直看着自已长大的老仆蓝
福也遭了恶贼击毙,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亲人。由于内心的悲痛愤怒,是以,
未待黄衫中年人话完,已怒目厉声说:「以你的武功造诣,你有能力将我表姐一
并救出来。」

  黄衫中年人一听,说到:「为师当时处境危急,势已燃眉,一步之差,便要
溅血当地……」蓝天鹏不知黄衫中年人何事危急,正待发问,黄衫中年人已倏的
掀开黄衫下摆,怒声说:「你看,为师两腿已没,怎能两臂挟两人在山势奇险、
冰天雪地的摩天岭上快速飞驰,何况尚有长白神尼的步步紧追。」

  蓝天鹏听罢,虽然无话反驳,但却悲痛的流泪说,「师父虽然为势所迫,但
忍心让弟子的表姐冻死,实在太残忍了。」

  黄中年人一听,慨然一叹,说:「蓝天鹏实在不瞒你说,为师此番救你,可
谓冥冥中神差鬼使,为师也得你保佑,拣了一条活命,你别伤心,你表姐定然没
事……」蓝天鹏听得大惑不懈,不由停止哭泣静听,但没有抬起头来。

  黄衫中年人继续说:「为师原本沿着一道崎险削壁之巅狂奔,与长白神尼仅
有一道宽达百丈但深不见底的绝壑相隔阻,就在这时,望见冷香谷方向,浓烟升
空,接着火光冲天,为师灵机一动,就利用了神尼悲天悯人的慈悲心怀,转向奔
了冷香谷……」

  蓝天鹏一听,精神一振,立刻关切的问道:「不知神尼老人家是否去了冷香
谷?」

  黄衫中年人极具信心的说:「她老人家一定会去,当时为师将你挟起时,神
尼正由一座积满冰雪的斜岭上飞泻下来……」

  蓝天鹏一听,自然希望表姐萧琼华能被长白神尼救走,但是万一神尼没有发
现表姐,仍有被冻死之虞,因而不自觉的埋怨说:「当时师父将弟子表姐的穴道
解开就好了。」

  黄衫中年人一听,唇角第一次露出微笑说:「傻话,为师若是去解你表姐的
穴道,岂不是自找麻烦。」

  蓝天鹏听得一愣,不由迷惑的问:「为什么,师父?」

  黄衫中年人再度晒然一笑道:「你想,一旦你表姐的穴道解开,她会让我将
你带来吗?即使她愿意,也会问清为师的身世、姓名、来历,试问,以神尼的神
奇身法,能容为师一一作答吗?」

  蓝天鹏听罢,既钦佩,又惊服,眼前这位新拜的师父,武功虽然不及长白神
尼,但他的机警灵智却极为惊人。继而一想,既然有如此高的智慧,而武功又不
俗,且极痛恶为非作歹之徒,必是侠义道上的知名人物,因而恭声问:「弟子斗
胆敢间师父的尊姓名讳?」

  话刚开口,黄衫中年人的笑容立敛,面色倏沉,立即沉声说:「不必多问,
将来你自会知道的,总之,为师绝不会让你蒙羞就是。」

  蓝天鹏也是赋性刚强,聪慧又多智的少年,黄衫中年人愈不说出真实姓名,
他愈想知道,于是故意恭声说道:「当然,弟子可以由师父的见义仰援、痛惩恶
贼看出来,不过据说神尼老前辈对她精心炼制的雪参冰果琼浆露虽然极为珍惜,
但侠义道上的人士前去索讨,只要理由充实,她老人家也不吝啬……」

  黄衫中年人未待蓝天鹏说完,立即冷冷的问:「你知道神尼给多少?」

  蓝天鹏略微迟疑说:「据说视需要情形而定,至少也会给半小杯……」

  杯字方自出口,黄衫中年人已贪婪的大声说:「我要她一葫芦。」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惊异的问:「师父,您要这么多作什么?」

  黄衫中年人不答反问:「你可知雪参冰果琼浆露的神奇妙用?」

  蓝天鹏深怕江湖上以讹传讹,是以慎重的说:「有什么神奇妙用,弟子并不
十分清楚,总之是练武的人梦寐难求的珍品。」

  黄衫中年人有些得意的正色说:「饮少许的雪参冰果琼浆露,不但可延年益
寿,返老还重,而且能打通任督二脉,增加二十年功力……」

  蓝天鹏这时已经是十八岁了,只是自己尚不知新年已过,但在他的本能中自
然仍潜伏着幼稚的想法,这时未待黄衫中年人说完,突然插言说:「师父要拿神
尼一葫芦琼浆露,可是希望再生出两条腿来?」

  黄衫中年人一听,面色倏沉,不山沉声说:「胡说,已经被折断腿,怎么能
再生出来?为师自然是为了增长功力,治愈瘤疾。」

  蓝天鹏被斥得俊面一红,但他仍迷惑的问:「师父既然有了一葫芦琼浆露,
为何没有将搁疾治愈?」

  黄衫中年人却指着蓝天鹏捧着的磁壶说:「为师虽然冒九死一生的危险,盗
得一葫芦雪参冰果琼浆露,但喝进我口里的却仅那么少许洗壶的泉水。」蓝天鹏
听得脑际轰的一声,恍然似有所悟,瞪大了一双炯炯朗目、激动、惊疑、惶愧、
感激的望着黄衫中年人,颤动着朱唇久久,说不出话来。

  黄衫中年人也有些激动的说:「你现在浑厚惊人的轻功和掌力,便得自那一
葫芦琼浆露来的。」蓝天鹏一听,戚声呼了一声「师父」,嗵的一声跪了下去,
双手抱壶,埋首至胸,浑身剧烈颤抖,热泪夺眶而出。

  黄衫中年人情绪激动,但他仍强抑着胸口翻腾的复仇烈焰,颤抖着声音沉声
说:「但为师是有目的的。」

  蓝天鹏立即流泪嘶声说,「不管师父要弟子作什么,即使赴汤蹈火……」

  话未说完,衣袂轻响,接着是黄衫中年人应了一个「好」,同时道:「蓝天
鹏,抬起头来。」

  蓝天鹏抬头一看,发现黄衫中年人满面怨毒之色,已将横在山墙下的木板银
衫人像立了起来,于是起身问:「师父,这人是谁?」

  黄衫中年人切齿恨声说:「这贼就是披着人皮作着禽兽行为的银衫剑客。」

  蓝天鹏听得神一呆,不由惊异的说:「银衫剑客?银衫剑客不是和东海圣僧
长白神尼被武林豪侠共誉为宇海三剑的吗?」

  黄衫中年人一听,「呸」的一声,恨恨地说:「他凭什么资格与圣僧神尼相
提并论呢?凭他的机诈、欺骗、沽名钓誉,淫人之妻的卑下品德?」

  蓝天鹏见黄衫中年人说话之间,神色凄厉,眉透杀机,浑身剧烈的直抖,怕
他旧疾复发,只得改口问:「请问师父,他每处死穴上为何都绘上一朵梅花?」

  黄衫中年人看了看银衫剑客身上死穴上的梅花,恨声说:「这厮练就了一身
移穴功,他把周身穴道,分别移开在原穴的四周,令人不知是上是下,使下手的
人捉摸不清。」

  蓝天鹏聪绝超人,因而关切的问:「师父是否肯定银衫剑客的穴道,一定在
梅花的范围之内?」

  黄衫中年人毫不迟疑的说:「当然,人体穴道天生形成,即使以奇功移动,
也不会超出一寸,所以为师也练了一种专破他护身罡气的子母倒刺九棱钉。」说
此一顿,突然改变口吻,问:「你可曾学过暗器。」

  蓝天鹏说道:「弟子曾练过飞蝗石。」

  黄衫中年人欣慰的道了声「好」,继续说:「这里有一个子母倒刺九棱钉,
你拿去看看。」

  看字出口,右手一抖,一点乌黑发亮的物体,迳向蓝天鹏面前飞来。蓝天鹏
知道钉上有刺,是以右手轻巧的一绕,立将来物接住。低头一看,只见掌中一个
乌黑发亮,长仅三分的九棱钢钉上,在九道棱脊上锯有无数细小如针尖的倒刺,
锋利无比,钉的尖部有一小孔,却未贯通。

  黄衫中年人点点头道:「嗯,很好,只要你以后多加练习,一定没有问题。
今天你先休息,从明天开始就要勤练武功,知道吗?」蓝天鹏低声应「是」,自
去休息。

  一夜无话,从第二天起,蓝天鹏就在黄衫中年人的监督下练功。日复一日,
在练功的过程中,蓝天鹏已经偷偷地从紫衣少女口中知道了很多事情:紫衣少女
原来是他的师妹丁梦梅,黄衫中年人就是她的父亲丁尚贤,母女二人与黄衫中年
人分居很久,连丁梦梅也不知道父母失和的原因,只知道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不
和而分开了。

  蓝天鹏也看得出,丁梦梅总是满腹心事,知道她是为自己父母失和而痛心,
所以,总是尽量找机会逗丁梦梅开心,一来二去,丁梦梅开朗了许多,两人经常
偷偷地一起出去散心,渐渐地,两人的感情也逐渐加深,心中都有了对方。

  这天晚上,山中风声伴着不知名小虫的乐声,响遍了整个山谷,丁尚贤有事
下山去了,丁梦梅悄悄地溜了过来。此时,蓝天鹏及丁梦梅俩人已陶醉在爱的世
界里。梦梅媚眼看了蓝天鹏一眼后,又轻轻的合上,在享受着他所爱的人按摩与
爱抚。

  蓝天鹏慢慢地把梦梅轻轻抱起,坐在他的大腿上,轻轻抚弄着她的背,而梦
梅的秀发轻柔地垂了下来。梦梅的香舌又嫩又香甜,尖尖地在他嘴里有韵律地滚
动着,她用舌头翻弄着,当他将舌儿伸入她口内后,便立刻吸吮起来,使得梦梅
全身颤动了起来。

  梦梅吐着气,如兰似的香气,她狂吻着蓝天鹏的舌头,一次比一次用力。梦
梅的粉脸更是红透了,她轻微抖着、颤着,诗样的呓语断断续续。

  梦梅那爱的呻吟有如小鸟叫春,他们的体温飞快的升跃、颤抖着,他们已忘
了自我的存在,连这天地之事也复不记得,最真实的,只有他们俩尽情地享受。
那股青春的火花,由舌尖传遍了全身,身体上每个细胞都活跃着抚弄着,而且兴
奋不已,他及梦梅开始冲动了,听他们的呼吸有如这白云飘落不已。

  他们仍在深深地接吻着、抚摸着。突然间,梦梅离开了吻,以两道火红的秀
眼看着蓝天鹏,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似的。聪明的蓝天鹏也善解人意地为梦梅脱下
了她的罗衫,抱到床上去。梦梅平卧著,呼吸急促而猛烈,使那对白白嫩嫩的乳
房一起一伏地颤动。梦梅半闭着眼睛,轻声呻吟着……

  蓝天鹏抚摸着梦梅的秀发、桃红的粉颊、结实而富有弹性丰满的乳房、修长
洁白嫩肉的玉腿,最后是那丰满肥高白嫩凸起充满神秘地阴户肉穴地方。梦梅的
乳房现在好似两个饱满的双岭,圆圆的而富有弹性。梦梅的乳头已呈粉红色了,
当蓝天鹏含在口中吸吮时,那乳头在他口中跳跃个不停,真是逗人喜欢。

  尤其那块桃源地,真是神秘,还似璞玉雕成一样,整个一块真像是一块未曾
雕刻过的美玉一般,那密密的阴毛黑得发亮,与那洁白的肌肤真是黑白分明,可
爱极了,令蓝天鹏看得垂涎三尺。皮肤细嫩而柔软,阴毛上一片雪白细嫩的凸出
阴唇,还有那道细细的小溪,已流出的淫水中,更是引人入胜。

  蓝天鹏开始用手指轻轻地将阴唇拨开,靠近阴唇的阴核已经涨得很肥满了,
而且还微微跳动着,那淫水的黏液沾满它的周旁,实在迷人可爱。从蓝天鹏认识
梦梅已经时间不短了,大半年了,却从没机会采取真正的动作,而今天的爱抚已
使得蓝天鹏情不自禁了。

  今天呈现在蓝天鹏眼前是梦梅那迷人的小穴了,那实在是世界上最精雅的艺
术杰作,而且这个早已令蓝天鹏想往的神秘之地,已为淫水所泛滥,且散发出那
诱人的香味,刺激着蓝天鹏的饥渴。蓝天鹏被眼前美景着迷了,梦梅的裸体是美
的化身,于是蓝天鹏满足的平卧在梦梅的身边。

  蓝天鹏忍不住下面那宝贝的饥渴,于是右手握起梦梅那纤纤玉手,引到自己
的下身来。梦梅当那纤手一碰上那又粗又壮大的宝贝,哪曾受过惊怕的她,立刻
呼吸困难了起来。梦梅的细手先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小腹,一遍又一遍,梦梅此刻
充满了春意的眼神斜看着蓝天鹏。

  渐渐地,她的下手又一次地向下触动着丛密的阴毛,她轻轻的捏弄着它,慢
慢地用无明指抚弄着那大宝贝的龟头。梦梅轻轻地摸玩不已,最后她更是紧紧地
握住了它,上下套玩着不停。那由梦梅手中传来的震憾力,使得蓝天鹏的大宝贝
受了刺激,更是坚硬,更加膨胀。于是蓝天鹏趁机的抚摸着梦梅的嫩臀,又摸到
她的小腹、阴毛、阴唇再到那挺高的阴核,那白嫩嫩的肉实在太可爱了。

  当梦梅玩够了蓝天鹏那大宝贝时,这时蓝天鹏用手指轻轻地抚弄着梦梅的阴
核,害的梦梅抖动不已,于是蓝天鹏再稍微翻个身,右手伸出慢慢抚弄着梦梅那
坚硬的乳头。

  「哦……鹏哥……你……你……快……快……别……摸……了……我……实
在……受……受不了……唔……好哥……我……我下面……不知……怎么了……
好……好痒喔……」

  听了梦梅的央求声,更把蓝天鹏刺激得欲火猛涨不已,于是他在梦梅的阴核
及大阴唇上下抚摸、搓弄个不停。

  「哥哥……别……别……摸……了……快……快……停止……唔……我……
我受不了……」梦梅一面叫个不停,一面又将屁股连连上抬,那圆而白嫩的臀部
又是颤动个不停。

  「哼……哼……我的……那个地方……好……好痒喔……哎呀……哥哥……
还是……不……不要摸……哎……快……快停下来嘛……哼……哼……不……不
要嘛……」

  蓝天鹏虽然也是第一次,但是男孩子在这方面总是能从许多渠道很早地得到
这方面的知识,因此蓝天鹏还是知道很多的。梦梅已被刺激得无法自我控制了,
于是他轻轻地翻起身来,先用手将梦梅的两腿分了开来,使她那窄小的小穴能宽
松一些,以便大宝贝的龟头能插入她的阴道去。

  于是蓝天鹏跪在梦梅的两腿之间,一只手握着那粗大的宝贝,另一只手分开
梦梅那桃源洞口,使那阴道隐然在望。终于,蓝天鹏把龟头套了上去,把身体伏
下,两只手支住在床上,一面用嘴来吻住梦梅,她的小穴散发着无比的热力,通
过了宝贝更是剧烈的跳跃不停。

  蓝天鹏猛力一挺,插得梦梅痛叫了起来:「鹏……鹏哥……慢……慢点……
痛……痛……我……忍受……不了……唔……哼……哼……」

  当蓝天鹏在向下插时,只觉得阴户的细肉破裂了。梦梅那阴道的痛楚,像针
刺着她,周身颤抖不停。这种刺痛,梦梅想该是处女膜破裂了,觉得阴户有黏黏
的东西流了出来,沿着屁股流到床上。

  「鹏哥哥……慢些……里面……好痛……啊……哼……妹……妹受不了……
哥……轻……轻点……」

  「梦妹……你放心……我……插慢一点……就是了……等一下……你就会好
了……而且……你还有……慢慢舒服……哥……绝不骗你。」

  说完,见梦梅那副娇滴滴的模样,心中更加怜爱,于是把嘴凑上去深深的一
吻,像是对梦梅的回报,那更是兴奋,感激的综合。

  过了没多久,梦梅的小穴慢慢有了反应,她只觉得阴户深处渐渐地骚痒了起
来,说不出的难受,那似乎是性的燃绕。

  于是梦梅情不由己的扭动她的娇躯,使她阴户里头的子宫颈能去碰撞蓝天鹏
的龟头,同时娇喘道:「鹏哥哥……里……里头……开始……痒……了起来……
我……我……好难受喔……嗯哼……哼……快……快……快给我……止……止痒
呀……哼……哼……」

  蓝天鹏已知梦梅已深受性的燃烧,于是在梦梅的娇声一毕,立即用力一顶,
一根粗壮的宝贝冲了过去,直抵花心深处了。

  梦梅更是娇躯一颤,呻吟道:「嗯……哎哟……师兄……鹏哥……美……美
极了……但……还是有……有些痛……哦……妹妹……上天了……哼……我……
那小穴……没有一处……不是……舒服万分……哥……怎么到……今天才……才
插人家……妹……妹恨死……你了……鹏哥……你抽……插得我……我好美……
哎哟……哼……我……我美死了……哼……哼……哼……」

  只听到梦梅娇声不绝,那粉脸上更是露出那性满足的艳丽,蓝天鹏使她太舒
服了。

  梦梅此时更是渐入佳境,阴户中更是觉得酸酸麻麻,有一股说不出的感受,
那股兴奋令她又娇喘道:「哼……哎哟……插……插死我了……哥……你的……
宝贝……好长哟……每次……都顶得……人家……好……好舒服……我……的骨
头……都要酥了……哼……哼……美……美死我了……鹏哥……我快没命了……
哦……哦……美……到上天了……」

  「哎哟……好……好舒服喔……嗯……嗯……我……可……可活不成了……
哼……要……要……要上天了……哥……哥……我……我要……丢……丢了……
快……快……快用力……哦……哼……哼……我……受不了了……我……丢……
丢了……啊……」

  梦梅的阴门突然一阵收缩,阴壁肉不断吸吮着蓝天鹏的龟头,蓝天鹏忍不住
全身哆嗦了几下,大龟头一阵跳跃,卜卜卜射出大量的阳精,直射得梦梅的阴户
有如那久旱的田地,骤逢一阵雨水的滋润,花心里被热精一淋,子宫口突然痉挛
收缩,一股阴精也狂泄而出。

  此时,两人深情款洽,水乳交溶,双方都达到最高潮,彼此享受到性交的乐
趣。此后,蓝天鹏和丁梦梅两人也经常趁着机会,偷偷地享受鱼水之欢,这也给
蓝天鹏平淡的生活增加无穷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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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杀师之仇

  这天深夜,气温酷寒,倒身石床上的蓝天鹏,思潮汹涌,无法成眠,想到了
老父之死,家人的惨遭杀害,而对氏二贼却逍遥法外,愈想愈气,如芒在背。倏
然掀被起身,逞自走出屋外。仰面望天,夜空高远,月华如练,山风透衣生寒,
远山近峰,以及数道经大而降的如练瀑布,一一可见。

  蓝天鹏转身数一数墙上划满了逐渐加深的指痕,一共是二百七十三道,算来
已经九个多月。丁梦梅母女几天前就下山办事,不知需要多久才能回来。唯一奇
怪的事情就是,到现在为止,蓝天鹏还没有见过丁梦梅母亲一面。想想黄衫中年
人丁尚贤仍在严厉的督促他的勤练武功,从不说下山寻找银衫剑客的事,真不知
何年何月手刃对氏二贼,以慰老父在大之灵。

  想到悲忿处,咬牙切齿,心如汕煎,突然大喝一声,双掌猛向屋墙推去。轰
的一声大响,石墙应声向屋内倒去,接着哗啦连响,上面的木桩屋顶也随之塌了
下来。蓝天鹏非但不为所动,反而神色凄厉,满面戾气,剑眉飞剔,双掌交互劈
出,疯狂的向塌屋劈去。顿时,坚石四射,青烟旋空,轰声不绝,碎木横飞。

  闻声奔出屋门察看的黄衫中年人,非但不怒声喝止,反而手摇乱须,唇晒微
笑,摇晃着蓬头十分得意。因为,他对自己的弟子的功夫很是满意。

  正在蓝天鹏神情如狂,一掌接着一掌,恨不得把整间石屋击成粉碎,不把木
桩屋顶击成木屑不停手的时候,棱脊木桩墙的那面,突然响起一声厉啸。这声突
如其来的厉啸,伫立屋前观望的黄衫中年人神情一呆,面色大变,而疯狂劈击塌
墙的蓝天鹏也因而停手了。

  就在蓝天鹏停止出掌的同时,正东峰巅,也响起一声凄厉惊心,直上夜空的
刺耳长啸。长啸一起,逐渐接近,根据啸声的移动,显然也是向木村墙的那面移
去。蓝天鹏正值心情烦闷,怒火燃烧之时,这时适巧有人前来偷袭,正是让他大
放杀手,一泄积愤的好时机。但是,心念方动,蓦闻立在屋前的黄衫中年人,脱
口急声说:「蓝天鹏,快看,你的结义师叔来了。」

  蓝天鹏正望着由东峰逐渐接近的厉啸方向,闻声回头一看,却见黄衫中年人
举手指着西崖。于是,循着指向一看,果见一个獐头鼠脑,鹰鼻削腮,身穿一袭
黑衫的中年人,正沿着西崖向前驰来,实际前来的这人,较之壁上的画像,令人
看了尤感厌恶。

  黑衫中年人飞驰间,一双炯炯小眼,不时惊异的看一眼满面怒容的蓝天鹏和
塌墙。一至近前,立即和黄衫中年人出声招呼,同时紧张地悄声说:「丁大侠,
请进屋内讲话。」说话之间,不由分说,拉着神情愕然的黄衫中年人,急步走进
屋内。

  蓝天鹏一看黑衫中年人鬼祟举动,便恨不得飞身过去,挥掌将他的鼠脑击成
粉碎。心念尚未完毕,黄衫中年人已神色凄厉的由屋内飞身纵出来,几乎落在蓝
天鹏的身前,举手一指木桩墙,激动的厉声说:「去,杀尽那边所有人,不准有
一个活人离开天池。」

  蓝天鹏满腹的怒火未熄,杀机正炽,浑身澎湃的雄厚内力正无处发泄,就在
黄衫中年人伸手一指木桩墙的同时,己如一飞出柙的猛虎,退向木桩墙前电掣扑
去。身法快如电掣的蓝天鹏,很快势如飞虎般越岭,身形凌空而起,越过木桩墙
的上空,直向对面扑去。

  蓝天鹏杀气腾腾,怒火如炽,此刻他恨不得把所有积压在胸问的怨忿仇恨,
一下子发泄净尽,出尽心中的恶气。当他的身形尚在空中之时,第一个射进他眼
睑的是,竹林石屋前,正晃动着数支火把、显然不止一人。就在他飞落菜圃,点
足向前的同时,挟着那声长啸的三道快速人影,也到了竹林石屋前。

  蓝天鹏一见,朱唇立即挂上一丝冷笑,心头的杀机愈高了,但他仍以脱弦之
箭般的身法,向竹林石屋驰去——

  就在他飞驰的一瞬间,他已看清了那三道人影,是三个身穿灰袍的老道,三
人身后均有长剑,仅前面一人手持拂尘,剑柄则是银灰丝穗。

  手持拂尘的老道,年约五十余岁,蓄着灰花的长须,浓眉斜眼,在他高挽的
道辔上横插一支银簪。其余两道,年约三十余岁,根据两人立在银管老道身后,
也令蓝天鹏发现了他们道譬上的道簪,乌黑泛光,不知是何金属,而他们的剑柄
丝穗也是黑丝,显然较银簪老道低了一级或两级辈份。

  而靠近石屋的几人,高矮不等,年岁不同,后面举着五支松枝火把的壮汉,
一式身穿墨蓝劲衣。当前的灰缎劲衣老者年约六十个岁,身材矮小,精神矍烁,
颚下蓄着一柳山羊胡子,显然是那些人的首领人物。

  在老者身后的两人,一胖一瘦,胖矮瘦高,但两人的衣着却俱着及膝黑衫,
瘦长人,尖嘴猴腮,目光有神,蓄长发,手提练于金瓜锤。矮胖的一人西瓜头,
大白脸,小眼,厚嘴唇,拉着大铁杵,挺着大肚皮;一望而知是个臂力惊人的浑
猛人物。

  蓝天鹏只是游目一闪,已看了一个大概。飞驰打量间,已见那个矮小老者,
目注老道,哈哈一笑说:「松云道长,贵派新近才得一部广成子老前辈遗留下来
的旷世秘芨,怎么着,难道心尤不足还要插手夺取本会的金刚降魔宝录不成?」

  话声甫落,被称为松云道长的银簪替老道,也哈哈一笑说:「金刚降魔宝录
乃佛家至上宝典,与贵会何干?谢堂主如此说法,不怕贫道耻笑吗?哈哈……」

  蓝天鹏一听金刚降魔宝录,心中不由一动,他在摩天岭冷香谷时,曾听老父
谈过这部曾经引起武林浩劫的佛家神技主典。他有心刹住身势听一听究竟,但他
奇快的身法已到了竹林边缘,同时,松云老道和那位谢堂主,也正惊异的转首向
他望来。蓝天鹏一看,只得直扑到屋前的那片草坪上了,身形极速到达,衫袖倏
然逆拂,陡然刹住身势。

  松云老道和那位谢堂主等人一看,俱都面色一变,尤其看到蓝天鹏,英俊挺
拔,满面带煞,看年纪仅有十七八岁,却有如此惊人的轻身功夫,设非亲眼相见
谁能相信?

  蓝天鹏对谢堂主身后的两个高瘦胖矮丑汉,看得特别不顺眼,是以,首先目
视那位谢堂主,毫不客气的剔眉沉声问:「你们是哪里来的?」

  灰衣老人谢堂主,也是时下赫赫有名的人物,一向心高气做,鲜少服人,试
想,他焉肯受一个毫不见经传的少年沉声诘问?但是,他久经江湖,机警善变,
尤其身负重要使命前来,何况一旁还有一位企图插手的松云老道。

  衡情之下,心念电转,强搽心头怒火,但仍傲然回答说:「老朽谢常春,身
为龙凤会长沙会堂的分堂主,统辖三湘四十九舵,蒙武林朋友的谬赞,赠给老朽
一个匪号,人称飞叉三雁。」

  蓝人鹏一听龙凤会,先是一惊,这时再听了飞叉三雁,心头又是一震,因为
龙凤会是时下武林中势力最最庞大的帮会,各大门派,无不惧怕三分。而这位飞
叉三雁,原是威震三湘的厉害人物,由于他飞叉出手,三雁同落,故而得了飞叉
三雁的美号。

  但是,蓝天鹏正值满腹怒火,是以对谢常春的傲态回答,格外有气,因而,
未待飞叉三雁话完,已冷冷的一笑说:「你就是那位震惊大江南北,终年以特大
金氅罩住头脸全身,而不敢以真面目见人的女龙头的部下吗?」

  飞叉三雁微一颔首,尚未开口,早已满面怒容的矮胖提杵人,突然厉声说:
「你是什么东西,胆敢蔑视我家龙头?」

  头字出口,竟然飞身而出,手里大铁杵,一式泰山压顶,迳向蓝天鹏砸去。

  飞叉三雁一见,大吃一惊,脱口怒喝:「退回来。」

  但是剑眉飞剔的蓝天鹏,上身神妙的一偏,巧妙的向前一滑,身形已到了矮
胖提杵人的身后,同时,也沉声说:「你是什么东西,要你多嘴?」说话之间,
闪电挥拳,一式倒打金钟,猛击对方的后脑。

  矮胖提杵人,自恃皮坚肉厚,虽然铁杵击空,毫不震惊,再度怪啸一声,企
图反臂回身——但是,就在他怪啸出口的同时,「蓬」的一声,后胸已被击中,
圆鼓如桶的矮胖身躯,竟挟着他那声怪叫,直向数丈以外滚去。

  也就在矮胖挥杵人被击中的同时,瘦长人已厉喝一声:「小辈不得伤人。」
厉喝声中,一科手中练子金瓜锤,「呼」的一声,猛击蓝天鹏的耳门。蓝天鹏动
手之间,早已有备,趁右掌反臂打出之势,上身急剧一扭,左掌已将飞索握住,
运足劲力猛带金瓜锤。瘦长人救人心切,用劲过足,这时再经蓝天鹏奋力一带,
顿时收势不及,暗呼一声「不好」,身不由己的飞身向蓝天鹏扑去。

  蓝天鹏看也不看,身形一旋,飞起一腿,大喝一声「去吧」。「蓬」的一声
踢个正着,一道瘦长身影,挟着刺耳噪声,越过飞叉三雁等人的头上,直向数丈
以外飞去。飞叉三雁自恃辈份,爱惜声誉,不愿当着松云老道落个「两打一」,
是以没同瘦长人同时出手。

  没想到,竟然在银衫少年举手投足之间,连折手下两员大将,不由气得怒目
厉声说道:「小小年纪,手辣心狠,老夫万万留你不得。」说话之间飞身前扑,
右掌还空一挥,一式力劈华山,挟着破风掌声,运向蓝天鹏的天灵劈去。

  蓝天鹏虽然杀机已起,但仍想问一问飞叉三雁有关金刚降魔宝录的事,是以
一见对方右掌劈到,右掌闪电一绕,已将对方的右掌握住!

  飞叉三雁早已看到蓝天鹏的右掌迎空一绕,他也急忙变劈为抓,但是竟然没
有脱掉,依然被蓝天鹏提牢!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心知不妙,大喝一声,正待踢
腿,耳边却听到蓝天鹏,大声说,「倒下吧。」

  「吧」字出口,果然身不由主,一连几个悬空翻滚,咯的一声跌在地上。

  飞叉三雁数十年鲜逢敌手,从来就没有栽过跟斗,这时身形落地杀机突起,
双手一抖四叉同时出手。事出突然,距离又近,只四道寒光红影,快如电掣,一
闪而至。

  蓝天鹏久闻老父谈过飞叉三雁的利害,是以早已有备,这时一见对方飞叉出
手,疾演黄衫中年人传的绝技风摆柳。脚根为轴闪电后倒,飞叉擦身而过,惊险
万分,但是,下面飞过的两刃他却出手握住了叉尾的红绸。

  于是,猛提真气,脚下一扭,身形旋飞而走,双叉正待向卧地惊呆了的飞叉
三雁掷去,蓦见松云老道三人,已匆匆逃至数丈以外,大喝一声:「不留下命来
想走吗?」大喝声中,双腕齐抖,两支飞叉,挟着破风尖啸,势如惊虹。一闪已
到了两个年青道人的背后,同时,也飞身向松云追去。

  就在起步的同时,两个年青道人,已两手扑出,张口发出一声凄厉惨叫,踉
跄数步,相继仆倒。也就在两道仆倒的同时,蓝天鹏已越过松云老道的头上,截
在他的身前。松云老道一见,魂飞天外,厉噪一声,拂尘猛挥而出,虽然胡乱一
招,却有十分劲道,迳向蓝天鹏扫到。

  蓝天鹏杀机已起,闪过横扫的拂尘,右掌斜劈而出。就在这时,木墙方向,
突然传来一声惊急怒喝:「蓝天鹏住手,是自家人。」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但收掌已经不及,惊急之间,只得变劈为按,急卸真
力,虽然如此仍听「蓬」的一响,闷哼一声,松云老道,身形踉跄,蹬蹬退了数
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松云老道,面如金纸,冷汗直流,双手猛的一抚前胸。「哇」的一声,张口
喷出一口鲜血。

  蓝天鹏转首一看,发现来人竟然是那个獐头鼠脑,身穿黑衫,方才和师父进
屋谈话的鬼祟家伙。由于内心的厌恶,一等獐头鼠脑的那人驰到,立即沉声问,
「是谁要你前来阻我?」

  岂知,黑衫人身形不停,怨毒的看了蓝天鹏一眼,竟慌张的蹲至微微喘息,
汗水如雨的松云老道身侧,慌急的说:「观主不要心慌,运功稳住浮动的气血,
真该死,我来迟了一步。」说话之间,急忙在怀中取出一个小磁瓶,倒出一粒药
丸放进松云的嘴里。

  蓝天鹏见黑衫中年人尽自照顾松云,对他的问话竟然不理,心中愈觉可气,
不由倏然上前一步,剔眉怒问道:「我问你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獐头鼠脑的黑衫人,心中一惊,倏然跃退数步,也蓄势怒声说:「蓝天鹏,
你对我讲话怎的竟敢如此无礼?须知我黑手三郎是你师父的结义弟兄,救命的大
恩人。」

  蓝天鹏一听黑手三郎心中愈加厌恶,不由怒目驳声说:「你是我师父的救命
恩人,与我何干?」

  獐头鼠脑的黑手三郎听得一愣,顿时无言答对,只得伸手一指闭目盘坐在地
上的松云老道,沉声问:「你可知道这位道长是谁?」

  蓝天鹏连毙数人,杀机仍炽,说道:「我只知道凡是进人这个区域的人,不
管是谁,一掌一个,斩尽杀绝,不准走出一个活人……」

  黑手三郎听得暗暗心惊,面色大变,但他仍强自镇定的佯怒解释:「你师父
要你杀的是龙凤会的人,没有要你杀崆峒派的弟子……」

  蓝天鹏一听崆峒派,顿时大怒,不由厉声说:「闭嘴,我师父常说,崆峒派
暗自扩充势力,蓄意制造祸源,门下弟子,良莠不齐,且多行不义,难道我师父
独独让我放过崆峒派的弟子?嘿嘿,方才你出声阻止,救了这个老道,如果不说
出谁的意思,可别怨我手辣心狠,连你一并毙在此地。」

  黑手三郎听得浑身一战,急忙举手一指木墙方面,惶声说道:「当然是你师
父,不信你去问。」

  蓝天鹏究竟还是一个大孩子,这时见他说得理直气壮,立即冷冷一笑,说:
「我当然要去问,不过你休想打逃走的主意。」意字出口,身形已起,快如惊鸿
般,直向木桩墙前驰去。

  当他起步之时,早已游目看了一眼,石屋前的草坪上,飞叉三雁等人,早已
走得无踪无影,悄悄插在岩石缝隙里的数支火树,依然是火苗熊熊。于是腾身飞
至上木桩墙,倏然刹住身势,回头一看,发现黑手三郎仍立在松云老道的身边。

  蓝天鹏见黑手三郎仍在,多少有些相信了,但他仍不敢冒险过墙,奔向石屋
方向,是以就在墙头上,望着石屋,朗声高呼:「师父……」

  呼声方自出口,蓦然发现黑手三郎的神色有些不安,心中一动,正待再度高
呼,数十丈外的石屋方向,突然传来了黄衫中年人的嘶哑呼声:「天……鹏……
天……鹏快来……」

  蓝天鹏听得心头一震,大吃一惊,顾不得再监视黑手三郎,展开轻功,御气
凌空,直向中央石屋前驰去!由于内心的惊急,恨不得一步踏进石屋,是以竭尽
全力,飞身前扑,仅两三个起落,已扑进了石屋内。进屋一看,只见满地凌乱,
蒲团撕烂,那几本书也被扯得张张片片,黄衫中年人并不在屋内。

  蓝天鹏这一惊非同小可,飞身退出石屋,再度呼了声「师父」,呼声甫落,
屋后己传来黄衫中年人的嘶哑应声:「天……鹏……我在……崖下……」

  蓝天鹏又是一惊,飞身奔至屋后,立身崖向下一看,但见云雾蒸腾,冷气扑
面,水声深沉隆隆,由于明月已斜身后,崖壁黑暗,无法看见黄衫中年人究在什
么地方。于是,再度急呼道:「师父,师父,你在什么地方?」

  俄顷之后,才听到崖下嘶哑着声音喘息着说:「我就在你的脚下……」

  蓝天鹏循声凝目下看,久久才看到七八丈下,靠近云气的边缘,黄衫中年人
正双手握着一株小树梢悬空晃荡,而小树的根部,仅剩下一条主根连有崖下。只
要稍微一动,黄衫中年人必然坠进深渊里。

  看了这情形,蓝天鹏简直惊呆了,他急忙一定心神,立即警告说:「师父,
您千万不要讲话移动,我已经看到您的位置了,我找两根长藤结起来,将您吊上
来……」

  话未说完,悬在半崖的黄衫中年人,已绝望的喘息着说:「不用了……没有
希望了……我喊你来不是救我……是希望告诉你我悲惨遭遇的经过……」过字方
自出口,连在石缝内的树根突然断了,黄衫中年人的身躯突然向下坠去。

  蓝天鹏一见,大惊失色,不由脱口厉呼:「师父……」

  但是倏然坠进云气中的黄衫中年人,却突然嘶哑的喊了声:「去天台……」
三字如洪钟,余声历久不绝,久久仍缭绕在绝壑夜空中。

  蓝天鹏看得心如刀割,痛哭失声,无力的跪了下去,想不到这位一直不愿透
露身世的师父,虽然对他终日声严厉色,性情十分暴躁,但教导他武功时,却尽
心尽责,格外认真,他所以才有有今日的成就。

  尤其,冒九死一生之险,由神尼处盗得雪参冰果琼浆露,一滴也舍不得吃,
却混合在人参内给蓝天鹏喝。同时,每天还要喂两次羊奶肉汁,至少按摩一次活
血和捏拿筋骨,是什么给他这份耐心和毅力,当然是复仇的怒火。

  一想到复仇,顿时想起黑手三郎,师父之死,当然是那狗贼下的毒手。心念
已定,起身离开崖边,飞身纵至屋前。

  正待飞身向前驰去,蓦见木桩墙的那一边,一片火光照天。

  蓝天鹏心中一惊,立即联想到竹林里的那栋石屋,必是被焚了。心念间,如
速飞驰,直拜木桩墙前。驰至近处,登上木桩一看,果然不错,那一栋石屋的木
方顶,已经窜起熊熊火舌。蓝天鹏再看方才黑手三郎和松云老道停身的地方,哪
里还有半个人影?断定他们早已遁去。

  但是,这座石屋的火是谁放的呢?难道会是龙凤会的飞叉三雁?心念间,飞
身而下,两个起落己到了竹林前。游目一看现场。插在石缝上的数支火把已经不
见,而被蓝天鹏击毙的两个胖瘦长人的尸体,依然一南一北的倒在草坪上和竹林
内。

  蓝天鹏看了这情形,顿时明白了,火是黑手三郎放的。因为飞叉三雁,即使
没有匆匆逃命,也不会有时候放火而没有时候救人?心念未结,数丈外突然传来
一声痛苦呻吟。

  蓝天鹏心中一惊,双掌运功,循声飞扑过去!到达近前一看,竟是被飞叉掷
中的青年道士之一,正作垂死前的挣扎。

  蓝天鹏心中一动,立即蹲下身去,仰掌抚在年青道人的命门穴上,同时,俯
首急切的问道:「你是哪个道观的道人?我可以救你回去。」

  年青道人失血过多,面色如纸,经过蓝天鹏输送真力才开始沉重呻吟呼吸,
但是,开口已经无力。蓝天鹏看罢,心中十分焦急,他知道这是查出黑手三郎下
落最好的线索,是以掌上又加上两成真力,再度急切的问:「你是什么道观?我
送你回去。」

  说话之间,同时伏身下去,将耳贴在年看道人的口边。果然,痛苦的年青道
人,嘴唇颤抖,急喘吁吁,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老……龙……潭……」

  潭字出口,顿时没有了声音,那两片已无血色的嘴唇,颤抖了两下,突然吐
出一口长气,头颅一偏,顿时气绝。

  蓝天鹏懊恼的立起身来,嘴里自语着老龙潭,虽然没有问清楚,但有了这三
个字,总算有了一丝线索。

  老龙潭可能是一个地名或一个名胜潭湖,松云的道观,当然就在那个地区之
内,但是茫茫大下,到哪里去找老龙潭呢?他想了想,丁梦梅母女不知什么时候
才能回来,此时的他也无心在此等候下去,因此,当下在一个地方留下一封信,
说明了情况,这个地方是他和丁梦梅约定的地方,十分隐蔽。

  他举目看了一眼松云三人来时的高峰,再和地上两个道人仆倒的方向,他决
定向东追,黑手三郎搀扶着松云老道必然逃得不快,也许尚未出山区便已追上。
心念已定,尽展轻功,直向正东追去。蓝天鹏一面飞驰,一面注意可疑之处,但
是,除了惊起的宿鸟和狂奔的野兽,根本看不见半个人影。

  一阵飞驰,已到半山,回头再看,他住了八九个月的那座峰头,已然不见,
但看到的却是更多的梵寺掸院。将至山麓,曙光已现,樵户家的鸡啼和山中寺院
的钟鸣,像往常黎明一样的活跃起来。蓝天鹏刹住身势,倚着一株古松坐下来,
山下的民道和村庄,已能隐约可见。

  但是,蓝天鹏还不知道几乎每天都要用子母倒刺九棱钉射击的仇人——银衫
剑客,究竟要去什么地方才能找到他为师报仇?心念至此,星目倏然一亮,他突
然想起黄衫中年人在下坠的一瞬间,嘶声大喊的三个字——上天台。

  上天台的这个天台是山名?是县名?还是古迹名胜?一还是一种极为机密的
影射和涵意?还是银衫剑客的家乡住处?一想到银衫剑客,顿时联想到了黑手三
郎,以前黄衫中年人只有一个切齿仇人,如今又多了一个较银衫剑客尤为恶毒的
仇人。

  他只知道黄衫中年人丁尚贤称黑手三郎是救命大恩人,但是怎样的救法,和
救命的经过,他却不知道,因为黄衫中年人从没说过。如今,黄衫中年人又死在
黑手三郎手里,对以前的救命,显然是另有别的阴谋,至于将黄衫中年人丢进崖
下后,又进屋内的书几蒲团等物翻了一遍,显然是在找一件极为珍贵的东西。

  但是那是一件什么东西呢?为何在救黄衫中年人之初不找,而事隔多年又来
强索呢?蓝天鹏倚树联想,越想问题越多,譬如龙凤会的谢堂主,怎会和崆峒派
的松云老道同时在找什么东西,而黑手三郎为何又在同一时间去找黄衫中年人?
这时,他不愿去想那些一个接一个的迷离问题,但是,他发誓要揭开这一串的谜
底,现在,他只有一个目的——找到老龙潭,然后再上天台。

  因为,他断定要找到黑手三郎,不怕问不出来,那贼为何救命于前,又害命
于后,还有黄衫中年人的仇恨,以及龙凤会和崆峒派何以同时要夺取金刚降魔宝
录!心念间,不觉已达山下。由于天刚黎明,官道上尚寂静无人,蓝天鹏身形不
停,沿着官道,继续向东飞驰。

  朝霞出现的同时,己到了一座小村前,恰有几位农夫。扛着农具走出村来。
蓝天鹏趁农夫等人尚未注意之际,即已改变大步前进。到达近前,蓝天鹏拱手含
笑,婉转的问:「诸位早,请问前面是什么村镇?」

  几个农夫早已发现蓝天鹏衣着不俗,气宇不凡,虽然是弱冠少年,但气势中
却有一种慑人威严。于是,几个农夫,同时含笑停身,由其中较年长一人,和声
回答说:「小村叫张家屯,住的大部是我们张家的人。」

  蓝天鹏又问:「请问此地可有个老龙潭?」

  几个农夫,神色惊疑,脚步不停,纷纷摇头。

  蓝天鹏一见,心中暗急,不由焦急的大声问:「由此地向东是什么所在?」

  几个农夫同时一惊,不自觉的齐声说:「是湘西……」

  西字出口,纷纷拔腿狂奔,好似碰到了瘟神。蓝天鹏看得又好气又好笑,由
于没有问出老龙潭在何处,他仍决心继续向东。

  中午时分,已到了一座繁华大镇,蓝天鹏一夜奔腾,早餐也未曾进,里已饥
肠碌碌,但是一想到吃饭讨钱,才发觉身上分文不名。仰首看着两街酒楼,锅勺
叮当,酒香外溢,看看左右客栈,店伙满面堆笑,哈腰向他招呼,即使檐下的小
食滩上,也坐满了吃饭叫菜的客人。

  蓝天鹏不看尤可,看过之后,更觉饥火难奈。想想自己的出身,威震塞上,
赫赫有名的少谷主,呼婢喝仆的大少爷,幼承父训,清白作人岂能空口吃白食?
念及身世,不由想起杀父毁家的对氏二贼,想到此番匆匆下山,更是恨透了暗算
师父的黑手三郎。

  由于激忿怨恨满腹的复仇怒火,暂时忘了饥饿,决心再赶一程。心念已定,
毅然前进,大步向东镇口走去。就在这时,身后方向,突然来数声烈马怒嘶。接
着是急如骤雨的蹄声,和行人急呼惊叫声。

  大步前进的蓝天鹏,本能的回头一看,原来微蹙的剑眉,这时蹙的更紧了。

  只见身后十数丈外,正有五六匹鞍蹬鲜明的快马,不时怒嘶,疯狂驰来,而
马上人,依然不停的挥鞭打着马股。当前马上一人,年约二十一二岁,身穿绿红
金边公子衫,发譬束紫巾,生得玉面朱唇,斜飞浓眉,唯一不衬的是一对鼠眼和
勾鼻,以及那两片薄唇,在他腰上,悬着一柄长剑,上系维红丝穗,坐下胭脂马
高大威猛,极为神骏。

  在绦衫青年的马后数骑上,是几个身携兵刃,俱穿鲜衣的壮汉,个个面露做
态,神气十足,显然是绦衫青年的仆人。绿衫青年,目光前高,薄唇下,对街上
慌张躲避的人,视如未睹,依然是纵马狂驰。由于对方是一匹名种快马,打量未
完,绿衫青年已到了身后不远。

  蓝天鹏的腹中,怒火饥火高烧,正值个性暴躁,没想到绿衫青年如此飞扬跋
扈?非但不闪,反而横阻中间,大喝一中:「下来……」大喝声中,挥掌向飞奔
而至的胭脂马劈去。

  马上的绿衫青年,见街人纷纷躲闪,唯独蓝天鹏怒目相看,心中早已暗暗生
气,决心在经过蓝天鹏身边时,趁势相他一马鞭。岂知,就在他挥臂提鞭,暗自
运劲,准备狠狠抽出一鞭之际,对方银衫少年竟横身大喝,挥掌劈来。

  由于绿衫青年有备,加之身手不凡,一见蓝天鹏挥掌劈来,也大喝一声,腾
身离鞍,而坐下的胭脂马,也惊嘶一声,仰蹄向左冲去——事出突然,后面的数
骑,距离又近,乍然一惊,纷纷勒缓,齐声哈喝,一阵马嘶蹄乱,马上鲜衣壮汉
相断跌下地来。

  蓝天鹏对绿衫青年的腾空离马,毫不觉得意外,但对仰蹄斜纵闪过他一掌的
胭脂马,却十分喜爱。俗语说:「南方人爱读书,出才子。北方人喜骑射,出将
帅。」蓝天鹏自幼喜爱好马,还没见过如此矫健的宝驹。

  就在他右掌收回,转首看马之际,腾身空中的绿衫青年已疾泻而下。绿衫青
年,手提马鞭,浓眉如飞,神情十分愤怒,马鞭一指蓝天鹏,怒声说:「我道你
是个读书的小穷酸,原来你这小子还是一个会家子。」

  蓝天鹏满腹怒火,冷冷一笑,正待说什么,不远处已有人嚷着说:「慢来慢
来,我老人家来了。」

  蓝天鹏循声一看,竟是个手拿绿竹打狗棒,斜披讨饭袋一身破衣的老花子。
只见老花子,步履摇晃,满面通红,灰污的白胡子和嘴唇上,油水光滑,显然是
刚吃了个饱喝了个够,插手要来管闲事。

  再看两街檐下,早已挤满了看热闹的人,而酒楼的窗口上更是挤满了人头,
有的嘴里嚼着东西,有的人啃着鸡骨头,这看在饥火高炽的蓝天鹏的眼里,不啻
火上加油。跌下马来的几个鲜衣壮汉,已纷纷由地上爬起来,个个灰头土脸,俱
都咬牙裂嘴,愤愤的一拐一拐的去拉自己的马匹。

  打量未完,老花子已到了近前,浑身的汕垢味,满口的酒气。由于绿衫青年
距离老花子近,所以老花子惺松着醉眼,望着绿衫青年,倚老卖老的问道:「小
子,你可是黔北恶虎庄老庄主丧门棍吴胜的儿子?」

  绿衫青年铁青着脸,傲然望着老花子,沉声说:「不错,是又怎样?」

  老花子醉态一笑,又问:「这么说,你就是鼎鼎大名,红透江南的小霸王吴
金雄咯?」

  蓝天鹏见老花子为绿衫青年大吹嘘卖字号,暗含着向他威胁,不由望着老花
子,横目怒声道:「喂,你这老花子快走开。」话刚开口,老花子看也不看他一
眼,大刺刺的挥了一个「阻止」手势。

  而绿衫青年,却得意的傲然沉声说:「不错,就是我。」

  老花子眯松着醉眼,耸耸肩,益露醉态的说:「你这么猴急的当街飞马,横
冲直撞,如果不是奔丧,就是去高家楼为老虔婆金鸠银杖去拜寿,我老人这说的
对不对?」

  绿衫青年小霸王吴金雄,早已气得咬牙切齿,面色铁青,虽然如此,却不敢
向老花子出手,显然有所顾忌。这时一等老花子说完,立即剔眉怒声说:「家父
并没有亏待你们穷家帮,去时大酒大肉,走时大车大斗拉粮拉银子……」

  老花子未待小霸王说完,已淡淡的摇着头说:「酒是吃进他们肚子里,钱是
塞进他们袋子里,与我老花子毫无关系。」

  小霸王吴金雄一听,不由恕说:「你既然不属于湘云贵地区,那就请你报出
分舵字号辈份来,本少庄主也好找你们的帮主评评理。」

  老花子耸耸肩,举起洁净的右手一指自己的鼻子,仰着脸。说:「你问我的
辈份字号吗?我叫百事赌,排行老五,不属任何分舵,帮主叫我叔叔。」

  小霸王吴金雄听得一愣,知道遇上了难惹人物,但他平素狂做自恃,威风惯
了,这时当着这么多看热闹的人,焉能忍得了这口气。于是一定心神忿忿的说:
「你叫百事赌?你赌什么?」

  老花子笑一笑,举手一指蓝天鹏,依然望着小霸王,说:「小子,你手提马
鞭,气势汹汹,想必是要教训这小子,我赌你输。」

  小霸王一听,顿时大怒,想必是这口气难咽,不由飞眉厉声说:「你冷讽热
嘲,公然侮蔑,明是出面劝架,实是前来打诨,少爷和你拚了。」

  了字出口,进步欺身,手中马鞭,一式秋风扫落叶,「嗖」的一声,猛向老
花子的腰间抽了去。

  老花子一看,大惊失色,慌得急声嚷着说:「少庄主别生气,我老花子胜不
了你。」

  嚷嚷之间,连蹦带跳,慌手慌脚,小霸王狠狠抽出的马鞭,就在老花子的腰
前抽过,仅分毫之差没有抽着。挤满了两街看热闹的人,由于老花子滑稽可笑,
俱都忍不住笑了。天鹏虽然年近弱冠,但稚气未脱,早忘了腹中的饥火和懊恼,
加之看出老花子,是诚心找小霸王的霉头,因而也哈哈笑了。

  小霸王一鞭抡空,又羞又怒,这时再经当街群众一笑,越发怒不可遏,那股
怨毒怒火立即向蓝天鹏转来,是以趁马鞭抽空,身形疾转之势,大喝一声:「事
由你惹起,少爷就找你……」

  你字出口,马鞭抡空,「刷」的一声,再向蓝天鹏抽去。但是,就在他运劲
下抽的一刹那,人影一闪,右腕已被扣住,浑身一阵酸麻,功道劲力立逝耳畔同
时响起老花子的嚷声:「少庄主,你先别急,咱们还没打赌哪,慌什么?」

  小霸王于一松,马鞭随之落地,大惊之下转首一看,果然是那老花子,正向
着他裂嘴毗牙,嘻嘻哈哈地笑。

  这一气非同小可,不由厉声大喝:「你要赌什么?」

  说话之间,猛的一甩右臂,竟将老花子甩脱了五六步,一连两个踉跄,险些
不支坐地。但是明眼人一看便知老花子是伪装的,完全是欲擒故纵,以增小霸王
的胆气,而达成他的「打赌」目的。

  老花子立桩站稳,惊悸的摇摇头说:「传说小霸王掌可开碑,力有伏虎,今
大这一领教果然不虚……」

  小霸王已经吃了老花子的亏,知他言不由衷,是以未待老花子说完,早已切
齿厉声说:「你要赌什么你就快说吧,少爷心急赶路,没有时间同你和稀泥。」

  老花子依然好整以暇,醉态哈哈的说:「你若是被那小子打趴下,我就要你
的胭脂马。」说着先指了指蓝天鹏,又指了指拉在一个鲜衣壮汉手中的胭脂马。

  小霸王一听「被那小子打趴下」,几乎气炸了肺,但他心里也有感触,不由
望着老花子厉声说:「我的血枣红乃百年罕见的龙种宝马,万金难买的龙驹,你
穷花子拿什么回赌?拿你的脑袋?」

  话声甫落,两街看热闹的人,再度发出一阵哈哈大笑,但是,这一次蓝天鹏
没有笑,因为他觉得老花子不该趁机夺取人家心爱的宝驹。

  老花子对蓝天鹏的不快神色,视如未见,依然摇着头,醉态的说:「不是,
不是,别说是我老花子的脑袋,就是连我老花子全身的老骨头一起卖,也卖不了
一万金……」

  说着,举起手中的绿竹打狗棒,一指蓝天鹏的右助下,佯装满脸贪婪之色,
呵呵于笑着说:「噶,看到了吗?我赌的是那……」

  蓝天鹏低头一看,心中一惊,这才发现肋下衫带上缀着的两个红如鲜血,大
如龙眼微微泛着暗光的宝珠,据老爹讲,这是蓝家的传家之宝,心中一惊,顿时
大怒,不由望着老花子,怒声说道:「你这老花子,真是毫无道理,怎可慷他人
之慨……」

  话未说完,又听老花子,继续望着小霸王,说:「小子,你看到了吗?那就
是价值连城的火龙珠。不但可防火避水,且能被避毒驱邪,莫说你一匹胭脂马,
就是十匹百匹也换不了一个的。」

  蓝天鹏一听,心中愈加气恼,心想,原来这个老花子倒满识货。心念未毕,
早已气得两眼布满血丝的小霸王,却厉声问:「若是少爷一掌将他劈死呢?」

  老花子,毫不迟疑的正色说:「那更好,绝不要你偿命,你只要把那两颗火
龙珠送给我老花子就好,不过我老花子这是赌双方一出手,你小子趴下了……」

  小霸王吴金雄哪里听得进耳,不由暴喝一声说:「我就将他劈个脑浆碎裂给
你看。」看字出口,倏然转身,右掌一式力劈华山,猛向蓝天鹏劈来。

  蓝天鹏根据老花子的说法,知道小霸王的掌力不弱,否则,也得不到这个绰
号,但他对老花子的不满,心中也正恼火。这时见小霸王神色凄厉,咬牙切齿,
恶狠狠的立掌下劈,劈个脑浆开花,方出他心中的恶气。心念未毕,对方右掌已
经劈到,同时招式也已用老!

  小霸王见蓝天鹏昂然不动,心中一喜,大喝一声,全力下劈。老花子看得大
惊失色,不由脱口惊呼:「大意不得。」

  呼声未落,眼前一花,只见蓝天鹏身形巧妙的一旋,右掌迎空一绕,小霸王
一声惊叫,红影一连几个滚翻,「咯」的一声,果然趴在地下。

  两街看热闹的人,不知厉害,立即发出一阵如雷欢笑和暴采,但是,准备挥
棒援手的老花子却惊呆了。

  小霸王摔跌在地,想是并未受伤,暴喝一声,腾身跃起,身在空中,尚未落
地,跄踉一声,寒光如电,悬在腰间的长剑已撤出鞘外!被喝声惊醒的老花子,
又恢复了他的嘻笑醉态,急忙一定,心神,嚷着说,「少庄主先别急,咱们是先
结了上一起的,再赌下一起的。」

  说话之间,未见如何作势已到了近前,手中绿竹棒迎空一拨,宛如戮蜂窝般
已将凌空跃起的小霸王拨下地来。小霸王被一股无形潜力逼下地来,心中又惊又
怒,但仍厉声问:「你说,这次怎么个赌法?」

  老花子这一次,倏敛嘻笑醉态,正色说:「这一次当然是你的脑袋。」说着
又特以警告的口吻,继续说:「小子,要怕错过了拜寿的时间,你就赶快滚蛋,
要想找死,你就不如比划比划看。」

  小霸王经老化子一警告,头脑清醒了不少,衡量眼前形势,自知不妙,只得
毅然点点头,恨声说:「好,少爷今大有事,没有时间和你们久缠,咱们是青山
不改,走着瞧。」瞧字出口,狠狠地瞪了蓝天鹏一眼,迳向拉着胭脂马的鲜衣壮
汉身前走去。

  老花子一见,立即嚷着说:「喂喂……客气点,小子,马已经是我老人家的
了。」说话之间,飞身向前,伸手将胭脂马的缰绳拉住。

  小霸王知道不留下胭脂马走不了,气得愣了一愣,只得伸手拉过另一壮汉手
中的一匹黑马,忿忿的恨声说了声「走」,飞身上马,当先向镇口驰去。被夺走
黑马的壮汉,只得和另一个鲜衣壮汉共骑,纷纷上马,这向正东追去——两街看
热闹的人,见事已完,立即发出一阵欢笑,也纷纷散开了。

  蓝天鹏虽觉老花子对小霸王的惩罚太重了些,但想到小霸王的跋扈狂做,也
算罪有应得由于心急再赶一程,也举步向东镇口走去。刚刚举步,已听那位老化
子嚷着说:「喂喂,小伙子别走,这是你赢的,这个应该归你。」

  蓝天鹏闻声止步,转首一看,只见老花子正拉着胭脂马血枣红,笑嘻嘻的正
向他这边行来。老花子一见蓝天鹏止步,继续笑着说:「小伙子,这等万中难选
一匹的龙种宝驹,只配你骑,我老花子饭都没得吃,骑这么好的马,人家笑掉了
大牙,你喜欢就送给你吧。」说话之间,已到近前,拿着胭脂马的绝绳就往蓝天
鹏的手里塞。

  蓝天鹏见老花子说中了他方才的心思,不由俊面通红,但他觉得赌博赢马,
形同抢劫,不由倏退两步,沉声说:「我虽然喜爱这马神骏矫健,但却不要来路
不正之物。」

  老花子听得一愣,立即理直气壮的正色说:「他由铁臂头陀处骗去,我们由
他那里赢来,这又有何不可?」

  蓝天鹏一听铁臂头陀,俊面立变,不由脱口急声问:「你认识铁臂头陀?」

  老花子久历江湖,阅历渊博,一看蓝天鹏俊面透煞的悲忿神色,立即笑说:
「你小子八成和那家伙有过节。」

  蓝天鹏忿然颔首,恨声说:「不错,小可此番下山,也正要找他。」

  老花子哈哈一笑,说:「恰好,算你小子问对了头,我老人家最清楚那家伙
啦。」

  蓝天鹏一听,不由趋前下步迫切的问:「可否请你告诉我,他现在何处?」

  老花子毫不迟疑的正色说道:「好呀,当然可以,但我们不能站在大街上谈
呀?」

  蓝天鹏想了想,提议说:「走,我们到镇外去谈。」

  话一说完,老花子又摇头正色说:「那怎么成,至少也该找个酒楼饭馆什么
的,要两样小菜来一壶老酒,咱们一边吃着一边谈才带劲儿……」

  蓝天鹏一听,不由有些生气的说:「你不是刚吃过了吗?」

  老花子一耸肩说:「可是你还没吃呀。」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喜,俊脸通红,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老花子早在他站在
食摊前迟疑时,便看出他身上分文不名了。

  就这迟疑间,老花子已哈哈一笑,揭开胭脂马的鞍头囊盖笑着说:「嗨,小
伙子看,这里面有的是丧门棍的不义之财,要金子有金子,要银子有银子,足够
我们喝一两个月的老酒了,走吧。」

  蓝天鹏仍待迟疑,老花子已拉马向前走去,为了知道铁臂头陀现在何处,只
得跟在老花子后面。岂知,地举步,蓦闻前面的老花子,懊恼的说:「给你小子
招了麻烦来了。」

  蓝天鹏不知何意,正待发问,蓦见前面巷口拐角处,赫然立着两个像貌酷肖
的老叟。打量间,老花子却哈哈笑着说:「小伙子,真没想到,你家竟舍得将这
么珍贵的火龙珠送给那老婆婆作寿礼,令尊大人也太慷溉了,哈哈……」说罢,
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蓝天鹏绝顶聪明,怎能不知老花子是在应付那两个老叟,但他一听到「令尊
大人」,不由又激起他复仇的火焰和偏激的个性,是以恨声说:「我此番下山,
绝不参与任何武林事端。」

  话未说完,哈哈干笑的老花子立即笑声接口说:「对对,专一前来拜寿,就
办寿的事少扯别的。」说话之间,已到了一家客栈门前,老花子折身走了进去。

  店伙一见急忙含笑接过马匹,另一店伙则躬身哈腰问:「老当家的公子爷,
您们是洒楼上坐,还是另选独院?」

  老花子呵呵一笑道:「我们随便吃些什么东西,还得急着赶往高家楼去。」

  店伙赶紧陷笑恭维的说:「今天往东去的客人,都是为老菩萨去拜寿的。」
说罢转身,在前引导,这向一间上房门走去。

  蓝天鹏见店伙称呼高家楼的金鸠银杖为老菩萨,而老花子也伪称前去拜寿,
吓唬那两个老叟,看来这位金鸠银杖老婆婆,在武林中必是位颇有声望的前辈人
物。心念间已进了上房,老花子大刺刺的坐在上首椅上,熟练的点了几道酒菜,
店伙恭声应是转首走了出去。

  老花子一等店伙走出门外,立收嘻笑之态,大刺刺的坐在上首椅上,望着蓝
天鹏,肃容低沉的说:「小伙子,咱们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小子一进镇口,我
老人家就盯上你那两颗火龙珠啦……」

  啦字方自出口,刚刚要坐下的蓝天鹏,腾地又站起来,剑眉一剔,厉声说:
「我就知道你这老花子别有目的,另有图谋……」

  老花子未待蓝天鹏话完,也颔首接口说道:「不错,你今天必须说出你的家
世,姓氏,和这两颗火龙珠是怎么来的?须知这两颗宝珠,是我老人家昔年在一
位友人的婚礼上,送给他们新婚夫妇的见面礼……」

  话未说完,蓝天鹏而色大变,热泪夺眶而出,不由颤声问:「您排行老五,
您——您一定是丐帮的侠丐马五叔?」

  老花子一听,面现惊喜,倏然立起身来,伸手握住蓝天鹏的双手,激动的说
道:「你小子果然是我那蓝大哥的儿子,我老花子的眼力没有错吧,哈哈,十多
年没有见,刚会爬的孩子,已经这么大啦。」

  话未说完,蓝天鹏痛哭一声「五叔」,悲痛的跪了下去。老花子侠丐马五看
得一拐,不由笑着说道:「傻孩子,异乡相逢,应该高兴才对呢,怎么哭了?」

  说话之间,准备将蓝天鹏扶起,但却听蓝天鹏哭声说:「五叔,我爹死的好
惨呀。」

  老花子侠丐马五一听,浑身猛的一战,如遭雷击,蹬蹬退了两步,颤声问:
「你……你……你说什么?」

  蓝天鹏依然跪地悲声说:「我爹和姑父路见不平,仗义相助,得罪了铁臂头
陀的两个弟子,去年冬大的一个风雪夜晚,被对氏二贼联手夹攻,恐怕是凶多吉
少了。」

  老花子侠丐马五一听,立即以责备的口吻说道:「你既然未亲眼看见你爹惨
死,怎可放声痛哭呢?你先起来将全盘经过对我老人家讲一遍,让五叔给你判断
判断。」

  蓝天鹏起身拭泪,由于知道老花子是当今丐帮唯一仅存的上代长老,失去联
络多年的马五叔立在一侧,不敢落座。恰在这时,店伙也将酒菜送来了。

  侠丐马五一等店伙走后,立即命蓝天鹏就座,同时较为开朗的说,「凡事眼
见为实,胡揣乱测,往往误事,现在你先喝一杯,慢慢的说。」说着,竟提起酒
壶来为蓝天鹏满了一杯。

  蓝天鹏一面拭泪,一面就位,同时抽噎着说:「鹏儿已经不饿了。」

  侠丐又安慰了几句,蓝天鹏才举杯饮了少许,并将萧琼华报惊,二贼雪夜雪
仇,老蓝福点了他穴道,背他逃至庄后,二贼焚庄追至,幸遇黄衫中年人相救,
直说到昨夜师父被黑手三郎杀害,追下山来。

  蓝天鹏扼要的讲完了经过,侠丐马五已是老泪满面了,黯然点着头说:「如
照你说的情形判断,我那蓝大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蓝天鹏再度掩面哭声说:「鹏儿也是如此想法,否则,二贼便不能同时离开
厅前,放火后再追至后崖,现在务请五叔告诉鹏儿,那铁臂头陀现在何处?」

  话未说完,侠丐马五已黯然摇着头说:「孩子,不瞒你说,五叔前去琼岛五
指山,一去就是十多年,此番回来,中原武林变化极大,除一些老辈人物外,大
都不记得了?」

  蓝天鹏一听,不由焦急的说:「方才您不是还说知道那家伙吗?」

  侠丐马五一听,歉声说:「傻孩子,那是叔叔想知道你的身世骗你,不过,
既然姓对的两个小辈,功力不俗,想那铁臂头陀也不是泛泛之辈,果真那样,叔
叔又担心你不是他的对手呀。」

  蓝天鹏一听,满脸愤恨,星目如灯,倏然由椅上立起来,切齿恨声说:「不
管他铁臂头陀如何厉害,小侄也要找到他,我不相信贼头陀的武功,还高过被誉
为字海三奇之一的银衫剑客?」

  侠丐马五听罢,立即向蓝天鹏挥了一个「坐下」手势,同时冷静的说:「鹏
贤侄,凡事不可自恃自大,孤做偏激更是败事,你师父授你绝艺去找银衫剑客寻
仇,你知道何时艺满,何时才可让你下山?」

  蓝天鹏被间得一愣,觉得这话问得有理。侠丐马五继续说:「你师父昨夜要
你去御敌,那是因为他清楚你的武功到了什么火候,而你遇到的也都是时下二三
流的高手,须知银衫剑客乃近百年武林罕见的奇才人物,无人知其来历,无人知
他属何门派,武功之高,即使早在数十年前即已被武林誉为佛门二老的长白神尼
和东海圣僧,也未必是银衫剑客的敌手。」

  蓝天鹏听至最后,不由神色凄厉,倏然立起,大声说:「马五叔,你别尽长
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您怎知鹏儿没有专取银衫剑客性命的神奇绝技。」

  侠丐马五一听,也正色大声说:「你师父都传了你一些什么绝技,我老花子
自然不知,我也不愿问,如果仅凭你刚才摔小霸王的那手乱茧抽丝手法来看,只
能和时下二流人物打个平手,要遇到崆峒派金簪级的老道恐怕就要技逊一筹。」

  蓝天鹏刚才对侠丐只是讲了一个扼要大概,至于飞叉三雁和松云老道要金刚
降魔宝录的事,并没有谈及。这时听侠丐谈到崆峒派金簪级的老道,本待将松云
和飞又三雁等人的事提出来,但他年青好胜,心有不服,因而倔强的说:「五叔
不必管小侄功力如何,我只请您领我去找铁臂头陀。」

  侠丐马五未待蓝天鹏话完,已烦恼的叹了口气说:「莫说去找铁臂头陀了,
就是眼前的麻烦就无法逃脱……」

  蓝天鹏一听,立即似有所悟的说:「五叔说的可是那两个长像一模一样的白
胡子老头?」

  侠丐五马点点头说:「正是那两个老小子。」

  蓝天鹏冷冷一笑,傲然沉声说:「那两个糟老头子不来便罢,如果企图前来
抢夺宝珠,哼,小侄就要叫他们溅血五步……」

  话未说完,侠丐已有些生气的说:「你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你知道那两个
老小子是谁?」

  蓝天鹏依然沉声说:「小侄管他们是谁?」

  侠丐立即没好气的说:「他们就是青海孪生二叟,这两个老小子的事迹,你
总该听说过吧。」

  蓝天鹏听得心头一震,这两个老魔头的威名,的确听老父讲过,但他却沉声
问:「照五叔这么说,我们只有将两颗火龙珠奉献给他们了?」

  侠丐莞尔一笑说,「当然不会,但我们可以智取,你可听说过,这两个老小
子青年时同恋金鸠银杖的韵事?」

  蓝天鹏摇摇头说:「家父没有谈过。」

  侠丐唔了一声说:「那是因为你年岁尚幼之故,现在我们办正经事要紧,有
关他们三人间的诽色韵事,咱们留到以后再说。」说此一顿,特地压低了一些声
音,继续说:「我不是说去拜寿吗?现在我们势必要去一趟高家楼……」

  蓝天鹏一听,立即担心的说:「可是我们并没有接到请帖呀。」

  侠丐立即正色说:「慕名前去拜寿,有意白吃一顿的人有的是,何必定要接
到请帖?」

  蓝天鹏不由有些担心的说,「届时我们不将火龙珠作寿礼,孪生二叟自然向
我们下手。」

  侠丐得意的一笑说:「我老人家不是说过要用智取吗?我们只须如此,怕这
两个老小子不相信?」

  蓝天鹏听了,神色仍有些迟疑。侠丐一见,立即一拍蓝天鹏的肩头,充满信
心的说:「小伙子,你放心,到时候看我的眼色行事,保你逢凶化吉。现在先吃
点东西,饭后咱们就上路。」

  蓝天鹏和侠丐马五匆匆饭罢,迳自走出店来,但是在蓝天鹏的肋下衫带上,
已经没有了那两颗火龙珠。

  店门口的店伙一见侠丐和蓝天鹏走出来。立即将胭脂马解下来。侠丐马五,
再度恢复了他的嘻笑之态,转首望着蓝天鹏,笑着说:「小伙子,你这身衣着还
像个公子哥儿,这匹马还是由你来骑吧,果真我老花子骑在这马上,怕不笑掉了
别人的大门牙才怪。」

  蓝天鹏笑一笑,伸手将马接过来,这才看清了马鞍是紫檀鞍架,上面象牙雕
花,金鞍头,银踏蹬,彩鸳丝级马首系红缨,真所谓人饰衣裳马饰鞍,仔细看来
愈显得这匹胭脂马神骏高大,骑悍威猛。正打量间,一旁的侠丐已笑声催促说:
「别看啦小子,上马吧,别人已经等得不耐烦啦。」

  蓝天鹏一听自然知道是孪生二叟正在暗中窥伺,但他却毫不在意的问:「我
骑马,那您老人家怎么办?」

  侠丐哈哈一笑说:「马屁股又圆又肥又宽大,我老花子站在上面就成啦,还
可以居高临下,监视着那两个老小子。」

  蓝天鹏颔首会意,飞身上马,两腿略微一碰马腹,红马一声低嘶,迳向东镇
口放蹄驰去!这时未时已经过了,刚交申初,街上行人较为稀少,但蓝天鹏仍竭
力勒着马势,以免惊扰行人。但是,这匹胭脂宝马,由于失去了同伴,似乎不甘
单独驰骋,任你紧勒丝级,依然昂首狂奔,眨眼已出了镇口。

  蓝天鹏自幼即爱驰马,骑术已具相当火候,是以,一出镇口,立松缰绳,只
觉天际旋飞,大地倒逝,两耳风声呼呼,心胸不由一畅!

  就在这时,鞍后突然响起侠丐的哈哈笑声说:「小伙子,向左边看,这匹胭
脂宝马,虽然快如电掣风驰,恐怕仍摆不脱那两个老小子。」

  蓝天鹏一听,这才想起侠丐马五叔立在马股上。回头一看,只见老花子须发
飞舞,破衣飘拂站在马股上,稳如磐石。转首再向左看,只见数十丈外的一道防
风细竹后,一黑一白两道快速人影,正向着官道同一方向平行飞驰,应仅是暗中
跟踪。

  打量间,又听鞍后的侠丐笑着说:「你别看这两个老小子已是八九十岁的老
头子了,兄弟俩仍是形影不分手足情深,就因为这样才便宜了虎尾鞭高明贤。」

  蓝天鹏乍然间闹不清是何意思,不由迷惑的间:「便宜了什么?」

  使丐笑声说:「两个孪生的老小子,昔年都爱金鸠银杖刘金花,一个刘金花
怎能嫁他们兄弟两人,所以才便宜了虎尾鞭高明贤呀,你小子别以为这是几十年
前的事,但这两个老小子依然对刘金花的爱心不变,光杆到底,至今未娶。所以
我老人家的灵机一动,才说你小子是拿火龙珠去拜寿送礼。」

  蓝天鹏听得剑眉一嗓,不以为然的说:「孪生二叟会相信吗?」

  侠丐立即正色说:「当然不相信,不过我们一迸高家楼,两个老小子不信也
得信了,你小子放心,他们绝不会抢心爱人的寿礼就是。」说话之间,跨下官道
逐渐徐徐上升,一直延伸至一里外的是河堤上。

  催马驰上河堤,蓝天鹏的目光倏然一亮。只见河宽数十丈,清波荡漾,渔舟
荡浆,村妇褂边洗衣烷纱,舟子村姑情歌对答,好一幅村野升平图画。但是,就
在这宜人景色中,对岸的分岔河口两边,突然掀起一阵惊讶喧哗。

  蓝天鹏心中不解,循声一看,只见河口的部甜水面上,一道白色碎浪水线,
上浮一个黑点,正向水河中如飞驰来。那道白线飞驰极快,眨眼之间已到河心,
加之蓝天鹏的飞马前进,立即看清碎浪白花水线上的黑点,竟是一个人。

  蓝天鹏看得暗吃一惊,心想,世上竟真的有踏波飞渡这等绝世轻功。继而凝
目一看,踏波飞渡的那人竟是一个年约六旬的灰袍老道,而最令蓝天鹏吃惊的是
那老道的发髯上,在西斜的日光映照下,竟闪烁着一点金光,显然是一支金簪。
同时,也想起侠丐在店中说的话:「你的武功只能和时下二流人物打个平手,要
遇到崆峒派金簪级的老道,恐怕就要技逊一筹了。」

  蓝天鹏看了河面上踏波飞渡的老道,再和侠丐马五叔的话加以对照,他不禁
对师父命他找银衫剑客寻仇的能力表示怀疑了。心念未完,踏波飞渡的老道,距
离岸边已余下两三丈了,只见他手持拂尘,背后剑柄系着金丝穗,身形略微一动
双袖猛挥,身形凌空而起。

  金簪老道身在空中,一个悬空沥斗,飞扑而下,飘然落在河滩上,吓得附近
村妇村姑纷纷逃离,齐声惊呼。

  金簪老道见岸上村妇村姑的惊呼乱跑,看也不看,飞身上堤,越野驰去,眨
眼已被防风林遮住。而河边「卜」的一声,一方长约三寸的木板,应声撞至沙滩
碎石上。惊魂甫定的村妇村姑们,再度发出一声惊叫。

  蓝天鹏一见水中冲上岸来的踏板,不由冷冷笑了,同时,傲然自语说:「我
以为那道果真的踏波飞渡,原来脚下踏板子。」

  话声甫落,鞍后的侠丐已正色说:「小伙子,了尘的脚下虽然踏着板子,有
他这等轻功身手的人,瞩目当今武林,并不太多。」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动,不由关切的问:「五叔认得那个老道?」

  侠丐晒然一笑,说:「不但认识,十多年前,还数度大打出手呢。」

  蓝天鹏一听,愈加关切的说:「五叔此番返回中原,可听说崆峒派的现任掌
门玉虚上人,受人蛊惑,野心勃勃,妄图称霸武林,先设总坛于崆峒山,继而四
出网罗武林高手的事情吗?」

  话未说完,鞍后的侠丐马五,已哈哈一笑说:「玉虚老道,自得了广成子的
手著秘芨后,便贪心暗起,意图称霸武林,这两年来虽然网罗了不少高手,但是
仍不及龙凤会中的人才济济呀……」

  侠丐再度哈哈一笑说:「女人不敢以真面目见人,那还用说吗,非疤即麻,
八成丑得像个母夜叉。」蓝天鹏听得深觉有理,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立在鞍后的侠丐见蓝天鹏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再度哈哈笑了,同时,打趣的
说:「小伙子,你该不会想娶那位女龙头吧。哈哈,小伙子,马五叔告诉你,那
位女龙头即使不是满脸的疤麻,恐怕也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啦。」说罢,又是一
阵快意的哈哈大笑。

  蓝天鹏一听,只气得俊面通红,脱口分辩说:「小侄自幼就和表姐萧琼华,
情投意合,她在神尼处学艺期满,必会下山到处找我,而且……」

  侠丐马五惊「咦」一声,不由迷惑的说:「你方才在店中不是说和萧丫头逃
散了吗?怎的又说在神尼处学艺?」

  蓝天鹏本来还想说自己还有师妹丁梦梅,但被侠丐给打断了。方才由于不便
说自己的师父去盗神尼的琼浆露,所以将神尼和他曾饮琼浆露的事删掉了。这时
见问,只得含糊的说:「我师父当时曾见大风雪中有一道快速身影经过崖上,根
据那人的快速身法,断定就是长白神尼……」话未说完,数里外的半空中,突然
升起无数火花。

  侠丐虽觉蓝天鹏的话不对题,但误以为黄衫中年人意在安慰蓝天鹏,免他过
份感伤,或许萧琼华也丧命在对氏二贼的手下了。这时一见数里外的半空中现出
火花,也有意改变话题说:「小伙子,该快一点啦,半空出现火花的地方,就是
高家楼,看样子寿筵就要开始了。」

  蓝天鹏定神一看,这才发现红日已经落山,西天布满了晚霞,己是日暮时分
了!再看半空火花下,一片浓荫中,现出了阁檐楼影,尤其正中一栋高大建筑,
形同高塔,已明显的看清,那上面悬满了灯笼。

  打量间,鞍后的侠丐已笑着说:「小伙子,看到了吗?上面来满了灯笼的建
筑就是著名的高家楼,据说是高明贤曾祖时建的,至今已有百多年历史,传闻楼
脊的泥鲤口里衔着一只玉碗,玉碗里有一对金鱼,那对金鱼就是高家的宝贝。」

  蓝天鹏一听,立即不屑的说:「那一对金鱼有什么可贵处?」

  侠丐一听,立即正色说道:「据说好处很多,不但可疗伤治病,还可起死回
生……」

  蓝天鹏立即插言道:「高大侠的祖父是否仍健在?」

  使丐晒然一笑,毫不迟疑的说:「莫说高大侠的祖父啦,就是高大侠本人也
在七八年前寿登极乐啦。」

  蓝天鹏立即驳声说:「那为什么在高大侠弥留的时候,不拿楼脊上的金鱼给
他吃?」

  侠丐被他说的一愣,不由哈哈一笑说:「小伙子,真有你的,你居然能把我
老花子问倒了。」

  说去之间,距离高家楼已不足二里了,但是全庄上都点灯火已清晰可见。尤
其应外的护庄林中,车马人声,喧嚣沸腾,显然都是前来贺寿人们的车马仆从。

  将至高家楼前,突然出现一条笔直庄道,直通灯火辉煌的庄门前,蓝天鹏机
警的游目一看,发现四野无人,立即低声说:「五叔,现在四野无人,我们何必
定要前去高家楼?」

  侠丐马五立即沉声说道:「两个老小子就在庄林里头,你只要一拨马改道,
我们就有麻烦了啦。」

  蓝天鹏一听,只得纵马向庄门前驰去。这时天色已逐渐暗下来,半空中「碰
碰」炸开的火花,愈显得壮观美丽,庄门前吹鼓手,吹吹打打,仰首看焰火的数
百仆从,不时发出采声和欢呼,庄门上,更是悬灯结彩,真是喜气洋溢。

  门阶上下,垂手站着几个新衣壮汉,仍有不少人捧着红盒匣,出出进进,唱
礼报名之声,此起彼落,显然是各方人物赠送的寿礼照单收下。

  蓝天鹏纵马奔至庄门前和立在鞍后马股上的侠丐马五叔,几乎是同时跃下地
来。

  立在阶下的新衣庄汉,早已满含笑的迎过两个来,一个接过马,一个恭声说
道:「公子爷和老当家的,你们快请吧,寿筵就要开始了。」

  蓝天鹏谦和的颔首为礼,将马交给了另一庄汉,这才发现庄护林内,锅勺叮
当!烟火腾腾,墙下堆满了未开封的酒坛,招待仆从车夫的酒筵,就在林内开起
来。在庄汉的引导下,蓝天鹏跟在侠丐身后走时庄门内。庄门内的高大照壁前,
一列排着数张方旧,围满了喝名报礼的人,只听人如中,高声喝礼声此起彼落:
「白马寺——净云大师——谨赠商代檀炉一个……」

  「大黄庄——老庄主镇拐镇人方——谨赠上唐窑磁马一个……」

  「神家寨——九寨总寨主双笔判汪洪臣——谨赠幼貂皮袍一件,珍贵珍珠两
串……」

  蓝天鹏一听,暗自焦急,不由用手碰了一下侠丐马五。侠丐会意,立即望着
引导庄汉,笑着说:「我老花子姓马,是贵庄老菩萨的昔年老友,这位是关东摩
天岭冷香谷的蓝少谷主,路过贵地,欣逢老菩萨华诞,特来拜寿,并有珍贵至宝
当面献给老菩萨,请管家直引寿堂。」

  引导庄汉一听,赶紧恭声应是,转身由屏门走进。一进屏门,蓝天鹏的目光
不由一亮——只见眼前一座高阶大厅,灯火通明,红线飘风,厅阶上下,立满了
三山五岳的武林人物,互相寒喧,把臂叙旧,欢笑之声,不绝于耳。但在大厅高
阶上,岸然立着一位身穿长衫,鼻架眼镜的老先生,手里拿着笔纸,好似刚刚唱
过了名。因为一直暗中跟踪蓝天鹏和侠丐的孪生二叟刚刚走进厅门。

  由于厅高数阶,蓝天鹏只能看到达厅内悬满了精致纱灯,看不见厅内情形。
就在蓝天鹏的老先生,一面会意的连连颔首,一面拿笔记在纸上。匆匆写毕,老
先生首先看了一眼厅内,接着又向蓝天鹏和侠丐肃手示意。

  就在蓝天鹏和使丐登阶的同时,老先生已开始朗声唱名:「昔年战友,丐帮
的马老当家的,暨关东摩天岭冷香谷蓝少谷主,同来拜寿……」

  摩天岭冷香谷六字一唱出,厅里厅外顿时一静下所有人的惊异目光,一齐向
着蓝天鹏身上射来。蓝天鹏一见所有武林贺客的目光一致向他望来,他立即挺了
一挺胸脯,因为冷香谷在武林中的名声,毕竟不同。但他却忘了在响亮的名声之
外,还有去年冷香谷被焚,老谷主被击毙,曾经轰动武林的惊人消息。

  这声高声唱名,不但震惊了三山五岳前来拜寿的各路英雄,也惊动了厅内寿
婆金鸠银杖起身相迎。蓝天鹏登上厅阶,方始发现一道猩红地毡,直伸到内厅红
烛高烧的供果前,桌后锦屏上,高悬巨大红蟑,巨樟的中央,缀着一个高达八尺
的大「寿」宇。这时,正有一位一身鲜红劲衣,背着红丝剑穗的少女,搀扶着一
位蓝衣黑裙,手持金鸠头银拐杖的老婆婆迎出来,显然就是金鸠银杖高老太。

  侠丐马五一见,赶快急走几步,向着蓝衣老婆婆,深深一揖,笑声说:「小
弟马五,特来为老大姐拜寿,并愿老大姐是人世长生不老的神仙……」

  金鸠银杖高老太一见,也极端愉快的呵呵笑着说:「原来是你马五弟,这些
年你都疯到哪里去了?」

  侠丐马五哈哈一笑说:「小弟的事说来话长,先让蓝贤侄给你拜寿再说。」
说罢转身,望着蓝天鹏,介绍说:「鹏儿,这位就是今天的寿婆,没说的,快叩
头吧。」

  蓝天鹏本想深深一揖算了,这时一听,只得一揖到地,恭谨朗声说:「晚辈
蓝天鹏,特来为前辈拜寿,谨祝前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话之间,屈膝下
跪,伏身叩首。

  金鸠银杖慌得连忙伸手个扶,同时连声呵呵笑着说:「不敢当,不敢当,少
谷主请起快请起。」说话之间,已将蓝天鹏扶起来。金鸠银杖扶起蓝天鹏,目光
一直不离蓝天鹏的俊脸上,这位曾经叱咤大江南的风云老婆婆,阅人无数,见过
了不知多少俊美少年,但从没见过像蓝天鹏这等英挺俊秀的飘逸少年,因则神情
不禁一呆。

  蓝天鹏见金鸠银杖如此打量他,俊面虽然微红,但心中也有些不耐。但立在
金鸠银杖身边的红衣少女,却忍不住轻轻扯了一下金鸠银杖的衣袖,同时含羞悄
声呼了声「娘」。金鸠银杖急忙一定心神,赶紧呵呵干笑两声,竟望着蓝天鹏介
绍,说:「呵呵,蓝少谷主,这是小女莲英。」

  蓝天鹏拱手一揖说:「小可蓝天鹏幸会高姑娘。」

  而高莲英竟含笑娇声说:「小妹高莲英,向蓝家哥哥万福了。」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愣,急忙抬头,这才看清高莲英年约十六七岁,生得蛋形
脸,弯月眉,杏眼桃腮,小巧的嘴,看来虽然娇艳,却缺少女孩子应有的柔媚,
显然是个不易招惹的小姑娘。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轻蔑冷哼!

  也就在冷哼的同时,金鸠银杖已慈祥的呵呵笑着说:「马老弟和蓝少谷主席
间坐,请恕老身慢待。」

  侠丐马五却突然变色说:「既然前来给老大姐拜寿,礼总是要有的。」说着
早将握在手中的一个红布小包,看来两寸有余,谨慎的放在金鸠银杖的手里,同
时郑重的说:「这是蓝贤侄唯一存有之物,自觉留在身上不便,特地赠给老大姐
寿礼,还希望老大姐当面收下。」

  金鸠银杖久历江湖,阅历渊博,一看侠丐的慎重神色和语气,便知小红包里
不是平凡东西,是以略微推辞了两句,终于笑着说:「既是这样,老姐姐我就收
下了,不过,万一蓝少谷主用得着的时候,就请再到老身这里拿。」

  侠丐赶紧欢声说:「那是当然,那是当然。」说话之间发现孪生二叟就立身
不远,而蓝天鹏也看到一脸怨怒神色的小霸王,正咬牙切齿朝着他看。

  在这时,厅外的老先生,再度朗声高唱道:「天台涵绿谷少侠欧阳紫光临拜
寿。」

  金鸠银杖一听,再向侠丐鹏天鹏肃了个手,径向厅口迎去。蓝天鹏听到「天
台」两字,宛如急雷轰顶,急忙一拉侠丐,悄声说:「五叔,请这边来。」

  说话之间,拉着侠丐径向右厅间走去,而厅门外的高阶上,也正有另一位飘
逸萧洒的,英俊美少年走进来。

  蓝天鹏本能的转首向外一看,星目一亮,脱口一声惊「啊」倏然停止前进,
顿时愣在当地。侠丐马五见蓝天鹏神色一惊,倏然止步,目光惊异的望着厅外,
心中一动,也转首向厅外看去。转首一看,虎目倏然一亮,暗呼「奇怪」,也不
由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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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金鸠银杖

  只见一个年约十八九岁而又极其俊美的少年,正登上厅阶,飘逸的向厅内走
来。根据方才的唱名,显然就是那位天台少侠欧阳紫。

  这位欧阳少侠,衣着几乎与蓝天鹏相同,银灰儒巾,亮缎银花公子衫,唯一
不同处,是欧阳紫着高底粉靴,而腰间也多了一口斑银剑。尤其和扶着金鸠银杖
前迎的高莲英两相对照,这位欧阳少侠的面庞,尤为白嫩娇好,而在气质上高莲
英缺少女孩子应有的柔媚,而这位欧阳少侠,也缺少男孩子应有的英气。

  欧阳紫一见金鸠银杖出迎,立即朱唇展笑,露出两排碎玉般的编贝皓齿,文
静的深深一揖,略带童音的恭声说:「晚辈欧阳紫特来为前辈拜寿,并祝前辈松
柏长青,福寿绵长。」说话之间,屈膝叩了下去。

  金鸠银杖赶紧肃手请起,并慈祥的呵呵笑着说:「少侠远由天台前来,一路
之上,多受风霜之苦,快请厅内待茶。」说罢,又为爱女高莲英介绍,而这一次
高莲英并没有自称小妹。

  这时,厅内席间交谈的英豪,以及立在厅外武林贺客,鸦雀无声,但所有的
目光已由蓝天鹏的身上移到了欧阳紫身上了。

  侠丐马五看罢,不由望着目光仍盯着欧阳紫的蓝天鹏,低声问:「小伙子,
你认识那位欧阳少侠?」

  蓝天鹏目光不移,微微摇头,却迷惑的说:「五叔,您不觉他有点像表姐萧
琼华?」

  侠丐惊异的「咦」了一声,再度转首去看已向厅内走来的欧阳少侠,同时,
悄声说:「傻小子,我老人家怎知你表姐萧琼华长得是什么样子?」

  蓝天鹏目光不移,自语似的低声说:「眉目面貌都有些相似,便身材似乎比
表姐高了些。」

  侠丐一听,毫不迟疑的低声说:「那是因为他穿的是厚底粉靴之故。」说话
之间,欧阳紫已飘逸的走进内历来,同时侠丐发现欧阳紫的双眸似水剪,丹脸若
娇花眉桃翠柳,朱口不大,心中一动,不自觉的悄声说:「傻小子,可能是个雏
儿。」

  「雏儿」就是指小姑娘的意思,蓝天鹏因而迷惑的问:「雏儿?」侠丐见蓝
天鹏问话并未小声,心中不由一惊,因为那位欧阳少侠已经距离他们不远了。吃
惊之间,转首一看,果然,那位欧阳少侠正以两道利剑般的目光,威凌的向他和
蓝天鹏望来。侠丐看得悚然一惊,不由暗赞:好精湛的内功。

  但是,当欧阳紫的威凌目光移至蓝天鹏俊面上的时候,目光冷电再度暴涨,
但却一闪而逝。大厅左右席间静立的群豪一见,俱都心头一震,相顾失色。似乎
对这位欧阳少侠,在弱冠之年,便有了如此深厚的内功,将来的成就如何,也就
可想而知了。侠丐马五更是焦急,不自觉的暗凝功力,因为他认定那位欧阳少侠
必然会过来找他蓝天鹏理论。

  因为,世上男生女相,貌如潘安的少年多的是,但要把人家美貌公子比喻成
「小姑娘」,就是一种侮辱。侠丐心里明白,仅由那位欧阳少侠的眼神判断,如
果动起手来,他老花子未必就得胜把握了。

  尤其,对方以如此精淇的内功,而以万刃之王的剑来对敌,假设再是一柄上
古神兵,一旦真气贯注剑身,仅飞酒暴涨的剑气寒芒亦足伤人。正在暗自戒备,
岂知,那位欧阳少侠和蓝天鹏的目光接触后,神色立即缓和下来,而且似乎有意
过来而又迟疑不决。

  侠丐是何等人物,立即微一颔首,含笑招呼说:「欧阳少侠请这边坐。」

  那位欧阳少侠谦恭颔首,绽齿微笑,正待举步,蓦然有人急声说:「少侠请
到这边来。」说话之间,由对面摆满的桌登前,急步奔过来一个身穿线衫的年青
人。

  蓝天鹏和侠丐马五一看,竟是恶虎庄少庄主小霸王吴金雄。那欧阳少侠见小
霸王向他招呼,只得停身止步,但一双飞挑的修眉,不由微微一蹩,显然表示对
小霸王并不认识。小霸王来到近前,立即挡在欧阳紫的面前,显然有决阻止欧阳
紫过去会蓝天鹏和使丐。

  欧阳紫一见小霸王挡在面前,立即有些不耐烦的问:「我与阁下并不相识,
何事向我招呼?」

  小霸王见欧阳紫的问话并不谦和,心中不禁有气,但仍拱手含笑,自我介绍
说:「小弟吴金雄,世居黔北恶虎庄,家父吴胜……」

  话未说完,欧阳紫已晒然一笑,说:「阁下原来是吴少庄主,失敬失敬,不
知有何见教?」

  小霸王见欧阳紫晒然而笑,意含轻蔑,尤其卓然而立,傲不还礼,心中更加
有气,但仍强奈着性子,说:「小弟的大师伯极想结识欧是少侠……」

  欧阳紫立即插言问:「你大师伯现在何处?」

  小霸王急忙转身一指对面席间,急切的说:「就在贵宾室门前。」蓝天鹏和
侠丐,也随着欧阳紫转首看去,一看之下,竟是那个在河上踏板渡水,身穿灰道
袍背露金丝剑柄,头插金辔的了尘老道。

  只见了尘老道,立身在厅馆的两间檀屏小室门前,三角眼精光闪闪,手捻着
几根狗缨胡傲然看着欧阳紫,颔首微笑,完全以长老自居。蓝天鹏一见,立即望
着侠丐低沉的忿声说:「原来吴金雄是崆峒派俗家弟子,方才不知,否则,应该
在他的身上追出松云老道和黑手三郎的下落来。」如此近的距离,小霸王吴金雄
自然听得到,是以,立即忿忿的回头瞪了蓝天鹏一眼。

  那位欧阳少侠,看了了尘一眼,竟对小霸王歉然一笑说:「吴少庄主请先回
告令师伯,稍时小生自会前去请教。」说罢,跨步就待向蓝天鹏这边走来。岂知
小霸王横身一闪,竟然将欧阳紫的去路挡住,同时沉声问:「欧阳少侠可是与他
们相识?」

  蓝天鹏一见,顿时大怒,正待出口喝叱,侠丐已将他的右腕扣住,同时悄声
警告说:「傻小子使不得,此地是金鸠银杖的寿堂,天大的怨仇,也得等出了高
家楼再说,否则,惹起公愤,坏了江湖规矩,那还得了?」

  说话之间,那边的欧阳紫,已剔眉沉声说:「吴少庄主,算你走运,今天是
刘前辈的好日子……」

  小霸王心中仍记着输马之辱,被摔之恨,因而也沉声问:「不是好日子又怎
样?」

  欧阳紫修眉飞剔,双目冷芒暴涨,历色低声说:「要你立即血溅此地。」地
字方自出口,那边的了尘已怒声低喝:「金雄过来。」

  小霸王本待发作,但听了了尘的低喝,只得沉声说道:「欧阳小子,今天算
你运气好,咱们走着瞧。」说罢转身,悻悻的向了尘那边走去。

  欧阳紫也不甘示弱,冷冷一笑,傲然沉声说:「很好,上自你师祖,下至你
师父师伯,少爷随时候教。」

  话一出口,两厅静立席间观看的武林贺客无不震惊,当然,在场的人中,也
有不少面透不服之色,但碍于江湖规矩,今天不能闹事,只得将不服之气压了下
去,其中蓝天鹏就是暗中不服之人。

  侠丐自然看出蓝天鹏的神色,立即悄声警告说:「傻小子,在这种场合,自
己没有真才实学者,身后没有人撑腰,吓死这位欧阳少侠,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
下,将一派之尊的玉尊上人也一起牵扯在内,稍时这位欧阳少侠过来时,你要好
好掏掏他的底细。」

  说话之间,那位欧阳少侠,已神色自若,朱唇含笑的走过来,因而,蓝天鹏
也不便回答侠丐什么。

  侠丐一见欧阳紫,立即笑嘻嘻的自我介绍说:「欧阳少侠,我老花子马五,
你应该听说过了吧?」

  欧阳紫听得神色一喜,赶忙拱手恭声说:「原来是誉满江湖的侠丐老前辈,
晚辈欧阳紫这厢有礼了。」说话之间,深深一揖到地。由于满厅贺客的注视,和
金鸠银杖仍在继续迎接前来的贺客,侠丐不便朗声大笑,但仍抱拳还礼笑着说:
「欧阳少侠能记得老花子在江湖上的一点薄名,的确难得,老花子听了由心眼里
感到高兴。」

  欧阳紫也含笑谦恭的说道:「晚辈时常听人谈起前辈昔年在武林中的侠义事
迹,仰慕至极,待等晚辈独立行走江湖时,传说前辈已去仙山修真了……」

  话未说完,侠丐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但他却紧敛笑,压低声音风趣的笑着
说:「入山是实,但却险些修掉了魂。」

  说罢共同一笑,赶紧转变话题说:「来,让我给少侠介绍一位新朋友。」说
着,转身笑指身侧的蓝天鹏,介绍说:「这是谊侄蓝天鹏。」

  话刚开口,欧阳紫的神色突然一惊,指着蓝天鹏,惊异的脱口说:「什么,
你就是蓝天鹏?」

  侠丐一见,心知有异不由迷惑的问:「怎么,少侠原来认识他?」说话之间
特地看了一眼欧阳紫举起的纤修手指。

  欧阳紫似是惊觉失口,一面急忙放下右手,一面摇头含糊的说:「晚辈不认
识,只是……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个名字。」

  蓝天鹏这位颇像表姐萧琼华的欧阳少侠,原就有些亲切之感,这时听他说似
在什么地方听说过,愈认为必是与表姐家有何渊源的亲戚。是以,急忙向前下,
拱手含笑说:「小弟世居摩天岭冷香谷,先父双讳崇仁,朋友赠他一个美号金背
刀……」

  欧阳紫的神情已趋镇定,是以未待蓝天鹏话完,赶紧拱手说:「蓝老前辈威
镇塞外,誉满四海,小弟仰慕已久,今日幸会蓝少谷主,已慰平生,殊感荣幸,
今后尚望蓝少谷主,多赐教益了……」

  蓝天鹏一心想知道欧阳紫是否与表姐萧琼华家有亲谊关系,是以,也急忙拱
手,谦和的笑着说:「彼此彼此,今后小弟向少侠请教之事正多,尚望少侠不吝
赐教才好。」好字出口,话锋立转,赶紧改变话说:「小弟姑母蓝亦兰,人称银
空蓝燕……」

  欧阳紫一听,再度拱手,谦和的说:「蓝前辈巾帼女杰,惩奸除恶,纤手无
情,小弟已久闻名的……」

  侠丐早已看出蓝天鹏的心意,立即在含笑插言道:「那么蓝少侠的女儿萧琼
华,少侠总该认识了?」

  恰在这时,厅外突然乐声大作,同时,厅阶上的唱礼上老先生,也朗声说:
「厅内的诸位英雄豪侠,暂请移驾厅外片刻,以便摆设席桌。」

  话声甫落,厅内立即掀起了一阵桌凳移动声,立在桌凳间叙旧的群豪一面谈
笑,一面纷纷走向厅外。

  侠丐似乎有意离开,立即举步,一指厅外,笑着说道:「你们年青的捉对谈
谈,我老花子去找那些老不死的聊聊。」

  欧阳紫一听「捉对」两字,嫩白的脸庞突然习飞上两片红霞,但他却赶紧微
躬上身,向举步走去的侠丐,恭身说:「马前辈请便。」

  蓝天鹏虽没说话,但却躬身相送,目注侠丐走向厅外。但是,当他本能的将
目光看向厅门时,仍陪着母亲金鸠银杖站在厅门口的高莲英,也正转首含笑,深
情的和他望来。蓝天鹏看得心头怦然一跳,俊面发烧,但瞬即波涌向厅外的武林
贺客挡住了。因为他看得出来,这高姑娘的笑中有特别的含义,毕竟,他对女孩
子的这种表情并不陌生,在师妹丁梦梅和表姐萧琼华身上,他已经领略过了。

  正在回味方才那瞥娇笑是何用意时,身旁的欧阳紫,却冷冷的问:「蓝少谷
主的感情,与高姑娘已经很密切了?」

  蓝天鹏心中一惊,愕然对欧阳紫低声说:「欧阳兄千万不要误会,小弟今天
前来拜寿,完全是事出无奈,在此以前,小弟根本不认识前辈和高姑娘的。」

  说话之间,发现高家的男仆人等,纷纷忙着移动桌凳,大厅内已没有了群豪
的踪影,于是,立即改口提议说:「欧阳兄,我们出去谈。」话罢转身,伸手去
握欧阳紫的右腕,但是,刚刚触及欧阳紫的细腻的手腕,却被欧是紫巧妙的闪开
了。

  欧阳紫是个极为精明的人,他在闪手之际,却不露痕迹的趁机肃手,谦和的
微一含首,笑着说:「天鹏兄请。」

  蓝天鹏因为刚才侠丐已经说过欧阳紫是女孩子的话,所以这时候对她非常注
意,这时看欧阳紫的举动,心中也有一丝疑惑。但面上可没有任何表示,是以颔
首示谢,当先向大厅的右侧门走去。两人穿过忙碌的男仆人等和桌凳,到达厅侧
门时,厅檐栏台上以侧门高阶下,业已立满了由厅内走出来的群豪。而最令蓝天
鹏和欧阳紫注意的是一个立在侧门门下,一身黑衣,背插双刀的物媚艳丽女子。

  黑衣狐媚女子,年约二十五六岁,瓜子面庞蛾眉,一对桃花眼,两片鲜生的
薄樱唇,尤其那道小巧挺鼻,更不诱人,而她一身黑绸劲衣,紧袭着她的丰满娇
躯,高低凹凸,曲线玲现,更是充满了对男性的吸引魁力。这时黑衣狐媚女子,
娇态懒慷,半倚着门柱,双目微眯着,鲜红的唇角挂着一丝挑逗性的微笑,目光
柔和的望着蓝天鹏和欧阳紫,似乎有人用指一推,她就会跌倒。

  蓝天鹏看了黑衣狐媚女子一眼,和欧阳紫匆匆走过,沿阶向广院中走去。广
院中已立满了三三两两的武林贺客,各谈分别经过,但他们对走下侧厅门阶的蓝
天鹏和欧阳紫,仍极注意。由于厅侧院中立满了武林贺客,蓝天鹏一面前进,一
面低声问:「欧阳兄,那个黑衣女子是谁?」

  欧阳紫立即娇哼一声,忿忿的说:「一个不知羞耻的人。」

  蓝天鹏初历江湖,尚没有阅人经验,是以惊异的说:「怎么会呢,看来姿色
并不庸俗嘛,只是稍微轻浮了一点。」

  欧阳紫一听,不由有些生气问:「你知道她是谁?她就是双刀黑玫瑰呀。」

  蓝天鹏一听,却毫不考虑的说:「玫瑰是花中最艳丽的呀。」

  欧阳紫见蓝天鹏如此,不由气得脱口说:「可是别忘了玫瑰有刺呀。」

  话一出口,欧阳紫突然惊觉自己的口气有些近乎责备。刚刚认识就如此出言
爽直,很容易使对方反感或误会,是以,赶紧放缓声音,笑着说:「我们到花园
那边去谈。」说话之间,举手指了指广字对面,匆匆走在当前。

  蓝天鹏举目一看,这才发现广院的对面有一道孔砖花墙,一道月形门恰在中
央,墙外的鲜花小村,在明亮的灯光照耀上,清晰可见。看看将至月形门前,欧
阳紫立即换了较谦和的声调,问:「天鹏兄,你可回头看看,那些武林贺客中,
有女也有男,看看可有和双刀黑玫瑰交谈,甚或正面看她一眼?」

  蓝天鹏依言回头,发现双刀黑玫瑰正走下厅阶,目光望着这面,红唇绽着微
笑,缓步走来。同时,蓝天鹏也发现了在双刀黑玫瑰的丰满双股旁,左右各悬挂
着一个鼓鼓的黑绒缥囊。再看满院中的武林贺客,果然没有一人向她颔首招呼,
而大都在双刀黑玫瑰走过之后,侧目瞟她一眼,而且神色间在都透着一丝畏惧。

  蓝天鹏看罢已经走出月形门,立即望着欧阳紫,惊异的说:「这位黑玫瑰的
武功,这等厉害呀?」

  欧阳紫冷冷一笑,轻蔑的说:「武功仅能算得上是二三流高手,厉害的是她
那两囊歹毒暗器。」说话之间,两人已走至一座朱亭前。蓝天鹏肃手让欧阳紫先
登亭阶,同时似直似假的笑着问:「欧阳兄时下想已列身一流高手之中了?」

  欧阳紫一听,不由笑了,笑的很自然,也有些甜,但却风趣的说:「小弟现
在还谈不上入流。」

  蓝天鹏听得一愣,他虽然对欧阳紫因有些像萧琼华而颇具好感,但他对欧阳
紫的回答却有些不以为然,因而不解的问:「这么说,欧阳兄是初人江湖了?」

  欧阳紫淡淡一笑,微蹩修眉说:「在江湖上行走,也有两三年工夫了。」

  蓝天鹏一听,不禁有些生气,但仍耐心的问:「方才欧阳兄自称尚未入流是
何意思?」

  欧阳紫以秋水般的明眸,柔和的望着蓝天鹏,淡雅而又无可奈何的笑着说:
「两年多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流的高手和小弟过招,小弟自然无法入流了。」

  蓝天鹏一听,怒火倏起,这话说的实在太狂了,乍然听来,好像没有人和欧
阳紫发生过冲突似的。仔细想来,再和他对小霸王的讥言对照,显然是连玉虚上
人都未看在眼内,其他人等,又怎能和他欧阳紫相提并论?心念未毕,似乎已看
出蓝天鹏心意的欧阳紫,特又谦和的说:「看天鹏兄,一派书生装束,徒手未携
兵刃,想必是掌上功夫了得?」

  蓝天鹏在梵净山苦学九个多月,受黄衫中年人的感染,一旦动气,立即失去
涵养功夫,由于对欧阳紫的傲言不满,本待说初次下山,还没有拿过兵刃,但竟
毅然沉声说:「仅略有心得而已,谈不上了得。」

  欧阳紫听了,淡雅一笑,不像蓝天鹏那样内有怒火,愠色立即透出表外。蓝
天鹏一看,不由又追问了句:「欧阳兄敢莫是不信?」

  欧阳紫立即摇手正色说:「不,不,小弟当然相信,不过当今武林中,他的
弟子敢于徒手不携兵器者,只有一人,尊师想必是……」话刚至此,倏然住口,
突然望着蓝天鹏,机警的低声说:「有人来了。」

  蓝天鹏转首向月形门外一看,除了两圃盛开的鲜花,和两株修剪整齐的美人
蕉外,根本没有人影。继而凝神一听,心中暗吃一惊,果然有人匆匆走来,蓝天
鹏吃惊的不是猜疑来人是谁,而是惊于欧阳紫在和他谈话之间,尚能分心暗察十
数丈外的可疑动静,这份功力,他蓝天鹏就差了一筹。但他在心念电转,看向月
形门的一瞬间,却脱口说:「好像步履很匆促,会不会是那位黑玫瑰?」

  欧阳紫赞服的点点头,但却说:「步履匆促,但却不是黑玫瑰。」

  蓝天鹏想不出是谁,不由迷惑的问:「为什么?」

  欧阳紫立即淡淡的一笑,轻蔑的说:「只怕她没有这么大的胆。」

  蓝天鹏一听,恍然似有所悟的起身说:「一定是我马五叔来了。」

  欧阳紫依然是淡淡地一笑,但却风趣的说:「他是有意离开的,何必再多事
找回来。」

  蓝天鹏误以为欧阳紫指的是侠丐有意去会老朋友,是以并未疑他,但他却不
解的望着月门口,说:「会是谁呢?」

  欧阳紫却神秘的一笑,说:「自然是那位热情待客的高姑娘。」高姑娘三字
方自出口,月形门内果然红影一闪,现出了一身鲜红的高莲英。高莲英一见蓝天
鹏和欧阳紫都在小亭上,立即惊喜带嗔的笑着说:「你们这两位贵宾真是的好像
捉迷藏似的,害我找了好半天。」

  蓝天鹏见来人果然是高莲英,也自然的含笑走下亭来。但是,欧阳紫却半开
玩笑半认真的问:「什么事如此严重,要劳姑娘的芳驾来找我们?」

  高莲英一跺小蛮靴,立即有些焦急的嗔声说:「寿筵马上开始啦,单缺你们
两位……」

  话未说完,蓝天鹏两人已走向高莲英立身的月形门前,但是,欧阳紫却风趣
的说:「奇怪,这么多宾客,开席不下百桌,高姑娘怎的说单缺我们两人?」

  高莲英被问得艳丽的娇面上,立时飞上两片红霞,但她为人精灵,依然大方
而爽朗的娇声笑着说道:「一个是由塞外赶来的少谷主,一位是由天台前来少侠
客,都是武林世家,关系密切,怎能会不令小妹注意。」话罢转身,三人并肩向
院内走去。

  这时院中,果然没有了三五成群的武林贺客,却见灯火通明的大厅内,人影
移动,似是正在依序人座。高莲英前进中,一见大厅内纷纷人席的群众,心中似
乎想起一件大事,柳眉一蹩,不由望着欧阳紫,关切的问:「欧阳少侠,方才排
名次的时候,凤凰城的吕祖观观主了尘道长说,天台既没有武林世家也没有一方
霸主,而我娘也不清楚你的家世,了尘又坚持你的席次不能和我娘排在一起。」

  蓝天鹏一听天台既没有武林世家,顿时想起侠丐要他好好探探欧阳紫家世的
事,想到侠丐借口离去,定是为了此事,而他方才闲聊一阵竟错过了这个机会,
此刻想来,不禁有些后悔。

  这时见高莲英谈起欧阳紫家世的事,自然格外注意。同时,他也确信欧阳紫
和高莲英在此之前,并不认识,但他在小亭上察觉有争促脚步声,而欧阳紫竟肯
定来人是高莲英。念及至此,他才惊觉到欧阳紫的功力,不但比他高,而在智慧
上,似乎也要胜他一筹。

  心念间,潇洒的欧阳紫,毫不生气,反而淡淡一笑说:「武林陋规,不足为
训,难道一定要有武林世家的声势和一方强豪霸主的威名才可以前来拜寿?而又
必须和寿星寿婆坐在一起?小生认为应该以长者为尊,让那些虽不是一方霸主,
虽没有武林世家的年长贺客与刘前辈坐在一席……」

  话未说完,高莲英已以不满的口吻赞同的说:「是呀,象那个恶虎庄的小霸
王吴金雄,他只是代表他爹前来,也把他和少林的长老净海禅师排在一起了。」

  说此一顿,突然又想起什么,又转首望着蓝天鹏,继续说:「还有一件事更
气人,了尘老道硬说蓝少谷没有资格和我娘一起坐。」

  蓝天鹏尚未表示意见,而欧阳紫都忿声插言问:「为什么?」

  高莲英也忿忿不平的说:「了尘说,蓝少谷主已是家破人亡之人,冷云山庄
早已被毁,蓝老英雄也早已谢世,冷云山庄已经有名无实了。」话未说完,欧阳
紫早已发现蓝天鹏俊面铁青,杀气冲天庭,冷电闪闪的目光,闪烁不停,忿怒显
然已达极了,因而碰了一下高莲英,反而和声问:「后来呢?」

  高莲英自然也看到了,她对自己的爽快直言,非常后悔,赶紧笑着说:「后
来大家都坚持蓝少谷主应该与我娘同席,了尘才没话说。」说罢已到了厅侧门的
高阶,高莲英立即含笑肃手说:「请。」

  蓝天鹏和欧阳也不推辞,径自登阶。立在侧门的高家男仆人,一见小姐和客
人进来,纷纷躬身施礼。

  进入厅侧门,只见近百桌铺有红布的酒席,在左右侧厅内平均摆好,众豪有
的已就位有的仍在走动,由于人数众多,大多数尚未坐下来。仙厅寿台那边,乃
由那位戴眼镜的老先生,高声唱名道:「甘陕鱼豫秦,五省总嫖局鱼建忠鲁大镖
客……」

  高莲英一听,立即焦急的说:「哎呀,不知道唱到蓝少谷主的名次没有?」
说话之间,竟急步超前,一面以玉手分开阻立席间的群豪,一面连声致歉。

  群豪见是金鸠银杖的爱女,纷纷含笑让开了一条通道。蓝天鹏本想就在侧门
附近找个座位,但看了个性爽朗,格外热心的高莲英如此关切他的名次问题,只
得跟在身后前进。欧阳紫对名次问题似乎看得更谈,由于蓝天鹏继续前进,也只
得跟在身后。

  蓝天鹏无心听那老先生以悠扬的声调,朗声唱名,本能去看寿堂那方高约丈
五的鲜红寿屏和五只尺大金漆骗幅,拱围着足有六尺高的金漆大寿字,在厅内近
百盏明亮纱灯的映照下,金辉闪闪,十分醒目。

  寿屏的下面供桌上高燃一对寿烛,并有寿桃寿面鲜花瓜果等物。打量未完,
已到了内厅前沿,只见厅内的中央,已用十数张长桌,排成出一个凹字马蹄形,
中央尊位上,一张金漆寿字太师椅,空座无人,任何人都知道那是要给寿婆金鸠
银杖坐的。

  在寿椅的两边,即是孪生二叟,由此可见两人在武林中的地位,紧靠黑衣壁
而坐的邓是了尘老道。再其次是一位身躯修伟,紫面无须。霜眉光顶,身穿百袖
衣的老和尚,相貌威严,暗透慈祥,在老和尚的身边,居然坐着小霸王。由于有
小霸王在旁,那位紫面无须的老和尚,显然就是高莲英方才说的少林长老净海禅
师。

  净海神师,坐在了尘和小霸王之间,手扣念珠,神色安祥,对于将小霸王的
位置和他赫赫有名的少林的长老排在一起,毫不在意,完全表露了一位得道高僧
的深厚涵养。在小霸王吴金雄以下,已是侧桌,便能看到侧脸和背影,显然也都
是领袖一方的人物。

  在寿椅右侧白衣史的下面第一位,即是丐帮长老侠丐马五,其次是一位身穿
烟缎劲衣的老者了。烟缎劲衣老者,年约七旬年纪,霜眉银髯,虎目含威,但他
炯炯的目光,不时看向人群,神色略透焦急,显然是在寻找什么人。再其次是位
中年雍容妇人,上穿青缎罗衣,无法看到下身。

  正在看向对面,蓦闻那位老先生,高举红帖,朗垢唱名:「关东摩天岭冷香
谷蓝少谷主坐……」

  蓝天鹏尚未有所行动,一旁边不及待的高莲英,早名急声说:「在这儿。」
说罢,不由蓝天鹏分说,径向长桌的前端走去。蓝天鹏本待不过去,但上坐的侠
丐五叔,却微微颔首要他就座,加之高莲英的热忱待客,只得走了过去。走至桌
尾一看,原来是敬陪末座只剩下最后一个位置了。

  紧靠净海禅师上坐的小霸王,本来想趁蓝天鹏就位时,故意讽讥一两句,出
出心中的恶气,但是,当他发现高莲英特别引道蓝天鹏和欧阳紫入席时,已经是
满腹炉火,这时再看了高莲英的热情、急切,更是内心恼火,恨不得忿然离席,
因为小霸王早已在外谣传高莲英已是他的未婚妻了。

  看到是最后一张椅子的高莲英,神情尴尬,面透温色,但是她仍强展娇笑,
肃手请蓝天鹏就座。跟在身后的欧阳紫,也在暗中悄悄推了蓝天鹏一下。蓝天鹏
在这些因素下,只得毅然坐在最末位的大椅上。但是,欧阳紫竟自己搬来一张圆
凳,坐在蓝天鹏身边的桌头上。满桌群豪一见,立即发出一阵低笑。

  高莲英本想以代母敬酒为名,陪坐在蓝天鹏的位侧桌头上,没想到竟被欧阳
紫抢先了,当然她作梦也没想到,欧阳紫早已看透了她的心事。

  那边唱名的老先生,低头在镜框里一看,不由一愣,但他不能得罪客人,只
得望着燕疗纷纷落座的群豪,故意朗声说:「诸位来宾,非常抱歉,没有唱到尊
名的客人,请在两厅各桌上,随意落座。」但是,和蓝天鹏悄声谈笑的欧阳紫,
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依然坐在原位上。

  小霸王虽然早已看出,只要欧阳紫一离开,高莲英马上就会坐在那里,这当
是他极不希望,也是极不愿意看到的事,但是他此刻怒气,怒火,羞忿,恼恼,
填满了一肚子,迫使他不自觉的忿声自语说:「真是不知趣,哪有这么厚脸皮的
人,没资格上坐,陪在桌头上也好。」

  蓝天鹏一听小霸王这句一语双关的话,顿时大怒,但是,他尚未出言指责,
欧阳紫已冷冷一笑说:「姓吴的小辈,不知趣厚脸皮的人,正是你自己,冷香谷
的蓝老英雄,业已西归极乐,而你呢?你爹丧门棍尚未死,你便等不及要坐他现
在的位置了。」

  纷纷落座的群家一听,有的震惊欧阳紫的大胆,有的知道丧门棍父子狼藉声
名的人,便故意发出一声讥讽哄笑。由于将小霸王排在净海禅师下手位置是了尘
的意思,恶道听了自然是沉不住气何况人人都知道小霸王是崆峒派了凡的俗家弟
子。

  了尘因念于此,加之方才欧阳紫辱及玉虚上人,是以再也忍不住倏然立起,
同时,横目怒声说:「你这后生晚辈怎可在武林前辈的寿筵上,语无伦次,出口
不祥。」

  欧阳紫依然静坐不动,好整以暇的讥声插言说道:「有修养道行高的高增高
道,未曾发言先宣佛号,你了尘连个无量寿佛都不会,只知道竖眉瞪眼,乱吼乱
叫,让你当观主实在不伦不类,有些瞎胡闹。」

  话未说完,满厅数百英豪,立即发出一阵如雷哄笑。了尘自恃是崆峒派首席
弟子,未来的掌门继承人,一向狂傲自大,目无余子,他焉能忍受一个名不见经
传的年青人,当着各地前来拜寿的英豪面前,公然羞辱?是以,猛地一拍桌子,
举手指着欧阳紫,厉声说:「无知小辈,目无尊长,居然胆敢侮辱贫道……」

  话未说完,坐在侠丐马五下张大椅上的烟缎劲衣老人已很带温色的沉声说:
「了尘道长,老朽本不愿在这吉祥欢乐的寿筵开始前,多言惹事,实在说欧阳少
侠和吴少庄主,年青气盛,闹两句嘴也就过去了,你当师伯的非但不阻止师侄,
反而声言厉色指责,这就有失你长老的风度了。」

  了尘见烟缎劲衣老人,指的全是他的错,心中愈加气恼,但对方说的合情合
理,都是自己的错,而且对方又是赫赫辣手的人物,只得沉声问:「照郭总堂主
这么说,他是有资格挤身上座喽?」

  蓝天鹏一听「郭总堂主」,心中不由一动,断定那位烟缎劲衣老人,可能是
龙凤会的人物。心念方动,正待向欧阳紫询问,欧阳紫已冷冷一笑,目注了尘,
沉声说:「少爷的家声和在武林的地位,远比你了尘高出多多,要论资格,你们
崆峒派金簪级的人物,没有一人有资格与少爷同席并座。」

  如此一说,全厅震惊,立即掀起一阵嗡嗡议论声。

  了尘一听,只气得老脸的青,吹胡子瞪眼睛、浑身抖索,咬牙切齿,不知他
是真的气坏了,还是语塞词穷,顿时无法言语。恰在这时,那位神情惶惶的老先
生,赶紧高声朗唱:「吉祥时刻已到,请诸位贵宾满酒。」

  如此一嚷,大家才想起今夜是前来拜寿,在一阵骚动低笑一声中拭杯执壶,
酒香立时满厅。一个新衣小童,早已为欧阳紫增加了一套杯著匙碟,并为两人满
上了酒。了尘看了这情形,只得铁青着老脸,悻悻的坐了下去。

  蓝天鹏和欧阳紫,会心的一笑,回头一看,这才发觉身后的高莲英不知何时
走了。

  就在这时,那位戴眼镜的老先生,再度朗声高呼:「诸位贵宾,寿星驾到,
让我们热烈欢迎她……」

  一话未说完,满厅群在早已「轰」然起立,纷纷鼓掌欢呼,声震厅瓦,欢声
雷动,不由令人振奋激动。加之厅外鼓乐大作,鞭炮劈啪,立将方才不愉快的气
氛冲淡无遗。一脸悻色老脸铁青的了尘,这时候也不得不随着群豪起立来欢迎,
强自咧出一丝丝的笑意。

  蓝天鹏和欧阳紫,同样含笑鼓掌,起身欢迎,这才发现高莲英正扶着老母金
鸠银杖,在檀屏隔成的贵宾室内,向这边走来,明眼人一看就可想到,必是高莲
英看出情势不妙,才匆匆去将老母请出来。

  这一招果然做对了,在乐声鞭炮声,以及掌声欢呼声中,所有人的目光一致
集中在金鸠银杖的身上,所有英豪的脸上,也为这位寿婆挂着欢笑。

  金鸠银杖在爱女的搀扶下,手支着银杖,脸上挂着有些牵强的笑,方才发生
争论的事,高莲英显然已经转告她了。到达寿椅前,一个近五十岁的新衣仆妇,
恭谨的将银杖接过去,高莲英也退后两步让老母金鸠银杖走至椅前。

  金鸠银杖游目全厅,目光闪烁,看了全厅数百英豪对她的热诚鼓掌欢呼、才
真热的连连颔首,笑着说:「谢谢!谢谢,薄肴水酒,招待不周,请诸位多喝几
杯。」

  话声甫落,欢呼和掌声更热烈了。

  一旁的侠丐马五也趁机朗声说:「诸位,让我们共同举杯,祝我们的寿婆,
寿比南山高,福如东海水,最好是白发变黑,恢复她昔年的娇美。」

  侠丐如此一嚷,齐声欢呼,欢声雷动,震耳欲聋,即使老脸上从没一丝笑意
的孪生二叟也不由笑了。

  蓝天鹏和欧阳紫自然也不例外,同时举杯一饮而干,欧阳紫看来儒雅文静,
但他喝酒的猛劲,就如同他的个性,实不输于蓝天鹏。一旁一直冷眼旁观的侠丐
看得迷惑不解,不由暗皱眉头,立在金鸠银杖椅后的高莲英更是目不转睛。

  金鸠银杖爽快的干了杯中酒,立即举起双手,愉快的说:「诸位请坐,诸位
请坐。」喝礼的老先生,也朗声说:「寿筵开始。」话声甫落,立在厅内四角及
门外的数十男仆,立即忙碌起来。

  于是,寿筵即在欢笑猜拳,举杯呼干中,开始了。金鸠银杖落坐椅上,举杯
向左右两列长桌上的贺客敬酒,虽然看到了末席的蓝天鹏和欧阳紫,但对欧阳紫
坐在桌头上的事,并没有任何表示,显然是怕惹起不愉快的事。

  酒尚未过三巡,两边各桌上的群豪,已开始涌人马蹄形凹部,纷给前来向金
鸠银杖喝酒了,眨眼之间,中央那片宽长不足两丈的地方,已挤满了人。

  蓝天鹏看了这情形,方才明白马蹄形桌位中央这块空地的作用。由于桌前面
挤满了向金鸠银杖敬酒的人,蓝天鹏眼前的视线正好被遮住,因而头脑冷静立即
想起探问欧阳紫底细的事。于是,先举杯向欧阳紫敬酒,之后,谦和的笑着说:
「小弟与欧阳兄可谓一见如故,既是好友,彼此都应该了解对方的家但小弟总不
敢开口,深怕交浅言深……」

  欧阳紫未待蓝天鹏话完,立即淡雅的一笑说:「这么说,天鹏兄也认为天台
世家是默默无闻的了?」

  蓝天鹏一听,俊面微红,赶紧正色说:「欧阳兄千万不要误会,你知道小弟
初入江湖,对武林中许多事尚不尽知,譬如今天寿庆的金鸠银杖刘前辈……」

  欧阳紫一听,立即以恍然想起的口吻,插言说:「有关刘前辈的事,小弟知
道的最多……」

  蓝天鹏一听,知道欧阳紫有意打岔,显然,是避免谈他的在天台的家世,看
来了尘的确知道天台没有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继而一想,又觉不妥,如果欧阳
紫没有显赫家世,何以敢大言了尘也无资格与他并坐同席?

  如果说他大言欺人,而处处又显示欧阳紫的功力较他蓝天鹏尤高一筹,即使
他喜爱狂妄自大也不敢将崆峒派的一派之尊掌门人都不放在眼内,须知,这等于
是向崆峒派全派挑衅,而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的行径。

  心念间,已听欧阳紫继续说:「昔年刘前辈的成名兵器是铁弹引她改用鸠杖
还是近三十年的事,由于她声言与敌交手时,杖头上的金鸠内能喷出极歹毒的金
丝蛇的毒液,所以绝少有人和她交手,尤其杖中的毒蛇液是白色的,喷出之时,
更加不易防范,是以,刘前辈这些的上来,还未逢过敌手……」

  蓝天鹏一听金鸠银杖的兵器里有毒,俊面立时变色,因为对氏双雄和铁头陀
等人,就是仗着各种毒物为恶,因而沉声说:「这么说,死在她杖中毒蛇液诞的
高手,必定很多了?」

  欧阳紫似乎知道蓝天鹏突然色变的原因,立即摇首一笑说道:「恰恰相反,
二三十年来竟没有一个。」

  有些意外的「嗯」了一声,蓝天鹏不由迷惑的问:「为什么呢?」

  欧阳紫芜尔一笑说:「因为刘前辈的银杖里,根本没有蛇的毒液。」

  蓝天鹏一听,面色立即缓和下来,同时,似有所悟的说:「小弟知道了,这
必是刘前辈的攻心之战。」

  欧阳紫立即点头赞同的说:「天鹏兄果然聪明,一点即破,这件事直到黑道
群丑设计将刘前辈擒缚时,方始发现刘前辈的金鸠头和银杖身,莫说空心就是连
个针眼大的小孔都没有。」

  蓝天鹏听至此处,内心十分感动,不由关切的问:「后来怎样了呢?」

  欧阳紫含笑继续说:「那些黑道条雄,检查过银杖后,深受感动,非但没有
亏待刘前辈反而英雄式的款待她,但也自那时起刘前辈就绝江湖闭门不出了。」
说此一顿,转首望着热情敬酒的群豪,继续说:「这些人中,有不少是昔年败在
她的金鸠银杖下的豪杰,这些人非但不恨她,反而敬重她,以前翻脸成仇的,现
在却都成了她的好朋友了。」

  说话之间,神色渐趋黯淡,继而黯淡一叹,说道:「但是有的人早在刘前辈
之前,就想到这种攻心策略,声言他的暗器上喂有剧毒,一旦被击中,午时立刻
人为一滩血水……但是……他的结果……很惨……以至郁闷而死……」说至最后
神色惨白,声音颤抖,最后低得几乎听不清是什么了。

  蓝天鹏一看,知道欧阳紫说的那个人必然与他有密切的关系,只得同情的宽
声说:「人的际遇不同,因而改变了他的命运,由于兵器的不一样,因而也得到
了相反的结果。」

  欧阳紫听得神色一惊,不由正色问:「这件事,你已经了解了。」

  蓝天鹏听得一愣,望着欧阳紫,久久才迷惑的问:「什么事我明白了?」

  欧阳紫迷惑的眨一眨明眸,正待说什么时,桌有突然有个娇滴滴的声音说:
「蓝少谷主,让我有荣幸敬你一杯。」

  蓝天鹏转眼一看,心头不由一震,不知何时,狐媚的双刀黑玫瑰,已举着酒
杯,含着娇笑,俏生生的站在桌前了。人家前来敬酒,不管她的用意如何,对人
家总不能失礼,是以,急忙含笑,举杯起身。

  但是,就在他伸手举杯的同时,欧阳紫倏然起身,伸手将他的右手和酒杯握
住,同时,怒目望着双刀黑玫瑰,低声警告说:「黑玫瑰,我郑重的警告你,你
如果想在蓝少谷主身上打主意,可别怨我欧阳紫手辣心狠,将你乱剑分尸。」

  双刀黑玫瑰听了并不生气,鲜红的嘴唇一撇,垂目看了一眼欧阳紫握在蓝天
鹏手上的修长五指,轻蔑的说:「干么这么认真,他又不是你的?」

  欧阳紫未待双刀黑玫瑰话完,立即剔眉低叱说道:「黑玫瑰,你若胆敢胡言
乱语,当心你今夜挺尸此地。」

  双刀黑玫瑰好似为了息事宁人似的冷冷一笑说:「欧阳紫,我想我的办法,
你努你的力,咱们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谁有办法是谁的。」

  欧阳紫立即低声说:「只要你有那个胆子。」

  双刀黑玫瑰也不睬欧阳紫,向着蓝天鹏,狐媚的一笑,一面转身离去,一面
娇声说:「蓝少谷主,我们再见了。」

  蓝天鹏虽然知道双刀黑玫瑰声名不好,但双方毫无过节,而且除了稍显轻浮
之外,他也没看出双刀黑玫瑰有什么不好的,是以也微微欠身,含笑说了一声:
「再会。」

  欧阳紫一等双刀黑玫瑰挤进人群中,立即望着蓝天鹏,严重的警告说:「今
后遇到到她必须格外谨慎,你不要认为她是前来敬酒,须知她在吐气,弹指、敬
酒、碰杯,无一没有毒素!只要你一不小心,便会着了她的道儿。」说话之间,
两人同时落座,相对一笑。

  蓝天鹏不知黑玫瑰的底牌,尚一面向欧阳紫举杯,一面毫不在意的说:「小
弟与她无怨无仇,她害我何来?」

  欧阳紫一听,气得倏然将举起的酒杯又放下来,朱唇方启,但欲言又止,在
鲜花般的俊美面庞上,却飞上两片红云,心想:这真是个呆头鹅。

  所幸这时,满厅突然掀起一阵如雷欢声,蓝天鹏和欧阳紫定神一看,发现桌
前涌来挤去的群豪,正纷纷举着酒杯,欢声高叫着「好好」走回原席。转首再看
金鸠银杖和侠丐等人,发现高莲英蓝神色紧张,暗透焦争的在晃动的人隙中向这
边张望。

  高莲英正感焦急之际,突然发现蓝天鹏和欧阳紫仍坐在原位上,而且正向她
那边望,急切的脸庞上,神色一喜、立即安心的笑了。看她那副神情,显然是因
为群豪敬酒之际,代母应付,当时无暇顾及蓝天鹏和欧阳紫,这时见两个并没离
去,一颗芳心才安定下来。蓝天鹏和欧阳紫见高莲英见他俩颔首微笑,两人也礼
貌的含笑点点头。

  群豪尚未完全归位,那位唱礼的老先生已经朗声说了:「诸位贵宾,现在就
请武林独步,誉满江湖的撒花飞刀卓女侠,表演她仗以成名的绝技以助酒兴。」
话声甫落,满厅立即换起一阵如雷掌声和欢呼。

  蓝天鹏和欧阳紫一听,这才恍然大悟。方才群家突然纷纷归席的原因,原来
是要请人出来表演绝技助兴。欧阳紫却蹩眉悄声地说道:「在喜庆寿筵之前,最
好不要开这个头。」

  蓝天鹏虽然不几天就十九岁了,但他仍没脱掉看热闹的孩子气,听说有人表
演绝技,自然高兴,这时见欧阳紫反对,不由一不解的问:「为什么?」

  欧阳紫知道蓝天鹏初入江湖,尚不懂明争暗斗,谁也不服谁的恶习,因而淡
雅一笑说:「稍时你就知道了,恐怕难有好结果,只是不知道谁提议的。」

  说话之间,发现了尘老道,正向着坐在烟缎劲衣老人郭总堂主下张椅上的青
衣雍容中年妇人,谄笑要求道:「满厅英雄都在急切希望一开眼界,卓女侠也别
推辞了。」

  欧阳紫一看,立即恨声说:「原来是这个恶道耍的花招。」蓝天鹏见是由了
尘提议,看热闹的兴趣立即没有了,反而升起一股怨火,同时,他也愈加佩服欧
阳紫的看法。

  再看那位雍容的卓女侠,柳眉微盛,面有难色,望着了尘谦逊说:「象我这
点微未小技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我看还是道长……」

  了尘未得卓女侠话完,立即连连颔首,笑着说:「当然当然,卓女侠表演过
了,贫道理当献丑。」话未说完,满厅英东再度掀起一阵纵涌采声。

  金鸠银杖虽然知道筵前献技,极可能为她惹来麻烦和不快,但满厅为神寿前
来的群豪俱都那急切希望热闹,身为女主人的她,自是不能装聋作哑。于是,满
面展笑,探首向卓女侠,亲切的要求说:「各路朋友既然这么热烈欢迎你,贤妹
就表演一下你的绝招,让各路英雄朋友们开开眼界……」

  话未说完,那位卓女侠已用暗示性的神色,为难的说道:「姐姐,你是知道
的……」金鸠银杖自然知道卓女侠暗示会闹出不愉快的事来,但已势成骑虎,只
得亲切的颔首笑着说:「姐姐知道,我想不会的。」那位卓女侠无可奈何的一颔
首,只得由椅上坐起来。

  满厅群豪一见,又是一阵热烈掌声和欢呼。那位卓女侠就在掌声欢呼声中,
脱下青罗衫,露出里面的一身青缎劲衣,离席走向桌前的空闲地方来。满厅群家
人人兴高采烈,唯独身穿黑白两种极端颜色的。孪生二叟依然月光呆板,神情冰
冷,尚端起酒杯饮了口酒。

  那位卓女侠一至席前的空地上,蓝天鹏这才发现在她的柳一腰前后,插满了
淡蓝丝绸的明亮弯刀。这种弯刀,连刀柄也不过四寸,背厚刃薄,看来似是十分
锋利,前后左右,至少有二十柄之多。

  打量问那位卓女侠已在中央红毡上立定,向着满厅群豪一抱拳,谦和的说:
「我这点微未小技,实在不敢在诸位面前展露,稍时万一失手,还望诸位前辈、
英雄、和朋友,多多包涵。」话罢,又是一阵热烈掌声,随之静的鸦雀无声,落
叶可闻。

  那位卓女侠行抽出两把弯刀,上挥下插,左挡右推,好似对敌招架。接着,
身形一抖,未见如何作势,空中已多一把,就在空中弯刀力竭下坠之际,双手一
抖,又有两柄弯刀同时飞出——群豪一见,对卓女侠的小巧手法,不由齐声喝了
个「好」。

  紧接着,卓女侠身形一旋,双手飞舞,眨眼之间已是刀光、清影,和一座纤
纤指山!

  群豪一见,立即暴起一阵连续不绝的掌声和采声。就在群豪的掌声中,卓女
侠的身影已大刀光青影中消失,而且,飞刀的范围逐渐扩大,几乎将两丈方圆的
空间占满。由于弯刀旋的飞传,只见一团蒙蒙淡蓝色彩,宛如一片晴空,而那些
弯刀。在满厅的灯光下,一闪一闪,宛如无空的寒星,架势至极,壮观至极。

  不知何时,全厅数百人众,竟静的没有一丝声音,仅听到弯方飞舞带起的风
声和轻啸。就在群豪屏息,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的时候,那团青气寒一中,突然
飞出一柄弯刀,其疾如电,直向了尘的面门奔去。群家一见,个个浑身一战,俱
都本能的发出一声惊呼。

  了尘也正看得出神,这时一见寒光照面,不由大吃一惊,本能的仰面向后倒
去——但听咔嚓一声,了尘一的头领,已将脑后和雕花椅背碰了个粉碎,而那柄
弯刀,却在了尘的桌前一尺处,斜过净海禅师的桌上,滑过小霸王的额右,修迁
旋飞,退向左侧飞去。

  也就在了尘碰毁椅背的同时,另一柄掷出的弯刀,也在线女侠的空位上方通
过,淫向右侧厅旋转飞去,因而俱都将了尘碰断椅背的事忽略了。虽然两柄弯刀
不在同一时刻掷出,但却几乎同时绕过左右群豪的头顶上空飞回。待得群豪的视
线随着两柄飞旋的弯刀回至卓女侠的身上以后,卓女侠已将所有旋飞的弯刀收起
来。

  卓女侠一等将最后两柄弯刀收起,立即拱手向着满厅群人谦虚的说道:「献
丑,献丑,请诸位不要见笑。」话声甫落,满厅群豪再度报以热烈掌声和喝好,
金鸠银杖为了冲淡方才的尴尬气氛,也随着侠丐马五以及那位烟缎劲衣老人等,
人鼓掌欢笑。

  老脸青一阵红一阵青的了尘,虽然明知卓女侠有意戏弄,但弯刀距离他桌前
尚有一尺便斜走了,距离净海禅师的面前,反而比他近的多。心念及此,只得自
认倒霉,万一争论起来,对方反而指他自已不沉着,徒增众豪的注意和讥笑。

  这时见卓女侠演华归坐,本想也鼓掌喝好,但他内心的羞忿懊恼,令他实在
无法表现这份高深修养。卓女侠归坐后掌声久久才歇下来,但彼此称赞之声,依
然不绝。

  蓝天鹏自然也不例外,他立即望着身边的欧阳紫,赞佩又低声说:「卓女侠
这招蓝空飞易的确称得上独步武林,一旦施展开来,十多个高手休想欺近……」

  欧阳生未待蓝天鹏话完,却淡淡的插言说:「就怕到时候施展不开。」蓝天
鹏听得心中一惊,觉得欧阳紫的话声太高了,吃惊的虚目一看那位卓女侠、果然
以凌厉的目光看了欧阳紫一眼。欧阳紫非但没有歉色,反而向卓女侠缓缓点头,
绽唇一笑。

  蓝天鹏觉得欧阳紫太不应该了,不自觉的沉声说:「双方交手,自然是逐渐
施展绝招和功力的……」

  话未说完,欧阳紫已淡然一笑,暗含驳斥的说:「那是庸俗的打法,武功高
超的人便不如此了。」

  蓝天鹏一听,俊面微红,不由倔强的道:「真正武功高超的人又有几个?」

  欧阳紫目光依然望着卓女侠,听了蓝天鹏的话,仅淡雅一笑而不答,那幅神
态,显然他欧阳紫就是武功高超之人。蓝天鹏看了这神态,的确暗泛怒火,他虽
然知道欧阳紫必是大有来历之人,否则也不会二两句话就把双刀黑玫瑰吓走了,
但是欧阳紫这份狂妄神态,实在令人难以忍受,至少不该在一个想结交他做朋友
的人面前,摆出这幅姿态。

  心念间,正待沉声说什么,蓦见欧阳紫目光望着卓女侠,似是自语,又似对
他蓝天鹏,看来又象似对卓女侠说:「如果走选宫,破丁位,剑绽三朵梅花,挺
剑直人,即使不拦腰斩断也要削掉几个手指头,这一个缺点不能算不大。」

  蓝天鹏下意识的去看卓女侠,发现那位卓女侠的雍容面庞竟然大变,虽然鬓
角上已渗出一丝油汗,但仍没忘了向欧阳紫感激颔首微笑。看了这情形,蓝天鹏
的怒火也因而消失了,显然,欧阳紫是有意激起卓女侠注意,而好意指点卓女侠
应当防范的弱点。同时,他更进一步的了解欧阳紫,对方非但剑侠肝义胆,而对
他蓝天鹏,似乎也是显得格外关怀。

  心念未毕,蓦闻群豪中,一个洪亮的声音,欣然说:「既然吴少庄主,自觉
技拙,俺湘南五虎就出来表演一套梅花阵让天下英豪笑一笑。」

  蓝天鹏循声一看,这才发现左侧门的一桌酒席上,做然站起五个身材不一,
相貌不同,年龄不等的劲衣壮汉来。

  就在五个壮汉起身的同时,小霸王已忿然由椅上立起来,同时转首望着五个
劲壮汉,沉声说道:「说本少庄主技拙不敢出场?本少庄主只是觉得天下英雄齐
集一堂,不愿炫露一番罢了。」说话之间,忿然离席,绕过横卓,向席前空间走
来。

  自称湘南五虎的五人一见,立即冷冷一笑,说:「既然你出场了,那咱们兄
弟看你的……」

  蓝天鹏由于没有注意事情经过,不由望着上首椅上的老人,问道:「请问前
辈……」

  话刚开口,老人已谦和的含笑说:「不敢当,少谷主有话请讲。」

  蓝天鹏依然礼貌的问:「请问方才是怎么回事?」

  老人笑一笑,略合轻蔑的低声说道:「方才侠丐马长老要了尘观主也人场献
技,想必是了尘自觉心神尚未宁静,担心出手出丑,所以才希望他的师侄小霸王
先行表演援急……」

  话未说完,站在中间红绒地毡上的小霸王已向全厅群豪拱手,沉声说:「在
下吴金雄,天生臂力,伏虎降龙,因而蒙热心朋友送了在下一个美号小霸王,现
在在大厅之内,既没有洪鼎,也没有青狮,在下就请几位自认体力过百的朋友出
来,让在下将尊驾几个人,托举起来……」

  话未说完,依然是方才发话的壮汉,脱口说:「就让俺兄弟五人来好了。」

  小霸王怒声道:「好。」可惜使足了劲,小霸王也没有举起五人,只好讪讪
下场。蓝天鹏淡然一笑,小霸王看见蓝天鹏在笑,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怒视
着蓝天鹏道:「小子,你有种上来试试。」

  此种情形下自然不如蓝天鹏推辞,何况有那么多武林豪杰看着,蓝天鹏也不
能弱了冷香谷和自己父亲的名头,因此淡淡一笑,走到场中,也不多说,既不挽
袖也不撩衣,蹲下身握住中间一人的脚,同时和声问:「五位准备好了没有?」
湘南五虎五兄弟咬牙闭嘴,并没有一人吭声,仅老大一人点了点头,显然已运足
了功力。

  蓝天鹏淡然一笑,猛的挺身,也大喝一声:「起……」

  起字方自出口,「呼」的一声,湘南五虎竟然应声而起。而最惊险的是蓝天
鹏竟然趁湘南五虎上升之际,将握住脚胫的右手松开了。紧接着,右掌一翻,竟
单掌托在中间一人的靴底下——一声「啊呀」,灯光摇曳,中间一人的头,巧妙
撞倒一盏纱灯上,灯内滚烫的灯油,滴了他一脖子,因而痛得大叫。

  全厅刹那一静,接着暴起一阵声震厅瓦的如雷掌声。侠丐马五傻了,欧阳紫
也呆了,而高莲英则喜的又蹦又跳,忘了她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了。孪生二
叟相顾愕然,了尘和小霸王吴金雄,早已惊得面无人色了。

  蓝天鹏托着湘南五虎,就在原地转一周,缓缓将人放下来,气不喘脸不红,
神色自若的。于是,再向已经松开手臂的湘南五虎,拱手笑着说:「五位当家的
委屈了,兄弟在这里谢过。」

  湘南五虎虽是粗人,但却极识时务,立即纷纷抱拳,红着脸说:「少谷主惊
人神力,俺兄弟由衷的佩服。」

  群豪见湘南五虎坦诚认输,掌声再掀起高潮。蓝天鹏供手过群豪,即和湘南
五虎向原位前走去。了尘想了想,觉得今夜他和小霸王,被卓女侠和蓝天鹏两人
扫尽了脸上的光彩,想到崆峒积极目的,旨在称霸武林、如果连一个后生小子都
比不过,还谈什么领袖群伦,傲视江湖。

  心念至此,故意冷冷一笑,望着走向原位的蓝天鹏,沉声说:「举重只是一
种巧劲和蛮力,算不了什么真本领硬功夫。」

  说罢转身,又望着小霸王,沉声说:「金雄,将你的酒杯递给我。」

  他的话声尚未落,蓝天鹏又折身走回了红毡中间。了尘由小霸王手中接过酒
杯一看,发现蓝天鹏又走回中间不由神情一呆。

  全厅议论纷纷的群豪,也逐渐静下来,目光一致望着蓝天鹏,显然有些茫然
不解,而欧阳紫和侠丐的眉头,也蹙在一起了。

  蓝天鹏身形尚未完全立好,已望着神色惊异的高莲英,含笑谦和的说:「高
姑娘,请你掷给我五个寿桃。」

  金鸠银杖满脸展笑,神情迷惑,不解的回头去看爱女。高莲英早已兴奋的在
供桌上拿了五个鹅卵大小的面制寿桃,一面含着愉快的笑,一面一个一个的向蓝
天鹏掷来!了尘看了这情形,故意摆出一副轻蔑而又迷惑的微笑。

  蓝天鹏拉过五个寿桃,微躬上身,先向高莲英说声「谢谢」。接着,面向群
豪一拱手,含笑朗声说:「方才有人说举重是一种巧劲,并非真正的功夫,兄弟
愿再献薄技一娱诸位嘉宾。」

  说此一顿,一面将手中的五个寿桃举起来,一面指着寿屏,继续说:「兄弟
这时有五个寿桃要在与人交手中,射在寿屏上的五只铜幅的头上,俗语说五福献
寿,兄弟今晚却表演个人的是五福献寿桃。」

  话未说完,满厅英豪立即掀起一阵议论,所有人的目光,又纷纷投向供桌后
面的巨大寿屏上一致可着寿字周围的五只尺大骗幅。群豪看了那五只骗幅,不少
人笑了,在座的英豪中,以暗器出名的,可说大有人在,而暗器当然是在与人交
手之际打出。欧阳紫和侠丐马五,也暗自焦急,觉得蓝天鹏江湖阅历太浅,不知
见好收场,这一次恐怕要把才得来的一点好评,也给扫光了。

  蓝天鹏知道欧阳紫和侠丐马五两人正以埋怨和焦急的目光望着他,是以,看
也不看两人,望着群豪一拱手说:「哪位朋友愿意下场与兄弟走几招?」

  话声甫落,了尘已望着小霸王,连连施展催促眼神,但是小霸王败兵之将,
心里有数,是以迟疑不敢出场。

  高莲英一见,深怕蓝天鹏失手,赶紧含笑娇声说道:「小妹来陪天鹏哥走几
招。」

  这声亲热的「天鹏哥」一出口,侠丐马五、欧阳紫以及双刀黑玫瑰的眉头俱
都蹙在一起了。但是,就在高莲英绕桌准备入场之际,小霸王大喝一声:「我来
陪你。」

  大喝声中,竟然飞越席上,直扑场中。

  小霸王势挟妒火怒火,前仇后恨宛如一只疯狂猛虎,飞落场中,也不答话,
一招泰山压顶,挥拳猛击蓝天鹏的天灵。

  蓝天鹏气了尘的狂做讽讥和小霸王的不知高低,以及崆峒派的夜郎自大,决
心再教训小霸王一次,同时也杀杀小霸王嚣张的气焰。这时见小霸王虽然是招泰
山压顶,但与在镇上的那招力劈华山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拳拳之分而已。是以一
等小霸王招势用实,冷冷一笑说:「你阁下还不配。」

  说话之间,进步斜身,为防小霸王有诈,左掌一绕,微躬上身,就在他握住
小霸王右腕的同时,小霸王的左掌果然平推而出!

  但是,早已有备的蓝天鹏,动在念先,趁势一出左腕,小霸王一声闷哼,身
躯直向外厅飞去……

  「咚」的一声,冲出外厅的小霸王。着实跌在外厅地毯上,但他却趁势一个
懒驴打滚挺身跃起,直向厅外奔外。但是,卓立内厅席前的蓝天鹏,却气不喘面
不红,五个面制寿桃,仍举在他的右手中。

  满厅英家竟没有一个人发出掌声和喝彩声,彼此相顾失色,以小霸王这等身
手的人物,竟在蓝天鹏手下一个照面,便被甩出内厅,的确令人吃惊。了尘的老
脸青一阵白一阵,浓眉扇动,暗透杀机。就在这时,那位身穿烟缎劲衣的郭总堂
主,神色凝重缓缓起身,望着左侧长桌尽头微微一颔首,迳自绕桌走出来。

  群豪一见,立即掀起一阵议论和骚动,每个人的神色,都透着一丝紧张,而
且,有不少人以忧急的目光望着仍看向厅外的蓝天鹏。

  侠丐马五一见,不由暗暗一惊,不由焦急的低声阻止说:「郭总堂主……」
话刚开口,蓝天鹏已闻声回头,一见郭总堂主离席,星目一亮不由笑了。

  侠丐马五一见,立即暗含警告的口吻,含笑介绍说:「天鹏,这位郭老英雄
是龙凤会内外三堂的总堂主,人称双掌震寰宇,你要多结识结识。」

  蓝天鹏一听,立即微笑向走来的双掌震寰宇的郭总堂拱手含笑道:「原来郭
总堂主是龙凤会的人。那太好了,昨天晚上,才和贵会发生了一点过节,不过,
现在我们暂时不谈这些……」话未说完,侠丐马五,欧阳紫,以及双掌震寰宇脸
上的笑容,俱都消失了。

  满厅群豪,更是震惊,因为这位年仅弱冠的少谷主,看来刚刚出道不久,便
树立了当今武林中,两个势力最雄厚,组织最庞大的劲敌——龙凤会和崆峒派。
娇靥展笑,神情兴奋的高莲英,也早呆了,代替的是震惊与惶急。

  双掌震寰宇强自含笑抱拳说:「老朽只是来配合蓝少谷主表演五福献寿桃,
至于少谷主与本会的过节,咱们是离开高家楼再说。」

  蓝天鹏一听,欣然应「好」,同时谦和的说:「就请总堂主进招吧。」

  双掌震寰宇也不多说。朗喝一声:「少谷主准备了。」

  朗喝声中,揉身而迸,右掌一式波浪拍岸,左掌一式叶下摘桃,一招两式,
快如石火,带起一阵暗劲掌风,迳向蓝天鹏击到。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
没有。」这话的确不假,双掌震寰宇出掌威猛快捷,看似慢实则疾。

  蓝天鹏一看,知是劲敌,哪敢大意,身形神妙的一偏避过对方强劲的掌风,
接着一招上下交征,仅以左掌,闪电般的先点郭总堂主「拍岸」掌心,后捏对方
「摘桃」的五指。这上下交征一出手,双掌震寰宇面色大变,但他身经百战。沙
场老手,而且身为龙凤会的总堂主,总不能连一个年青人的单掌都战不过,将来
传扬开来,还是何颜面在龙凤会立身?

  双掌震寰宇一顾及名利,立即大喝一声:「来得好。」

  大喝声中,抽掌换招,一味抢攻,双渐有如急雷骤雨!

  蓝天鹏不慌不慌,按着师父黄衫中年人密授的掌法,右手捏着五个寿桃,仅
以左掌,点、切、劈、打、削、捏、扣、抓卜两人这一交上手,真是风声呼呼,
劲气逼人,看来招招狠,式式毒,没有一丝是在表演配衬的。

  满厅英豪数百人个个屏息静气,俱都瞪大了眼睛,尤其看到激荡的掌风,只
震得纱灯摆动,烛光摇晃,更显得声势骇人。

  金鸠银杖因为气走了小霸王,对方才答应献技祝寿的事已经感到非常后悔,
深悔没有听卓女侠的话。这时见双掌震寰宇郭总堂主,放手抢抢攻,打得惊险万
分,不由在那里暗自焦急,几番想出声喝止。但是,她的爱女高莲英,却看得一
时吃惊,一时绽笑,早已看不到方才那幅震骇慌急之容。

  侠丐马五虽然聚精会神的看,心情似乎较为安定下来,但是欧阳紫的神情,
却愈看愈凝重了。

  了尘目光游移,如坐针毡,净海禅师已经动容,只有孪生二叟神情死板,目
光冷冷的望着场中。就在此时,蓦闻激烈打斗的蓝天鹏,朗喝一声:「郭老英雄
小心了。」

  蓝天鹏的了字出口,飞身向外厅方向斜退,同时,右手一扬,五个寿桃,形
同悔花,同时打出,直奔双掌震寰宇的面门。双掌震寰宇郭总堂主,经蓝天鹏一
声朗喝,才顿时警觉出场的任务,这时一见寿桃迎面打来,疾演铁板桥。

  就在双掌震寰宇仰面后倒的同时,五个寿桃已在面上挟着劲风飞过,直向高
大寿屏上射去。群豪一见,这才想起蓝天鹏还没有将寿桃打出。但是,就在数百
英豪思念方动之际,「卜」的一声败革声响,五个面包不偏不斜的钉要五个刻编
幅的头顶上。

  原以为在打斗中的一个一个出手的群豪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同时掷出,
尤其令全场震骇的是,那五个寿桃,深深嵌入木刻编幅的头部,而不掉下来。这
时,整个大厅的空气,似乎凝结了,而望着五个寿桃观看的双掌震寰宇郭总堂主
也惊呆了。

  侠丐马五惊异的脸上透着一丝笑意,他暗自庆幸老友有子若此,报仇有望,
该含笑九泉。整个大厅中,数百英豪中,每个人的脸色表情,大都是惊异震骇中
暗透着佩服,唯独坐在桌头上的欧阳紫,面色苍白如纸,鬃角已见冷汗,那两道
利刃般的目光,却望着屏上的五个寿桃发呆。

  蓝天鹏一看全厅情形,赶紧谦逊的笑着说:「献丑,献丑,请勿见笑。」话
一开口,立即打破了死寂空气,群豪才由衷的暴起一阵如雷掌声和采声。

  双掌震寰宇,也趁机向着蓝天鹏抱拳赞声说:「少谷主神勇神技,老朽佩服
至极。」说罢,在蓝天鹏的谦逊声中,转身走向原位。

  蓝天鹏感于群豪掌声历久不歇,只得抱拳过顶,含笑答谢。这时,那位唱礼
的老先生,早已得着金鸠银杖的暗示,朗声说道:「各位朋友,表演到此结束,
让我们最后敬老寿星一杯,然后各位朋友可以尽兴。宴会结束后,远道而来的朋
友请暂留一宿。」于是群豪又同敬寿星一杯,开始混战。

  高莲英小姑娘已挤到蓝天鹏、欧阳紫身边,笑着道:「我娘让我请天鹏哥、
欧阳少侠和五叔一定要多留两天。」

  蓝天鹏本想推辞,因为他还要重要的事情去办,旁边侠丐已经爽快答应道:
「好啊,那我和天鹏再叨扰两日,不知这为欧阳少侠……」

  欧阳紫一听侠丐已经答应了,当下想也没想道:「那我也只有不客气啦,谢
谢啦。」

  高莲英一听蓝天鹏留下了,当下笑语如花道:「那太好了,我这就告诉我娘
去。」说着,兴高采烈地走了。本来,蓝天鹏有很多话要告诉侠丐的,没想到侠
丐在群豪的轮番轰炸下,尽然醉了,蓝天鹏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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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金线无影

  当夜,蓝天鹏心中有事,哪里睡得着,一人悄悄来到后花园,看着皎洁的月
色,蓝天鹏想起了父亲和姑父母的仇,想起了表姐萧琼华的生死不明,想起了温
柔似水的师妹丁梦梅,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天鹏哥,为何叹气,能告诉小妹么?」月光下,踱出高莲英小姑娘。

  蓝天鹏吃了一惊,道:「原来是高姑娘,你还没睡啊?」

  高莲英笑道:「你不是也没有睡么?」

  蓝天鹏道:「是啊,我睡不着,高姑娘你呢?」

  高莲英低下头道:「人家都叫你鹏哥了,你却总是姑娘、姑娘的……」

  蓝天鹏「啊」的一声,道:「那我叫你莲妹好么?」

  高莲英低声道:「嗯。」

  顿了一顿,接着道:「鹏哥,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蓝天鹏叹了一口气,道:「父仇未报,我怎么能没有心事呢?」

  高莲英走到跟前安慰道:「鹏哥,你别为这事整天忧心忡忡了,父仇固然要
报,但活人更重要。你不能因为这而整天不高兴,这样,蓝老英雄九泉之下也不
会高兴看到你这样,你只要记在心中就行了,人的一生是很短的,应该多想些高
兴的事,看得更远一些。」

  「鹏哥,你不光要报仇,学武之人更重要的是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来。
仇恨会使人迷失方向,也会使人失去生活的乐趣和追求的目标,而且,冤家宜解
不宜结,冤冤相报何时了。鹏哥,你不能再这样消沉了。」

  蓝天鹏低头沉思了半晌,他突然想通了,高莲英小姑娘的话说得很有道理。
父仇,师仇必须得报,但这并不是全部,他还要闯出一番事业来。人生是如此的
短暂,目光不能这么短浅,人应该有更多的追求目标,人应该追求更多的乐趣。
一旦想通,蓝天鹏顿时感觉压在心头的重负去了,轻松多了,抬起头,感激地望
着高莲英小姑娘道:「莲妹,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谢谢你。」

  高莲英道:「鹏哥想通了就好。」迟疑了一下道:「鹏哥,我想问你……问
一件私事……」

  蓝天鹏奇怪地道:「什么事情吞吞吐吐,你尽管问。」

  高莲英低下头,轻声道:「鹏哥,你有心上人了么?」

  蓝天鹏心头一震,他自然明白高莲英问这句话的含义,很显然,高莲英小姑
娘已经喜欢上他了,当下也不禁迟疑道:「我有一个表姐,还有一个师妹……」

  高莲英明显浑身一颤,低声道:「鹏哥,她们一定很漂亮吧,小妹也替大哥
高兴。时候不早,鹏哥也早些休息吧,我也该回去了……」

  声音哽咽,蓝天鹏见她睫毛上犹带泪珠,楚楚可怜,心中如何忍得,忽然将
高莲英拥在怀抱中,轻声问道:「莲妹,你很喜欢我吗?」这句话连蓝天鹏也不
知如何就此说出,只觉高莲英楚楚可怜,一时竟脱口而出。

  高莲英靠着蓝天鹏温热的胸膛,霎了霎眼,顿时呆住了,身子似乎跟着热了
起来,心便像要融化似地,只是轻呼道:「鹏大哥。」

  蓝天鹏看着高莲英清澄的瞳仁,里面蕴藏着欢喜、旁徨、羞怯、惊讶,已不
见刚才的哀伤,像是两颗包藏着夜空的水晶,纯洁灵动,心里百感交集,心道:
「莲妹是多么可爱的小姑娘。」

  蓝天鹏轻轻举起右手,碰了下高莲英的眼角,高莲英心神一荡,不知是羞是
喜,不自觉阖上了双眼。蓝天鹏爱怜地以手指触着高莲英弯弯的睫毛,拨去了泪
珠。高莲英眼皮轻轻颤动,感受着蓝天鹏的温柔,心中像有万支羽毛搔动一般,
樱唇微启,发出哎地一声轻息。

  此情此景,任是铁石心肠也不能不动心,蓝天鹏眼中忽感迷茫,右手拢过高
莲英后脑,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嗯!」高莲英一惊之下,睁开了眼睛,稍一
挣扎,随即不再反抗,双眼如带醉意,眼廉又慢慢合上,忘我地沉浸在浓郁的爱
恋中。

  也不知吻了多久,四片唇方才离别,高莲英满脸晕红,不知该说些什么,怔
怔地望着蓝天鹏,似笑非笑,心中尽是温存情致。蓝天鹏低声道:「莲妹,对不
起。」

  高莲英羞得不敢接话,好半晌才羞怯地说道:「鹏哥,你很坏。」

  蓝天鹏脸上一红,见了高莲英,竟然克制不住,却没问清高莲英心意,不由
得心中羞惭,放开高莲英,脸红地道:「莲妹,你打我几巴掌吧。」

  高莲英脸色绯红,轻声道:「不要啦,我很高兴啊。」

  蓝天鹏一把又搂住了高莲英,说道:「莲妹,你真的很喜欢我?」

  高莲英惊呼一声,不好意思抬头看他,只羞答答地说道:「嗯,我一见你就
喜欢上大哥了……只是,不知前面的俩位姐姐容不容得下我……」

  蓝天鹏吻了她一下道:「这点你放心,表姐贤慧得很,师妹更是温柔得很,
你一定会喜欢她们的,只是……莲妹,委屈你了……我很抱歉,不能给你完整的
爱……」

  高莲英回亲了他一下,羞红着脸道:「我不在乎,为婢为妾我都愿意。我知
道,以后一定还有更多的女孩子会爱上你,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就满足了。」

  「莲妹,你真好。」

  蓝天鹏激动了又吻住了高莲英的樱桃小嘴,两人温存半晌,蓝天鹏告诉了高
莲英他明天要走,自己要去天台。高莲英小姑娘也没说什么,只是告诉他,自己
一定会等着他,希望他能早日回来。两人又温存半晌,高莲英小姑娘才离去。

  高莲英小姑娘离去之后,蓝天鹏不禁望着月色自语道:「老天对我蓝天鹏真
是另眼相看,我一定不能让她们失望。」

  「哈哈,少年英雄配绝色美人,蓝兄,真是可喜可贺。」黑暗中,欧阳紫走
了出来。

  蓝天鹏大吃一惊:「原来是欧阳兄,欧阳兄什么时候来的?」

  欧阳紫似乎不是很高兴,道:「本来是想找蓝兄聊聊,没想到却看了一出香
艳的表演,真精彩啊。」

  蓝天鹏俊面通红:「欧阳兄……」

  欧阳紫一摆手:「蓝兄不用多说了,蓝兄赢得美人青睐,兄弟孤家寡人,要
回去睡觉了……」蓝天鹏来不及说什么,欧阳紫已经消失了。突然,假山那边传
来轻微的响动声,蓝天鹏喝道:「是谁?」

  「鹏弟弟,是我。」原来是狐媚的双刀黑玫瑰邬倩珠。

  「原来是邬姑娘……」蓝天鹏有些意外。

  「鹏弟弟,你就不肯叫我一声姐姐吗?」双刀黑玫瑰邬倩珠有些幽怨地道。

  蓝天鹏迟疑地道:「咱们初次见面,这样称呼不太好吧?」

  双刀黑玫瑰邬倩珠望着蓝天鹏道:「我知道,弟弟瞧不起我这坏女人……但
请弟弟相信我,姐姐我仍是冰清玉洁的……不信,我证明给你看……」

  蓝天鹏忙不迭道:「倩姐姐,我相信你,你切莫如此说,小弟承担不起。」

  双刀黑玫瑰邬倩珠抬起头道:「你真的相信?姐姐名声可不太好……」

  蓝天鹏道:「我相信姐姐,姐姐只是形骸稍嫌轻浮,但骨子里仍是冰清玉洁
的。」

  双刀黑玫瑰邬倩珠感激地道:「鹏弟弟,谢谢你。就冲你这句话,姐姐为你
死也是值得的。」

  蓝天鹏顿时很尴尬,为了缓和气氛,只好转移话题道:「姐姐是什么时候来
的?」

  双刀黑玫瑰邬倩珠道:「你还没来我就到了,正要跟你打招呼,莲英妹妹就
到了。」

  「啊……」蓝天鹏一听她早到了,知道自己的一切言行都落在了她眼中,包
括与高莲英缠绵的场景,显然也不例外,顿时面红耳赤,十分的不好意思。

  双刀黑玫瑰邬倩珠笑笑道:「你也别不好意思,不光我看见了,那为欧阳小
姐也看到了。」

  蓝天鹏又是一惊:「什么,你也认为欧阳紫是女扮男装?」

  双刀黑玫瑰邬倩珠又是神秘一笑:「欧阳紫不光是女扮男装,而且也看上你
了,在席间敬酒时,她还警告我不许接近你。」

  蓝天鹏吃惊得合不拢嘴,双刀黑玫瑰邬倩珠不依不饶地道:「你在这儿与高
莲英妹妹缠绵,你说欧阳紫能不吃醋吗?看来她醋劲还不小,以后你只怕有苦头
吃了。」

  蓝天鹏尴尬地道:「姐姐说笑了。」

  双刀黑玫瑰邬倩珠正色道:「弟弟,姐姐也顾不得羞耻了,跟你实说了吧,
没有一个女孩子能抵挡得住你的诱惑,姐姐也不能,欧阳紫也不能,以后还会更
多……」

  蓝天鹏不好意思地道:「姐姐已经知道我的情形了,就应该……」

  双刀黑玫瑰邬倩珠打断他的话道:「既然能有两个,也就能有三个;既然能
有三个,也就能有更多。高莲英妹妹看得很清楚,说的也很对,弟弟,你是没法
逃避的。」

  蓝天鹏低着头,想了半天道:「姐姐,那你说弟弟应该怎么办,我实在不忍
心耽误更多的女孩子,我于心不忍啊。」

  双刀黑玫瑰邬倩珠道:「这你就错了,女孩子如果不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
那将是她毕生的痛苦,她的一生也将是非常悲惨的,难道你忍心这样?」

  蓝天鹏抱住了头,双刀黑玫瑰邬倩珠道:「弟弟,你也不须烦心,最重要的
一点在于,你自己也要喜欢才行,因为要是你并不喜欢的话,即使你勉强接收了
她,她也不会幸福的。」

  「姐姐自知不配,也没有存什么妄想,只希望能时时看到你,心里也是很高
兴的。姐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遇到过不是出色的少年子弟,但姐姐从来就没
有动过心,没想到一见到你,就不能自拔,所以才不顾羞耻的说了这些话,因为
我怕以后连说这话的机会都没有。」

  「姐姐……」蓝天鹏实在想不通,这些女孩子为什么这么痴情,他紧紧地搂
住双刀黑玫瑰邬倩珠,将她那丰满的娇躯紧紧地贴在自己身上,同时,毫不犹豫
地吻住了双刀黑玫瑰邬倩珠的小嘴。双刀黑玫瑰邬倩珠瘫软在蓝天鹏的怀里,脑
海里一片空白,内心只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许久,许久,双刀黑玫瑰邬倩珠挣脱蓝天鹏的怀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
一会儿才平复下来,望着蓝天鹏道:「弟弟,不管你是可怜姐姐也好,还是敷衍
姐姐也好,能得你一吻,姐姐已经很满足了。你放心,姐姐不会缠着你,也决不
会让你增加任何麻烦……」

  蓝天鹏道:「姐姐放心,弟弟不会忘记姐姐的,一切留待日后验证。」

  「嗯。」双刀黑玫瑰邬倩珠点点头,两人这才一起离开花园。

  第二天下午,一些昨夜未走的人聚集在大厅,蓝天鹏特别注意欧阳紫,但是
还是没有发现欧阳紫特别的地方,依然对着蓝天鹏道:「蓝少谷主果然是将门虎
子,武功不凡,实在是令人佩服……」

  蓝天鹏笑着道:「你太过奖了。」

  但是,突然一声阴沉低喝自了尘之口:「掌法,内力和暗器皆属一流高手,
贫道要试试你的剑术,是否也是当今第一流的。」

  蓝天鹏闻声回头一看,不知何时,了尘立身桌前,神情凄厉,面罩杀机,一
双三角眼中暴射着怨毒冷芒。他的右手,正握着金丝剑柄,轻按哑簧。看了这情
形,蓝天鹏知道他还记恨昨天的事情,心下不由暗自焦急,因为他在梵净山学艺
九个多月,朝习功力,夕练掌法,从没练过兵器。

  蓝天鹏当然清楚,了尘是崆峒掌门玉虚上人的衣钵大弟子,未来的掌门继承
人,剑术自然不俗,否则,恶道看了内力,掌法,暗器后,尚胆敢出来以兵器见
高低自然有了把握。如雷掌声县然停止了,空气似乎一下子被凝结了。金鸠银杖
看出了尘的神色不对,正待起身阻止,却被左右的孪生二叟按住了肩头。

  呛啷一声清越龙吟,寒光如电一闪,了尘背后的金丝剑已撤出了鞘外,同时
怨毒望着卓立的蓝天鹏,冷冷一笑,讥声说:「蓝少谷主,快向在座的英雄们借
一把刀吧?」

  蓝天鹏虽然暗自焦急,但他依然卓立原地,神色自若,在他的朱唇两角,高
挂着一丝不屑冷笑。他根据击败飞义三雁,小霸王,以及单掌搏斗双掌震寰宇三
人来看,他对黄衫中年人传授他这套,尚不知名的掌法,已有了长足的信心。因
为黄衫中年人传他掌法的目的,是要他去找银衫剑客报仇。

  他的掌法既能胜得了银衫剑客,难道还胜不了恶道?但他却不知道银衫剑客
对没有武器的人,尚不用剑迎敌。

  这时见了尘高讥嘲的口吻要他借刀,不由冷冷一笑,说:「本少谷主行走江
湖,向来不携兵刃……」

  了尘听得目光一亮,趁机阴刁的问:「这么说,你是要以双掌会贫道的长剑
了?」

  蓝天鹏到了这时候已无选择余地,立即颔首沉声说:「你这是多此一问。」

  侠丐马五尚摸不清蓝天鹏的底细,他看了蓝天鹏的内力和暗器,俱已堪称时
下一流高手,是以也认为蓝天鹏的兵刃,必也惊人。这时见蓝天鹏以双掌对付在
剑道上已有数十年火候的了尘,不由惊得倏然起身,正待说什么,坐在桌头上的
欧阳紫,已冷冷一笑,讥声说:「你这老道真是没羞没臊,一大把年纪了,居然
要以长剑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年青人,不知你的居心何在?」

  了尘一听,立即望着欧阳紫瞪眼怒声说:「双方试招,又有何不可?」

  欧阳紫一听,立即起身,说:「既然如此,本少爷会你。」说话之间,撇椅
离席,迳向蓝天鹏和了尘身前走来。群豪中绝大多数没有听到欧阳紫向小霸王警
告的那句豪语,是对,对欧阳紫冒然出头,都感惊异。

  蓝天鹏不愿别人替他挡灾,是以急步迎向欧阳紫,伸手一拦,阻止说:「欧
阳兄请归座,小弟……」话未说完,欧阳紫已做然沉声说:「这老道居心阴险,
不要他当场出次丑,他尚不知道天外有天。」

  了尘的确企图借表演之际,一剑斩了蓝天鹏,替崆峒派除去一害,即使违反
武林常规,得罪了金鸠银杖,谅她也不敢与势力庞大的崆峒派为敌。之后见欧阳
紫挺身出场,决心先杀了欧阳紫,再设法除蓝天鹏,因为欧阳紫也是他的眼中钉
肉中刺。

  这时见欧阳紫公然骂他居心阴险,顿时大怒,不由怒声说:「你这小辈,居
然当众侮辱长者,正如你所说的,本观主就要你知道,人外有人,大外有天。」

  欧阳紫冷冷一笑说:「事实胜于雄辨,片刻之后你就知道了。」了字出口,
疾翻玉腕,寒光如电一闪,长剑已撤出外,轻灵曼妙,快捷至极。

  群雄看得一呆,不自觉的脱口喝了声暴好。蓝天鹏见欧阳紫已经撇剑,只得
关切的看了欧阳紫一眼。了尘看了欧阳紫的撇剑手法,心头不由一震,这时他才
惊觉动手之时,千万大意不得,必然先施煞招,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心念间,冷
冷一笑,目注欧阳紫,傲然说:「既然剑已离鞘,何以还不递招?」

  欧阳紫微提银剑,做然一笑说,「除非对方是当今第一流的用剑大行家,否
则,少爷向不先行递招。」

  了尘一听,简直气疯了,不由三角眼一瞪,厉喝一声:「好狂妄的小辈。」
辈字出口,欺身进步,一招大地三才,剑分上下左中右,五朵腕大剑龙,分刺欧
阳紫的两肩、和面门小腹,一剑出手,已将欧阳紫的全身罩住。

  蓝天鹏看得心中一惊,群豪中不少人脱口轻呼。但是,提剑卓立的欧阳紫,
身法神妙,令人惊奇,他竟原地移挪左右恻身,上仰下俯,闪避部份,也恰是了
尘必刺之处。了尘以绝招一剑五式出手,企图以一招将欧阳紫打败。没想到,五
式俱已刺空,心惊之下,由再度大喝一声:「小辈果然有一手。」

  大喝声中,长剑不收,飞身前扑,疾演顺水椎舟,长剑一横,闪电推出,这
招变化之快直如电光,令人看不出恶道是如何出手的。但是,就在了尘横剑扑身
的同时,欧阳紫旋身向左闪开了一一了尘久经大敌,剑术火候已足,他就在欧阳
紫向左闪身的同时,推出之剑,疾演风扫落叶,闪电推出。

  群豪一见一片惊呼,「轰」的一声问时站起,而蓝天鹏也惊得闪身离席。但
是,群豪两眼一花,耀眼的如银匹练中,人影如电一旋,欧阳紫己旋飞了一匝,
而他立身之处,仍在原地,也正是了尘的长剑用老之处。了尘见连出三招,俱已
落空,心中着实吃惊,但他不能不横剑厉声问:「你为何闪?」

  欧阳紫冷一笑道:「少爷对那些学剑刚刚入门的人,向来是先让他几招。」

  了尘一听,神情如狂,简直像一头疯虎,待欧阳紫话完,已厉嗥一声,飞身
前扑,举剑直劈而下。

  欧阳紫卓立不动,一等恶道长剑用实,身形略微一挪,银剑闪电出手,只见
银虹一闪,「叮」的一声金铁交鸣,剑尖已点在了尘的剑身上。

  想是潜力极强,了尘的剑势倏然下沉,身形猛的向前一个踉跄——就在恶道
踉跄的同时,电光一闪,冷焰照面,欧阳紫的银剑已由他的脑后,幻起一道弧形
匹练滑到了他的颈前——了尘这一惊非同不可,厉嗥一声,飞身暴退——就在恶
道飞身暴退的同时,一蓬灰发灰须,已飞洒在血红的地毯上。

  这时,满厅英豪,才本能的脱口发出一声惊「啊」,因为这一连串的动作太
快了,快得像电光石火。了尘飞身退至外厅,由于道譬的下端紧系着绒绳,横插
着金管,因而头发并未蓬散下来,是以尚不知道发譬已被斩断。但是,却发现腮
下的灰须,被剑锋扣掉了一大截,是以,怒目指着欧阳紫,苍白着老脸历声说:
「欧阳小辈,有本事到贫道的吕祖观来。」

  来字出口,倏然转身,飞身向厅外纵去——岂知,欧阳紫竟怒声说:「你的
吕祖观,又不是刀山火海,阎罗殿,少爷这就随你去看看。」着字出口,身形宛
如脱弦之箭,也直射厅外。

  蓝天鹏浑身欧阳紫和了尘对剑,完全是因他而起,如今了尘向欧阳紫挑战,
他不能袖手不管,是以,大喝一声:「欧阳兄请止步。」大喝声中,飞身向厅门
口追去——岂知,就在他起身,蓦然响起两声沉喝:「好小子,不留下火龙珠就
想走吗?」

  沉喝声中,两道黑白宽大身影,越过席上,竞凌空向蓝天鹏扑去。

  侠丐一见,知道孪生二叟已问过了金鸠银杖,蓝天鹏是否送的火龙珠,既然
事败,也大喝一声:「双胞的老小子,马五爷会你们。」

  大喝声中,凌空纵起,一抡打狗棒,迳向孪生二叟打去!就在侠丐挥棒的同
时,黑叟老大已伸手孤向纵至厅门的蓝天鹏。蓝天鹏骤闻脑后风声,断定孪生二
叟已至脑后,只得暗运真力,疾坠身形,倏然回身,右掌猛的推出——

  黑叟老大,早已有备,抓出的右掌,也趁势一捺,真气猛的吐出,显然有将
蓝天鹏震毙的意图。

  「轰」的一声大响,黑叟竞被震得身形踉跄,而一心想追上欧阳紫的蓝天鹏
却趁势飞身暴退,直落阶下院中。

  黑叟焉肯放松,「嘿」的一声,紧跟身后扑出——这时,侠丐早已和白老二
打在一起。金鸠银杖见孪生二叟,居然在她的寿筵席前,出手向她的贺客劫宝,
原就懊恼的她顿时大怒,不由怒喝一声:「你们这两个老蠢牛,居然在我的家里
撇起野来。」

  怒喝声中,夺过仆妇手中的金鸠银杖,腾身而起,迳向老二白叟扑去。高莲
英深怕蓝天鹏不敌,早已娇叱一声,翻腕撤剑,飞身扑出厅外——白叟老二,一
见昔年情人发怒,飞身扑来,不由慌的飞身向厅外奔出。侠丐关心蓝天鹏,无心
再战,也飞身纵向厅外。金鸠银杖也不为已甚,不再追赶白叟老二,提杖紧随侠
丐身后,她知道孪生二叟以黑叟老大的心最狠,手最毒。

  这时,大厅两阶上,早已涌满了由厅内奔出看热闹的英豪,侠丐和金鸠银杖
向阶下院中一看,蓝天鹏和黑叟老大,正在院中,相峙对立,目光不移,显然俱
在暗中运气,准备合生忘死的较量掌力。而随后纵出的高莲英,则神情焦急的横
剑立在一丈以外,目光一直盯着黑叟老大的那双微微上提的肥大巨掌。

  逃出厅来的白叟老二,本来想招呼老大溜走,这时一看院中的情形。也站在
黑叟老大的身后不远,暗中监视。

  侠丐一看院中情形,顿时急了,正待开口,金鸠银杖已向阶下院中扑去。就
在金鸠银杖扑向阶下的同时,黑叟老大已暴喝一声:「你先接老夫一掌。」

  掌字出口,左掌猛的推出,一道奇猛掌风,通向蓝天鹏击去。蓝天鹏见黑叟
老大,双掌运功,而以左掌推出,断定其中有诈,于是心中一动,也以左掌奋力
相迎。蓬然一声大响,劲风一阵激荡,蓝天鹏和黑叟老大的双肩,同时一晃。

  飞身扑至阶下的金鸠银杖,本待趁双方尚未发掌之际,毅然站在蓝天鹏和黑
叟老大之间迫使两人泄劲收功。但是,看透她心事的黑叟老大,却猝然发掌,迫
得她不得不急忙刹住身势,决心等蓝天鹏发掌后,再向前扑。岂知,蓝天鹏左掌
方自推出,也接着大喝一声:「你也接我一掌。」

  掌字出口急步一进,蓄满功力的右掌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闪电劈出……
而先以左掌出掌诱敌的黑叟老大,也在蓝天鹏出掌的同时,将右掌奋力推出……
这是双方俱部蓄满功力而蓄意劈出的一掌,声势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只听蓬然一声大响,劲凤激荡带啸,尘土旋飞四扬。蹬、蹬、蹬,黑叟老大
竟被蓝天鹏劈出的一掌,震退了三步。但是,蓝天鹏也有些拿桩不稳,上身连连
摇晃!群豪看得一惊,脱口发出一声轻啊。

  岂知,就在群豪震惊,黑叟退步,而蓝天鹏的上身仍在摇晃的同时,立在黑
叟身后的白叟老二,竟然大喝一声:「你也接我一掌……」

  双喝声中,急进两步,两脚一蹲双臂猛圈,「嘿」的一串双掌倏然推出——
一道势如暴风般的骇人掌力,猛向蓝天鹏胸前卷去。高莲英吓向娇声尖呼,侠丐
惊得厉声大喝,群豪则忿怒的发出一声呐喊,而金鸠银杖竟然惊呆了。

  但是,似有防范的蓝天鹏却趁势纵退两步,就在对方刚猛掌风到达胸前的同
时,震耳一声大喝:「少爷再接一掌,又有何妨?」大喝声中,两掌功力已聚,
双腕一振,闪电劈出。

  这真是武林罕见,惊目惊心的一场对掌,只听蓬然一声,如雷暴响,风声大
作,震耳欲聋,群豪的衣袂飘起,大厅上的纱灯被吹动。

  而立在院中的侠丐马五,金鸠银杖,以及高莲英,俱被风迫得后退了两步。
一阵蹬蹬蹬退步声响,黑白二叟的高大身躯,竟然同时向后踉跄退去,而仓促出
掌的蓝天鹏,竟然仍立原地。

  哇的一声,白叟老二双手抚胸,竟然张口喷出一道鲜血,黑叟老大沉气坠身
伸手将白叟扶住。群豪一见,个个动容,俱都惊呆了。

  没有人相信这会是事实。身为主人的金鸠银杖,虽觉这下场是孪生二叟咎由
自取,但他们与她昔年终有一段密切感情,在情,在理,都应该过去,是以,提
杖纵了过去。

  而高莲英和侠丐,却奔至蓝天鹏身前,齐声关切的问:「你觉得怎样,快运
气试试是否有内伤?」

  蓝天鹏依言略为运气,真气畅通无阻,立即摇了摇头。再看对面,白叟在黑
叟的照顾下,已经盘膝坐在地上,白叟闻目调息,黑叟一脸的怨毒。

  侠丐看了这情形,知道不能再逗留下去了,但是,在走前不能不有所交待。
于是,面向满阶数百英豪一拱手,肃容朗声说:「蓝少谷主,初历江湖,设非万
不得已,决不会出伤人,方才事情节经过,诸位英雄朋友,俱已目睹,勿需老花
子再多赘述。」

  说此一顿,转身望着金鸠银杖,继续说:「今欣逢刘女侠华诞,蓝少谷主对
刘女侠仰慕已久,特以祝寿亲来拜谒,并以龙凤明珠一对献寿。这对明珠,看似
凡品,实则价值连城,它是琼岛五指神刀鬼工亲手雕成……」

  话未说完,那边的金鸠银杖想是怕有人觊觎她的龙凤明珠赶紧含笑插言说:
「这件事,应该由我老婆子负责,希望马老五你也别耿耿于怀了,我想蓝少谷主
也不介意此事的。」

  侠丐马五自然了解金鸠银杖的意思,赶紧拱手笑着说:「既然如此,我老花
子也就不便再说什么,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金鸠银杖自然不能再加挽留,只得歉然含笑说:「二位既然有事,我老婆子
也不挽留了,莲英,请代我送客吧。」高莲英一听,正是求之不得之事,立即恭
声应了声是。

  侠丐马五和蓝天鹏再向厅阶上的数百英豪拱手告别,才在群英高呼「后会」
声中,迳向往门走去。这时,庄门外早已挤满了探头探脑的车马随从等人,个个
神色惊异俱都暗透紧张,想是听到掌声,而知道里面出了事情。侠丐和蓝天鹏,
在高莲英的相送下,匆匆走出庄门,两人转首一看,那匹红马已不见了,断定小
霸王又骑跑了,是以也懒得再问。

  蓝天鹏觉得今天闹得兴致难继,恶道了尘固然应该负责,他和欧阳紫也难脱
于系,是以,转身向高莲英一拱手,歉声说道:「方才动手,致令刘前辈寿诞扫
兴……」

  话未说完,高莲英已谦和的笑着说:「鹏哥不必介意,事端皆由了尘引起,
家母决不会生你的气,至于孪生二叟,公然拦阻蓝少谷主和马前辈,小妹还要在
此代家母深致歉意。」

  蓝天鹏和侠丐马五,同时含笑说:「不敢,不敢,高姑娘太谦逊了。」

  高莲英一脸惜别之色,道:「鹏哥,希望以后能再来。」

  蓝天鹏笑着道:「我会的。」

  侠丐趁机笑着说:「好了好了,高姑娘,再见了。」蓝天鹏也急忙拱手,含
笑说声「再会」,即和侠丐转身退向护庄林中走去。

  蓝天鹏紧紧跟在侠丐身后,一等进人护庄林,马五道:「小子,你是要去天
台吧?」

  蓝天鹏立即惊异的问:「马五叔,您……您说的上天台……上天台是什么意
思?」

  侠丐马五哈哈一笑,有些神秘的说:「小伙子,我老人家年青的时候,也是
风流种子,可说是过来人了……」

  篮天鹏一听,知道侠丐会错了意,不由焦急的一问:「小侄问的是上天台是
什么意思?」

  侠丐再度哈哈一笑,说:「小子,你别跟我老人家装糊涂,你真不知是什么
意思。」

  蓝天鹏正色的摇摇头,说:「小侄确实不知。」

  侠丐一笑,略微提高声音说:「上天台,就是要你去天台县找欧阳紫。」

  岂知蓝天鹏听后,竟蹩眉自语说:「上天台……原来就是要我去天台县的意
思……」

  侠丐一看蓝天鹏的神情,这才惊觉蓝天鹏不对劲,不由迷惑的问:「小子,
你是怎么啦。」

  蓝天鹏一定神,立即歉然笑说:「在小镇上小侄忘记告诉您老人家了……」

  侠丐心知有异,立即毫不介意的说:「没关系,现在说也可以。」

  蓝天鹏神色凝重说:「师父在坠涧的一刹那,曾厉声告诉小侄三个字……」

  侠丐立即接口说:「就是上天台是不是?」蓝天鹏凝重的点点头,低沉的应
了声是。

  侠丐似有所悟的说:「据我老花子判断,可能是要你上天台找什么人,而找
的这个人,也就是最清楚你师父底细的人。」

  蓝天鹏缓缓点头,迟疑的说:「可能是这个意思……」说此一顿,急忙转首
望着侠丐,问:「马五叔,你可听说过金刚降魔宝录的事?」

  侠丐迷惑的一皱眉头,不解的问:「你问这件事于什么?这已是十多年前的
事了。」蓝天鹏已经确定了侠丐马五的为人和与老父的友谊,这才将飞叉三雁和
松云老道前去梵净山,寻找金刚降魔宝录的事说了一遍。

  侠丐马五听罢,惊异的唔了一声,久久才迟疑的说:「这么说,武林又将掀
起一场腥风血雨的厮杀不成?」

  蓝天鹏接口说:「五叔真的对先师一点印象都没有?」

  侠丐摇摇头说:「没有,我想,我也许认识你师父,只是他在我赴五指山以
后,失去了双腿,过着激怒愤涵的岁月,容貌形态都改变了,所以我一时也想不
起来。不过,能和银衫剑客结下仇的人,决不是平凡人物就是了。」说此一顿,
突然又似有所悟的问:「傻小子,你对那位欧阳紫,可问出一些底细来?」

  蓝天鹏见问,立即愁眉苦脸的说:「小侄一直想找机会问他,可是,他总不
停的问我。」

  侠丐一听,不由风趣的耸耸肩,说:「你本来是想探人家的来历,没想到,
反被人家摸了老底。」

  蓝天鹏听得星目一亮,恍然似有所悟的说:「五叔,我想起来了,他在言谈
之间,似乎知道我离家以来的行踪,他曾经用试探的口吻问先师的姓名,但是,
不巧的是,偏偏那时高姑娘去了就……」

  侠丐马五惊异的「嗯」了一声,说:「这么说,我老花子猜的不错了,欧阳
紫可能与你的师父有密切的渊源,你师父让你上天台去找的人,可能就是欧阳紫
家……」

  蓝天鹏一听立即兴奋的说:「五叔,小侄真笨,他一直向我拉关系,我该想
像得到呀。可是我一直不知道上天台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所以也联想到了这一
点。」

  侠丐一笑,说:「你不是要去追欧阳紫吗?」

  蓝天鹏点点头,说:「是呀,我觉得人家……」

  侠丐已催促说:「有话回头再说,现在我们走啦。」说话之间,展开轻功,
直向来时的方向驰去。

  蓝天鹏自然是展开轻功相随,这时他才发现,早已出了高家楼黑压压的护庄
林,但深处的灯光仍然照耀半空。两人一经展开轻功,身形快如电击,蓝天鹏虽
然不知道,了尘的吕祖观位在何处,但他断定侠丐马五叔,必然知道吕祖观的位
置。

  蓝天鹏一面飞驰,一面注意沿途有否可疑动静,因为他仍希望就在途中碰上
欧阳紫和了尘,免得再跑一趟吕祖观。失望的很,直到那道河堤上,依然未发现
有何可疑之处。侠丐马五,首先停身察看,央见河面水波微动,两岸芦花随风飘
摇,日间看到的那些渔舟,早已不见了踪影。于是,两人沿着河堤向西,希望找
到小舟或河面较窄之处飞渡过去。

  蓝天鹏虽然没有在河面上以木板踏波飞渡的经验,但他也想试一试,因而提
议说:「马五叔我们何不也学学恶道的方法渡过去?」

  侠丐一笑说:「傻小子,这就是傻话,不是五叔说你,你的轻功和内力,可
能比我老花子高,但在经验方面就差得远了。」蓝天鹏赶紧应了两声是,但心里
对「傻小子」三字,总有些不服。

  侠丐马五继续说道:「恶道了尘踏的两块板于是特制的,上平下弓,前呈弧
形,而且由西向东,顺流而下才能使用。如果随便两块板子,逆流踏板,也不能
说没有,不过五叔还没见过,果真能的话,也是剑仙之流的人物。」

  蓝天鹏一听这才明白,心中也着实佩服,但他却不解的问:「恶道较我们出
庄,最多半个时辰,他是怎么过去的呢?」

  侠丐马五一笑说:「五叔这不是在找了吗?」话未说完,蓝天鹏突然举手一
看,只见上流数十丈外,果然有一片沙洲在河的中央,两边水宽最多十一二丈,
由于天空无月,仅靠星光,尚无法看得清楚。看罢形势,侠丐不由笑声说:「了
尘老道,就是在这儿过的河。」

  说话之间,两人已至近前,侠丐特地又向上流走了十数丈,就在堤岸下捡了
几块木板树皮,顺手递两块给蓝天鹏。侠丐马五,显得有意示范,说:「傻小子
看清楚,老花子先过……」

  过字出口,身形已凌空而起,直向沙洲飞去——看看将至沙洲前,趁身形未
下坠之际,振腕打出一块树皮。就在树皮倏然浮起的同时,侠丐的身形已急泻而
下,足尖一点树皮,身形再度凌空而起,直落沙洲之上。侠丐纵落沙洲上,立即
转身望着蓝天鹏,略微提高声音说:「小伙子,能纵多远就纵多远,最好是能纵
至沙洲近前,越近越好。」

  蓝天鹏会意的点点头、身形凌空纵起,直向沙洲前纵去!这凌空一纵之势,
几乎到达沙洲边缘,侠丐一见,不由喝了声「好」。蓝天鹏学着侠丐示范的动作
振腕打出一块木板,足尖一点,已上了沙洲。

  沙洲那边的河面较窄,两人不用木板,皆可飞身越过。两人纵身上岸,展开
轻功,直向西北方向如飞驰去。片刻工夫,前面已现出一片黑压压的广大树林,
仅有一点微弱灯光,出现在树林深处的上空,显然那里有人家。

  侠丐一见那点灯光,立即低声一笑说:「恶道已经有所准备了,看情形,那
位欧阳紫还没到达吧。」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动,不由关切的问:「马五叔,您说那点灯光,就是恶道
的吕祖观?」

  侠丐马五颔首说:「就是那里。」

  蓝天鹏却不解的问:「五叔怎么知欧阳少侠还没有来?」

  侠丐一笑说:「如果到了,哪有这么静,厮杀时必然灯笼火把,呐喊助威。
如果欧阳紫走了,吕神观更要检查损失,救治伤残。」

  蓝天鹏不由迷惑的说:「奇怪呀!他是紧随恶道身后追出来的呀。」说话之
间,已到了林前。侠丐马五立即挥手做了个「谨慎」手势,当先纵人林内。

  由于星夜无光,林内更是一片漆黑,两人虽然不惧,但也不敢大意。林内并
无暗桩阻拦,两人直达观墙前。侠丐先向蓝天鹏做了个「稍待」手势,身形一纵
凌空而起,看看将至墙头,仅将手中的打狗棒,轻轻一点墙瓦,身形直向墙处一
株耸人夜空的古松上升去——蓝天鹏看了侠丐这等轻灵快捷的精绝身法,不由暗
自喝了声采。

  侠丐纵上古松,身形一闪,立即隐进松枝内,虽然手中有一根绿色打狗棒,
依然没有影响他的快拯灵敏,而且毫无声音。蓝天鹏看了,更是暗赞不已,这不
但要靠精湛的轻功,而且也需要深厚的内力。心念未毕,隐身松枝的侠丐,已仰
出一只手来,向他连连挥动。

  蓝天鹏一见,立时会意,他本可直接飞至古松上,但他怕震动树枝,惊动观
内恶道了尘只得轻灵的飞至观墙上,再腾空纵上树枝内。一进松枝内,侠丐立即
悄悄指了指观内。

  蓝天鹏循着指向下看,只见三座大殿,左右侧殿,其余是一排一排的长房,
全观俱部熄了灯火,仅观后一座五层阁塔上,尚有一点微弱灯光。显然,那点微
弱灯光,就是远在林外看到的那点灯光,也许那座阁塔的最高一层,就是恶道了
尘所住的地方。

  蓝天鹏和侠丐隐身之处,正是吕祖观的右侧方,对正第二进大殿的山墙。是
以,观前及殿内情形,均无法看见。但根据宏伟的建筑和巍峨的阁塔,以及飞檐
疏瓦和金兽璃头,吕祖观的的确是一座为数不见多见的辉煌道观。正在打量间,
摹然传来一阵急速的衣袂破风声。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动,不由望着侠丐,悄声说:「五叔,可能是欧阳少侠来
了。」

  侠丐目不转睛的盯着传来衣袂风响的方向,没有答腔,仅点了点头。待待蓝
天鹏回头,一道高大身影快如鹰隼出尘般,已飞身纵上观前的一座小阁尖脊上。
紧接着,身形一闪,直落墙内,远奔第一进大殿。蓝天鹏凝目一看,这才发现来
人,身穿一身黑劲衣,面罩黑纨肩披黑大用,愈显得来人躯躯高大修伟。

  看了这情形,显然不是欧阳紫,不由望着侠丐,悄声问:「马五叔,你看这
人是谁?」

  侠丐马五摇摇头,悄声说:「目前还看不出,不过这人的身段我倒是有些熟
悉。」

  蓝天鹏一听,不由急切的悄声问道:「五叔以为是谁?可是欧阳少侠的同路
人?」

  话声甫落,左右侧殿和大殿内,突然一声呐喊,数十道人,纷纷提棍仗剑,
蜂涌般奔出来,直扑身穿色劲衣大氅的那人。黑中罩面的那人一见,一长身形,
直飞第一进大殿之上就在这时,观后阁楼上的灯火,突然熄了,同时,传来一声
大喝:「欧阳小辈,怎的这晚才来,道爷在此等你多时了。」

  大喝声中,一道宽大人影,逞由阁楼上飞掠而出,直向前殿扑来。蓝天鹏不
必细看,仅听那声大喝,便知是恶道了尘了。同时,根据了尘的喝声,也知道也
欧阻紫确实还没有前来。

  这时,蓝天鹏不但迷惑欧阳紫何以没来,而且,急而想知道飞上第一进大殿
遍脊的黑衣蒙面人是谁?心念间,了尘已飞身功至第一进大殿上,恶道一见黑衣
蒙面人,不禁愣了。黑衣蒙面人一见恶道到达,也不答话,一挥巨大双掌,迳向
恶道击去。

  恶道一见,顿时大怒,不由怒声说:「何方见不得人的鼠辈,前来窥探道爷
的吕祖观?」说话之间、也不撤剑飞身前扑,挥掌相迎。黑衣蒙而人,仅和恶道
方自交手,卖了一个破绽,飞身纵出圈外,展开轻功,直奔观外,显然是诱敌而
来。

  恶道了尘一见,愈加怒不可抑,大喝一声:「不留下命来想走吗?」

  大喝声中,也展开轻功,迳向已纵向观外的黑衣蒙面人追去。这时大殿前的
近百老道再度呐喊起来,同时,已燃着了二三十支火把,将一座大殿前的广院照
耀得毫发可鉴。黑衣蒙面人和恶道的身形一出现外,侠丐立即悄声说:「我们也
走吧。」

  于是,即和蓝天鹏,飞身直落观外,展开轻功,迳向恶道追去的方向驰去。
两人一腾身飞上松林,即见黑衣蒙面人,踏枝疾驰,直奔正南,恶道了尘则在身
后十余丈处,急急直追。蓝天鹏一面踏枝飞驰,一面低声说:「五叔,我看前面
那人好像是龙凤会的郭总堂主双掌震寰宇?」

  侠丐一笑,说:「算你小子有眼力,正是他。」

  蓝天鹏立即不解的间:「奇怪呀,他不是还在高家楼吗?」

  侠丐正色问:「你怎的知道他没有趁机溜出来,人是活的呀。」

  蓝天鹏一听顿时无言答对,但对他欧阳紫的没有前来,仍忍不住关切的问:
「马五叔,您看欧阳少侠还会不会来?」

  侠丐毫不迟疑的说:「如果我判断的不错,前面的双掌震寰宇,可能就是引
恶道前去见欧阳紫。」说话之间,两人已到了松林前缘,在飞身纵下的一刹那,
发现恶道与那个黑衣蒙面人,仍一后一前,直奔正南。

  蓝天鹏仍想方才的话题,是以,以脚一落地,趁点足起步之际,继续关切的
问:「五叔的意思是说,欧阳紫是龙凤会的人?」

  侠丐马五,似乎也不敢肯定的说:「在金鸠银杖的寿诞席上,我发觉双掌震
寰宇对欧阳紫的眼神举止都极注意……」

  蓝天鹏一听,不由笑了,同时,不以为然的说:「其实整个大厅内的各路豪
杰,不是都对欧阳紫十分注意吗?」

  侠丐凝重的说:「但在双掌震寰宇的眼神中,似乎另有一种启禀或请示的意
味,是不是片刻之后我们就知道了。」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不由脱口说:「双掌震寰宇乃龙凤会的总堂主,地位
仅次于他们的女龙头,五叔的意思是说,欧阳紫就是龙凤会的女龙头?」

  侠丐正待说什么,突然一指正南,悄声说:「到了地盘了,快看。」

  蓝天鹏转首一看,只见数十丈外已是生满了芦花的河岸,恶道了尘,正在那
里东张西望,那位黑衣蒙面人,显然到达此地就不见了。蓝天鹏正打量间,侠丐
马五已低声说:「到了地盘了,我们最好隐蔽前进,免得被了尘发现,闹不好,
恶道还以为是我们将他引来。」

  蓝天鹏轻哼一声,说:「被他发现了又怎的?小侄还正要向他追问黑手三郎
的消息。」

  侠丐一面沿着一排小树前进,一面说:「现在不是时机,你可曾听江湖上的
豪杰们说过,当今武林中不知有多少自诩是顶尖高手的人物,俱都想揭开龙凤会
女龙头的庐山真面目,但没有一个人获得成功过。」

  蓝天鹏一听,好奇心起,不由插言问:「五叔的意思是……」

  侠丐立即解释说:「都不是她的对手,当然就无权揭开她的金氅,或迫说出
姓名了。」

  蓝天鹏一听,愈发不解了,不由迷惑的说:「我不懂您的老人家的意思。」
说话之间,那边的恶道了尘,己撤出背后的长剑来,一面注意堤下芦花,一面沿
着河堤大步走向正南方。

  侠丐看了眼恶道,解释说:「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个黑衣人,身段和手法,都
有些与掌震寰宇郭总堂主相似。若真是他,将恶道引来此地交手的人,必定是他
的上司,显然是他们龙凤会的龙头。」

  蓝天鹏一听,立即插言说:「五叔的意思,是想趁机揭开那位女龙头的真面
目。」

  侠丐马五,立即淡淡的说:「你也许能和她周旋几招,我老花子自认没有那
个本事!」

  蓝天鹏听得一蹙眉头依然迷惑的说:「五叔,小侄实在愚笨,说了半天,依
然不懂您老人家的意思?」

  侠丐一听,不禁有些生气了,突然站在一棵矮树后,生气的悄声说:「你到
现在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干脆告诉你,我怀疑欧阳紫就是龙凤会的龙头!」

  蓝天鹏听得一愣,道:「五叔是假设将恶道引来此地的是欧阳紫,我们就可
以不吹吹灰之力,而知道了龙凤会龙头的庐山真面目了?」

  侠丐立即颔首说:「是呀,这比去括苍山龙凤会总坛找他交手,不省事多了
吗?」

  蓝天鹏听罢,颇有感触的说:「如果我师父不遇害,我也许能和欧阳紫在剑
上一决胜负。」

  侠丐一听不由惊异的问:「怎么,你小子无法在兵器上胜欧阳紫?」

  蓝天鹏突然摇摇头说:「小侄虽自小就学会了家父的金背刀法,但小侄有自
知之明,即使有一柄趁手的厚背刀,也没把握在欧阳紫剑下走过十招。」

  侠丐听得浑身一战,面色立变,不由震惊的说:「那恶道了尘向你挑战时,
要不是欧阳紫毅然出面解围,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是不是?」

  蓝天鹏颇有感触的说:「所以,这时想来,小侄相信欧阳紫可能早已摸清了
我的底细……」话未说完,河堤那面突然传来一声清脆娇叱:「了尘道长,何来
太迟,本龙头在此等多时了。」

  侠丐一听,即对蓝天鹏催促说:「我们快走,最好绕到上游去,怎么样?果
然被我老花子精中了吧?」吧字出口,当先向前驰去!蓝天鹏一面紧紧跟在侠丐
身后,一面想着那声娇叱,无法听出那声娇叱,是不是发自欧阳紫之口。

  前进间,横剑立在堤上的了尘早已哈哈一笑说:「我道是谁,原来是龙凤会
的女龙头到了,有话你不到观中找贫道面谈,将贫道引到河边来……」

  话声未落,又听那清脆的声音说:「本龙头怕失手开了杀戒,杀几个老道事
小,污染了佛门圣地事大,想来想去,还是到河边来谈方便!」

  说话之间,蓝天鹏和侠丐已到了上游的河堤下,蓝天鹏趁机问:「五叔,您
听那女子的声音可象是欧阳紫的声音?」

  侠丐蹙眉沉吟良久,依然没有把握他说:「我们潜到堤上再说。」

  说罢,当先向堤上轻灵的走去。两人潜至堤上,借着芦花掩蔽,探首向低下
一看,目光不由同时一亮——只见那边宽阔的河床上,背止立着一个由头到脚俱
都罩在金氅里面的人,细看金氅毫光闪射看不出是绸是缎,根据放风的吹拂,金
氅的质料有些坚硬,又似乎极为柔软。

  由那个女子的头上,直至脚下,除了两个眼孔外,看不出任何露出手臂的裂
缝来,虽然那个女子的眼睛,可由眼孔中看见,但却看不出他的神光,也许已练
到了光华内蕴之境。打量之间,已听了尘强自一笑说:「有话就请说罢。」

  身罩金氅的女子,冷冷一笑,说:「了尘道长,你为何不敢下来?难道自知
武功不济,怕溅血在本龙头的剑下吗?」

  的确有些惧意的了尘,被金氅的女子一激,顿时大怒,不由厉声说:「别人
怕你,我了尘可未将你放在眼里,我之不愿下来,是因为谈话何必定要走到你面
前去。」

  说话之间,飞步奔下河堤!侠丐一见,立即转首对蓝天鹏,悄声说:「我们
再向前移近些。」于是,两人屏息前进,直到一堆高长荒草处,才停下来,果然
看得更真切了。

  只见金氅女子冷冷一笑,说:「你心中骇怕也好,未将我放入眼内也好,我
今夜前来,旨在向你警告。」

  了尘手横长剑,听得一愣,不由迷惑的脱口说:「警告?」

  金氅女子颔首说:「不错,本龙头警告你,并要你转告令师玉虚上人,今后
你们崆峒派如再涉入本会寻找金刚降魔宝录的事内,可别怨本会公然宣布与贵派
为敌。」

  了尘听罢,冷冷一笑说:「金刚降魔宝录乃佛门宝典,与贵会何干?」

  金氅女子立即沉声说:「金刚降魔宝录乃本龙头先父所有,自然与本会有密
切的关系……」

  了尘趁机挑拔说:「贫道方才接到报告,真正要抢夺金刚降魔宝录的是一个
身穿银缴公子衫的少年……」

  金氅女子未待了尘话完,立即接口说:「本会早已接到湘南分堂主飞叉三雁
的报告,本龙头现已派出大批高手,追踪那个银衫少年。」

  隐身草后的侠丐,立即悄悄的扯了一下蓝天鹏的衣袖。

  又听了尘冷冷一笑说:「那个银衫少年,贫道现在就知他在何处,何需贵会
再派高手四出寻找。」

  侠丐一听,又看了一眼蓝天鹏,蓝天鹏暗自咬了一下朱唇,没有说什么。

  金氅女子却毫不在意的问:「那银衫少年现在何处?」

  了尘阴沉的一笑说:「贫道已约他前来吕祖观,稍时必到。」

  金氅女子「格格」一阵娇笑,说道:「方才本龙头在前面河边已经见了,已
被本龙头挡驾,恐怕他今夜不会来了。」

  了尘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声说:「你坏了贫道的大计划。」

  金氅的女子淡淡的问:「什么计划?」

  了尘怒声说:「杀他的计划。」金氅女子一扣,不由哈哈笑了。侠丐和蓝天
鹏听得心中一惊,几乎是同时脱口悄声说:「她的笑声,似乎有些像欧阳紫。」

  话声甫落,金氅女子已敛笑轻蔑的说道:「就凭你了尘那点本事也想置他于
死?本龙头还要和他周旋三招以上呢……」话未说完,了尘突然凶性大发,厉喝
一声:「我却不信。」

  厉喝声中,飞身前扑,手中长剑,振腕直刺……

  侠丐和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不自觉的同时站起身来。

  在这等事出突然,距离又近,而金氅女子的双手尚在金氅内的情形下,金氅
女子如不飞身纵退到河里,便要命丧在了尘的剑下。就在蓝天鹏和侠丐心念一动
的刹那,蓦见金氅女子,娇叱一声:「不信你就试试!」

  说话之间,金氅突然涨大了一倍,在倏忽飘飞间,彩霞一闪,沙然有声,了
尘惊嗥一声,飞身又退至堤边!

  侠丐和蓝天鹏定睛再看,只见金氅女子目光如电,一只穿着金衣的手臂,就
在方才闪身之间已仰出金氅之外,而她的手中,也多了一柄寒芒四射的长剑。

  再看了尘神情惊恐,面色苍白,胸前的道袍,就在方才照面之间,已被金氅
女子的长剑划破了一大块。了尘这时,已是心胆俱裂,不自觉的目注金氅女人,
手横长剑,一步一步的往身后河堤上退来。蓝天鹏看得暗赞不止,不自觉的悄声
问:「马五叔,您看金氅女子的剑法,较欧阳紫是否又高了一筹?」

  侠丐马五立即正色悄声说:「小子,依我老花子看,这个穿金氅的女子就是
欧阳紫,欧阳紫就是龙凤会的女龙头,稍时我们两人跟着,今天我非揭开这个谜
不可。」

  蓝天鹏看不出金氅女子有什么地方像欧阳紫,因而迟疑的说:「万一真的是
金线无影……」

  话未说完,侠丐已悄声阻什说:「没关系,待会你听我的……」

  说话之间,了尘已退至堤岸上,冷冷一笑说:「金线无影,算你厉害,贫道
星夜转回崆峒山总坛,转报家师知道,实话告诉你说,我们双方的梁子,是结定
了。」

  金氅女子,冷冷一笑说:「那很好,如果令师不念贵派千秋大业,不妨就与
本会为敌,现在套句江湖话,咱们走着瞧。」话声甫落,正北远处,突然传来一
连声的高呼:「大师伯,大师伯。」

  了尘闻声一惊,急忙回头大声说:「我在这儿。」蓝天鹏和侠丐循声一看,
只见一个灰衣背剑道人,正在数十丈上向这边奔来。

  那道人一见了尘立即慌得高声说:「大师伯快回去,那个身穿银衫的少年来
了。」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望着侠丐一愣。

  那边的了尘已转头望着金氅女子,趁机沉声说道:「好,观中有事,恕不久
陪,贫道要走了。」说罢转身,不待金氅女子答话,飞身向奔来的老道迎去。

  金氅女子也不答话,身形猛一个飞旋,后面的大氅;突然飞涨,翻过头来,
遮到前面来,手臂及长剑,顿时不见。

  蓝天鹏一看,顿时恍然大悟,不觉脱口说:「原来前面是双层氅面。」话一
出口,顿时惊觉不好,再想住口已来不及了。

  果然,金氅女子闻声转首望来,两道目光,暴射如雷。蓝天鹏见行踪已露,
只得挺身走出荒草来!

  金氅女子一见蓝天鹏,顿时愣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蓝天鹏。仍隐身荒草后的
侠丐一见,立即压低声音说:「傻小子,她可能就是欧阳紫,你不要放过她,我
去吕祖观看看,然后我再去天台找你。我看吕祖观的银衫少年,八成是欧阳紫搞
的调虎离山计的。」

  话未说完,河堤下的金氅女子竟一言不发,突然转身,展开轻功、沿着河边
快如流矢般直向东北驰去。

  侠丐一见,立即大声催促说道:「傻小子还不快追,这里有袋碎银给你作盘
缠。」说话之间振臂将小袋掷来。

  蓝天鹏一听,如梦初醒,按住小袋,大喝一声:「欧阳姑娘慢走,小弟蓝天
鹏来也。」大喝声中,一伏身形,快如一缕轻烟般,直向前面的金氅女子追去。

  由于龙凤会的女龙头,号称金线无影,轻功之高,可想而知,加之蓝天鹏起
步较迟是以毫无迫近迹象。蓝天鹏心中自然暗自焦急,但是他也有顾虑,万一对
方不是欧阳紫,一旦追上了,对方不但武功高,而且手中尚有兵器。心念未毕,
前面的金氅女子已到了方才过的沙洲处!

  蓝天鹏一见,更加焦急,如果金氅女子一过河、极可能立即失掉她的踪迹。
正在心中矛盾、暗自焦急之际,前面的金是女子,果然腾身而起,凌空向河中心
的沙洲上纵去——蓝天鹏心中人急,不由大喝一声:「你如果是欧阳姑娘就请止
步。」

  大喝声中,已到沙洲河边前,身形也凌空向沙洲纵去。但是,前面的金氅女
子,并没有因蓝天鹏的喝声停止,继续凌空向对岸飞身纵去。蓝天鹏一见,心中
不禁有气,也运足功力,飞身向对岸纵去,他明明知道这边的河水宽,但他的倔
强性起,宁愿落水,也要追上金氅女子。

  这时他已下定决心,非闹个水落石出不可,不管金氅女子的武功多高,也不
管金氅女子是否就是欧阳紫。岂知,他这提气凌空一纵,尚超过了河水八尺,心
中也不由一惊,闹不清怎的突然间会增长了功力!

  由于内心的惊异,不由回头看了一眼河面,这才发现沙洲下游的河面,较之
他和侠丐才渡过的上游窄一些。待他回头上看,不由愣了,因为金氅女子仍立在
堤岸上。但是,就在他回头来看她的同时,金氅女子又身形一闪,直奔东南!

  蓝天鹏一看,顿时大怒,闹了半天,金氅女子原来有意戏耍他。于是一伏身
形,尽展轻功,再向金氅女子追去。

  两人这一展开轻功,宛如飞驰电掣,一前一后幻成了一金一银的两道流线,
划过原野,快逾流星。但是,蓝天鹏看不见自己的身形如何,但他却看得见前面
的金氅女子,由于他们是同一速度前进,是以也看不出幻成的金线。只有旋飞的
夜空,和向后倒逝的田野树木,才衬出他们的速度惊人。蓝天鹏见前面的金氅女
子,每飞驰数里,必然回头后顾,显然是察舌他蓝天鹏是否仍在身后紧追。

  看了这情形,蓝天鹏不禁有些起疑了,他心想:如果前面的金氅女子,果真
是欧阳紫,她这样的带着我越野飞驰,是何意图?再说他和欧阳紫,花园相谈,
饮酒同桌,就他看不出欧阳紫有哪些地方象少女。如果说欧阳紫的话韵中,有些
童音,声音尖细清脆的人多的是,难道那些人都是女人?

  蓝天鹏想了许久,依然想不出金线无影引他越野飞驰的目的。他虽然反覆判
断,但身形速度却丝毫未减,两个时辰下来。已绕过了两座大镇和无数乡村。晓
星已经升起,晨风已在拂面,而前面的金红女子,依然飞驰向前。

  蓝天鹏看这了情形,也不焦急,反正他正要去天台。但是,他对金缕女子将
他引来的目的,却十分不解。不过他已肯定对方绝不是为了和他比轻功较内力,
但也不会为了掌毙飞叉三雁手下的两个香主,而要代属下报仇。果真那样,以金
氅女子的武功和剑术,应该是毫无问题的。而且,杀一个击毙属下的敌手,也不
需要这么大费手脚!

  心念间凝目再看,星目倏然一亮,东方的晨略中,已现出一张城垛和箭楼阴
影,根据上面悬着的一串斗大红字,显然是一座大城。

  再看前面的金氅女子,身法突然加快,知道快到了地头了,因而一提,也加
速向前追去。蓝天鹏如此飞驰,真气依然充沛,毫无疲惫现象,但他却不知道胜
面的金络女子是否一样。由于定竭力飞驰,双方的距离竟拉近不少。

  蓝天鹏一见,顿时大喜,如果不是对方累了,便是自己的真力后继不竭,是
以,再增了两层劲力。

  已经飞身纵上西关街房面上的金氅女子,回头一看,目光倏然一亮,显然大
为震惊!只见金氅女子,知形略显紧张,眨眼已到了城下。蓝天鹏看出金氅女子
意图越城,决心先她登上城头,如此便可趁对方金用女子登上城垛的一刹那,将
她擒服。心念间,脚下加劲,正待凌空飞越护城河,蓦闻已经过河的金氅女子,
突然连声娇呼。

  蓝天鹏阅历不多,惊得一惊,倏然刹住了身势,闹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就在
这一罚转身之际,城上戍守的官兵已经连声大喝。蓝天鹏再度一惊,急忙抬头,
只见城上箭楼前的城垛间,探出了十数个头戴盔帽的人头,纷纷左右察看。

  蓦见一人目光一亮,突然指着他蓝天鹏,嚷着说:「你们快看,河那边站着
一个人。」

  蓝天鹏听得一惊,觉得这时有口难辩,还是暂避一时的好。心念方动,城上
已有人在大声喊:「快预备弓箭。」蓝天鹏一听,只得飞身纵进一道深巷内,而
城上的官兵,却纷纷呐喊:「跑了,跑了。」

  蓝天鹏对金线无影的恶作剧,虽然十分生气,但他对金线无影的机智,却由
衷的佩服!回头再看金线无影早已隐身在诉垛中正向他看,而粮集在箭楼下的官
兵,却看不见她呢。

  蓝天鹏气得向她挥了一个手势,表示「咱们走着瞧」。但是金线无影,却向
他微一颔首,身形一闪,顿时不见了。金线无影一走,蓝天鹏自然没有再呆下去
的必要,他决心去找一家客栈,歇息半天,明天进城,好歹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他认为金线无影将他引来此地,和然有她的企图,只要自己小心,总不至吃
亏。心念已定,退向巷外的大街走去!

  转身一首,这才发现每一户人家的宅门上,都贴着一张用黄表纸画的朱砂神
符,而且纸张崭新,朱砂鲜红,显然是贴上没有多久。走出巷道,又是一愣,大
街上更是家家商店悬结彩,户户上贴着神符,而且尚有七八家门下,悬着纱灯。

  看了这情形,蓝天鹏愣了,闹不清这怎么回事,心想,这些莫非与金线无影
引我来此的事有关不成?心念间,沿街向街口方向走去,发现每户悬灯的地方,
都是客栈,而灯光照耀的大门上,都挂着客满大红牌子。

  蓝天鹏挨门挨户的看,直到最后街口的一家小客栈,才看到店门虚掩,店门
上没挂客满牌。推门进去,门内即是帐房,房内有灯光,就在门口的一张椅上,
一个瘦小店伙,正拥着一条棉被呼呼大睡。

  蓝天鹏过去推了一下店伙的肩头,说:「小二哥醒一醒。」

  店伙倒是满机警的,轻轻一推,便猛的推被跳下椅来,说道:「爷,您要走
啦。」说话之间,一面强自睁眼,一面习惯性的满面堆笑。蓝天鹏和声说:「我
刚来,我要住店。」

  店伙听得一愣,不由看了一眼已现鱼白色的天空,笑着说:「客人们马上就
要走了,爷您还要住店……」说此一顿,恍然似有些所悟的说:「对对,正午以
后才热闹,去早了也没有什么人,店后面还有一间雅静小房,足够您老用的。」
说话之间,当先走出店门,逢向后店走去。

  蓝天鹏虽然不知道店伙说些什么,但断定与街上那些神符有关。这时店中各
方的客人,有的已燃起的灯,但仍寂静无声。经过数排店房和一两座独院,在靠
近墙角的一株大榕树下,果然有座一明一暗的两间小房屋。店伙一面取出钥匙,
一面笑着说:「就是这间。」

  蓝天鹏看得剑眉一蹩,不由迷惑的问:「这一间为何要上锁?」

  店伙一面开锁,一面笑着说:「不瞒爷说,除了爱清静的客人,很少有人宿
在这里……」

  蓝天鹏不由插言问:「为什么?」

  店伙已开了门,一面肃手请蓝天鹏进房,一面说:「因为一般商旅,出门在
外,大都格外小心,生怕碰到恶鬼仙狐,这间房子距前店较远,伙计们也懒得跑
来,所以大都把门锁上。」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动,觉要查金线无影引他来此的目的,也许要在此地多住
几日。游目一看房内,布置倒也雅致,也沸这是用以招徐客人的目的,是以,转
首望着店伙,说:「这间小房还不错,在下可能要在此多住一些时日。」

  店伙一听大喜,不由兴奋的说:「那太好了,其实,娘娘诞辰过后,城里城
外,同样的热闹……」

  蓝天鹏一听不由插嘴问:「外面街上贴满了神符,可就是为了娘娘诞辰?」

  店伙一颔首说:「是呀,这是我们辰溪城一年一度的大盛会,各方前来到娘
娘庙烧香的善男信女,成千上万,挤得个水泄不通。」

  蓝天鹏有意向店伙探听一些有关龙凤会的事,故意先一些娘娘诞辰的事,是
以,继续问:「娘娘庙在什么地方?一定很热闹。」

  店伙一听,果然滔滔不绝的说:「当然热闹,小的说出来您老也不知道,您
明天进了城门往里走,往人多的地方去,保您找到圣母宫。」

  蓝天鹏故意一蹩眉头说:「游客游玩,会不会受到什么帮会的干涉?」

  店伙立即摇头正色说:「您放心,绝对不会,此地是龙凤会的范围,江湖的
好汉哪一个不打听打听鼎鼎大名的飞叉三雁?」

  蓝天鹏听得心头一震,不由惊异的问:「你说飞叉三雁现在城内?」

  店伙人虽瘦小,但却十分精明,一看蓝天鹏的神色,不由惊异的问:「爷是
读书人嘛,为什么要找谢二爷呢?」

  蓝天鹏一听,顿时惊觉失态,赶紧一笑说:「我和谢堂主曾有一面之识,我
知道他经年坐镇长沙……」

  店伙一听,立即兴奋说:「原来是谢二爷的朋友,您老要什么尽管吩咐,小
店一概免费供应的。」

  蓝天鹏故意笑一笑说:「我什么也不要,要时我会通知你,既然谢堂主在此
地,明天正好去拜访一下,只是不知如何找他。」

  店伙信以为真,立即接着说:「龙凤会的分舵就在圣母宫的对面,不过谢二
爷每次前来镇会,总是一大早就到城南湖去了。」

  蓝天鹏一听,不由迷惑的问:「城南湖?」

  店伙立即夸张的赞着说:「到了晚上,城内已是万人空巷,所有的人都去了
南门外城南湖,那里怎么个闹法,爷晚上去了一看就知。」

  蓝天鹏见已问不出什么来,立即一挥手说:「你去吧,有事我自会叫你。」

  店伙以为蓝天鹏真的是飞叉三雁的朋友,忙不迭的连连躬身应是,谨慎的退
出门外,转身走出。蓝天鹏一等店伙走后,立即倒身床上,略想了一寻找金线无
影的方法,随即闭目睡去。练武人虽然说是睡着了,但恍忽中都有一种下意识的
警觉,如遇到像蓝天鹏这种情形,更不敢放松神经睡觉。

  由于两天来的奔驰,和没有安心的睡过觉,加之身心仍在惊觉之中,是以,
直到中午时分,才神清气足的起来。正待出去招呼店伙,黎明引他前来的店伙,
恰好也到了门外。蓝天鹏随意要了一客饭菜,一面吃,一面再想了一下找金线无
影的方法。这时,已听到街上的喧哗声和罗鼓的敲打声,间而有劈劈啪啪的鞭炮
声。

  蓝天鹏匆匆饭罢,迳自走出店来。只见街上,车水马龙,行人接根,大都是
涌向城内。蓝天鹏夹在行人中,逐渐接近城门,城门下虽有两列官兵,看他们漠
然的神情,似乎早忘了黎明所发生的事情。随着人潮进了城门,果然如店伙所说
的,更加热闹。

  在人群中,不外是提着香纸供菜的竹蓝,蓝天鹏不用问便知道这些人是朝圣
母宫烧香的信徒。蓝天鹏虽然下山才两天多些,但他却像学了很多,他很想注意
一下身后左右的脸,看看是否有人在盯他的梢。但是,人潮汹涌,连回头驻足看
一眼都不可能,只得继续前进。

  渐渐涌到的人越来越多,而且,不觉间街上已看不到车马小轿,许多衣着华
丽的少女,侍婢和富绅老太太,都在人群中向前挤。人的阻力愈来愈大了。前面
数十丈外,已看到飞腾的香烟和纸灰,以及连云向的小贩车蓬。

  蓝天鹏知道前面就是圣母宫了,为了早一些到达,只得暗运功力,轻灵的在
人隙间向前挤。不大工夫,已到了圣母宫前,游目一看,好在一片广场,由蓝天
鹏立身之处到圣母宫的巍峨山门,仍有十数丈。广场上摆满了各种摊贩,烧香还
愿的善男信女都在这些小摊的空隙中挤来挤去。

  蓝天鹏见圣母宫内,古松高耸,遮天蔽日,看来大都有百年的历史,百巍峨
的大殿,更是彩焕融头,金辉兽面,较之吕祖观,尤为辉煌。看了这情景,蓝天
鹏决心先进去随喜,然后再设法找金线无影或飞叉三雁。

  心念已定,迳向山门前走去。前进中举目前看,只见山门前的一尊巨鼎内,
香火飞升,香烟飞腾,一些善男信女们,无法挤至近前烧香,大都投进巨鼎内。
左右旁门两边的焚化炉,琉瓦砌成,高达丈五,熊熊的火焰,将梦烬的纸灰,由
四面圆孔内送出来,直升半空。由高大的山门向内,更是香烟绦绕,一片氢氛,
只见人头攒动的大殿内檬檬中的佛慢,已看不清娘娘的庄严的宝相。

  由于多数善男信女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和妇人,蓝天鹏只能依自然之势前进,
同进,他也要暗察一下,有否可疑之人。

  好不容易挤至门前,这才发现圣母宫的山门,工程实在浩大,仅四大天王的
塑像,高度足有三丈,仰面上看,天王下视,头大如牛,巨目如拳,令那些暗室
亏心的人走在天王脚下,不的心惊胆战。

  蓝天鹏瞻仰过了增长、广目,正待再去瞻仰持国、多闻,一转身,喜见出门
的石柱下。一个看来十六七岁的少年,正目不转睛的望着他!而且,就在蓝天鹏
看见那少年时,那少年竟神情一惊,转身向人群中挤去。

  蓝天鹏一见,断定是金线无影派来盯梢的人,是以,也急步向人群中挤去。
但是,蓝天鹏立身之处,正是通往正殿的南道,善男信女,一个接一个,待等蓝
天鹏挤出山门,那个少年早已没有了影子。正在这时,广场边前的街心上,突然
传来一声洪钟般的佛号:「阿弥陀佛。」

  蓝天鹏一听,顿时被这声内力雄厚的「阿弥陀佛」所惊住,循声一看,星目
不由一亮——只见街心上,勒马停着一对少年男女,俱都以自若的神色的望着马
前。黄源马上的少年,发卷上束着一方黄绢儒巾,穿一袭黄缎公子衫,手持描金
招扇,长得面如傅粉。唇若涂丹,端的是一位名符其实的美少年。

  蓝天鹏看了也不禁暗自称赞,这两天竟连遇到了两位貌如潘安的俊美少年。
再看红马上的少女,一身红衣披在肩后的长发上系着一个、特大的红缤大蝴蝶,
背插双剑。而最令人注意的是红衣,少女分插肩后的两柄剑柄上的丝穗,一反往
常武林规矩,左肩的剑穗是金丝穗,而右肩的丝穗却是用银丝。

  红衣少女生得柳眉杏眼,桃腮琼鼻,一双鲜红薄唇,微微弯闭,显然是在生
气。这时,广场上的人已经知道了那面发生了事情,不少人哈喝着向那面挤去,
但是,诚心前来烧香的善男信女,对那边的吵嚷却理也不理。

  蓝天鹏看了这情形,已无法去寻找那个盯梢的少年,逢向中间挤去。听了方
才的那声「阿弥陀佛」,断这拦在两人马前的必是佛门弟子。但是,探首向马前
一看,竟是一个身躯高大,满头长发,头戴月牙金箍的高大黑面头陀。

  蓝天鹏对头陀特别注意,因为杀父仇人对宝和对人雄兄弟的师父,就是铁臂
头陀。为了看得真切,特地挤向前面,这才发现盘坐地上的高大头陀身前,尚放
着一个乌黑发亮的特大木鱼。根据木鱼的外表和形态看来,极可能是铁的,果真
是铁的,重量恐怕至少七八百斤,这个头陀的管力便可想而知了。

  蓝天鹏打量间,已听黄马上的黄衫美少年,淡淡一笑间:「你这头陀,毫没
道理,本少爷与你既不相识,也元嫌隙,你这样三番两次挡着少爷的去路,是何
道理?」

  盘坐地上的头陀,浓眉一掀,瞪着一双铜铃眼,看了红衣少女一眼,裂着厚
善大口,哼了一声说道:「佛爷已经说过,佛爷不化缘则已,一旦化了缘,就得
给。」

  黄衫美少年,淡淡一笑,几乎是和红衣少女同时看了蓝天鹏一眼,继续望着
地上的头陀说:「你要化什么缘,说出来让本少爷听听,如果要少爷有的……」

  话未说完,恶头陀已翻着铜铃眼,盯着红衣少女,沉声说:「本佛爷,要这
位女施主背后的一柄剑。」

  红衣少女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冷目怒声说道:「你这头陀想是活得不耐烦
了。」

  恶头陀一听,双手猛的将木鱼举起,「咯」的一声又摔在地上,立即砸得尘
土飞溅,地面上立即现出一个半尺多深的坑。围在四周看热闹的人,惊得脱口一
声轻啊,两匹坐马,也惊得急退数步,昂首发出一声惊嘶来!

  红衣少女一见,剔眉一声娇叱,正待翻身下马,黄衫少年已伸手将她拉住,
同时望着马前地上的头陀说:「你也许以为内子背插双剑,多一柄也没有用,实
在告诉你,其中一柄是我的。」

  蓝天鹏一听「内子」,不由抬头看了红衣少女一眼。原来他们两人是夫妻!
可是仔细端详一下,这位红衣少女的美丽嫁给这位俊美少年,似乎尚有些不配。
打量间,恶头陀已望着马上少年,沉声说:「佛爷已说过,一旦说出了口,不施
舍也得施舍的。」

  黄衫少年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剔眉怒声说:「本少爷念你是佛门弟子,给
你一锭银子,快快走路,否则,可别怨本少爷要你血溅此地。」

  地字出口,右腕已扬,一道寒光直向铁木鱼上射去——只听「铮」的一声,
火花数点,那锭银子已经不见,而在铁木鱼的凸面上却多了一个元宝菜的深洞!
蓝天鹏看得一呆,不由惊异的抬头去看黄衫少年。周围看热闹的人,俱都呆了,
没有一人发出采声!而坐在地上,望着木鱼上深洞雪呆的恶头陀,张口结舌,面
色如土。

  神色自若的黄衫少年一看,冷冷一笑,说:「铁臂头陀,你还不赶快逃命,
难道在此等死?」

  蓝天鹏一听铁臂头陀,如梦初醒,不由朝指一指提起木鱼准备离开的铁臂头
陀,厉声说:「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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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武林世家

  刚刚提起木鱼准备闻去的铁臂头陀,一听蓝天鹏的大喝,不同吓得一哆咦,
不自觉的抬头去看马上的黄衫俊美少年。但是,当他抬头是,发现黄衫少年和背
插金银双侠的红衣少女,却正惊异的望着人群中。

  铁臂头陀再循着他们的目光一看,这才发现蓝天鹏面透杀气,目光如电,一
瞬不瞬的瞪着他。看了这情形,一向狂妄而又刚过吃过蹩的铁臂头陀顿时大怒,
不由怒声问:「喊住佛爷的可是你这小辈?」

  蓝天鹏傲然颔首说:「不错,正是少爷,我只问你,你可认识对氏二贼?」

  铁臂头陀冷冷一笑,大声说道:「姓对的兄弟很多,佛爷不知你问的是哪两
个?」

  蓝天鹏见铁臂头陀故装不知,不由得怒声说道:「就是那对宝雄、对人雄二
贼。」

  铁臂头陀怒声说:「你小子这是明知故问。」

  蓝天鹏立即怒声说:「对氏二贼是你调教出来的恶徒,少爷也不过是道听途
说而已,为了证实真伪,免得伤了无辜,怎能说是明知故问?」

  铁臂头陀一听,傲然哈哈一笑,狂妄的说:「我那两个劣徒,在外面的确闯
了不少的祸,你小子和他们有什么过节,你就说出来吧,佛爷一概兜着。」

  蓝天鹏一想到家园被毁,老父被杀,不由星目迸火,厉声说:「他们杀了我
的父亲,毁了我的家……」

  铁臂头陀立即狂傲的接口说:「所以你也要杀佛爷我消恨?」

  蓝天鹏毫不犹疑的切齿恨声说:「不错,我要杀了你这个无恶不作,授徒不
慎的佛门败类,不怕对氏二贼不来找我。」

  铁臂头陀觑目看了一眼马上的黄衫少年,似乎有所顾忌,向着蓝天鹏,一甩
头,沉声说道:「走,咱们城外去拚。」

  蓝天鹏立即沉声说:「很好,刀山油锅,阎罗殿,少爷无不奉陪。」说话之
间,刚待举步,马上的黄衫美少年已指着街南边,悠闲的说:「慢着,那边有现
成的空场子,何必一定到城外去。」

  蓝天鹏和铁臂头陀循着指向一看,立在南边看热闹的人,正纷纷的闪开了,
果然有一片七八丈方圆的平坦空地。但是,空场的心头,也正是龙凤会的分舵大
门,门下昂然立着四名壮汉,俱着缀有黑绒宽边的灰色劲衣,八只有神目光,也
正望着这边。

  铁臂头陀对龙凤会似有顾忌,因而望着黄衫俊美少年,沉声说道:「有人干
涉,可是你要负责?」

  黄衫俊美少年见问,立即正色说:「在他们龙凤会的门前空场上,比比武,
试试招,又有何不可?」说罢,就以手中的描金褶扇一指空场,继续说:「你们
尽管去那边动手,有什么事我来应付啦。」

  铁臂头陀咬牙切齿的毅然称好,提着铁木鱼,当先向空场前走去。四周观看
热闹的人,一阵喧嚷,又如潮水般,拥着蓝天鹏和铁臂头陀向空场挤去,马上的
黄衫少年,和红衣少女,也策马跟进。

  昂然立在高大门楼下的四个灰衣劲装大汉,其中一人,大喝一声:「喂,你
们要干什么?退回去。」

  说话之间,气势汹汹的走下阶来。不知怎的,刚刚走至阶下的壮汉,神色一
变,十分惊骇,不由立在原地发呆!蓝天鹏尚以为壮汉看了铁臂头陀的铁木鱼惊
呆了,但他却发现壮汉的震惊目光,是由他头上,射向后方。于是回头一看,发
现身后黄马上的黄衫俊美少年,除了已将描金褶扇展开,在胸前徐徐的扇,并无
任何异状。

  再看背插金银双剑的红衣少女,左手握疆,策马徐行,目光一直盯着阶前发
愣的壮汉,这时虽见他蓝天鹏回头察看,但她却佯装未见。

  回过头再看阶前壮汉,就这转头的一瞬间,已走回门下,但根据四个壮汉的
震惊恭顺神态,人群中必然有龙凤会的赫赫人物。

  蓝天鹏强敌当前,不愿过份分神去判断但他敢肯定,绝对不是飞叉三雁,很
可能就是昨夜追踪来此的金线无影本人。继而一想,又觉不妥,据说金线无影终
年以金氅罩住头面,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即使总坛的人也从未见过她的庐山真面
民这几个守在门下的外县分舵弟兄,怎能一见金线无影的面就能认出来?心念未
完,已到了空场中央。

  铁臂头陀道德止步,瞪目望着蓝天鹏怒声说:「咱们是废话少说,快亮家伙
吧。」

  蓝天鹏冷冷一笑说:「少爷行走江湖,向来不携兵刃……」

  铁臂头陀听得精神一振,突然沉声问:「你小子敢莫是要与佛爷对掌?」

  蓝天鹏立即厌恶的说:「你这是多此一问。」

  铁臂头陀一听,仰面哈哈一知,狂妄的说:「佛爷一生闯荡江湖,鲜少有人
胆敢与我对掌。」

  蓝天鹏恨不得一掌击毙了铁臂头陀,是以未待对方话完,立即怒斥说:「废
话少说,少爷出掌了。」

  了字出口,飞身扑来,一掌在前,攻对方双肩和面门,一掌在后,攻对方两
助和小腹,一招两式,共有六各变化,快如电闪,而掌先至。

  马上黄衫俊美少年看得一愣,徐徐扇动的描金扇也同时停在胸前。

  铁臂头陀更是暗吃一惊,由于蓝天鹏出掌奇快,变化万千,这使他无暇丢掉
手中的铁木鱼。心中一惊,顿时手忙脚乱,慌急间只得猛挥手中铁木鱼,「呼」
的一声,迳向蓝天鹏的双掌撞去。

  蓝天鹏杀机已起,虽见对方将的铁木鱼撞来,依然掌势不变,索性向木鱼击
去,同时两掌暗劲,猛吐而出——蓬的一响,闷哼一响,铁臂头陀的肥大身躯,
猛的一个踉跄,略的一声大响,铁木鱼应声落地,铁臂头陀也蹬蹬向后退去。

  蓝天鹏焉肯罢手,大喝一声:「恶贼纳命来。」大喝声中,进步欺身,右掌
横切劈出,倏然又立劈而下。

  后退中的铁臂头陀,这时已是心慌意乱,面无人色,慌急间,一招「闭门拒
佛」,双掌同时推出——但是,就在他双掌推出的同时,蓝天鹏的右掌已倏然立
起,闪电劈下。铁臂头陀没想到蓝天鹏变招如此之快,一见之下,魂飞天外,慌
急间,厉喝一声,猛挥右臂封格。

  掌臂接触后,咔嚓一声,鲜血飞溅,铁臂头陀怪叫一声,飞身暴退三丈。众
人一看,齐声惊啊,以「铁臂」震赫武林的铁臂头陀右臂,竟被蓝天鹏的立掌劈
断了。蓝天鹏剑眉如飞,双目尽赤,厉喝一声,飞身追去。就在蓝天鹏飞身前扑
的同时,身后蓦然响起了一声清脆喝声:「蓝少谷请住手。」手字方出口,面前
黄衫一闪,马上的黄衫俊美少年,已挡在蓝天鹏的面前。

  蓝天鹏早已闻声刹住声势,顿时愣在当场,一双炯炯星目,一直盯在黄衫俊
美少年俊面上。他并不是为了黄衫俊美少年,也有一付清脆如欧阳紫相同的童音
嗓子和闪电般的轻功,而是对方怎的知道他就是蓝少谷主?

  黄衫俊美少年,被蓝天鹏的炯炯目光看得也不禁双颊有些绯红,急忙拱手一
笑,说:「蓝少谷主请息怒,并非小弟干涉少谷主报杀父毁庄之仇,而是说怨有
头,债有主。换句话,令尊大人并非死在铁臂头陀的手中,少谷主已将他的右臂
劈断,总算给了他一个授徒不严的教训,还望少谷主看在小弟的薄面上,饶了他
吧。」

  蓝天鹏想了想,觉得这话不无道理,因而也拱手谦和的说道:「既然阁下讲
情,小弟自当遵命。但小弟有一事不明……」

  黄衫俊美少年,连声不敢,最后问:「蓝少谷主有什么话,尽请当面讲,小
弟知道的,自当奉告。」

  蓝天鹏略微沉吟问:「小弟的感迷惑的,是阁下怎知小弟姓蓝?」

  黄衫俊美少年爽朗的一笑,答非所问的说道:「这件事小弟回头再向少谷主
谈。」说罢转身,望着痛得毗牙裂嘴,冷汗直流的铁臂头陀,沉声问:「蓝少谷
已看在我的面上,饶你一死,希望你今后,改过自新,诚心侍佛,今后再作恶,
下次再遇到蓝少谷主和我恐怕休想再活。」

  铁臂头陀恨恨的哼一声,望着黄衫俊美少年,切齿恨声说:「哼,你的救命
大恩,佛爷终有所报,而姓蓝的断臂之仇佛爷也要加倍讨回,咱们是青山不改,
后会有期,佛爷走了。」了字出口,转身向人群中走去,连丢在场中的铁木鱼也
不要了。铁臂头陀浑身是血,看来怕人,他尚未到达看热闹的观众身前,观众早
已让开了一条通道。

  蓝天鹏看在眼里,不由望着黄衫美少年,说:「阁下虽救了他的性命,恐怕
仍改不了恶性。」

  黄衫美少年,淡淡一笑说:「叫他代少谷主去找对氏兄弟也好,少谷主下次
再遇到铁臂头陀时,也就是你报仇的机会到了。」

  蓝天鹏一听,不由关切的问:「阁下的意思是……」话刚开口,黄衫美少年
含笑的岔开话题说:「此地非谈话之所,我们找个雅静处再谈。」

  蓝天鹏已经知道江湖的诡透变幻,因而有意拒绝,但又想知道对方黄衫美少
年,是怎的知道他的底细。正在迟疑,黄衫美少年,已用描金褶扇一指东街座北
的一座豪华酒楼,含笑热诚的说:「走,我们就到那边迎宾轩一面小酌,一面畅
谈。」说罢,立即肃手说请。

  蓝天鹏到了这时,只得谦和的一颔首,举步向前走去。他已亲眼看到黄衫美
少年的精淇内力,对方手中的那柄小巧描金格扇,自然就是黄衫美少年对敌的兵
刃,俗话说:「一分短,十分险。」能用这么小巧的兵器的人,轻功,内力神奇
扇技,必然俱已登造极。但是,他也深信,只要自己处处谨慎事事小心,谅也不
致失手。

  心念电转,定睛再看,围观的群众,大部分散去,庙前依然人来照住,喧嚣
吵杂,热闹非凡,好像大都不知道这边发生事情似的。

  再看场边拉马的红衣少女,蓝天鹏的剑眉不由轻在一起了,方才他曾听黄衫
美少年,亲口对铁臂头陀称红衣少女是他的「贱内」,但蓝天鹏根据红衣少女拉
着黄衫美少年马匹的恭谨,倒有些像黄衫美少年的小婢。

  蓝天鹏暗中冷冷一笑,觉得黄衫美少年必是个渔色之徒。心念间,已到了拉
马的红衣少女身前。

  黄衫美少年,立即望着红衣少女含笑说:「屏妹,快过来见过蓝少谷主。」

  红衣少女,立即施礼含笑说:「小女子金玉屏,参见蓝少谷主。」

  蓝天鹏正待作揖还礼,黄衫美少年已含笑介绍说:「提起内子的名字来,蓝
少谷主也许不知……」

  但蓝天鹏却正色含笑说:「不瞒阁下说,尊夫人的芳名,小弟却曾听我的家
老仆蓝福谈过,只是此刻无法想起了。」

  黄衫美少年,神秘的哦了一声,偏含笑问:「那么金银双剑可曾听说过?」

  蓝天鹏蹙眉沉吟,口中自语:「金银双剑……金银……双剑……双剑……」
黄衫美少年见蓝天鹏认真的思索,不由和红衣少女会意的含笑递了一个眼神。

  蓝天鹏星目一亮,突然望着黄衫美少年和红衣少女,兴奋的说道:「想起来
了……双剑飘红金玉屏……尊夫人是双剑飘红……」红衣少女一听,不由娇羞含
笑,连连颔首。

  黄衫美少年,早已哈哈一笑,赞声说:「蓝少谷主真不愧是出身武林世家,
果然被你说中了贱内果然是双剑飘红,不过现在已改为金银双剑了。」

  蓝天鹏处事经验不丰,一听改为金银双剑,不自觉的说:「双剑飘红,该多
好,既有侠名,又有雅意,令人一听,便知尊夫人的轻功独步武林,改个金银双
侠,这个金银两字,就有些俗了,尤其时下武林……」

  黄衫美少年和红衣少女,未待蓝天鹏话完,黄衫美少年已笑着说:「蓝少谷
主评论得极是,今后贱内就仍用以前的双剑飘红好啦。」蓝天鹏见他一句话,对
方就将绰号改了过来,才突然惊觉自己的过份直言,待要解释,黄衫美少年,并
肩前进,红衣少女双剑飘红侧拉着两匹马跟在身后。

  到达迎宾轩酒楼下,蓝天鹏见双剑飘红正将马匹交给招徐生意的酒保,只得
停身等候。由于红衣少女是以剑术轻功名满大江南北的双剑飘红,蓝天鹏已相信
他们是一对真正的夫妻关系了。虽然,这位黄衫美少年,对自己的妻子有些高高
在上的傲态,但人家做妻子的尚甘之如贻,其他人又有什么资格异议。

  双剑飘红将马匹交给酒保后,也含着微笑,轻灵的走过来。

  三人登上酒楼一看,这才发现酒楼仅有三四分散酒客坐着,蓝天鹏这才发觉
距离进餐的时间尚早。继而一想,这正是探听黄衫美少年知道自己底细的好机会
啊,人多眼杂,被别人听去了反而不好了。心念间,引导的酒保已将三人引至临
街的一座广窗前,桌明窗亮,街上熙攘的情形,一览无遗。

  酒保一等三人坐好,立即望着蓝天鹏和黄衫美少年堆笑,问:「爷,喝点什
么?」

  岂知,黄衫美少年并不答腔,而由双剑飘红回答说:「拣你们的好酒,和拿
手的好菜端来。」

  双剑飘红把话完,尚以征询的目光看了黄衫美少年一眼。蓝天鹏看在眼里,
总觉得这对夫妻有一点不对劲,究竟什么地方不对劲,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这时,楼梯声响,又有人走上楼来。蓝天鹏转首一看,星目不由一亮。只见
楼下走上来,竟又是一个身着蓝衫,头束天蓝儒巾的俊美少年,而跟在蓝衫美少
年身后的,却是一个一身淡灰衣裤的白发老人。

  蓝衫少年之美另具风范,丝毫不输给欧阳紫和黄衫美少年,而身后跟着的老
人,身材矮小,目光有神,显然是主仆身份。主仆两人走上楼来,在酒保的引导
下,就在黄衫美少年身后的另一张广窗下坐了下来,而两人都刻意的看了蓝天鹏
一眼。

  蓝天鹏心中一惊,立时提高了警觉,他竟没想到,世间竟真的有这么多俊美
如子都的少年人物。举目再盾,这是发现对面蓝衫少年的手中,也拿着一柄小巧
的描金褶扇,显然也是对方的趁手兵器。打量间,觑目暗察黄衫美少年,这才发
现黄衫美少年神情十分严肃,正和红衣少女以眼神谈话。

  看了这情形,蓝天鹏心中一惊,断定对面的蓝衫少年,必然是武林中大有名
气人物,而和黄衫美少年曾经相识。于是,心中一动,立即望着黄衫美少年,欠
身拱手问:「拜识已经半日,尚不知阁下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黄衫美少年一定神,立即欠身,含笑说道:「小弟姓白名玉甫,世居杭州西
湖。」

  蓝天鹏一听,立即兴奋的说:「西湖是个好地方,小弟久已向往,有机会定
当前往拜访。」

  说话之间,发现对面的蓝衫美少年,竟晒然微笑,转首看向窗外。蓝天鹏看
在眼里,断定黄衫美少年的话并不确实。

  但是,黄衫美少年白玉甫,却煞有介事的说道:「欢迎蓝少谷主随时驾临寒
舍。」说话之间,酒保们已将酒菜送来。

  蓝天鹏趁机暗察黄衫美少年白玉甫和双剑飘红,两人的神色各自不同。白玉
甫眉宇间,暗透懊恼,而双剑飘红则对蓝衫美少年似有顾忌。

  看了这情形,蓝天鹏愈加证实蓝衫美少年是一位大有来历的人物,否则,以
誉满大江南北的双剑飘红绝不会暗透忧急。心念至引,觉得这正是探听白玉甫身
世底细的大好机会,是以,趁白玉甫杯邀饮之后,立即拱手含笑问:「请问白少
兄,何以知道小弟叫蓝天鹏,世居冷香谷?」

  白玉甫强自一笑说:「昨夜我们曾同厅会筵,怎能不知?」

  蓝天鹏听得一惊,不由脱口问:「白少侠是说在金鸠银杖的寿筵上?」

  白玉南颔首一笑,说:「正是在刘女侠家。」

  蓝天鹏又追问了一句:「和尊夫人在一起?」

  白玉甫赶紧解释说:「不,就小弟一人。」说罢,立即举杯劝酒。

  蓝天鹏饮罢放杯,依然锲而不舍的问:「小弟怎的没有看到白少侠?」

  白玉甫清脆的哈哈一笑说:「蓝少谷主乃一方之主,位居特席,小弟乃一介
贺客只能会在厅中一角,蓝少谷主自然看小弟不到了。」

  如此一说,蓝天鹏不好意思,但他对白玉甫的话,却仍有怀疑,因为欧阳紫
并非著名武林世家,而侠丐马五叔也并不知道天台有个欧阳世家,此刻碰见白玉
甫,不妨向他夫妇打听一下也许能探得一些消息。心念方华,正待说什么,白玉
甫夫妇又开始劝酒,并趁机问:「蓝少谷主何时到达此地?」

  蓝天鹏觉得,既然白玉甫曾经参加金鸠银杖的寿筵,自然也知道他离去的情
形,只得坦诚的说:「昨夜已到了此地,白少侠何时到此?」

  白玉甫毫不迟疑的说:「方才在庙前相遇时,小弟与贱内刚刚到达。」

  话声甫落,蓦闻对面窗前的蓝衫少年,说:「严七叔,现在武林中,绝妙玄
奇的武功很多,你可听说过一个人能同时在两个地方出现?」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动,立即循声看去,发现蓝衫美少年,也正不屑的望着这
边看,而那位坐在桌角上的灰衣老人,却正恭敬的说:「老奴还没有听说过。」

  蓝天鹏觑目再看白玉甫,对方正举杯饮酒,虽然神色自若,但在他的眉宇间
显然有一股煞气。于是,心中一动,立即含笑说:「小弟昨夜离开高家楼,曾经
前去吕祖观……」

  吕祖观三字方自出口,对面蓝衫少年的目光,突然冷电般的一闪。白玉甫和
双剑飘红的面色也同时一变,白平甫立即打断话题说:「饮酒食肉之际,最好不
谈佛门之事。」

  蓝天鹏早已看到蓝衫少年目光一闪和灰衣老人向他注视的事,这时见白玉甫
和双剑飘红都神色一变,断定对面坐着的蓝衫美少年,必然是与崆峒派有渊源的
人物。

  但是,他敢深信白玉甫是知道蓝衫美少年的底细的人,而他也断定蓝衫少年
昨夜在此城,曾经看到白玉甫夫妇。根据双方对照的结果,白玉甫昨夜根本没去
过高家楼,至于他是怎的知道蓝天鹏曾经坐在特席上,那就不得而知了!

  于是,心中一动,故意笑着说:「昨夜小弟并未进人吕祖观,但却遇见了一
件奇特事情。」

  白玉南强自一笑说:「酒楼茶肆,人多耳杂,一般精明之士,多不谈别人之
事。」

  蓝天鹏故意正色说:「没关系,这个人提出来别人也不敢惹,她就是当今大
名鼎鼎的龙凤会的女龙头金线无影本人。」

  如此一说,对面的蓝衫美少年和灰衣老人,果然停杯不饮了,白玉甫听罢,
在他的俊美面庞上却现出无可奈之色,不得不点点头。蓝天鹏既然知道了蓝衫美
少年,可能是崆峒派的人,自然不愿说得太露骨,因而含糊的说:「小弟昨夜就
在一道河岸上,碰到了这位女龙头……」

  白玉甫似乎极想岔开话题,因而趁机插言问:「咦,你不说小弟倒忘了,侠
丐马长老不是和你一同离开高家楼的吗?怎的现在不见他了呢?」

  蓝天鹏一听,心中又开始迷惑了,听白玉甫的问话,似乎他确曾参加金鸠银
杖的筵会,但他却迅即的回答说:「小弟和马王叔确是一同离开了高家楼,但在
追金线无影时,马五叔没有追上来,所以小弟今天上街,就是希望能碰到他。」

  白玉甫一听,赶紧歉然笑着说:「原来是这样的,小弟险些误了少谷主的大
事。」说话之间,急忙起身,继续说:「现在正是热闹的时候,现在小弟也正要
拜识马前辈,我们还是趁机去找马前辈吧。」

  蓝天鹏知道白玉甫有意趁机离去,但是却偏偏挥个坐下手势,示意白玉甫和
随之站起的双剑飘红坐下,同时笑着说:「贤伉俪请坐,这时去找,马五叔也许
早过去了,我们已约好了,见面地方,他会在那里等候小弟的。」

  白玉甫一听,和双剑飘红互看了一眼,只得重新坐下来。蓝天鹏另具用心的
压低声音问:「白少侠可曾会过那位武功高绝的女龙头?」

  白玉甫略为一蹩修眉,不答反问:「少谷主指的是金线无影?」

  蓝天鹏正色说:「当然是她呀?」

  白玉甫摇摇头迟疑的说:「金线无影本人,小弟一直未曾见过,不过她的几
个得力助手,倒有几人与小弟相识……」

  蓝天鹏趁白玉甫说话之际,曾经暗察对面蓝衫美少年的神情,发现他与灰衣
老人,也都在暗中注意,倒是双剑飘红神色间隐透着紧张。这时一听白玉甫与龙
凤会中的高级人物相识,不由脱口问:「白少侠可曾听贵友们谈起金线无影的容
貌和姓氏?」

  白玉甫毫不迟疑的摇摇说:「小弟问过,好像他们都没见过,我想他们即使
见过,恐怕也不敢说。」话未说完,一旁的双剑飘红已忍不住紧张的说:「你们
快喝酒吧,还是不要谈别人的事吧。」

  白玉甫对双剑飘红的话,似乎没有听见,却以迷惑的口吻,问:「咦?蓝少
谷主,你为何如此关心金线无影的容貌问题?」

  如此一问,非但双剑飘红十分注意,就是蓝衫美少年和灰衣老人,也同时停
杯不饮,表示十分关切。蓝天鹏淡淡一笑,说:「小弟觉得奇怪,不晓得她有会
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过我敢断言……」

  白玉甫立即急切的问:「你敢断言什么?」

  蓝天鹏轻蔑的哼了一声,说:「小弟敢断言,她如果不是一个又疤又麻的姑
娘,便是一个又黑又丑的老女人……」

  话未说完,非但双剑飘红吓得娇躯一战,面色大变,就是对面桌上的蓝衫美
少年和灰衣老人,也都惊得同时一愣。须知当前声势浩大势力雄厚的帮会,首屈
括苍山的龙凤会,势力扩及大江南北,就以现在的城内,就有龙凤会的分舵。

  岂知,白玉甫听了,突然愉快的哈哈一笑,并以手指轻轻一击桌面,竟附和
着蓝天鹏的想法,笑道:「对对,蓝少谷主所想像的,与小弟早已料想的完全一
致,所谓英雄所见略同。我们何不携手同去括苍山,当面向那金线无影挑战,迫
使她揭开金氅,看看她到底是丑婆子,还是美姑娘。」

  蓝天鹏一听,精神不由一振,突的一击桌面,说:「好,我们就这样决定好
了,她的轻功,不弟昨夜已经领教过了。」

  话未说完,双剑飘红已关切的急声问:「结果怎样?」

  蓝天鹏毫未思索的说:「她的经验丰富,心眼儿比我多,但她的内力和轻功
却都逊我。」

  双剑飘红立即以提醒的口吻,问:「她的剑术如何?」蓝天鹏一听剑术,兴
致立即被打消了一半,他心里明白,在兵刃上,他是毫无一丝取胜的把握。

  但是,一旁的白玉甫,却怂恿说:「她的剑术虽精,难道她还能以剑对付徒
手未携兵器之人?再说到了那时候,自然由小弟接下来。」

  蓝天鹏想到了剑术,顿时联想到前去天台的事,因而未待白玉甫话完,立即
坚定的摇头说道:「不,揭开龙凤会女龙头真面目的事,是我早已下定的决心,
小弟不愿和他人携手完成这件事。」

  白玉甫立即关切的问:「蓝少谷主准备何时去括苍,小弟届时也好前去一开
眼界,参观这场罕世难见的大决斗?」说此一顿,突然又补充了一句:「蓝少谷
主尽管放心,届时小弟绝不介人,除非得到你的允许。」

  岂知蓝天鹏却毅然摇头,说:「不,什么时候前去,目前小弟也不敢肯定,
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吧。」说罢起身,突然拱手说:「小弟还有要事,必须即日
赶路,今得逢贤伉俪……」

  话未说完,白玉甫和双剑飘红已同时立起,由白玉甫挽留说:「蓝少谷主何
必遽然他去,须知此地迎神大会,最热闹之下是在城南湖上,现在虽然时刻尚早
但已是很热闹了……」

  蓝天鹏立即插言说:「小弟去意火急,无心去游湖……」

  白玉甫却坚持的说:「此等热闹情形,据说每六十年才有一次,蓝少谷主错
过这个机会,要等到你将近八十岁才能看到,这种机会万万不能错过?」

  说话之间,眼尖的酒保早已含笑的过来,白玉甫一见,立即向双剑飘红示意
说:「屏妹在此结帐,我和蓝少谷主先行。」说罢,即向蓝天鹏肃手说清!蓝天
鹏见白玉甫近乎有些强留,心中甚是不悦,但他看了对面的蓝衫美少年,也招呼
酒保将两匹马同时拉了过来。

  白玉甫当先拉住双剑飘红的红马,同时一指他自己的座马,说:「蓝少谷主
可骑本人妻子的座马……」

  但蓝天鹏却迷惑关切的问:「尊夫人……」

  白玉甫立即会意的解释说:「不必管她,她自会前去找我们。」

  蓝天鹏一听,虽觉白玉甫对妻子还不如婢女,但也不便说什么,只得接过缓
绳,飞身上马,白玉甫早在前面开道了。好在这时街上大都涌向南关,行人闪躲
也较快捷,但较之徒步,仍快不了多少,而且,时遭路人的白眼。蓝天鹏对蓝衫
美少年的匆匆会帐,显然准备跟踪前来,但他已断定地方主仆二人必与崆峒派有
密切的渊源。

  但是,他对白玉甫夫妇却有了更多的怀疑,白玉甫坚持邀他游城南湖,不管
对方是为了让他蓝天鹏摆脱蓝衫美少年主仆也好,抑或是另有目的和居心,但他
都应该随时提高警惕!心念间,蓝天鹏回头一看,目光倏然一亮。

  只见七八丈外的人群中,果然有蓝衫美少年和那个灰衣老人向这边走来。但
是最令蓝天鹏感到意外的是双剑飘红,居然仍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数十丈外急
急追来。看了这种情形,令他愈加了警觉,不管白玉甫也好,蓝衫美少年也好,
总之,两人都是可疑而又大有来历的人物。

  出了南关大街,官道宽大,人轿靠两边前进,两人才策马疾驰。疾驰一阵,
已能看以二三里外的一片柳林间新棚林立,人影恍动,随风传来阵阵喧哗之声,
显然那就是城南湖了。也就在这时双剑飘红已飞马追上来。蓝天鹏和白玉甫同时
回头,双剑飘红立即含笑解释说:「那家酒楼的帐房先生真发了,见你们两人先
骑马来了,特地将马暂借我骑半天,仅要几分银子的草料费就好了。」

  这话听在蓝天鹏的耳里,自然不信,但他当然也不便说什么。三人三骑,飞
驰到达柳林前,立有以马栏作生意的人上前拉马。白玉甫下马之后,依然留下双
剑飘红办理马寄的事,他却向蓝天鹏肃手说清,径向林中走去。

  进人林内,人群拥挤,林立的摊,多是卖妇女珠花和小孩玩的刀枪玩具。林
中较宽广的地方,则是酒棚茶帐,菜饭食摊,以及耍猴子变戏法等卖艺的场地。
穿过近百株大柳村,眼前突然一亮,竟是一片数百亩大的清水湖。此时湖面上清
波徽辎,画肪点点,在湖面上穿梭般徐徐飘荡,尚不时由画舱内传来男女的欢笑
和优美的音乐。

  白玉甫首先一指湖面上的无数画舫说:「现在天尚未黑下来,一到晚上,湖
岸上灯光通明所有画舫上,纱灯齐亮,湖面上更是金蛇四鼠,水光掩映,热闹情
形,鲜为人见,直到深夜娘娘回宫后,人群才逐渐散去,但整个湖岸上的灯火,
却通宵达旦。」说话之间,双剑飘红已匆匆跟了上来。

  白玉甫立即望着双剑飘红催促说:「屏妹,看看我们的画舫停在什么地方,
我们陪蓝谷主也到湖面上玩一玩。」话未说完,双剑飘红已有些为难的笑着说:
「不知他们已经划到哪里去了,小妹还真不知道如何找他们。」

  蓝天鹏一心想赶往天台,实在无心游湖,是以赶紧说:「不必麻烦尊夫人前
去了,我们就在此地看看。」

  白玉甫做事似乎特别主观,未待蓝天鹏话完插言说:「对岸是娘娘的行宫,
我们一定要过去看看。」说罢,又望着双剑飘红,举手一指正西说:「那边高台
下也很热闹,他们可能在那边,屏妹你看看吧。」

  双剑飘红毫不迟疑的含笑应了声是,不容蓝天鹏再加阻止,轻快的沿着湖岸
向着正西走去,很快的消失在人群中。蓝天鹏向白玉南方才提的高台一看,发现
高台彩棚下,横摆一道长桌,数排大椅,上面已坐满了数十人。

  由于已先听店伙说过,每年迎神会的这天,飞叉三雁都要来城南湖坐镇,现
在看了那座高台的气势,八成是龙凤会搭建的。因为有了这一想法,不自觉的望
着白玉甫,问:「白少侠,那座高台彩栏下坐的都是些什么人?」

  白玉甫看了眼,摇头一笑说:「小弟不太清楚,可能是他们主办迎神会的人
吧。」

  蓝天鹏信以为真的点点头,但却不解的问:「听说龙凤会在长沙分堂主飞叉
三雁每年来此地坐镇,不知他在什么地方坐镇?」

  白玉甫一听不由愉快的笑了,同时笑着说:「原来你与飞叉三雁是朋友。」

  蓝天鹏深怕欧阳紫误会,赶紧解释说:「不,我们非但不是朋友,而且是交
过手的仇家。」白玉甫一皱修眉,诧异的呀了一声,不由觑目看了一眼正西的高
台上。

  蓝天鹏既然说出与飞叉三雁曾经交过手,索性望着白玉甫,压低声音问道:
「白少侠和他们龙凤会的高级人物大都是朋友,可曾听他们之间谈过金刚降魔宝
录的事?」

  白玉甫淡然一笑说:「像这等重大事情,他们恐怕更不敢对外的人透露,不
过,在他们几人间,似乎曾有人谈过金刚降魔宝录的事……」

  白玉甫虽然在讲话,但他的目光却似有意似无意的膘一眼两边的那座高台。
蓝天鹏一直想着店伙的那句话,但是他背向着那座高台,在和白玉甫谈话之际,
不便经常回头察看那座高台,以免被白玉甫讥他失礼。恰在这时,湖面上突然传
来一声欢呼声!

  蓝天鹏和白玉甫,同时转前看向湖面,竟是两艘书舫,相争竞快,因而引起
其他大小船只上的游客呼喊!但是,蓝天鹏却趁机回头,发现高台中间大椅上的
那人,正慌张的站起来。

  蓝天鹏看得目光一亮,心情不由一呆,因为中间站起的那人正是龙凤会的长
沙分堂主飞叉三雁。只见一个身穿灰色功衣级有黑边的健壮大汉,正引着神色慌
张的飞叉三雁,匆匆走向后台。正待凝目细看,一旁的白玉甫已笑着说:「这些
有钱人家的子弟,吃饱饭没事干,连游湖也要比比谁的画舫快。」

  蓝天鹏一听、只得回过头来,但他却岔开话题正色说:「白少侠,那边高台
上的主持人,就是龙凤会长沙分堂的飞叉三雁谢堂春他们。」

  白玉甫惊异的「哦」了一声,但没有说什么。

  蓝天鹏却继续说:「也就是小弟第一次发现前去梵净山强索金刚降魔宝录的
人……」

  白玉甫立即迷惑的说:「听龙凤会的一些朋友说,他们的女龙头金线无影积
极派人寻找那位紫衣少女母女。」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不由脱口插言问:「白少侠怎知那们紫衣少女还有母
亲?」

  白玉甫立即摇着头说:「小弟并不知道,是听那些龙凤会的朋友们这样谈论
罢了。」

  蓝天鹏不由关切的问道:「他们的女龙头,派人积极的找寻紫衣少女母女何
事?」

  白玉甫有些迟疑的说:「听说是金线无影已得到崆峒派即将派高手去夺金刚
降魔宝录的消息,所以才派出飞叉三雁等人前去,一面证实他们母女的住处,一
面要妥加保护。」

  蓝天鹏听得冷冷一笑说:「说得冠冕堂皇,妥加保护,怕不是趁机下手,从
中渔利吧?」

  白玉甫淡雅的一笑,摇摇头说:「真正情形如何,小弟就不得而知了……不
过……据我一个极为接近金线无影的朋友说,他们的女龙头,好像和紫衣少女母
女,还有什么姻亲关系,抑或是师门渊源,好像……关系满密切的。」

  蓝天鹏淡淡的一笑,摇头说道:「小弟认为这些都是骗人的话。」

  白玉甫立即爽朗的说:「他们的话是真也好,是假也好,不干我们的事,画
舫来了我们还是游湖吧。」说罢,举起嫩白修长了的右手,一指湖面。蓝天鹏循
着指同转首一趋势,壮然二十丈外,一艘极为豪华的结彩画肪,径向这面,疾驰
而来双剑飘红正卓然立在防阁的门前。

  这艘画舫,长逾三丈,左右各有六桨,防阁上绿顶金花,广窗珠帘,阁厅内
的陈设,隐约可见。画舫两端,终有红绸,妨阁四角,悬有四只七彩大绒球,雕
刻精细的肪阁四檐下,悬满了精致小巧的宫灯,在整个湖面上,可算得上首屈一
指,豪华无比的大画肪。

  蓝天鹏看了这情形,心中不禁更加怀疑,白玉甫远居杭州,虽然家在西侧之
畔,但他家的画舫绝不可能来到此地。心念未毕,画舫已到了近前。立身舫阁前
的双剑飘红,一声吩咐立即由防后奔出两个小憧和七八名侍女来,风涌般将搭板
送到岸上。

  白玉甫立即向蓝天鹏肃手说:「请!」,立在画舫上的小童侍女们,则肃立
两则,微躬上身。

  蓝天鹏也不谦逊,举步登板,径向画舫上走去。登上画航一看,船面上光可
鉴人,十分干净,直到阁门的珠帘前,才有一方天蓝绒毯伸展至门外。侍立在阁
门后面的两个侍女,一见蓝天鹏和白玉甫走来,急忙将珠帘掀开,同时恭声呼了
声:「少爷。」

  蓝天鹏和白玉甫进人舫阁,立即有一丝残留的酒香弥漫在防舱间。

  白玉甫自然也嗅到了,觑目看了一眼蓝天鹏,立即望着门口的两个侍女,蹙
眉沉声问:「怎么,方才可是有人在这里饮筵?」

  刚刚走进门来的双剑飘红,正待向白玉甫说明,一个侍女已施礼说:「回禀
少爷,中午时分,小婢等恭候少爷到来,所以将给少爷准备好的酒菜,又撤下去
了。」

  白玉甫听罢,俊美的面庞上暗透着兴奋惊喜之色,立即愉快的说:「原来是
这样的,你做的很正确,我在城内遇见了蓝少谷主,已经小饮了几杯,现在可叫
厨师重新备一桌来。」

  蓝天鹏急于赶往天台无心再饮酒用膳,是以急忙谦逊说:「小弟方才……」

  话刚出口,白玉甫已热诚的说:「再饮数杯又有何妨。」说罢,即对那个侍
女,吩咐说:「你们快去准备吧。」侍女恭声应了个是,径自转身走了出去。

  白玉甫一面肃手请蓝天鹏坐,一面望着双剑飘红,愉快的说:「这个丫头十
分灵利,回头将她调到我们的房里去。」

  双剑飘红立即温顺的颔首应了个是,蓝天鹏看在眼内,对双剑飘红真是双钦
佩又怀疑。钦佩的是她如此贤淑,对待丈夫百依百顺,不管丈夫怎样使唤他,她
心甘情愿的依言去做。怀疑的是双剑飘红是否真的是老蓝福口中传说的那位震慑
大江南北,妒恶如仇,手起剑落人头飞的双剑飘红。

  心念间,转前看向窗外,那位精灵的侍女,则由窗外经过,轻灵的走向访阁
后,只见她杏眼柳眉,樱口桃腮,颇有几分姿色。心想像这等颇具姿色的丫头,
丈夫吩咐安排在自己的房里,而做妻子的非但不反对吃醋,反而温顺的答应了下
来,设非亲眼目睹谁都不会相信。正在噱眉沉思,蓦闻白玉市笑着问:「蓝少谷
主你想什么?」

  蓝天鹏急忙一定心神,歉然含笑说:「小弟正考虑,如何返回客栈,结算店
资?」

  白玉甫愉快的一笑说:「蓝少谷主果真为此沉思,倒有些多余了。」

  蓝天鹏听得一愣,不由迷惑的问:「白少侠这话是何意思?」

  白玉甫淡雅的一笑,又正色说:「蓝少谷主请别想了,在下的意思是蓝少谷
主由此离去,城内小店中的店资,自然由小弟派人去付。」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动,不由惊异问:「白少侠怎知小弟住宿的是座小店?」

  白玉甫淡雅的一笑说:「不是小弟夸口,此地的最大客栈,都比不上杭州的
最小客栈,尤其比不上西湖之畔的客栈,所以小弟对此地的客栈,统称小店。」

  蓝天鹏对白玉甫的这种说法,则不尽然,但他却坦诚的说:「小弟昨夜来时
因被金线无影施计阻于城外,只得宿在街口的小店,所以白少侠一提小店,颇令
小弟惊异。」

  白玉甫愉快的一笑说:「以蓝少谷主的仪范和装束,不难打听出所宿的客栈
来。」

  恰在这时,那个灵利侍女,将酒菜送来,也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
破浪声响。蓝天鹏和,白玉甫,都同时惊觉,急忙奔至广窗下,掀开珠帘探首向
外一看,两人的目光,不由同时一亮。只见在酒楼上的跟踪而来的蓝衫美少年,
正立身在一艘长形小船上,而那个灰衣老人,则在船尾独力挽着浆。

  根据小船船头溅起的破浪水花,小船的速度显然高得惊人,而灰衣老人的腕
劲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就在蓝天鹏的打量间,小船已经跟踪上来,画舫虽然
有十二条桨有规律的划着,仍被小船势如脱弦之箭般的飞越过去。立在船头上的
蓝衫美少年,手摇格扇,仅刻意看了一眼,立即转首向前,船尾的灰衣老人,则
看也懒得看一眼。

  小船如飞驶过后,蓝天鹏立即望着略现温容的白玉甫,不解的问:「白少侠
好像认识那位蓝衫少年?」

  白玉甫立即不属的说:「什么少年?」话一出口,突又改口轻蔑的说:「我
才不认识他呢。」

  蓝天鹏在这一刹那间,发觉白玉甫不但神色有了改变,而语气上也有改变,
但他无暇细想立即正色说:「以小弟观察,对方主仆似乎认识你和尊夫人。」

  白玉甫惊异的「咦」了一声,这才警觉的说:「不大可能罢,小弟与她们确
曾在途中相遇过,但从未交谈,不过,据龙凤会的几位朋友说,他们好像是崆峒
派的人。」

  蓝天鹏一听,立即颔首同意的说:「不错,小弟也正在如此揣测,因为方才
在酒楼上,小弟谈到吕祖观时,他们主仆曾经面色一变,对小弟十分注意。」

  白玉甫淡雅的一笑,又肃手说:「酒菜己摆好了,我们小饮慢谈。」于是,
两人转身走向桌前,但舱厅内已不见了双剑飘红。蓝天鹏一面就坐,一面礼貌的
问:「尊夫人呢?」

  白玉甫立即接口说:「她去底舱交待几样小弟平素喜爱吃的小菜去了。」

  蓝天鹏一听,不由竖起拇指赞声说:「白少侠,你有这么一位贤德的夫人,
真是福气得很?」白玉甫听罢,仅哈哈一笑,立即举杯劝酒。

  蓝天鹏举杯一饮而尽,正待敬酒,那阵急速的破浪声,再度响起,显然,那
艘小船又转了回来。白玉甫一听,不由轻哼一声,显然已经生气。但是,蓝天鹏
却急忙放下酒杯,起身就待走向窗前。岂知就在他起身的同时,白玉甫竟伸手将
他的小臂握住。蓝天鹏心中一惊,急忙回头,发现白玉甫已慌张的将手松开了,
而且,一张俊美面庞,不由涨得通红。

  白玉甫也赶紧强自一笑说:「这些无聊的年青的,最好不要理他们。」

  蓝天鹏一听,不便再至窗前看,只得含笑应是,重新坐了下来。

  也就在这时,那艘小船,已在窗外两丈处,疾如脱箭般驶了过去。方才是同
一方向,尚不觉得怎样,这次是相对疾驶,速度之快,直如闪电,一闪而过。由
于白玉甫举杯敬酒,蓝天鹏无法回头,是以,也没有看见小船上的那位蓝衫美少
年。

  小船已过,白玉甫立即望着蓝天鹏,含笑问:「蓝少谷主此番离去,准备到
什么地方游历?」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动,立即含笑说:「小弟想先去一趟天台……」

  白玉甫立即接口问:「是拜访友人,还是另有贵干?」

  蓝天鹏故意笑着说:「去拜访一位新结识的朋友……」

  话未说完,白玉甫已恍然的笑着说:「小弟知道了。」

  蓝天鹏脸眉微蹩,故意迷惑的问:「白少侠怎么知道?」

  白玉甫毫不迟疑的说:「那一定是去拜访欧阳少侠。」

  蓝天鹏一听,真是又惊又喜,不由急声问:「白少侠也认识欧阳兄?」

  白玉甫立即笑着说:「提起天台欧阳世家,何人不知何人不晓?何况我与他
还有数面之识?」

  蓝天鹏一听,立即不解的问:「既然如此,当时在金鸠银杖的寿筵上,何以
不向欧阳少侠打招呼?」

  白玉甫淡雅的一笑,摇着头说:「人家是赫赫圾名的武林世家,小弟如果前
去攀谈,看在别人的眼里,还以为小弟有意拉关系,企图坐特别席呢。」

  蓝天鹏一听,立即不以为然的说:「这倒不见得,欧阳少侠还不是同样的坐
在桌头上?」

  白玉市摇头一笑说:「小弟不如欧阳少侠脸皮厚,我才没有那份勇气会在桌
头上陪阁下饮酒呢?」

  蓝天鹏不由忿然说:「这完全是了尘从中阻挠,故意刁难。不过,据金鸠银
杖的爱女高莲英姑娘说在座的各派长老和代表,大都不知道天台有个欧阳世家,
所以才附和了了尘的意见没有设特座。」

  白玉甫却解释说:「那是他们鲜少在沿海一带走动之故,到江浙和皖东一带
提起欧阳世家可谓妇孺皆晓。」

  蓝天鹏一听,安心不少,正待说什么,湖面上突然掀起一阵喧哗!白玉甫十
分镇定,但蓝天鹏突然走至窗前掀帘向外探首察看。只见正北湖面上,集结了不
少画肪和游船,有规律的排成一条长线,其他方向的船只,由于好奇,也正纷纷
驶往察看。

  看了这情形,蓝天鹏突然有一种预感,立即游目察看湖面,竟没有看到蓝衫
少年的那艘小船。显然,那艘小船已被阻在那些船只的那一面,现在又有这么多
好奇的船只赶去凑热闹,蓝衫美少年的那艘小船,恐怕一时半刻是过不来了。

  正打量间,身后突然响起双剑飘红的声音:「蓝少谷主,不要过去看看他们
的画舫竞赛。」

  蓝天鹏回头一看,双剑飘红和白玉甫,俱都立向背后,同时,桌上果然多了
几样海鲜。于是,笑一笑,径自走回桌前说:「小弟还有急事待办,已没有心情
再去看他们画舫竞赛。」说此一顿,突然似有所悟的说:「白少侠的这艘画肪,
难道不去参加?」

  白玉甫淡雅的一笑说:「将少谷主送上岸,再去也不迟。」

  蓝天鹏一听,立即看了一眼窗外,识趣的说:「距岸已经不远了,小弟就在
此地上岸吧?」岂知,白玉甫竟不做礼貌的挽留,立即颔首说:「也好,小弟过
几日也要去趟天台,届时我们在欧阳少侠家再见。」

  蓝天鹏想到客栈未结帐,不得不再提醒白玉甫,说:「西关小店的事,就拜
托白少侠了。」白玉甫毫不迟疑的笑着说:「蓝少谷主尽管放心,小弟进城后的
第一件事,就是前去小店付资。」说话之间,已距岸边不远,蓝天鹏只得拱手含
笑说:「打扰半日,甚感不安,希望在天台能与贤伉俪再会见。」

  白玉甫和双剑飘红齐声笑着说:「天台再见。」于是,在蓝天鹏和双剑飘红
的相送下,走出防阁,直达防舷。

  蓝天鹏一等画舫到达岸边,再度拱手说声「珍重」,飞身纵至岸上,再向蓝
天鹏挥个手势,才挤进人群中向东走去。

  走进绕岸柳林,回头再看,白玉甫和双剑飘红,虽然仍站在船面上,但画舫
已经调头向北驶去。蓝天鹏经过了与欧阳紫和白玉甫等人接触后,警觉到自己的
掌法虽好,可惜的是不会刀剑。现在想来,恨透了黑手三郎,如果不是他将师父
黄衫中年人推下深渊,此时师父恐怕已开始传授兵刃了。

  根据事实经过和侠丐马王叔的判断,师父临终时的尖嗥上天台,是有着深长
含意的。如今,他不再去找黑手三郎,他也不去想师父的仇人银衫剑客,更不去
想蓝衫美少年。

  现在,他唯一的急务就是遵照师父的遗命前去天台,他断定只要到了天台,
找到所要找的人,师父的身世之谜,便可迎刃而解。但是,上天台去找谁?究竟
有何事体,当然都是未知之数,最好是能先找到欧阳紫,再伺机发掘住在天台的
异人。

  而且,他还要证实一件事情——欧阳紫就是龙凤会的女龙头。走出柳林,已
是薄暮时分了,但四方涌来的车辆人群,却愈来愈多了,而且一望无际。蓝天鹏
也不问明路径,沿着通向正东的大道,急急走去,直到明月东长江,满天小星,
官道上才完全没有了行人。

  于是,展开轻功,疾驰如飞,直向正东驶去——由于内心的急切,蓝天鹏经
常星夜兼程,因而,不出几日,已到了浙江边界的名山——仙霞岭。进入浙江境
内,蓝天鹏的心情变得更急切了,他第一件要办的事,就是探听欧阳巨额家的在
江浙以及沿海一带的声名。岂知,询问之下,竟然没有一人知道,天台有姓欧阳
的武林世家。

  蓝天鹏最初尚以为距离天台尚远,但是,经过了松阳,宣平,甚至距离天台
仅数百里的永康同样的没人知道欧阳世家。这时,蓝天鹏才知道受了愚弄,而对
欧阳紫和白玉甫,重新开始怀疑,细心揣测他们的来历了。蓝天鹏并不因为天台
没有姓欧阳的武林世家,便不去天台,因为师父临坠深渊时的尖嗥——上天台,
那是他亲耳听见的。

  过了永康,他再不打听欧阳世家的事,一心赶路,直赶向天台。这天中午时
分,蓝天鹏已进了天台县城的西门,只见城门高大,街道宽整,行人摩肩接跨,
市面十分繁华。真正到了天台县城,蓝天鹏更觉茫然不知所以了,现在他要去访
谁?他所要找的异人又在哪里?一想到异人,他不自觉的联想到山,因而也下意
识的转首看了一眼城北绵延无际,群峰如林的天台山。

  但是,那也不过是下意识的看一眼而已,他决不会盲目的跑到天台山的森林
群峰间去找毫无根据的异人。这时恰是中午,正是用膳的时候,每座酒楼酒店,
几乎客满,但是蓝天鹏却毫不觉得饥饿。

  正前进间,攀见前面酒楼廊檐下立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叫化。于是他心中一
动、顿时想起了使丐马王叔,他想也许五叔早已到了。心念已定,决心向那少年
乞丐问一问侠丐的行踪。

  走至酒楼前,店饮酒保纷纷向前招呼,小叫化也想趁机向前讨一些铜钱。蓝
天鹏向着酒保挥了一个「稍待」手势,随即向着小叫化指了指。

  小叫化一见,满面愁苦相,忙不迭的奔了过来,口里连声嚷着说:「爷,可
怜我吧,祝老升官发财……」说话之间,连连拱揖哈腰,伸出一只油污的小手。

  蓝天鹏首先在腰内掏出二块碎银放在小叫化的手内,同时和声说:「这是送
给你的,还请你带我去找你们的头儿。」

  小叫化听得一愣,立即将手中的碎银交还给蓝天鹏,同时惶声说:「爷要是
有事,小的可领您去,银子小的不敢要。」

  蓝天鹏淡雅的一笑说:「银子你尽管收下,你领我前去就是。」说着,又把
那块碎银塞在小叫化的手里。

  小叫化这次没有推辞,却关切的问道:「不知爷找我们头儿什么事?」

  蓝天鹏含笑说道:「我和侠丐马五叔约好在天台会面,不知他老人家是否到
了。」

  小叫化一听,一脸的茫然神色,最后,恭谨的躬身一笑说:「小的还是领爷
去吧。」一说罢,转身向东走去。

  蓝天鹏知道,小叫化根本对他这位赴海南的五师祖没有印象,是以也懒得多
问,跟着向正东走去。向北一转,又过了两道巷子,才见前面一株大槐树下,有
一座半旧祠堂。小叫化一见,立即小声说:「那就是我们的头儿了。」

  老花子的耳朵满灵,立即睁开一只眼向蓝天鹏瞄了瞄,但又闭下了,接着,
突然又似有所悟的睁眼站了起来,惊觉的望着蓝天鹏看。

  蓝天鹏不待小叫化报告,急上数步,拱手含笑说:「在下蓝天鹏,世居摩大
岭冷香谷……」

  冷香谷三字一出口,老花子当即慌得抱拳笑着说道:「阁下想必是蓝少谷主
了。」

  蓝天鹏立即谦逊说:「好说,在下蓝天鹏……」

  老花子自我介绍说:「老丐柳清三,敢问蓝少谷主有何贵干?」

  蓝大鹏含笑说:「在下与侠丐马五叔在凤凰城分手……」

  话未说完柳清三已震惊的说:「您说的侠丐,该不会是本帮的马师祖吧。」

  蓝天鹏龄一看老花子的神情,知道侠丐还没到,只得颔首说:「不错。正是
他老人家,我们的好在天台会面……」

  话未说完,老花子柳清王已惊异的说:「他老人家没来呀,那么蓝少谷先请
里面坐。」说着,肃手指着铜堂的大门。

  蓝天鹏觉得侠丐既然没来,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但他却忘不了欧阳世家,虽
然明知无望,但仍忍不住含笑问:「不必进去了,请问柳当家的,此地可有姓欧
阳的著名武林世家?」

  柳清三一听,两道油污白眉立即蹙在一起了,同时,缓缓摇着头说:「小的
十几岁时,就在此地长大,一直到今,还没有说此地有户欧阳世家。」

  蓝天鹏由于心里早有准备,并不感到失望,是以淡雅一笑说:「那就算了,
我想在此地住几天,等马五叔前来……」话末说完,柳清三已热诚的说:「悦来
店的冯二爷,与敝帮颇有渊源,蓝少谷主可住在那边,有了消息,小的也好通知
您,说不定五祖师也会去那找您。」说罢,又命令小叫化,说:「阿仔,快领蓝
爷爷去。」

  小叫化一听,立即躬身应了个「是」,转身走去。

  蓝天鹏又向柳清三道声「谢谢」,才跟着小叫化向前街走去。一出巷口,即
见迎面一座豪华酒楼兼容栈,客栈大门上的招牌。果然写着「悦来老店」。而酒
楼上的横匾,却写着「悦来轩」。蓝天鹏看看不愿牵涉出更多人物来,是以望着
小叫化,含笑说:「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自会前去的。」

  小叫化子自是不敢多嘴。恭声应了是,转身离去。蓝天鹏看看天空,红日已
有些偏西,决心先至楼上吃些东西。一进酒楼大门,楼上已听不到喧闹之声,显
然人并不多。招来的店伙,立即请蓝天鹏楼上坐。登上酒楼一看,果然仅有两三
人,但是,蓝天鹏尚落座。

  楼下又走上莱一位身穿葛衣的龙钟老人。蓝天鹏在洒保的引导下,在靠近后
窗的一张桌子上坐下来,那位老人,却在中央对正楼口的地方,拣子一张桌子自
动的坐下。酒保问过蓝天鹏的酒菜,径去准备,而其他酒保,则坐在横台一角谈
天,对那位老人理也不理。蓝天鹏看在眼内,虽然感到迷惑,但也不便询问。

  由于酒菜未到,蓝天鹏转首窗外远眺,只见正北的天台山,气势雄伟,群峰
如林,层峦叠蟑峭壁磷刚,在艳阳的照耀下,青浮翠黛,雾气白云,远远看来,
险峻无匹,实不输于曾经学艺九月的梵净山。打量间,酒保已将酒菜送来。送酒
菜的酒保将莱摆好,满脸堆笑的哈腰离去。

  但是,在他经过葛衣老人身前时,却停身含笑,有些不耐烦的问道:「老爷
子,你在这里等了十多天了,还没有等到,我看你家欧阳大爷,八成是误了日期
了。」

  蓝天鹏听得浑身一震,宛如雷击,提起满酒的酒壶,险些坠在桌上,不由惊
异的去看那位葛衣老人。只见葛衣老人,神态黯然,缓缓摇着皓首,有些失望的
说:「大爷说的今年回来,一定会今年回来,他老人家再不回来,我们欧阳家的
声望都被那些势利之徒给忘光了。」

  蓝天鹏一听,觉得有些眉目,这位葛衣老人,很可能就是欧阳紫的家人。于
是,趁那个酒保无可奈何的摇头离去之后,立即起身身拱手,和声说:「老丈独
自孤坐等人想必无聊,可否过来共饮几杯?」

  葛衣老人缓缓的转过头来,以冷淡的目光看着蓝天鹏,低沉的说道:「你小
哥,问的可是我?」

  蓝天鹏立即颔首笑着说:「不错,冒昧相邀,还请老支不要见怪。」

  葛衣老人,这才在失望冷漠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同时起身笑着说:「你
这位小哥真是慷慨了,小老儿就拢上一杯。」说罢,竟真的走了过来。

  蓝天鹏一见,立即向一旁冷眼相看的酒保们挥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另加一
付碟杯来。酒保一看,哪里还敢怠慢,急忙重新送来一付杯筷。蓝天鹏亲为葛衣
老人满人一杯酒,双方落座,才谦和的问:「老丈贵姓,仙乡何处?」

  葛衣老人先喝干了杯中酒,呵呵一笑说:「小老儿自有记忆以来,就在欧阳
家里长大,后跟老爷子当书憧,大了就跟老爷子拉马,老爷子仙逝后,升为大爷
的跟班。」

  蓝天鹏没想到一句话就引起老人的一大套自述,于是,趁机插嘴问:「你家
的大爷是哪一位呢?」

  老人又喝了一杯酒,正色说:「就是我们老爷子的大少爷,出门十多天了,
讲妥的今年年底回来,可是小老儿等了十多天了,仍没见到他老人家的影子。」

  蓝天鹏听了,真是啼笑皆非。问了半天,仍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改变话
题问:「你们大爷可有少爷?」

  葛衣老人吁了口气,说:「总算有了那么一个。」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不由兴奋的问道:「你们家的小少爷,可是名叫欧阳
紫?」

  葛衣老人正待举杯饮酒,突然停杯惊异的问:「咦,你小哥怎的认识我家少
爷呀?」

  蓝天鹏一听,一颗忧忿怨懑的心顿时放下来,他总算找到了欧阳世家的人,
是以,兴奋的说:「小生与你家少爷在高家楼一金鸠银杖家的寿筵上相识,小生
此番前来天台有事,很想到府上拜会,只是问遍了全城……」

  葛衣老人立即不高兴的接口说:「问遍了全城都无人知是不是?」

  蓝天鹏只得连连颔首,笑着说:「是的,是的,没想到在此地碰上老丈你,
稍时还请老丈引导在下前去。」

  岂知,葛衣老人立即冷冷的的摇着头说:「要去你小哥自己去,小才儿还要
在此地等我家大爷回来呢。」

  蓝天鹏听得一愣,不由为难的说:「可是小生问遍了行人,都不知道贵府的
地址。」

  葛衣老人立即不高兴的说:「那都是一些势利小人,当初,我家大爷在的时
候,武功高绝,剑术无敌,不要说慕名来访的各派的有名人物,就是跪在地上要
求我家大爷收留授徒的各地子弟,就排一两里地。」

  蓝天鹏虽觉葛衣老人过份夸大其词,但想想欧阳紫的诡异剑术,也许真有其
事。心念间,又听葛衣老人,继续说:「现在,你小哥可由前面的大街,直奔北
关,出了北关,直奔南麓,由峡谷继续深入……」

  蓝天鹏一听,不由惊异的说:「你说的是城北天台山?」

  葛衣老人立即正色说:「是呀,我家少爷可曾对你说,他的家是住在天台城
的大街上。」

  蓝天鹏顿时被问得俊面通红,语塞无话,仔细想想,一点不错,欧阳紫只说
世居天台,并没有说出详细地址,说来实在怪自己粗心,没有进一步问清楚,继
而一想,原先根本没想起师父上天台的话意,也根本没有要来天台的意思。心念
间,已听葛衣老人说:「进了山区,随处登高一望就看到了。」

  蓝天鹏听罢,立即感激的说:「多谢老丈指点,小生明晨绝早就去……」

  葛衣老人一听,立即摇头插言说:「你明天早晨去,还不如今夜就去,今天
是十二月十六日,正是月亮最亮的时候,只要向着灯火最明亮的地方走,不需多
时便可看到。如果等到明天清晨,云浓雾大,路又不熟,即使到达我们家的住宅
外,你也难得发现。」

  蓝天鹏一听,深觉有理,立即感激的说:「多谢老丈指点,小生饭后即刻前
去。」

  葛衣老人安慰的点点头,还有些倚老卖老的笑着说:「好好,你们这些年青
人,冲劲有,就是阅历不多,经验不足。」

  蓝天鹏觉得葛衣老人说的都是名言至理,也不愿多说什么,自己匆匆饭罢,
就要在腰内掏银子。葛衣老人一见,立即挥手阻说:「你现在是我们欧阳家的贵
客,应该由我老儿接待……」

  眼睛精灵的酒保一见,赶紧奔至蓝天鹏身前,哈腰笑着说:「爷,您要是有
碎银子……」

  葛衣老人一见顿时大怒,左手向桌上一放,「蓬」的一声大响,左手拿开,
竟是一锭十两重的金元宝,同时,横目怒说:「不长眼睛的东西,快把你们冯老
二叫出来,叫他跪在我老人家的脚前拿刀来刮金子屑。」

  酒保一听直呼他们掌柜冯老二,知道遇见了扎手人物,所有的酒保,纷纷奔
了过来,忙不迭的打躬作揖陪不是。葛衣老人见蓝天鹏愣在当场,突然又哈哈一
笑,说:「你小哥看,这便是所谓的名气,小老儿如此一使意气,下次您再来的
欧阳世家,保您一问他们几人就会告诉您。」

  蓝天鹏一听,真是佩服至极,只得起身拱手含笑说:「老丈一句话,胜走千
里路,言不多赘,小生先走一步了。」

  葛衣老人也起身拱手谦和的说:「你小哥就先行,小老儿明日傍晚必到。」
蓝天鹏应诺一声,抱着极端兴奋的心情,匆匆走下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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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神兵宝录

  这时红日近西山,街上了逐渐热闹起来,于是,依照葛衣老人的话,沿着大
街,径向北关走去。出了北关大街,已是彩霞漫天,到达天台山的南麓,已是暮
色四合了。

  蓝天鹏游目一看,数十丈外,果然有一座狭谷口。这时明月已经升起,山麓
寂静无人,于是展开轻功,直向山口驰去。

  到了山口,视界广阔,光线明亮,虽然村荫遮住山道,但并不太难发现有灯
光烛天的大庄院了。于是心中一动,立即飞登就近一座高峰。峰上视界广远,月
华如练,几乎可一览全山。但是,仍未看到葛衣老人说的大庄院。

  就在这时,著见深处现出一点红色灯光,乍然看来,至少七八里外,尤其,
那盏红灯,左右摇摆,不知是风吹的还是另有意图?有了这点灯光,总比任何景
物不见好些,也许那里就是欧阳紫的庄院。

  心念已定,决定前去看看,于是,沿着半峰的相联绝壁,直向那盏灯处,如
飞驰去。蓝天鹏对正那盏红灯方向,穿林绕峰,攀崖登岭,如飞驰去。但是,拣
一开阔处再看,那盏红灯仍是那么遥远。于是,展开轻功,继续再向那盏红灯驰
去。

  攀崖绕峰十多里,方始发现那盏红灯仍在原地,不过已逐渐看得真切。随着
红灯的清晰,到达一处断壁下。

  蓝天鹏抬头一看,断壁高约数十丈,十分崎险,但他断定,红灯就在上面。
于是,猛提一口真气,身形腾而起,踏突岩,点斜松,飞身而上。

  到达崖上一看,竟是一片修长竹林,而那盏红灯已被竹林遮住了,仅隐约看
见一点红光透出来。回头看身后,峰岭起伏,白云片片,在皓洁的月光下,显得
云气股股,已看不见最初他发现红灯的峰头。

  但是,他却深信,不管立在十数里外的任何一个峰头,要想看到竹林后的红
灯,那是绝不可能的。因为他立身之处极高,并没有看到竹林后高峰上有红灯,
如果他在远处看到的红灯,就是林隙间透出的光的话,这事的确有些离奇。

  心念间,谨慎的向林中走去。这时他已断定林后红灯处,绝不是葛衣老人所
说的欧阳宅第,因为他看出林后即是高峰的一半,另一半与另一座高峰相联。走
出竹林一看,目光不由一亮,心中也不禁一阵惊骇。因为那盏红灯,就插在一途
茂盛的巨大粗树的树身上。

  树下是一片空场,方圆约五六丈,靠近树身处,有一横坪和两个石凳。峰脚
下植有许多落地针松,一望而知是人工栽植,但在一处分开的针松间,竟露出了
一座黑山洞。蓝天鹏一见山洞,心中恍然信有所悟,断定他是由人拿着红灯引道
来此。

  由于有了这一想法,急步走至大树下,伸手将红灯取下来。红灯人手,很有
份量,低头向灯孔内一看,底部竟是一个四寸方四周密封,仅有一个灯蕊露在外
面的油壶。看了这情形,蓝天鹏断定这盏红灯,至少可燃一个昼夜。提灯穿过两
株地针松之后,即是一座不太规律的山洞。

  蓝天鹏借着灯光向内一看,发现洞口十分整洁,显然有人经常打扫!看了这
情形,蓝天鹏不敢再深入了,只得肃立恭声说:「是哪位世外高人,引导晚辈前
来,晚辈已到,请示可否进入?」

  把话说完,久久没人回答,而且,洞中也没有一般山洞的回音,显然,这座
洞并不深。既然山洞不深,如果里面有人,必然听见,现在看来,即使有人,恐
了不在。一想到洞中有人不在,蓝天鹏立即联想到酒楼遇见的葛衣老人。他记得
葛衣老人曾说明天才回来,自然暗示他可以先进人休息。心念已定,提灯人洞,
前进不足一丈,即见前面一座石门,门上赫然挂着一个重约百斤的大铁锁。

  走到门前,方始发现石门上,尚有两行以大力金刚指法写的字,提灯细看,
是:「千里引客来,此锁待君开。」

  蓝天鹏看罢,直觉的认为,这两行字就是为他而写的,是以,立即提灯察看
铁锁的情形。提灯一看,竟是一把死锁,两端根本没有锁眼,除非将锁弄坏,无
法将门打开。于是,将打插在门媚上,两手抱锁,左右摇晃,铁锁纹不动。

  蓝天鹏略一沉吟,决心将锁扭坏。心念已定,暗运内功,双掌抱锁,奋力一
扭——咋——的一声脆响,铁锁横闩,应声而断。

  蓝天鹏将锁放下,奋力推门,石门深重的被推开了。石门开外,立有一阵冷
风扑出来,门内漆黑,隐约有淙淙水声。蓝天鹏取下红灯,向内一照,发现七八
步外,即是一张及膝小桌,桌上似乎放着一只铁盘。走至近前一看,蓝天鹏浑身
一战,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就在小桌的后面,即是深不见底的洞内涧,淙淙水声,就是由下面传来。蓝
天鹏心想,万幸有一盏灯,否则,如果漆黑的洞,一步踏空,那还了得?心念间
用灯一照桌上,铁盘内竟是一些较黄豆大些的铁弹,而至铁盘旁边,尚压着一张
素笺。俯首细看素笺上的字,是:能投穿杨弹,索桥自然来。

  蓝天鹏一看「索桥」二字,不由举灯向前一照,这才发现,洞内洞的宽度极
远,红灯的光,竟照不到对岸。于是,凝目细看,这才发现深处漆黑中,有一鸡
卵大小的磷光点,乍然看来,至少在七八丈外。看了这情形蓝天鹏的一双剑眉,
立时蹩在一起了。

  他已明白了素笺上的意思,是用盘中的铁弹的中七八丈外的那个磷光点,洞
涧的中间,自会现出索桥来。但是,距离这么远,而铁弹小的只能算是铁珠,以
如此轻的暗器,打七八丈外的磷光点,设非深厚的内力有腕劲谁人能够?

  心念之间,他仍然拿起一粒铁弹,放下灯笼,暗运真力集功力于五指之上,
依照师父教授的特殊手法,觑准磷光点,振腕打去。「卜」的一声轻响,磷光点
应声而碎,接着一阵轧轧声响,经由涧中升起一排闪闪的小星。

  蓝天鹏急忙用灯一照,原来那些徐徐上升的小星,竟是每隔数尺涂在铁索上
的磷光点。轧声停止,一道粗如核桃般的铁索,已笔直的连在两崖之间。蓝天鹏
绕过小桌,先以一脚试踏铁索,紧硬绷紧,丝放不动。由于洞顶的限制,蓝天鹏
无法凌空飞,但他仍点足如飞,身形如箭般的纵至对崖。

  定睛一看,发现眼前仍有一座石门,而且经过人工雕琢,门成半圆形,但没
有门环和门缝,显然是座独扇石门。急步走至近前一看,石门中央依然以大力金
刚指法刻着两行字。举灯一照,是连过三关非凡俗,金掌开闸始能入。

  蓝天鹏看罢,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挡在洞口的不是门,而是一座石闸。他细
看石闸上的字意,显然是开锁,掷弹,过索,共称为三关,但是,金掌开闸是何
意思,他却无法揣出。他在梵将山和师父学艺九个月,除了勤修内功外,就只学
了一套掌法,至于内功是什么内功的,掌法是什么掌法,他直到现在还闹不清。

  根据石间上的字意,必须金掌才能震开石问,但是他自己深知自己的功力,
如果石问厚度不超一尺,但自信能够将石闸震开。心念至此,决心一试,因为黄
衫中年人临终时的海叫上天台,也许就应在今晚上。于是,将灯插在洞壁上,对
正闸门而立,暗凝内功,力聚双掌,一等丹田所发,大喝一声:「开……」

  开字出口,略微蹲身,双腕一拙,两掌平推而出。轰然一声,霹雳暴响,青
烟激旋,飞石带啸,石间应声而碎。蓝天鹏取灯走过去一看,石间仅有八寸厚,
暗自一笑,同时摇了摇头。抬头一看,深处已有微弱光线透出来,以目视判断,
出口至少在十丈以外。

  同时,他断定,出了洞口,必然就是葛衣才人说的欧阳宅弟,如果不是,葛
衣老人就是这座洞府的奇人。心念间,提灯前进,蓦见前面有一木牌,由于白色
中有黑点,显向白牌上仍有字迹。蓝天鹏心想,不知前面又要试探什么功力?心
念间走至牌前一看,上面竟写着:「一直向前进洞府,饿时来此取食物。」

  看了白牌上的黑字,蓝天鹏不由愣了,原来前面透出光亮处不是出口,而是
真正的洞府,而且,饿了就到此来取食物,显然此洞附近必然住着有人,否则,
谁会前来送食物?根据由天台有城遇到葛衣老人,直到人山追踪红灯,以及进人
此洞,显然有人暗中操纵,保是不知道暗中操纵的人是何居心,何以故弄玄虚,
而又连试功力,抑或是必须如此才能进洞?

  心念间,已越过白木牌,随着距离的接近,方始发现毫光烁烁处,竟有五级
台阶,而阶上则是嵌有一圈雪白宝石的圆形洞门,在洞门的两边各有一颗大如桃
核的深蓝宝石,在蓝天鹏手中的红灯映照下,整座洞门上的宝石,立即幻成紫、
白、蓝、红、淡紫、浅晓和水红相混合的彩华。

  蓝天鹏登阶后推门,沿门虚掩,一推而开,一蓬闪烁光华,随着照进的灯光
反射出来。定睛内看,门内不远即是一个棉大薄团,在薄团的后面小横几上,放
着一个多漆小匣和一柄银丝剑柄银鞘剑。

  蓝天鹏一见那柄银剑,便有些有面善,他直觉的认定就是欧阳紫削掉了尘道
髦的那柄斑银剑。他游目继续察看,这才发现是一间大的圆室形如覆下来的一只
大银碗,高约三丈,大约六丈方圆。在银室的四面八方均有一个木人着衣仗剑,
面部仅有象征生的鼻、口、眼,但八人木人所持兵刃,却都是宝剑,而且,看来
锋利至极。

  在圆室的一周,设有十座高架巨大的烛台,上面的银烛,俱都粗如儿臂,而
且,已燃过不少次,所余银烛,已不足一尺了。蓝天鹏一看圆形银室的情景,顿
时恍然大悟,这是一座练剑的宝地演习室。他再以灯照向地面,发现地面上有许
多图形,有方有斜,看不出是何用意。抬头再看银室的圆顶,仅有一个盘大明镜
嵌在中央,显然有么反光,至于整个圆室的银色不知用什么漆成。

  蓝天鹏看罢,首先盘坐在薄团上将灯放在小几旁,他不急于看剑,也不急地
掀开小锦匣,他首先由头至尾的去想。他首先想到,师父临终时的那声爆叫上天
台,这时他已肯定与这座玄虚有关,也许要他来此学剑。其次他想到了欧阳紫,
他断定欧阳紫,不管是不是什么龙凤会的女龙头,都与这座洞府的主人有密切关
系。心念至此,他不自觉的看了一眼面前小几上的银鞘剑。

  注目之下,神情不由一呆,因为他发现小几上的银鞘剑,不但较欧阳紫的宽
大,而在银剑的护手上,还镶着一个以明珠组成的梅花。他记得清清楚楚,这是
欧阳紫剑上所没有的,而且,欧阳紫的银丝剑穗上,有一个红珠作剑坠,但是,
眼前的银剑上却什么也没有。

  于是一定心神,急忙将剑取起,轻轻一按哑簧,「咋登」一响,嗡嗡有声,
「呛」的一声龙吟,寒光如电一闪,暴起一蓬彩华。

  蓝天鹏心中一惊,不觉真力已透剑身,寒芒骤然增长,整个银室内,光明大
放,手中银剑,耀眼生花。这时,他才发现寒芒中的缕缕彩华,竟是剑身上的几
个红、黄、蓝、绿、紫的宝石光点。细看这些宝石,完全嵌透剑身,如果将宝石
拔掉,剑身上便会形成许多小孔。看了这情形,蓝天鹏想此洞主人,可能就是要
他前来找欧阳世家的那位葛衣老人。

  他想葛衣老必然早已注意他的行踪,知道他在寻访欧阳世家,因而以欧阳世
家为饵,引他前来此地。念及至此,又认定葛衣老人即是这座洞府的主人,而葛
衣老人,即是师父临终时遗言,要他上天台来找的异人。于是,将剑收鞘内,谨
慎的将锦匣掀开,低头一看,又是一愣。

  因为,锦匣内,端端正正的放着几页绘有人形,傍加注解的图片,也可以称
之为薄薄的几页书。

  开始第一行上的标题是「第三篇,身法步」,以下便是图形,注解和几个脚
印,根本没有与剑有关的词句。蓝天鹏虽觉上面没有剑的事,但他仍细心的向下
翻,仅翻了两张,星目倏然一亮——因为,仅两张四页的「第三篇,身法步」之
后,即是「第四篇,降魔剑法」。

  有了剑法,蓝天鹏的精神大振,上面绘的人形,均为剑式,而且,宝剑运行
之后,均有虚线指示。他匆匆向后翻,仅四张八页,共计八个剑式,以下,便是
书皮,此外,再没有什么了。蓝天鹏觉得奇怪,这个锦匣里,仅有半本秘笈的三
四两篇,其余上半本的一二两篇又在何处呢?细而一想,心头猛然一震,恍然似
有所悟,不由脱口急声说:「上半本秘芨,难道是在师父那里不成?」

  如此一想,同时也恍然想起黑手三郎向师父下手的目的,必然也是为了那上
半本秘笈。假设,他的联想是正确的,那上半本秘笈,必然已落人恶贼黑手三郎
之手,果真如此,后果实不堪设想。

  心念至此恨不得马上下山,必须在黑手三郎尚未练成内功提纵和掌法之前,
将秘笈找回来。心念间,急忙将秘翻到第三篇,细读上面的傍注和参研上面的脚
印,但是,由于他关心师父持有的上半本秘笈,他的心灵一直不能明静下来。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声响,蓝天鹏断定有人接近,倏然跃
起,目注门外,谦和而低沉的问:「哪一位?」但是,久久未见有人回答。

  蓝天鹏放心不下,功集双掌,缓步走出洞门,游目左右上下,确无可供别人
潜人之处,始谨慎的走下阶来。一到阶下,星图再度一亮,然而就在那方白木牌
处,悬空吊着一件东西,远远看来,好似一具水壶。急步走至近前一看,一点不
错,正是一具包裹极厚的绵壶,在绵壶的盖上尚扣着一只磁碗,绵壶则挂在细绳
上的弯钩内。

  蓝天鹏内心忧急,虽知壶内必是饮用食物,但却没有饮用之意,想了想,深
怕辜负了主人的美意,只得将绵壶取下来。

  双手取下绵壶,方始发现前面被震开的闸门以外,已没有了那道磷光小点,
显然那道索桥已撤掉了。看了这情形,蓝天鹏才想到方才的「沙沙」声响,并非
上面送下来的绵壶,而是撤掉索桥的声音。如今,索桥被撤,不但绝了他急切离
去之念,同时也免除了他后顾之忧。

  于是,提着绵壶,匆匆走回银室之内,取上磁碗,拔下壶塞,倒了一些在碗
内。只见在壶内倒出的液体,色星褐红,形如稀粥,甜的气味中含有枣的味道。
蓝天鹏不再迟疑,立即喝了一大口,其味甘美,十分可口,加之温度合适,人腹
非常舒坦,可是,一连喝了两个半碗。

  这时,他无虑甜粥里,是否有毒药,因为对方如想加害于他,用不着如此大
费手脚。喝了两半碗甜粥,精神和心情,都宁静正常了,于是,盘坐在薄团上,
立即细读第一面的第三篇身法步的注解和脚印。细研之下,方始发现那些脚印,
与他所学的掌法,似乎并无关连。

  但是,他确信,如果用这些身法步配合他学的掌法,必然更增威力因为这些
身法步完全是巧妙神奇的闪避和进击。于是,他起身在小几旁,按照秘发上的脚
印图形,连续练习了两次,已能默记其中玄奥而神妙的连续变化了。

  学会了身法步,蓝天鹏自然高兴,于是又去研读剑式。剑式非常单纯,仅有
出剑收剑,直到第五步才有少许变化。

  八招剑式看完,觉得都很简单,但根据剑式的注解,都以静制动为着眼,而
且,不动则已,动则快如奔电。蓝天鹏将人个剑式,反复看了两遍,立即闭目参
悟其中精妙之处。参悟之后,觉得第一剑式,适合用最右侧的第一个木人练习。
于是,取起身侧的嵌有五彩宝石的银剑,挺身耀起,径直向一个木人身前走去。

  尚未走到第一木人的身前,蓦闻咔嚓一声轻响,身后突然传来了极速的破风
声!蓝天鹏心中一惊,急忙反剑相迎,同时闪身跨步!右脚方始踏实,长剑方自
迎出,咔嚓声中,斜横里又是破风声。蓝天鹏再度一惊,急忙闪身,剑尖一点身
后木人刺来的一剑,仓惶中横剑急架斜横斩下的一剑。但是,就在他闪身起脚的
同时,咔嚓声响中,寒光已经照面。

  蓝天鹏这一惊实在非同小可,大喝一声,左掌猛的劈出一掌,脚下也本能的
急演身法步,身形巧妙的一旋,飞身而出。就在他身形闪身的同时,咔嚓连声,
蓝天鹏落在蒲团之后定眼再看,八个木人依然完整的,他方才发出的一掌,显然
没有击中。

  但是,他却发现圆室中央的地面上,多了一大块银缎方布。心中一惊,低头
一看,面色大变,原来他亮缎公子衫的前下摆,业已不见!蓝天鹏这一惊非同小
可,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这才发觉自己对小几上的那半本书,仅看了个皮毛,距
离精通的程序,还差得远。

  经过这一次的挫败,蓝天鹏既懊恼又惭愧,他立即放下宝剑,再度盘坐锦锻
蒲团上。一经定下心来,立时发觉腹中已有些饥饿,于是拿起锦壶来倒了一碗甜
粥,放进嘴前一喝,不由愣了。因为,绵壶内的甜粥,早已凉了,这时他发觉,
他用心研读身法步和剑术,至少四五个时辰了。

  于是,将甜粥又倒进绵壶内,提着绵壶走出洞来。举目一看,前面白木牌处
有数道用光由洞顶上不同的方向射进来,而木牌处,也有一个精致小巧的提篮悬
在那里。蓝天鹏首先走至射进阳光的顶孔和裂隙处,察看了一下阳光射进来的角
度。

  仔细一看,发现洞上有各种不同的角声的隙孔。任何时辰的太阳,阳光都可
以射进洞内,因而洞内干燥,通风良好。打量完毕,即将提篮取下来,又将绵壶
挂上去,就在木牌的附近坐下来,察看提篮内的菜饭。低头一看提篮,在菜饭酒
壶的上面,赫然放着一张素笺。

  蓝天鹏急忙取出一看,神情不由得一愣,只见上面写着一行绢秀小字:「孩
子,细心参研,久而熟练,不可废寝忘食,何以不食早餐?」

  蓝天鹏看罢,的确愣了。根据字迹的绢秀决不是出自葛衣老人之人,显然是
一位女性写的。看素笺的字里行间充满了关怀慈爱,必是一位长者,但是,这位
女姓长者又是谁呢?何以不在下面写上名字?于是,谨慎的将素笺放进怀内,掀
开莱盒和饭碗的盖,莱很丰富,饭也很香,由于饭菜还有一些温度,显然送来已
有一些时间了。

  蓝天鹏匆匆吃完饭,没有喝酒,虽然是温玉酒壶,翡翠杯,但他不愿留给别
人的印象是每饭必酒的酒鬼。他将提篮重新挂在弯钩上,而将绵重新放进篮内,
于是,怀着温暖的心清,又走回圆形银室。这一人室,他首先盘坐调息,凝神祛
虑,直到灵台明净,运功两个周天后,才重新研扉一四两篇的身法和剑式。

  细研两遍之后,又细心默记,再度提剑立起身来。他举目前看的第一眼,便
是他遗留在圆室中央地面上的亮下摆,也正因为他看到了下摆,才注意到地面上
的各种图案。他仔细观察一阵,发现地面上共有八种图案,显然是启及示八个木
人的枢纽,与剑式和身形步法i并无直接关连。

  既然看出此点,立即向一个三角形的图案飞身纵去——足尖一点三角形的图
案,左横里的一个木人,咔嚓一声,挺剑刺来!

  蓝天鹏见木人出剑如电,哪敢怠慢,疾演身法步的第三式,身一菜神妙的一
旋,脚下踏处,居然仍是三角形图案。

  但是,他手中的长剑,却随着身形步法和心意,本能的演出了降魔剑法第五
式,长剑由下一绕,划个弧形匹练,长剑已到了本人的面前——

  蓝天鹏心中一惊,深怕破坏了主人的练剑木人,心惊间,右腕微抬,长剑贻
着木人的头顶扫过。

  最奇妙的是,在他另变第二式步法时,已到了木人的身后面。蓝天鹏急忙刹
住身势,险些撞上靠近圆壁的烛台。唰的一声轻响,攻出去的木人,倏然退了回
来,依然立在原地,恰在蓝天鹏的面前。蓝天鹏举目一看,这才发现木人的后脑
头顶上,早已被别人练剑时砍掉了一块。

  由于这一发现,游目再看左右两个木人的头顶,均有一个木制的发誓,也正
因为这个木制发会的被斩掉,而使他联想到了尘的发会被欧阳紫斩断。于是,他
细心回忆方才的演练经过,和木人的出剑招式,几乎与了尘的剑式无二。

  一想通了一点,他恍然大悟,这八个木人,必然是各门各派,以及各种兵顺
的攻击起始式。心念间,他急步走回小几前,再度飞身纵向三角形的图案,本人
挺剑猛刺,他又加换两种步法,特别有意去削木人发会。待他立身木人之后,以
及木人复原,出手之快,步法之熟,真是得心应手,不由高兴得几乎跳起来。

  这时,他已确信欧阳紫即使不是这座洞府的主人,也必然与这洞府里的主人
有密切的渊源,至少,他也曾来此练过剑。既然明白了步法、剑式,与地面图案
的道理,蓝天鹏便依照地上其他图案去继续演习。

  演练至第四式之后,他突然想起圆室一周的巨烛,心想,燃上巨烛,满室光
亮,必然更有利于练剑。于是,游目一看,发现第二个烛台上就放着火种。他急
步走了过去,打破着火种,将一圈的巨烛,统统燃上,室内顿时光明大放。他再
走至小几前,果然清楚多了,飞身向斜形图案纵去。

  当他足尖刚一点中斜形图案时,脚下竟发出咔嚓连响!蓝天鹏心中一惊,知
道必有两个木人同时攻击。心念方动,斜横和背后的两个木人,一个剑向上挑,
一个颤剑横扫——但是,当他神妙的旋身出剑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因为,两个
木人后的烛光角度,恰好和木人的剑光相映,直刺他的目光,而且,幻起一片剑
影,令他无暇辩别真伪。

  由于情况的突变,加之两个木人的同时攻来,使他就在丝毫之差的迟疑,虽
然奇妙的躲过了两剑,但颤剑横扫的一剑,却由他的腋袖之间贯穿,并划了一个
大洞,所幸没有及皮肉。蓝天鹏纵至烛台后,急忙定一定心神,不由暗呼厉害。

  他作梦也没想到,燃上巨烛,竟有如此大的反光变化,同时,他也明白了圆
室为何漆成银色的原因。有了这一次经验和教训,也令他体会到身法步的更高效
用,那就是即使不出剑,也可躲过凌厉的攻击。蓝天鹏坐在薄团上,再度调息了
一个周天,并重新默记了一遍剑式和步法,挺身而起,仗剑向中央纵去——这一
次他并没有看脚下的图形,随着而踏。

  随着不同的机簧声响,四面八方的木人,分别的向蓝天鹏攻来,有时一人,
有时三人,有时一人先至二人后跟!但是,在满室巨烛光焰的摇曳下,人影变幻
剑影如林,偶一不慎,便有生命危险。但是,蓝天鹏又动了他的倔强脾气,虽然
险象环生,依然不退出圈外。

  这才是一座千变万化,奇险惊人的练剑室,任何人都不可能,又要注意脚下
图形,又要注意木人的攻击。在自然的闪躲出击中,木人也随着脚下所踏的图形
变化,加上满室一圈的烟光和银室的反光脚步一乱,心中一慌,立时便可丧命当
场。

  片刻之后,在这种危险万状的情况下,蓝天鹏已能应付自如,而且点、扫、
斩、刺,得心应手,已将四种步法,八招剑式,运用到炉火纯青。就在这时,突
然一阵咔嚓声响,所有的木人,纷纷退回原位!蓝天鹏急忙刹住身势,不由横剑
愣了。

  看看脚下,依然踏在一个三角形的图案上,但是,第五和第七个木人,却没
有一丝要挺剑斩出的意思。就在这时,银色圆壁上,突然一阵「沙沙」声响,就
在对正室门的后壁上,现出一个门户来,而且,灯火明亮。蓝天鹏心中一动,飞
身纵了出去,游目一看,竟是一道通向左右,悬满了明亮纱灯的长洞。

  但是,对正圆室后门的洞壁上,却有一座关闭关着的红漆金耳洞门。在红漆
门前三尺处,横置一张长桌,桌上似乎放着什么。

  蓝天鹏右手扣剑,急步走过去一看,竟是一张写满了铜钱大小楷字的银灰厚
纸。

  只见上面写着:「现在,你已学成了两种旷古凌今的攻防纯技,那就是降魔
剑术与身法步。如果,你愿意向天宣誓,离此之后,不避任何艰险,即使丧失生
命,也愿为本人化解因误会而造成的仇嫌,方可进入红门。否则,宝剑赠你,秘
芨留置此地,可由此向右转,沿箭标指示,即可出洞离山,绝无高手阻拦。」

  「你离山之后,必须仗剑行快并为今天之事保密,你不必存心对本人感激,
我们也没有师徒关系,只希望你造福人群。假设,你愿意为本人化解与飞云绝笔
丁尚贤之间原误会仇嫌,你就跪地向天,一表你的誓言。」

  「本洞主人欧阳俊彦……」蓝天鹏一读到欧阳俊彦,顿时明白了这座洞府,
就是欧阳紫家所有,而洞中的主人,当然是欧阳紫的长辈。

  唯一令蓝天鹏不解的是,这篇桌上留言,笔法苍劲有力,显然是出自男士之
手,但是,在提篮里留的素笺,却是女性手笔。而「飞云绝笔丁尚贤」就更令蓝
天鹏吃惊,因为丁尚贤就是他师傅,此地主人与师傅有什么仇嫌呢,难道这就是
师傅要自己来天台的原因?

  蓝天鹏虽然不解,但他却无暇多想,于是,他将剑立于桌侧,恭谨的整理衣
衫。但是,低头一看,俊面通红,非但长衫失去了前后下摆,即是前胸后背和两
袖,也被八个木人的长剑划满了裂缝。

  但是,他仍然望着红门,双膝跪地,真诚的朗声说:「晚辈蓝天鹏,承蒙欧
阳前辈指引来此地,恩赐宝刃并学得绝世奇学。此恩此德,没齿难忘,晚辈决心
接受为前辈排解与飞云绝笔间之仇嫌。虽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如有二念,神人
共弃。」说罢,俯身叩了下去。

  就在他俯身叩首的同时,桌后壁上的红门,一阵「沙沙」作响,自动的缩进
左右壁内。蓝天鹏急忙起身一看,只见门内竟是一道光华耀眼的深长洞府,里面
洞顶和两壁,一片银光地面上,则由门口直达五六里丈洞底,洞内铺满了闪烁着
银星的雪白纱毯,但在尽头的汉玉云床上,却盘坐着一位五柳黑须身着白衣的中
年人,里面门内两丈处,有一横几,几上似乎有一银盘。

  游目再看其他各处,除了由洞口扑出的森森寒气,再没有什么了。蓝天鹏看
罢,断定尽头云床上盘坐的白衣中年人,必然就是本洞主人欧阳俊彦。于是,徒
手绕过横桌,急步走至门内,骤然加深的寒焰,令他不由打了一个寒战,心中一
惊,急忙过功护身。走入门五尺处,再度深揖下跪,并恭谨朗声说:「弟子恩蒙
召见,得睹芝颇深感荣幸之至,还望前辈面指教言。」

  说话之间,发觉洞中回音极大,自然的减低了声音。但是久久未见回答。于
是,抬头再看,发现端坐在云床上的中年人,面色泛黄,似已枯干。双月微合,
似醒睡,看那情形,显然是泥塑木刻的偶像。

  仔细端祥半天,白衫中年人依然如方才一样,断定自己想得不错,只得叩首
站起身来。恭谨的走至小桌前一看,面色顿时大变,因为桌上的银盘中,竟放置
了数十颗大如玉米的彩色蔡黎。数十颗采滚黎中,有的是以翡翠制成,有的是以
红蓝紫白的宝石制成,有的则是红白相见和粉红色的珊瑚制成,其中也有金银制
成的,一望之下,无法分出金中的镇基共有多少种。

  但是,只有一样是相同的,那就是猎获的体积大小和长短不一的尖刺。而这
些彩色蔡黎,正是师父黄衫中年人的唯一切齿仇人银衫剑客所仗以独步武林的著
名暗器。尤其在银盘的右侧,放着一本薄书,上写四个字移穴秘诀。

  蓝天鹏罢,神情激动,感触复杂,抬头再看白衣中年人欧阳俊彦,除了面部
枯瘦外,在轮廓上看来,和师父室内墙角横置的银衫剑客,很有向分相像,想到
每隔一天都要以子母倒刺九棱钉练习梅花手法打在银衫剑客的要穴上,心中便觉
得不该前来。

  他目注银衫剑客欧阳俊彦的偶像,不自觉的念着师父终时的尖厉声:「上天
台……上天台……上天台是去报仇呢?抑或是上天台去学剑……还是……解释仇
嫌……还是另有原因?」心念至此,突然发现银盘左侧还有一本薄书,上面仅墨
笔写着「自述」两个字。于是,他急忙掀开书皮。开始的第一句就是:「余姓欧
阳名俊彦,世居鲁西。」

  蓝天鹏一看「鲁西」,才知银衫剑客原来是山东人。继续往下看是:「少小
流离,只身无依,后遇异人,学得绝技,异人仙逝,并赠彩华银虹宝剑与金刚降
魔宝录一集。」看至此处,恍然似有所悟,龙凤会和崆峒派所要夺取的金刚降魔
宝录实是银衫剑客师门之物。

  下面写的是:「余悉心研读宝录四篇绝学,艺在下山,力败群雄,历余继承
恩师遗物,并着恩师遗赠之银衫,因而,武林英豪,遂以银衫赠号,名为银衫剑
客……」

  看至此处,蓝天鹏不由抬头看了一眼,身穿白衫的银衫剑客,只是不知他偶
像为何不着银衫,他本人为何不出来见面,洞中置中偶像,难道他已死了不成?
一想到别人的死,心中不禁一阵惭愧,觉得不该随便诅咒别人,他在洞中置一偶
像,也许另有原因。心念间,继续下看:「师妹,陈天丽,负气下山,嫁江南少
使飞云绝笔丁尚贤……」

  蓝天鹏看至此处,不由联想到银衫剑客的师妹负气下山,必是牵涉到了儿女
私情,而他与自己师傅飞云绝笔之间的误会仇嫌,也必是由他的师妹陈天丽而引
起!

  心念间,继续下看:「师妹为使夫婿成名,数度前来强索金刚降庞宝录,余
因宝录为恩师遗物,不便占为己有,但又怕师妹传技非人,遗祸武林,只得将宝
录四篇,拆分为二,师妹拈字为上,所以得须弥神功与金刚掌法两篇。当时,曾
经言妥,限期一年,前来交换,如飞云绝笔品行不端,为恶江湖,则由本人负责
处死。」

  蓝天鹏看得心头又是一惊,心想:银衫剑客斩断师父的两腿,难道就是因为
师父在江湖上仗技为恶不成?继而一想,又觉不妥,师父虽然性情孤僻,偏激粗
暴,但都是由于他的双腿被毁而引起,至于他的本性,根据他平日的谈话认事仍
是善良的。

  于是,再往下看:「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三年也过去了,但仍未见师
妹前来换三四两篇。是余放心不下,留妻姚瑶同与小女及弟子看守洞府,径去找
寻师妹陈天丽,两年之后终于找到他们,但他们已在梵净山的金刀峡分居……」

  定神往下看:「师妹已生一女,取名梦梅,就住在一道木桩墙南半崖……」

  继续看下去:「但是,正当余与师妹相谈别后情形之际,飞云绝笔了尚贤,
突然而至,破口大骂余为师妹情夫,并挥掌猛烈攻击。师妹不愿与尚贤会面,竟
趁双方交手之际,携女他去,余已知分居原因,错不在尚贤,但尚贤却误会师妹
与他分居皆由余而起。在此情形下,尚贤奋不顾身,连点余三处死穴,所幸余自
幼习得移穴秘诀方免于死……」

  蓝天鹏看至此处,已了解师父与银衫剑客动手的原因多由师父的妒恨之故,
当然他也断定,当初银衫剑客如果不与那位姚瑶风结为夫妻,师母陈天丽也绝不
会负气离去。

  蓝天鹏虽想通了这一点,但他却不便对师门前辈们妄加评论。他摇了摇头,
继续看下去:「余见尚贤已失去理性,又不便撤剑相迎,只得以彩芒珠击中尚贤
两膝,始得逃离金刀峡看至此处……」

  蓝天鹏不自觉的以手指触动了一下银盘中美丽好看,彩毫闪烁的九彩芒珠,
但是当他想到九彩芒珠上有剧毒时,他又惊得倏然将手缩回来。他看了看手指,
发现确实没有被芒珠刺破,他才安心的继续向下看:「余奔驰尚不足十数里,胸
间突然一阵气血翻腾,竟不由自主的吐了两口鲜血……」

  蓝天鹏看至此处,竟不自觉的脱口呼一声惊「啊」!但他的眼睛并没有离开
自述书上。下面写的是:「余虽学得移穴秘诀,但仍经不起尚贤以须弥神功配合
金刚指功所点在死穴上的劲力,待余返回此洞,已是大病不起,而两腿也不能站
立了……」

  蓝天鹏心中一阵难过,不由抬头看一眼尽头云床上银衫剑客,心想两位顶尖
高手,就这样的断送了他们的锦绣前程!他低头再看,发现字迹模糊,原来他的
星目中,已不自觉的涌满了泪水!

  举袖拭泪,发现字迹模糊,原来他的星目中,已不自觉的涌满了泪水!举袖
拭泪,继续往后看下去:「余由于特别珍爱自己的九彩芒珠,因而除非万不得已
绝不使用,因而故意宣传九彩芒珠喂有剧毒,一经击中,半日必死,没想到,就
因为这个错误,而造成尚贤的仇嫌,同时也断送了尚贤的辉煌一生……」

  蓝天鹏看至此处,不由拿起一粒九彩芒珠看着说:「原来九彩芒珠上并没有
毒?那师父的两腿为何断了呢?」于是继续往下看:「最令余痛心的事,事后听
说恶贼黑手三贼早已于暗中偷窥,一等余匆匆离开,立即以剧毒致死为由,挥刀
斩断了尚贤的双膝……」

  蓝天鹏看至此处,不由顿时大怒,突然恨声说:「我若不将黑手三郎抽筋剥
皮,碎尸万段,誓不为人。」说话之间,急挥右拳,猛然向桌上击去。

  就在他挥拳击向桌面的同时,身后蓦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使不得。」
蓝天鹅心中一惊,急忘将下击的右拳变掌斜劈,才没有击在桌上。心惊间,回头
一看,目光不由一亮。

  不知何时,红门洞口外,已多了一位中年妇人和美丽少女。只见中年妇人,
上穿深蓝罗衫,下着棱精裙,雍容高贵,面透雍容,看来最多三十八九岁的。美
丽少女,肉穿粉绸罗衫,下着藕色长裙,外罩水紫无袖长裙,腰系紫鸯带,大约
二十岁的年纪。由于她徽垂埋首,高高挽的发上插着珠凤,无法看清她的全部面
目,但在她的凝脂桃腮和经唇琼鼻看来,必定是个绝美的少女。

  打量未完,中年妇人已默然说:「孩子,你一拳击在桌上非但要将银盘中九
彩芒珠震散,恐怕还要震动了先夫的坐化仙体。」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面色再变,脱口轻「啊」,不由惶惶的转首看了一眼
云床上的银衫剑客。看罢转身,望着中年妇人,惶声问:「这么说,您……您就
是欧阳夫人姚前辈了。」

  中年发人颔首说道:「不错,我就是银衫剑客的未亡人姚玉凤。」

  蓝天门一听,立即上前两步,深深一揖,屈膝下跪,恭声说:「弟子蓝天鹏
购见姚前辈,并恕晚辈衣衫不整之罪。」

  欧阳夫人姚玉凤颔首还礼,肃手说:「快些情起,你可以出来了,有话到舍
下谈。」蓝天鹏恭声应是,起身再银衫剑客的坐化尸体前叩首后,才向欧阳夫人
和美丽少女立身的洞口走去。

  欧阳人人瑶凤,一等蓝天鹏走至近前,立即一指美丽少女,介绍说:「这是
小女。」

  蓝天鹏见姚玉凤没有再说什么,赶紧拱揖,说:「欧阳姑娘。」

  欧阳夫人姚玉凤立即接口说:「小女虚长你一二岁,你就呼她姊姊吧。」

  说罢,又望着含羞垂首的美丽少女说:「今后都是一家人了,你今后要称他
天鹏弟。」

  美丽少女一听,立即向蓝天鹏捻衽一福,娇柔低声说:「天鹏弟弟。」

  蓝天用急忙再施一礼,低声呼:「欧阳姊姊。」

  欧阳夫人姚玉凤立即含笑说:「我们走罢。」说罢,当先走出门去。蓝天鹏
因为美而少女是姊姊,只得让她先走,但她却立着不动。

  欧阳夫人妙瑶凤回头一看,立即笑说:「她还要整理洞府,我们先走吧。」

  蓝天出一听,只得恭声应是,随在欧阳夫人身后走出来。洞门,沿着长洞向
左走去,由于顶上悬有纱灯,洞内情形,清晰可见,地下也十分清洁,显然经常
有人打扫。转过拐角,洞势较狭窄,但在洞的中央,每隔两三丈,仍悬着一盏明
亮纱灯。

  这道窄洞极长,约二十余丈,直到前面出现台阶,才发现洞口外,已是满天
寒星的夜晚了。出了洞口,夜风袭面,蓝天鹏一看到星辰,已是午夜时分,但在
他的感觉上,好似几个时辰,其实,已是第二天的夜晚了。就在他打量夜空的同
时,身后已传来一阵衣袂破风声。

  蓝天鹏回头一看,是那位含羞低着头的欧阳姑娘,而他方才放在洞外桌旁的
彩华银虹宝剑,已被她插进在银室薄团前剑鞘内,捧在手上。由于欧阳姑娘一直
垂首不敢直视,蓝天鹏自然不也失礼多一看,他趁机游目打量洞外形势,竟是一
座四面围着三座高峰的死谷。_正北面和西南两峰之间的鞍部,有一道不算太急
的狭窄瀑布,直泻谷中松林之后,因而断定林后必有水潭。

  谷的范围并不大,方圆最多一百五十亩,在林外看不见房屋,也没有那位葛
衣老人所说的灯火辉煌的宅院。当然,那些话他现在已深信,完全是为了引他前
来而杜撰的,只有一点,是千真万确的,就是欧阳世家一点不假。他仍记得欧阳
紫在高家楼金鸠银杖的寿筵上,指责了尘的话。

  这时想来,欧阳紫的话丝毫未曾夸大,以银衫剑客在武林中的声望和地位,
自然要高出了尘多多。心念间已进人松林,但没有多远,即是一簇一簇的修竹,
而在修竹的空隙间,已看到数片水光和灯光。出了竹林,蓝天鹏才发现眼前一片
形如水上的精致花园,方才看到的片片水光,正是在亭台小桥之间的水池荷塘。

  亭台小桥之间,都有陆地相连,小径两边,都植有各种名花奇草,间有一些
畸形怪样的岩石分散点缀在园中。在水上花园的西、北两面的巨大磷峋怪石间,
隐约现出数栋雕染阁影和飞檐,数点灯光,就在这两个方向透出来。

  蓝天鹏跟在欧阳夫人姚玉凤身后,一面沿着花园边沿向酉面的鳞峋岩石间走
去,一面打量园内景色。但是,他也不由自主的转首偷看一眼身侧捧剑前进的欧
阳姑娘。岂知这一次正当他转首偷看的时候,而欧阳姑娘也正以秋水般的明目,
暗透情意的向他看来!蓝天鹏看得心中一震,险些脱口轻呼。

  因为这一次,他将这位秀美绝伦的欧阳姑娘的娇靥,看了个清清楚楚,他几
乎忍不住喊一声「华姊姊」。当然,眼前的欧阳姑娘绝对不是他的表姊萧琼华,
因为萧琼华不但要比欧阳姑娘高一些,而在气质上似乎也有所不同。

  就他心中一惊,两眼发愣的一刹那,身侧的欧阳姑娘,已倏然低头,急急地
向前走去!蓝天鹏心头一震,急忙一定心神,他断定欧阳姑娘已经生气了,他也
自觉,这样的看一个女孩子是失礼的。

  但是,随着欧阳姑娘走去的方向一看,这才发现欧阳夫人早已站在数丈外一
座红漆大门前,而欧阳姑娘正捧着剑向她母亲身前走去。蓝天鹏看了这情形,心
中惶愧,俊面通红,也急步向前走去。只见欧阳姑娘尚未走至她母亲身前,欧阳
夫人已吩咐说:「将剑给我,你去吧。」

  欧阳姑娘恭声应是,以手将剑捧上,一等欧阳夫人将剑接过,深垂着螓首,
急步走上水上花园的一道花石小径,匆匆隐没在花树间。蓝天鹏看了这情形,心
中愈加不安,但又不便解释什么!欧阳夫人却亲切的笑着说:「孩子,请到里面
坐吧。」

  蓝天鹏由于心虚,不敢与欧阳夫人的目光接触,恭声应了个是,低头向中年
妇人身前走去。

  欧阳夫人一等蓝天鹏走近,一面转身走进红门,一面笑着说:「你欧阳姊姊
过份内向,不喜言笑,不要说和你,就是和我这作母亲的,平日也难得谈上几句
话。」

  蓝天鹏不知欧阳夫人说话的用意,不敢随便接口,只得恭声应了个是。又听
欧阳夫人继续说:「她哥哥就和她不同了,个性豪放,争强好胜,爱打抱不平,
每次出门,总要惹下一些梁子才回来……唉……」

  一声叹息,以下的话住口不说了。蓝天鹏跟着欧阳夫人弯曲行进,有时也登
上数道石阶,有时也看到狭道两边的鳞峋怪形岩石间,植有鲜花小草,和矮松细
竹环境美好,幽雅至极。这时听欧阳夫人谈到欧阳紫,突然心中一动,不由关切
的问:「欧阳兄可曾回山?」

  欧阳夫人叹了口气,说:「这孩子一离开家,就像是飞出笼子的鸟一样。」

  蓝天鹏立即接口说:「晚辈曾在高家楼遇见欧阳兄……」

  话未说完,欧阳夫人已颔首说:「我知道,你来天台的事,就是他派老仆欧
阳慕德先口来通知我的。」

  蓝天鹏听得十分迷惑,心想,我前来天台的事,欧阳紫怎会知道?心念间,
正待发问,发现前面已到了一座依着岩石建成的美丽阁楼。

  丽阁前一片小花园,一座畸形岩石,恰好挡住了阁厅的大门,也是小花园中
的一座假山。而同楼上有栏干,灯光暗淡,图厅内涵光明亮,且有人影晃动,显
然是传女或仆妇等人。果然,先迎出阁来的是一位头发已有些灰白老妇人,接着
是一个绿衣侍女。老妇和侍女,先向欧阳夫人姚瑶风施礼呼了声「夫人」。

  欧阳夫人首先将宝剑交给老妇,接着肃手一指蓝天鹏,说:「这位是少爷的
好朋友,蓝少谷主。」

  老妇恭谨的接过宝剑,和传女同时施礼,齐声说:「蓝少谷主。」

  欧阳夫人也指着灰发老妇说:「她就是在城内引你前来的欧阳慕德的妻子,
你呼她慕德嫂好了,我们也都这么称呼她。」说罢,当先走进阁门内。

  蓝天鹏含笑呼了声「慕德嫂」,也登阶走进阀门。

  老妇一等蓝天鹏走进闭门,立即吩咐待女就来。欧阳夫人也不谦逊,径自坐
在尊位上,并肃手示坐。蓝天鹏就在欧阳夫人的前例漆椅上坐下来。阁内陈设简
雅,壁有字画,左侧一道半圆形的楼梯,直通阁上。

  蓝天鹏一等待女就过茶,立即向着欧阳夫人,欠身问:「请问前辈,不知欧
阳见何时回山?」

  欧阳夫人见问,柳眉微蹙,迟疑的说:「照说,他该比你先到,不知怎的,
至今未回。」

  蓝天地迷惑的「咦」了一声,继续问:「敢问前辈,不知欧阳兄怎知晚辈会
来此地。」

  欧阳夫人淡雅的一笑说:「孩子,不怕你见怪,你在尚贤那里学艺,早在你
到梵净山的第一天,我们就知道了……」

  蓝天间听得心中一惊,不由脱口插言,问道:「可是师妹丁梦梅告诉给前辈
的?」

  欧阳夫人听得柳眉一蹙,不答反而迷惑的问:「你已认识了梦梅?」

  蓝天鹏脸一红说:「嗯。」

  欧阳夫人会意的点了点头,说:「原来是这样的,他们母女二与我们从不往
来。」蓝天鹏一听,知道其中必是涉于儿女私情,不便接口说什么。

  欧阳夫人继续说:「你既然已看过先夫的自述,我也不妨将师妹与我们交恶
的情形说出来,师妹陈天丽,个性极强,遇事偏激,先夫因她年小,处处让她几
分,们两人虽同师学艺,情如兄妹,在个性上却极有出入,这便是两人未能结为
夫妻的主因。」

  「我与先夫偶然的机会下相识,以后便共同行道江湖,后来我知先夫,尚有
一位美丽的师妹,便决心结识陈天丽,岂知,陈天丽因妒成恨,负气远离,数年
之后,她突然回来……」

  说到此一顿,黯然一叹,继续说:「这些事,先夫已在自述中述及,我不愿
再赘述。她来取金刚降魔宝录时,那时我住在此地,陈师妹曾借机大闹一阵,她
要令师丁尚贤,也坚持要具和先夫同样的名望与声誉。」

  说此,又望着蓝天鹏,郑重的说:「其实,令师当时,已是双笔无敌的有名
侠客,只是陈师妹想借机前来闹事找先大呕气罢了。先夫觉得金刚降魔宝录,乃
异人所留,陈师妹也有资格学习。」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动,不由关切的插言问:「前辈是说,女子不可以学金刚
掌法?」

  欧阳夫人略微颔首说:「当然可以,只是学其变化,女子在先天上就无达到
金刚拿法的威猛刚强之境。这是先天的缺陷。后来先夫分给陈师妹半本金刚降魔
宝录的原因,你已经看到了。」

  「当然,造成陈师妹与令师分居的原因,自然仍是为了先夫而引起。但是,
这件事直到三四年后,访到他们之后,才知道他们分居的情形,没想到,就为了
那两篇秘芨,不但先夫伤重不治,就是令师也因而失去了双腿。」

  蓝天鹏听罢,不由关切的问:「请问前辈,有关欧阳前辈的九彩芒珠并没有
毒的事,晚辈的师母可知此事?」

  欧阳夫人立即正色说:「她当然清楚,只是她当时非但不阻止令师与先夫交
手,反而故意领着梦梅离去,可见她坚持让令师学习金刚掌的目的,不在为武林
主持正义,而在于专一对付先夫,可见任何一方死亡已都不是她所关心的事。」

  蓝天鹏听至此处,对那位尚未见面的师母,已有了一个概括认识,但是陈天
丽竟是他的师母,他不便批评尊长,是以不敢随意接口。

  但是,欧阳夫人却沉痛的说:「如果陈师妹在场,非但先夫与今师的一场生
死搏斗可免,即使今师被先的九彩芒珠击伤,暗中偷窥的黑手三郎,也不致有乘
之机,斩断了令师的双腿……」

  蓝天鹏听至此处,宛如在心头上刺了一针,这一句话便可说明了陈天丽所犯
的错误,是多么严重的。

  欧阳夫人继续一叹说:「紫儿经常前去梵净山,伺机取回那两篇金刚降度宝
录,但每次带回来的消息,总是令人失望的事。」

  蓝天鹏心中一惊,不由关切的问:「这么说,晚辈每天日夜练武功,欧阳兄
也都看到了?」

  欧阳夫人点了点头,伤感的说道:「也包括用先夫的木牌画像练习倒刺子母
钉……」

  蓝天鹏不解的问:「当时欧阳兄武功剑术都高明晚辈一等,足可将晚辈置死
以免后患,不知欧阳兄为何未曾下手?」

  欧阳夫人强自苦笑说:「杀了你是不是太冤枉了你?你是无辜的呀!所以紫
儿和欧阳慕德,经常前观察你的进境和行动,因为你早晚会前来寻仇,这便是紫
儿为什么知道你一定人前来此地的原因。」

  蓝天鹏听至此处,这才恍然大悟,但他对欧阳紫的容人修养,和宽大胸襟,
真是感激多于佩服。但他心里也确实暗自幸运。心念电转,正待解释他也是经侠
丐点醒才来天台的原因,阁外突然传来一阵衣袂破风声。蓝天鹏神色一动,欧阳
夫人立即含笑说:「别人到不了此地,可能是老慕德回来了。」

  一听老慕德,蓝天鹏立即想到酒楼遇见的葛衣老人。就在这时,人影一闪,
立在门外的侍女已向欧阳夫人恭声说:「启禀夫人,是少爷回来了。」

  蓝天鹏一听,心口又惊又喜,不由急忙由椅上站起来。就在他起身的同时,
阁外已响起欧阳紫的欢呼声音:「娘我回来了。」了字甫落,门口已奔进一身细
花亮缎公子衫,腰系银剑的欧阳紫。

  欧阳夫人一见,立即慈祥的唉声说:「紫儿,这么大了总是惊慌张张的,你
看谁来了。」

  蓝天鹏这时看到欧阳紫,加之内心的感激和钦佩,心中倍增亲切,是以兴奋
的招呼着说:「欧阳兄,你回来了。」

  说话之间,急步向前,亲切伸出双手就要去握欧阳紫的双手。欧阳紫一见,
面色一惊,急忙亲切的招呼说:「天鹏弟,你竟比我先到了。」说话之间,身影
巧妙的闪开了,同时尴尬的含笑解释说:「我的手提缰握鞭,都是泥汗风尘,快
请坐,快请坐。」

  蓝天鹏这次用了心,因为侠丐马五和双刀黑玫瑰邬倩珠都说欧阳紫是少女,
刚才欧阳紫虽然掩饰得好,但蓝天鹏已经有些注意了,所以也并未立即就坐。侍
女已开始忙着用布为欧阳紫弹拂银衫,但蓝天鹏却看出欧阳紫的银衫上并没有尘
土,蓝天鹏更加深了怀疑。只不过,蓝天鹏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如
果欧阳紫真是少女的话,那欧阳夫人为什么也帮着女儿来蒙骗他?

  欧阳紫见蓝天鹏一双星目,一瞬不瞬的亲切的望着他,立即望着欧阳夫人,
有些埋怨的说:「娘,您为什么还不给天鹏弟换衣服?」

  欧阳夫人立即笑着说:「你天鹏弟也是刚到此地。」

  欧阳紫立即又望着蓝天鹏说道:「我在城里碰到老慕德,他说你前天中午才
到,没想到你仅化费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便通过了银剑堂。」

  欧阳夫人立即在旁笑着说:「你天鹏弟弟才不像你那么笨,他仅看了一遍,
便入场了。」

  欧阳紫立即震惊的说:「真的呀?」

  欧阳夫人立即含笑正色说:「这是你妹妹对我说的,还会有假。」

  蓝天鹏立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们看,我这件公子衫,几乎变成叫花子
衣服了。」

  一提「叫花子」,欧阳紫立即正说:「喂,侠丐马前辈还让我给你带了个消
息来。」说着,径至蓝天鹏的对面一张椅上坐下,同时,也肃手示坐。蓝天鹏一
面归座,一面惊喜的问:「欧阳兄碰见我马五叔啦?」

  欧阳紫立即颔首说:「他要我转达你,他去了甘西,不来天台了。」

  说话之间,欧阳夫人又向立在门口的慕德嫂,暗自挥了一下手势显然是命她
去准备酒菜。蓝天鹏一听,不由关切的问:「他老人家可曾说为什么不来?」

  欧阳紫一笑,风趣的说:「他知道你前来没有危险,他还来天台干什么?」

  蓝天鹏一听「来天台」,不禁有些惭愧的说:「如果不是马五叔提醒我,小
弟还真不和在有此地呢?」

  欧阳紫听得一愣,不由看了一眼欧阳夫人,才迷惑的顺:「为什么?」

  蓝天鹏见问,才将根本不知银衫剑客居住何地,和黑手三郎将飞云绝笔推下
深涧的事说了一遍。欧阳夫人和欧阳紫听罢,几乎同声问:「原来丁大侠已经被
害啦,那么金刚降魔宝录的上篇秘芨在哪儿呢?」

  蓝天鹏立即望着欧阳夫人说:「晚辈学艺九月,从来没看到金刚降魔宝录,
都是恩师口述,也许上两篇秘算仍在我师母处。」

  欧阳夫人立即忧急的说道:「果真在她那里还好,万一被恶贼黑手三郎得了
去,那还得了呀?」

  蓝天赐深深体会到仅会掌法而兵器不精也是不成,是以才忿声说:「那厮即
使得到了上篇秘芨,晚辈觉得,也没什么用,晚辈认为,必须掌剑双绝……」

  欧阳夫人未待蓝天鹏话完,已正色说:「在他手里,当然成不了什么火候,
如果他献给了崆峒派的掌门人玉虚,那不啻猛虎添翼。」

  蓝天鹏曾亲眼见欧阳紫斩掉了尘道髻的事,是以根本没将崆峒放在心上,这
时一听,不由轻蔑的说:「崆峒下代掌门人了尘……」了尘两字刚出口,对面椅
上的欧阳紫突然咳了一声。蓝天鹏即时警觉,赶紧改口说:「晚辈曾经和他动过
招,剑术造诣,也不过尔尔。」

  欧阳夫人对欧阳紫的那声咳嗽,似乎注意,但是在这时,慕德嫂已领着四名
侍女半酒菜送来了。一等酒菜摆好,欧阳夫人立即请蓝天鹏肃手人席。欧阳夫人
一人居中上坐,蓝天鹏在右,欧阳紫在左。饮了两杯酒后,欧阳夫人继续接着方
才的话题说:「了尘老道虽是玉虚上人的大弟子,但玉虚绝不会让了尘接掌崆峒
门户,可能让他的最小弟子了因接替。」

  蓝天鹏不自觉的说:「前辈怎的知道?」

  话声甫落,立在一角伺侯的慕德嫂,已笑着说:「蓝少谷主既然已和我家少
爷称兄道弟,就该呼我家夫人伯母。」

  蓝天鹏一听,立即不安的说:「晚辈不敢。」

  欧阳夫人一笑,慈祥的说道:「呼什么都是一样道,不过我倒觉得伯母亲切
些。」

  蓝天鹏一听,急忙起身移椅。欧阳紫知道蓝天鹏要重新行礼,立即含笑阻止
说:「天鹏弟,你要作什么?举杯敬我娘一杯不比磕头来的好吗?」欧阳夫人呵
呵一阵祥笑,首先举起杯来。欧阳紫和慕德嫂一见,都愉快的笑了。

  欧阳夫人饮罢,一等蓝天鹏落座,立即继续说:「我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
见过崆峒派的了因,仪表,气质,人品,都远超过心地狭窄阴险斗狠的了尘。」

  蓝天鹏关心的是剑术,因而关切的问:「伯母可曾和了尘动过手?」

  欧阳夫人淡雅的一笑,说:「自先夫去世后,我已经有许多年没有佩剑办事
了,我是看到一位剑技不俗的人和了因动手。」

  蓝天鹏关切的问:「但不知那人的剑艺如何?」

  欧阳夫人赞许的说:「很不错,也可以说是当代数一数二的高手。」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动,不由比喻问:「比欧阳兄的剑术如何?」

  欧阳夫人并没有故作谦逊之意,她却肃容正色说:「较之紫儿,虽不见得技
高一筹,但在火候上,可能要比紫儿要深些。」

  蓝天鹏听得心头一震,心想竟然还有比欧阳剑术更高的人?看看对面的欧阳
紫,神色间没有一丝不服之色,愈信欧阳夫人之言不假。但是,他却更加关心双
方交手的结果,因而,有些焦急的,问:「不知他们两人哪一个胜了?」

  欧阳夫人毫不迟疑的说:「当然是了因技逊一筹,但是据我暗中观察,再过
两三年,武林中的第一把用剑高手,可能就是了因了。」

  蓝天鹏一听,剑眉倏剔,目如晓星,不自觉的脱口说:「再过两三年,一把
用剑高手恐怕还轮不到了因……」

  欧阳夫人一听,立即镇定的颔首说:「贤侄的判断,也许和我不谋而合,如
果不是了因便是玉虚的俗家么妹,玉女飞霜兰香姬了。」欧阳紫一听,立即瞟了
母亲一眼,但没有说什么。

  蓝天鹏疑惑地道:「但了因的功力比她高啊……」

  欧阳夫人赞成的颔首肃容说:「贤侄说得不错,但对方的剑术如高出多多,
即使七尺之躯的男士,功力不俗的高手,她恐怕也不会给他久斗的机会。」

  如此一说,蓝天鹅立时想起那夜在吕祖观外河滩上,看到龙凤会女龙头金线
无影对付了尘的一幕,照了尘数十年功力修为,自然比金线无影深厚多多,可是
出手一两个照面,便划破了了尘的道袍,如果要杀了尘,还不是等于探囊取物?
心念及此,不由关切的问:「那了因、兰香姬的剑术为何如此精绝?而了尘的剑
法却……」

  「其实,是因为金线无影的剑法太高才有这样看法。如果换上令盟叔侠丐马
长老,怕不要和了尘大战三百回合。」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不由颔首应了声是,但他的心中却总瞧不起了尘。

  欧阳夫人继续说:「要想将剑术练至上之境,不但资质好秉赋高,还要教导
得法,玉虚自得了广成子的剑术秘发后,苦练多年,只传给了因和兰香姬两人,
其中以兰香姬领悟最快,进境最佳。」

  话未说完,坐在一旁的欧阳紫,突然不高兴的说:「娘,您真是的,总爱长
他人的志气。」

  欧阳夫人一听,不自觉芜尔笑了,但却正色说:「为娘的目的,旨在要你鹏
弟弟知所警惕,对已经学成的降魔剑法勤练习,将来相遇时,才不输给她。」

  蓝天鹏一听,立即欠身正色说道:「伯母放心,鹏儿绝不辜负您老人家的栽
培,必定苦练降魔剑法,战胜了因和玉虚。」

  一旁的欧阳紫,立即兴奋的怂恿说:「对,一定还要斗斗那个玉女飞霜兰香
姬。」

  蓝天鹏不知这位欧阳兄何以如此的讨厌那位兰香姬,想必是因为追求时碰了
软钉子,心中妒忌。为了让欧阳紫舒舒心中的气,只得附声说:「对,小弟下山
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金线无影,第二件事就是找那位玉女飞霜兰香姬。」

  欧阳紫一听,不由焦急的说:「何必定要去找兰香姬,将来我们碰上了就和
她斗斗。」

  欧阳夫人无可奈何的看了一眼欧阳紫,又望着蓝天鹏,关切的问:「鹏儿,
你何事要找金线无影?」

  蓝天鹅沉哼一声,忿忿的说:「小侄气她戏弄我。」

  欧阳夫人惊异的「咦」了一声,看了一眼欧阳紫,关切的问:「到底是怎么
回事,你说说看?」

  蓝天鹏见问,只得将那晚在吕祖观外是遇见金线无影战了尘,以及追至辰溪
城被她惊叫引出官兵射箭的事,简要的说了一遍。

  欧阳夫人看了一眼欧阳紫,会意的说:「原来是这样啊,实在可恶。」

  欧阳紫也附和着说:「对,鹏弟弟,现在你的剑术已经学成了,正该去找她
试一试火候。」

  蓝天鹏颔首赞同的说:「这是小弟早在练剑开始的第一个心愿,就是战胜金
线无影,现在又加上一个兰香姬和了因。」

  欧阳紫立即插言说:「当今武林中,仍以金线无影的剑术最高,你若胜了她
就等于你是当今第一把用剑高手了。」

  蓝天鹏亲眼见过金线无影和了尘交手的情形的,是以,他虽有雄心,但却没
有信心。摹然心中一动,他突然想起金线无影曾对了尘说,她曾击退银衫少年,
但他想起欧阳紫方才的咳嗽,显然是不敢让他母亲知道他曾前去吕祖观找了尘较
量的事。于是,心思一转,立即婉转的问:「欧阳兄可曾与金线无影交过手?」

  欧阳紫一听立即说:「怎么没有,就那天晚上,离开高家楼就碰到她了。」

  蓝天鹏一听,愈信金线无影说的不错,因而也愈加关切的问:「你们也曾交
手?」

  欧阳紫毫不迟疑的说:「那还用说,自然要拔剑较量了?」

  蓝天鹏更加关切的问:「结果怎样?」

  欧阳紫畏怯的看了一眼欧阳夫人,有些难为情的说:「我和她都是以出剑奇
快,变招如电为着眼,在第三招上,她的剑尖已点在我的咽喉上。」说着,尚举
起他修长的食指,指着他圆润的胯下边。

  蓝天鹏听得心头一震,知道他要想去找金线无影比剑,恐怕,还需要一段时
间来刻苦练剑!心念间,心听欧阳夫人沉声斥责说:「我一再告诉你,不要自恃
自大,总要记住天外有天那句话,怎么样,现在终于吃了败仗,也坏了你爹爹一
世声名。」

  蓝天鹏一听,当时又惹起他的倔强性子,立即正色沉声说:「伯母请放心,
不必责怪欧阳兄,小侄定要战败那金线无影,挽回欧阳兄失去的声誉,还要仗剑
去斗那崆峒派的玉虚。」

  欧阳夫人一听,神情十分肃穆,突然有些激动的说:「天台世家和先夫昔年
的声誉,全靠贤侄来继起了,你欧阳兄虽然剑术也不错,总因他体质单薄,难成
大器。」

  蓝天鹏听得浑身一战,俊面大变,不由得惶声说道:「伯母……伯母……小
侄……」

  但是,欧阳夫人已毅然起身,望着慕德嫂,沉声吩咐说:「慕德嫂,快设香
案,准备衣剑。」

  慕德嫂恭声应是,即和四个侍女匆匆奔出阁门。

  蓝天鹏闹不清为何要设香案,但她总不能继承这么大的责任,而且,这也太
令阳欧阳紫难堪了,于是再度惶急的说:「伯母……伯母……」但神情肃穆的欧
阳夫人,已凝重的走出阁门。

  蓝天鹏又慌又急,看看欧阳紫,除了低头负手站立,并无不快和难堪之意。
于是,双手握住欧阳紫的右臂,焦急的说:「欧阳兄,小弟只要争回这个面子,
并无其他意思……」

  欧阳紫这次没有闪躲,却微红着双颊面有难色的说:「我娘的选择是对的,
我希望你不要违背她老人家的意思。」说着趁机摆脱蓝天鹏的手,退后两步说:
「鹏弟弟,你看我这个样子,哪里是个男子汉,不少江湖上的老棍子,背后里都
说我像个女孩子。」

  蓝天鹏一听,双颊不禁一热,因为侠丐马五叔确实也这样说过,因而,尴尬
的一笑,强自说:「管他们怎么说,体质单薄的白面公子哥多的是,随他们去怎
么说。」

  话声甫落,远处突然响起一声清脆悠扬的长啸,划破夜空传来。啸声一起,
欧阳紫的面色立变,接着是门外欧阳夫人的低沉呼唤:「紫儿,快去看看,可能
有人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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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艺成出山

  蓝天鹏也心中一惊,几乎和欧阳紫同时纵出门来,立即望着欧阳夫人急声说
道:「小侄听这声音好像那位黄衫少年白玉甫。」

  欧阳紫肯定地道:「决不可能是他。」

  蓝天鹏一惊道:「你认识他?」正在这时,另一苍劲雄厚的长啸,也划空传
来。

  欧阳紫一听,面色再变,不由急声说:「娘,我去南山看看?」看字出口,
飞身纵上一座嶙峋怪石,直向正南驰去。

  蓝天鹏一见,也脱口急声说:「欧阳兄,小弟和你一起去。」去字出口,身
形已凌空而起,直向欧阳紫追去。就这凌空一跃之势,欧阳夫人已心中有数,蓝
天鹏的轻身功夫,毕竟要出高欧阳紫一筹。蓝天鹏凌空一跃,再一个点石飞扑,
已追上了欧阳紫。两人越过十数磷峋巨石,凌空飞上松林,踏枝疾驰,直奔南峰
北麓。

  这时,那两声长啸已歇,但啸声的余音,仍在夜空中,群峰间,维绕回转,
历久未绝。两人到达南峰角下,直飞峰巅,由于欧阳紫神色凝重,无意交谈,因
而,蓝天鹏也不愿说什么。

  就在如飞上升之际,那声清脆长啸,再度响起,而且,啸声是由西南传来,
似乎并不太远。欧阳紫一听,立即指了指西南两峰相连的鞍部,折身再向西南发
啸的方向驰去。

  蓝天鹏身穿破衫,衣布飞舞,好似一个叫化子,他一面折身追上欧阳紫,一
面关切的问:「欧阳兄,你确定这声清啸不是那位白玉甫兄?」

  欧阳紫的口气又变了,他指一指数十丈外的鞍部,说:「我们先去看一看,
也许是他。」

  蓝天鹏关切地问:「欧阳兄认识他?」

  欧阳紫含糊的说:「见过一两面。」

  蓝天鹏提醒的说:「你没邀他前来?」

  欧阳紫神情凝重的摇摇头,说:「他不知道我住在天台。」话声甫落,清脆
长啸已止,但是,那声苍劲啸声,又呼应的响起来,而且,似乎在正南较远的方
向。蓝天鹏一听,不由关切的问:「欧阳兄,你不认为这声长啸是欧阳慕德发出
的警告讯号?」

  欧阳紫摇摇头说:「我要他另办别的事去了,他早已离开天台。」说话之间
两人已到了两峰之间的鞍部,同时隐身在一方岩石后,游目一看,只见南山群峰
高低起伏,在中旬皎洁的月光下,葱林白动,境界清新,十八日的微缺明月,虽
近拂晓,但仍高挂中天。

  这时,那声苍劲长啸,内力充沛,音质高昂,而且,愈来愈近,也愈来愈听
得真切了。

  蓦然,蓝天鹏的星目一亮,立即碰了一下身边的欧阳紫,同时悄声说:「欧
阳兄快看,来了呀。」说着,举手一指正南一百多丈外的一道崎险断崖上。

  欧阳紫随着蓝天鹏的指向一看,只见一道灰色低矮身形,沿着那道斜斜上升
的崎险断崖,快如星飞丸射,正向西南一座连崖高峰驰去。

  蓝天鹏断定方才发出清脆啸声的那人,可能就是在那座连崖高峰上,于是,
凝目一看,脱口一声轻「啊」,顿时愣了。

  只见在那座连崖高峰上的光平突岩上,赫然立着一人,正是那天在辰溪诚酒
楼相遇的蓝衫美少年。由于看清了蓝衫美少年,那个飞驰奔向高峰突岩的灰小人
影,自然是被蓝衫美少年秋为「严七叔」的那个灰衣瘦小老人。

  凝目再看那道灰色快速的人影,不错,正是那个目光炯炯有神的灰衣瘦小老
人。正在打量,右臂已然被身边的欧阳紫,用力碰了一下,同时生气的悄声说:
「有什么好看的,都看傻了,跟你讲话也不知道回答。」

  蓝天鹏心中一惊,急忙一定心神,立即悄声说:「欧阳兄,你看到没有?」
话刚开口,欧阳紫已不高兴地说:「早看到了,还用你告诉我?」

  蓝天鹏看得一愣,知道方才自己看出了神没有理欧阳紫,因而惹他生了气。
以此看来,欧阳紫是女孩子的可能性越来越大,因为男孩子不会这么小心眼。不
过,蓝天鹏脸上可没有露出来,却歉然一笑,说:「这个穿宝蓝公子衫的少年,
小弟在城南湖见过他,那个穿灰衣的老人,也非等闲人物呢?」

  欧阳紫这时神色较方才缓和多了,立即点点头说:「我也曾见他们主仆。」

  蓝天鹏不由迷惑的问:「奇怪,他们来这里做什么?」说此一顿突然似有所
悟的问:「欧阳兄可是与他们交过手,结下梁子?」

  欧阳紫摇摇头,说道:「我们虽见过两次面,却没有谈过话,更谈不上动手
了。」说话之间,那个灰衣瘦小老人已到了蓝衫美少年的身前。只见两人比手点
头,继而又游目察看全山,显然是前来找什么。蓝天鹏一见,立即沉声说:「让
小弟过去问问他们。」说话之间,闪身就要出去。

  就在刚要出去的同时,欧阳紫已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同时悄声说:「绝对
不可和他们照面。」蓝天鹏不由一愣,心中十分迷惑,因而也忘了欧阳紫扣在他
手腕上的手,有何异样,于是不解的问:「为何不能和他们照面?」

  欧阳紫毫不迟疑的说:「我爹仙逝此地,武林中没有任何一人晓得,假设这
两人发现了我们,知道我和我娘隐居此地,势必惹来许事端。」蓝天鹏一听,深
觉有理,立即点了点头,于是又将身形隐在石后,但他却依然关切的问:「假设
他们过来发现了怎么办?」

  欧阳紫摇一摇头说:「他们不可能发现,因为这三座峰四周都是深涧绝壁,
只有一处相隔最近,但也有七八丈距离……」

  蓝天鹏一听,恍然想起,不由插言道:「可是小弟方才来时经过的那道古木
独桥?」

  欧阳紫颔首说:「不错,那是一株高逾十丈的插天古木改造的。」

  蓝天鹏听罢不由关切的问:「万一他们找到那古木桥过来怎么办?」

  欧阳紫冷冷一笑,说:「那他们就休想活着离开天台山,而且就以他们现在
立身的位置来说,他们除非背插双翅,休想过来。」

  蓝天鹏转首看去,发现蓝衫美少年,游目望着全山,显得十分焦急,而那位
灰衣老人,则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蓝衫美少年。蓦然,蓝衫美少年,再度扬首发
出一声悠长清啸!啸声清越,震撼山野,音质锦拔,直冲霄汉,瞬即布满全山。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再看欧阳紫俊美的面庞也为之一变,因而悄声说:「这少
年的内功好精纯。」

  但是,欧阳紫却有些轻蔑的说:「身临绝峰,寂静晨空,莫说练武之人提气
长啸,就是樵夫一声咳嗽,也可传至二三里外。」

  蓝天鹏觉得这话也不能说没理,但他总觉得欧阳紫与那个蓝衫美少年似乎有
什么嫌隙似的。既然有些感受,自然不便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望着崖那面的灰
衣老人和蓝衫美少年。蓝衫美少年一听啸罢,立即凝神听罢,似乎和他要找的什
么人取得呼应,或是察看什么动静的。稍顿之后,只见灰衣老人又恭谨的向着蓝
衫美少年,说了几句话。

  蓝衫美少年,默然一会,失望的点点头,毅然转身,沿着灰衣老人方才驰来
的斜伸崖,如飞驰去。灰衣老人,似是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也展开轻功追去——
两人身法奇快无比,疾如流矢,眨眼之间已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里。

  欧阳紫一看,立即转首望着蓝天鹏,宽心地笑一笑,说:「我们回去吧。」

  蓝天鹏微笑颔首,即和欧阳紫展开轻功,径向那片磷峋怪石间,如飞驰去,
身法之快,疾如流星!越过松林,踏石而飞,远远看来,欧阳夫人和慕德嫂以及
四个待女仍立在丽阁前的花园间。但是,在一片如茵的小草坪上,已多了一张香
案,而香案香炉的后面似乎放的是一个包袱,另一件东西便是那柄彩华银虹剑。

  这时,天色已经黎明,丽阁附近的房屋和小楼上的灯火都熄了,唯独花园北
面鳞峋怪石间一座长楼上,仍亮着灯火,显然那座长楼就是举止文静,不喜言笑
的欧阳姑娘的闺阁。打量间两人已到了花园前,双双飞身纵下。欧阳夫人首先含
笑关切的问:「是什么人发啸?」

  欧阳紫抢先说:「是孩儿以前遇到的那个蓝衫少年和他的老奴。」欧阳夫人
听得脱口一声「嗯」,顿时愣了。蓝天鹏看了这情形,判定欧阳紫与那个蓝衫美
少年如非有嫌凶,便是蓝衫美少年,是个大有来历的人。心意未毕,欧阳夫人已
自语似的说:「他们来此作什么?」

  蓝天鹏立即接口说:「看情形好像是找人或找什么东西似的。」

  欧阳夫人又脱口说:「找人?找什么人?」

  欧阳紫一听,立即有些不耐的说:「他们已经走了,管他们作什么,香案不
是摆好了吗?还是为鹏弟弟完成赠衣赠剑的仪式吧。」

  一句话提醒了欧阳夫人,立即望着慕德嫂,催促说:「焚香上来。」

  蓝天鹏一见,立即惶声说:「伯母,小侄深感责任重大……」话未说完,欧
阳夫人已接口解释说:「这是先夫的遗言,我必须遵照先夫的遗志去作。」

  蓝天鹏仍觉不妥的说:「小侄觉得欧阳兄,剑术精纯,聪慧超群……」

  话未说完,欧阳夫人再度接口说:「你只看到他武功方面的一面,须知他还
有另一面,否则先夫也不会如此煞费苦心,至死仍郁郁不得开怀。」说话之间,
神色黯然,目有泪光。

  蓝天鹏一看这情形,知道其中必有隐情,否则,欧阳夫人何必如此激动,几
至泫然欲泣。再看欧阳紫,神情复杂,低头不语,更令他不解,看他们母子两人
如此伤怀,自然不便再坚拒了。这时,慕德嫂已将香焚来,恭谨的捧交给欧阳夫
人。欧阳夫人接过线香,共有四枝,她先走至香案前,面向南峰洞府方向,神情
安然,双膝跪在蒲团上。

  欧阳紫和慕德嫂以及四个侍女,各就各地,面向洞府方向下跪,每个人的表
情,都极悲戚,欧阳紫和目中亦有泪光。蓝天鹏知道这是人家的家祭,自己授剑
仪式则稍后,是以缓步退至一侧,垂手肃立。

  欧阳夫人手奉四柱线香,仰面望着洞府方向,凄惋低沉的说:「彦哥,现在
你的心愿终于达成了。鹏儿不但武功超绝,心地尤为善良,他接承你的衣体后,
定然可补你我平生之憾,望你在天之灵,保佑两个孩子吧。」说罢上香,俯身仰
首,随之站起来。

  欧阳夫人立即望着蓝天鹏,肃容中含着亲切的声音说:「鹏儿,现在我要把
先夫的衣物和宝剑转赠与你,希望你继承先夫遗志,主持武林正义,光大你我两
家门媚。至于先夫的为人,想必你已清楚,不必我再赘述,你今后应该如何作,
可向先夫禀明,必须至诚,不可虚假。」说着,将香案上的一个小包袱捧起来,
慕德嫂,赶紧将彩华银虹剑取起,放在小包袱之上。

  蓝天鹏一见,急不走至香案前,面向洞府方向,双膝跪在蒲团上,双手拱揖
在胸,虔诚的仰面望天,恭声说道:「弟子蓝天鹏,谨禀欧阳前辈在天之灵,弟
子继承前辈衣剑之后,决本前辈之快风,造福人群,为武林谋太平,并真诚的和
欧阳紫兄,共建欧阳世家,四海扬名,如有二心,不忠信庇,天神共鉴,暴死荒
山……」

  话未说完,欧阳夫人已泣声说:「孩子言重了,快些起来吧。」说着,一面
将小包和宝剑放在蓝天鹏的两手中,一面作势相扶。

  蓝天鹏接过小包袱和彩华银虹剑,俯身叩了四叩,在欧阳夫人的肃手请起下
立起身来。慕德嫂一见,急步过去,将小包和宝剑接了过去。蓝天鹏转首一看,
发现欧阳紫,垂首低头,两顿已挂满泪水,心中一动,断定欧阳紫必是为了不能
继承父亲的衣钵而难过。于是,急步走至欧阳紫的面前,伸臂握住欧阳紫的柔细
双手。但是,这一次欧阳紫没有再闪躲,任由蓝天鹏握着。

  蓝天鹏道:「欧阳兄,你比小弟大两岁,你就是师兄。你放心,今后一切大
事决策,均由你策划,小弟绝对遵行,希望你我,彼此肝胆相照,共为人群谋幸
福。」

  欧阳紫低声幽幽的说:「只要你誓守诺言,生死不渝,我就安心了。」

  蓝天鹏听得剑眉一蹩,这才明白银衫剑客和欧阳夫人,何以不将衣钵交由欧
阳紫继承,就在于欧阳紫这种多少有些的女儿态了,他下了决心,一定要弄明白
欧阳紫到底是男是女。心念一转,立即含笑宽声说:「欧阳兄放心,大丈夫一言
既出,驷马难追,虽鼎镇油锅当前亦不反悔。」

  一旁的欧阳夫人,赶紧亲切的笑着说:「现在天色亮了,你鹏弟弟两天两夜
未曾好好安歇,有话午后再谈吧。」说罢,又转首望着慕德嫂,吩咐说:「将衣
剑送至阁上,细心服侍蓝少谷主沐浴更衣。」

  慕德嫂见蓝天鹏仍目注欧阳紫,双手握着不放,赶紧含笑说道:「蓝少谷主
请。」

  蓝天鹏只得放开欧阳紫双手,再向欧阳夫人一躬身,跟慕德嫂走进丽阁内,
两名侍女,则跟在他身后。

  这时,阁厅内的残肴已经撤走,在慕德嫂的引导下,径自登上丽阁。丽阁上
两明一暗,陈设高雅,由挂裁的门帘看向内室里面,陈设为豪华。慕德嫂在前引
导,走出前栏,折身向右,浴室似是设在阁外。蓝天鹏沿着阁栏前进,发现阁下
小花园中,仅余两个传女收拾香案,欧阳夫人和欧阳紫,已经不见。

  走到丽间尽头,目光不由一亮。只见一道天桥,径由阁栏,直通五六丈外的
一间精致小屋。小屋建筑在一座畸形巨石的顶端,而巨石又与其他三座磷峋峭拔
的岩石相连,所以在外面无法发现了。

  通过天桥,由慕德嫂将门推开,立有一阵暖气扑出来。蓝天鹏定睛一看,原
来在一个大浴盆的旁边,早已升起了一炉炭火。

  慕德嫂将衣剑放在一张亮漆长几上,并指着两个侍女说:「这个叫锦葵,这
个叫锦英,有事尽请吩咐他们做。」说罢,微一躬身,径自走出小室,并将室门
掩上。

  蓝天鹏向走出去的慕德嫂颔首会意,锦葵和锦英,一个为他解下儒巾破衫,
一个去倒水。这时,蓝天鹏才注意到锦葵年龄较长,身体丰满健壮,锦英则显得
瘦削。正在打量间,「叭」的一声轻响,锦葵吓得浑身一战。蓝天鹏低头一看,
原来是放在怀中的两颗火龙珠因解内带掉在地上。

  锦葵一定神,急忙由地上捡起来,见两个血给晶莹的火龙珠,毫光闪闪,十
分可爱,不自觉的笑着说:「我家小姐最喜讲这种血红无暇的珠子啦,而且又这
么大。」说着,又爱不释手的看了两眼,才放在长几上。

  蓝天鹏因为谈到欧阳姑娘,不便说什么,仅笑一笑,这时见锦英已将浴池水
放好,立即和声说值:「你们出去吧,我要洗澡了。」

  锦葵锦英相互一笑,低声应了个是,拉门出去,同时又将门关好,但脱衣的
蓝天鹏,仍听到锦英两人在门外咕咕偷笑。蓝天鹏因为是客,不便喝叱她们,立
即入浴洗澡。匆匆浴罢,揩身拭发,先穿上内衣,咳嗽一声,锦葵和锦英已含着
神秘微笑,推门走了进来。

  锦葵急忙将那个小包解开,取出一件银比近乎透明的内衫为蓝天鹏穿上,锦
英已用粗绢将蓝天鹏的头发揽起来。穿上内衫,锦葵又拿起一件柔软如丝绵的背
心来,蓝天鹏因是银衫剑客的东西,不便拒绝,因而任由锦葵穿上。最后,才拿
起那袭代表着银衫剑客标志,微微泛着银光的长衫。

  蓝天鹏看得心中一动,特的由锦葵手中,接过来仔细察看。只见银衫如纸般
薄,极为柔软,尤富弹性,整个下摆,可握在手中,但是五指一松,立即弹平,
非丝非绢,不知是什么质料制成。

  蓝天鹏看了良久,才交锦葵为他穿上,当锦葵为他系肋下的丝带时,发现肋
下已有了两颗较小的晶莹银珠,不便换上自己的传家之宝——火龙珠,只得将一
对血红宝珠放进怀内。银衫穿好,非常合体,同时,他也发觉这袭银衫,果真给
欧阳紫穿,还必须再剪短一些,因为欧阳紫的身高,至少矮了他一头。

  锦英为他束好发卷,换上银衫剑客的一方银绢儒巾,但在银绢懦巾的中央和
四角,均缀有了一颗雪白晶莹的银珠,和助上的两个完全相同。佩上银剑,一切
妥当,锦葵开门在前引导,径自走出小室来。

  这时红日已经爬上峰巅,大地鲜明,谷中的水上花园中,景色尤为绔丽。通
过天桥,走回丽阁,慕德嫂仍在阁上等候。

  嘉德嫂一见蓝天鹏,立即恭声问:「银衫是否合体?」

  蓝天鹏立即愉快的说:「非常合身,而且,极为轻柔。」

  慕德嫂立即语意深长的说:「但它罩在你身上的担子可不轻松哟。」

  蓝天鹏一听,立即郑重的点了点头,同时应了声是。

  慕德嫂又在一侧小几上,拿来一个银丝小镖囊和一本薄书,说:「这是九彩
芒珠和老爷的移穴秘诀。」

  蓝天鹏双手接过,先将小缥囊系在腰内,又将那本移穴秘诀翻开看了一眼。

  慕德嫂立即关照说:「请少谷主记下移穴的运气方法,秘芨仍要交还给我家
夫人,现在少谷主可以安歇了。」

  蓝天鹏会意的应了声是,转身走进寝室内。慕德嫂和锦英径自走下楼梯,仅
留锦葵一人在阁上听候使唤。蓝天鹏进人寝室一看,前后俱是通天落地花窗,根
据窗纸的明亮,显然刚刚换过不久。早在摩天岭冷香谷,蓝天鹏已学会了飞蝗石
的打法,加上在梵净山跟随飞云绝笔苦学子母倒刺九棱钉的梅花手法,是以对打
九彩芒珠已是绰绰有余。

  于是,他倒身在一张紫檀木床上,将绣枕垫起,仔细的看了由于几天未曾好
睡,加之刚刚沐浴完毕,以及心理的轻松,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他虽然察觉出有
人为他覆上锦被,但知道不是锦葵便是锦英,是以,依然合目想睡。待他一觉醒
来,已是正午时分了。睁眼一看,发觉锦葵正立在他的床前。于是一惊,急忙掀
被而起,同时,关切的问:「有什么事吗?」

  锦葵神密的一笑,微一躬身说:「我家少爷和小姐,都来看过你两次了。」

  蓝天鹏一听,非常不安的移下床来,有些埋怨地说:「你为何不喊醒我?」

  锦葵立即忍笑正色说:「是我家小姐不准小婢喊醒您。」说着,锦英已送来
一条热毛巾。

  蓝天鹏匆匆揩了一个脸,立即吩咐说:「快请你家小姐……」话未说完,锦
奏和锦英都「噗哧」笑了,由锦葵笑着说:「我家小姐早已回了。」

  蓝天鹏一听俊面通红,觉得自己太不沉着,只得改口问:「你家少爷呢?」

  锦英见问立即蹩眉迟疑的说:「方才我家少爷连续来了两次,神色显得十分
匆忙,最后一次,小婢听他自语说什么时间来不及了,请夫人转告吧,之后,少
爷便没有再来。」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急声说:「当时你们为何不喊醒我?」

  锦英有些委屈的说:「少谷主是客,主人不叫醒您,小婢怎敢?」

  蓝天鹏一听「是客」,顿时警觉自己不该责备锦英两人,但他仍催促说道:
「你两人快领我见夫人,你家少爷必是什么紧急事。」说话之间,当先沿着楼梯
走。

  尚未到达阁厅,已听慕德嫂笑着说:「我家少爷早走了,现在我家小姐来看
你这位鹏弟弟来啦。」

  蓝天鹏心中一惊,闻声抬头,只见慕德嫂一个人正走进阁厅内,因而关切的
问道:「你家小姐呢?」

  慕德嫂立即转身一指门外,有些神秘的笑说:「我家小姐正站在门外边。」

  蓝天鹏一听,急步向前迎去,同时,急声说:「快些请,快些请……」说话
之间,依然穿着水紫长蒜的欧阳姑娘,半垂螺首,面靥仿微笑的已由阁外自动的
走进来了。

  蓝天鹏一见,星目不由一亮——只见欧阳姑娘,薄施脂粉,淡扫蛾眉,高挽
的秀发上,另换了一支含珠飞凤金铁,紫丝骛带上也缀上两方玉佩,玉颈上也加
了金环,显然曾经刻意打扮了一番才前来。打量间,欧阳姑娘已含着娇笑走进厅
内。蓝天鹏一定神,急忙拱手一揖,谦和的说:「不知欧阳姐姐芳驾光临,小弟
有失远迎,尚请姐姐恕罪。」

  欧阳姑娘侧身还了一个万福,同时娇声说:「自家姐弟,鹏弟不要多礼。」

  一旁的慕德嫂,也趁机笑着说:「我家小姐虽然也是个学富五车的女才子,
但她却最讨厌人家平素说话,文诌诌的咬文嚼宇。」

  蓝天鹏一听,俊面微红,连声应了两个是,肃手请欧阳姑娘上坐。欧阳姑娘
一直含着娇笑,这时也不谦逊,远自坐在尊位的大椅上。蓝天鹏觉得这位欧阳姑
娘,和昨天晚上简直判若两人,想想好那副冷若冰霜的娇靥,真不敢恭维。尤其
现在,春风满面,樱唇绽笑,不但在表面上者切多了,而在心里也有一种自家人
的感觉。

  方自落座,欧阳姑娘已瞟了蓝天鹏一眼,笑着说道:「听我娘和哥哥说,鹏
弟弟已继承了我爹的宝剑衣钵,愚姐深庆我娘送人得宜,而我哥哥也有一副好眼
力。」

  蓝天鹏不敢正视欧阳姑娘,立即欠身说道:「欧阳姐姐过奖了,小弟实在敢
当……」话未说完,欧阳姑娘已含笑说:「今后鹏弟弟也算是我们家的一员了,
请不要如此谦虚多礼。」

  蓝天鹏立即欠身应了声是,但是心里又迷惑了,难道欧阳紫真是男儿?欧阳
姑娘抿嘴笑说:「愚姐前来的目的,一来是庆贺你继了我爹爹的衣钵,二来是告
诉贤弟有关银衫背心的来历。」

  蓝天鹏一听,立即肃容应了声是。这时,锦英已送来两杯香茶,分别放在蓝
天鹏和欧阳姑娘的面前。欧阳姑娘一等锦英退走,立即望着蓝天鹏,说:「弟弟
佩的这柄彩华银虹剑,是我爹爹去东海圣僧处携回来。」蓝天鹏不敢直视欧阳姑
娘,仅低头细看银剑,间或应声是。

  欧阳姑娘继续说:「这柄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但在我爹在世的时候,却
绝少去撞及高手的兵器……」

  蓝天鹏觉得急剧搏斗,双方兵器碰撞,在所难免,不自觉的抬头问:「请问
姐姐为什么?」说话之间,这才看清欧阳姑娘的确有点象表姐萧琼华,不自觉的
神情一呆。

  欧阳姑娘被看得娇靥一红,立即羞涩的垂首问:「鹏弟弟为何这等看我?」

  蓝天鹏心中一惊,深觉失礼,慌的赶紧垂首欠身说:「因为姐姐很像……」

  欧阳姑娘一听不由关切的问:「姐姐有些象谁?」

  蓝天鹏觉得不便在欧阳姑娘的面前提及表姐萧琼华的事,一但问起是自己心
目中的未婚妻,岂不有借机占便宜之谦?心念电转,只得改口说:「小弟觉得姐
姐很像欧阳兄……」欧阳姑娘听得娇躯微微一战,顿时无话可答。

  一旁的慕德嫂,立即笑着说:「我的蓝少谷主,你也真会讲话,一奶同胞的
妹妹,不象自己的哥哥,难道要去像别人不成?」

  蓝天鹏本是慌张改口而言,没想到竟说走了口,只得微红着俊面,笑一笑。
但是,欧阳姑娘却继续拉回原话师说:「一因家父与人动手出剑从未超过三招,
对方必败,一因彩华银虹剑上嵌有宝石,深怕互撞震飞了。」

  蓝天鹏一听,恍然大悟,不由感激的说:「多谢姐姐提示,不然,小弟终有
一天会不慎损了神利刃。」

  欧阳姑娘淡雅的一笑继续说:「其次是你身上的内外银衫。据那位异人告诉
我爹爹说,均为天蚕丝所制,不但防水御火,尤能夏凉冬暖,剧毒不侵。」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不由「啊」了一声,脱口说:「这等珍贵宝衫,小弟
怎可一人独穿两件?至少应该分一件给欧阳兄……」

  欧阳姑娘听了,非常感动,但她却愉快的摇头一笑道:「不可以,这是我爹
爹的遗言,必须三件一体。」

  蓝天鹏想「三件一体」,不由似有所悟的说道:「姐姐指的可是那件丝棉背
心?」

  欧阳姑娘颔首说:「不错,那件背心,也是天蚕丝棉做的,不但可防遥空掌
力,且可抵御罡气……唉……我爹爹没有遵照异人的告诫,因而丧失了宝贵的生
命……」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急声问道:「姐姐是指欧阳前辈前去梵净山的事
吗?」

  欧阳姑娘神情黯然,目有泪光,颔首说:「爹爹要是穿着天蚕丝绵背心,也
不致被飞云绝笔点中了数道死穴,而抗不住金刚指之力。」

  蓝天鹏因为飞云绝笔丁尚贤是自己的师父,不便说些什么,只是黯然垂首无
语。欧阳姑娘看了蓝天鹏一眼,反而开导的说:「老一辈的嫌怨虽是出于误会,
但起因却发自陈天丽。当然,最不可宽恕的还是黑手三郎那贼。」

  蓝天鹏一听,倏然抬头,面透杀机,不由切齿恨声说道:「对,小弟不管那
贼,躲在什么地方,不管那贼在什么势力的庇护下,定要将他活捉擒拿,剥皮抽
筋,千刀万剐。」

  欧阳姑娘接口说:「如今,比杀死那贼更重要的是那上半本金刚降魔宝录,
必须尽快找回来,否则,遗祸无穷。」

  蓝天鹏一听,不禁忧急的恨声道:「我知那贼在崆峒派的庇护下,只要找到
了玉虚老道,不怕找不到黑手三郎。」

  欧阳姑娘一听,立即正色说:「玉虚上人,非泛泛之辈,且有了因与其堂妹
兰香姬为助力。鹏弟目前切不可只身直进,必须从长图谋,最好能联合一些与较
用派为敌的帮会或侠士。」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动,立即以恍然的口吻说:「龙凤会一直与崆峒派为敌,
而且,会中高手如云,势力遍及大江南北,正可收服加以利用……」

  欧阳姑娘一听,立即皱眉迟疑的说:「我哥哥也久有此意,只是碍于对方女
龙头金线无影轻功高绝,剑术无敌,一直未敢有所行动。」

  蓝天鹏未待欧阳姑娘说完,立即剑眉微剔,豪气的说:「数天之前,小弟也
许不敢奢言足有战胜金线无影的把握。现在学成欧阳前辈遗赠的剑术及身法,再
加上银衫宝剑为助,战胜金线无影,已是举手投足之事。」

  欧阳姑娘一听,不禁有些不服的问:「鹏弟弟,你如此有把握?」

  蓝天鹏傲然一笑,说:「小弟向不夸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欧阳姑娘特地侧首望着蓝天鹏,关切的问:「这么说,鹏弟弟金线无影知道
的已很清楚了?」

  蓝天鹏一笑说:「清楚还谈不上,至少看过她的轻功和出剑撤招之势。」

  欧阳姑娘一听,又蹙蛾眉,幽幽的说:「假设真的降服了金线无影……她是
一会的女龙头……你们……会不会……」

  蓝天鹏见欧阳姑娘说话突然吞吞吐吐起来,不由经眉问:「姐姐是说?」

  欧阳姑娘娇靥一红,违心的说:「她会不会……会不会听你的指挥?」

  蓝天鹏还记得马五曾经说欧阳紫可能是金线无影,这时故意说道:「那还用
说,自然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欧阳姑娘一听,娇靥立现不快,显然认为蓝天鹏太狂了。蓝天鹏看得心中一
动,难道欧阳家真的与龙凤会有关?但是,一旁的慕德嫂,却笑着说:「您这样
召来挥去的,时日一久,怕不成了冷香谷的少夫人了?」

  蓝天鹏心地坦诚,加这稚气未除,这时一听,不自觉的哈哈笑了。欧阳姑娘
和慕德嫂,闹不清蓝天鹏为何发笑,都不自觉的愣了。蓝天鹏哈哈一笑说:「天
下美女那么多,我蓝天鹏怎会娶一个又疤又麻的女子为妻。」这是蓝天鹏故意进
一步试探欧阳姑娘的反应。

  话未说完,欧阳姑娘的面色早已大变,她正待说什么,突闻阁外响起欧阳夫
的欢声问:「鹏儿,你要娶什么样的姑娘为妻?」

  蓝天鹏听得大吃一惊,暗呼糟糕,欧阳夫人虽然欢声笑问,但他深信欧阳夫
人必然怪他出言无状,尤其当着她的爱女面前。惊急间,早已和欧阳姑娘同时起
身,急步向门前迎会。前进间,觑目一看,发现欧阳姑娘的娇靥上,果然有不悦
之色。尚未到达门前,欧阳夫人已含着愉快的微笑走进门来,跟在她身后的两个
侍女,各自捧着两个盘子,上面摆了酒菜。

  欧阳夫人一见蓝天鹏和欧阳姑娘,继续笑着问:「你们姐弟俩人在谈什么,
谈得如此高兴?」

  蓝天鹏深怕欧阳姑娘接口,慌得赶紧躬身说:「小侄在和姐姐说笑,没有说
什么。」

  欧阳夫人老经世故,自然看也蓝天鹏的慌张神色,因而笑一笑,打量了蓝天
鹏一眼,继续笑着说:「鹏儿,这袭银衫穿在你身上,倒是满合身的!还有你肋
带和儒巾上的七颗雪宝石,你必须注意,如果必须在夜间隐蔽身形时,必须先将
这七颗银雪宝石掩起来,否则你早在数百丈外对方便已发现了。」

  蓝天鹏一听,再度躬身说:「多谢伯母提示。」说话之间,慕德嫂和锦英四
女已将酒莱摆好。

  欧阳夫人一见,立即肃手说:「鹏儿,我们用午饭吧。」

  欧阳夫人说着,径自坐在中央座上,欧阳姑娘则在左侧相陪。蓝天鹏一见,
不由关切的问:「欧阳兄呢?为何不来同进午饭?」

  欧阳夫人立即淡雅的一笑说道:「今晨他听老慕德回来说,新近崛起一位侠
女,长得十分美丽,但她的个性却大异一般女孩子,出手泼辣,挥剑杀人,堪称
嫉恶如仇。只要稍有恶名的黑道人物落在她手下,鲜少有人逃过厄运,所以人们
给她起了个美号叫倩女罗刹。」

  蓝天鹏一听,不由呀了一声,说:「这么厉害呀?」

  欧阳夫人立即笑着说:「所以你紫哥哥才决心去会会她,再说,紫儿已二十
岁了,也是成家的时候了。」

  蓝天鹏一听,不由愉快的笑了,一面就座一面笑着说:「原来是这样的呀,
欧阳兄那等俊美滞洒人物,必然马到成功,带回一位如花似玉的嫂夫人回来。」

  欧阳夫人却含意颇深的说:「你欧阳兄虽然俊美满洒,但比起鹏儿你来,总
觉缺少那么一点儿英挺气慨,这也许是他不敢和你一道前去的原因吧。」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动,却越来越迷惑。欧阳夫人愉快的笑着说:「鹏儿,快
喝酒吧。」于是,三人一面饮酒吃菜,一面谈些时下武林的形势来。

  最后,欧阳姑娘说:「孩儿觉得,要想打击崆峒派的恶势力扩张,必须联合
龙凤会的力量,据说龙凤会的势力,较之崆峒派尤为壮大,所以,孩儿鼓励鹏弟
弟约斗金线无影,和她共谋安定武林的大事。」

  欧阳夫人略微沉吟,经眉迟疑的说:「这倒是一个办法,不过金线无影剑术
不俗,假设你哥哥在,和你鹏弟弟一同前去……」

  话未说完,欧阳姑娘已插言说:「孩儿想让慕德嫂同鹏弟弟一同去。」

  蓝天鹏未待欧阳姑娘话完,立即阻止说:「不必了,小弟一向行事独断,而
且,约斗拜山,都不宜多带人去。」

  欧阳夫人也在旁怂恿说:「鹏儿,多两只眼睛总是好的,再说途中也有个照
顾。」

  蓝天鹏立即谦谢说:「小侄已届弱冠,凡事都可自己照顾,再说伯母和欧阳
姐姐,也需要慕德嫂在家掌理家务,小侄认为,不必再烦慕德嫂了。」

  欧阳夫人看了一眼欧阳姑娘,立即含意颇深的笑着说:「既然这样,你要自
己当心,凡事不可燥进,只要多用脑筋,没有想不通的事,知道吗?」

  蓝天鹏恭声应了声是,继续说:「现在欧阳兄已经下山,小侄也决定即刻离
去,有关剑术及移穴法部分,小侄可在途中抽暇苦练,可达括苍山时,想必也运
用自如了。」

  欧阳夫人慈详的一笑说:「有关剑术部分,只要通过了洞中图室,即可临阵
应失望,至于移穴法,并非一朝一夕不可,不必急在一时。」

  蓝天鹏决心即刻离去,觉得怀中的两颗火龙珠留在身上没用。一方面为了怕
失落,一方面也算报答欧阳夫人暗中派人引寻学剑赠衣之恩,是以,急忙起身,
在怀中取出那两颗火龙珠来,同时含笑说:「小侄听锦葵说,欧阳姐姐最喜收藏
珍珠古玩,小任这里有一对火龙珠,就送与姐姐把玩吧。」说罢,双手捧至神色
惊愕的欧阳夫人面前。

  欧阳夫人一见,立即慌急的说:「这种价值连城的珍珠,怎可轻易送人,孩
子,你该不会要……」

  蓝天鹏心地单纯,也没有听出欧阳夫人的话意,继续真诚的说:「小侄是诚
心诚意送给欧阳姐姐的,伯母就收下吧。」

  欧阳夫人慈祥的呵呵一笑,伸手接过一对火龙珠,立即双手递给欧阳姑娘,
同时示意说:「还不谢谢你鹏弟弟。」

  欧阳姑娘娇羞满面,香腮鲜红,起身接过火龙珠,面向蓝天鹏,垂首绽笑,
用极低的声音说:「谢谢鹏弟弟。」

  蓝天鹏看得一愣,心想送一对火龙珠有什么好害臊的,竟羞得抬不起头来,
心念之间却爽朗的说:「自家姐弟,还谢什么。」说罢,又望着欧阳夫人,拱手
恭声说:「小侄业已酒足饭饱,承蒙伯母抬爱,大恩不言谢,只有铭感五内,永
记不忘,就此告辞,改日再来登山叩安。」说罢躬身一揖到地。

  欧阳夫人也急忙起身,慈祥的说:「鹏儿,今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还谈什
么谢不谢,我只希望你对紫儿多加照顾就好了。」

  蓝天鹏闹不清欧阳夫人的话意,只得谦和的说:「欧阳兄武功高绝,为人机
警,小侄向他学习的地方正多……」

  话未说完,欧阳夫人已黯然一叹说道:「鹏儿,你是一个心地淳厚的孩子,
伯母的话不是无因的,去括苍山的途中仔细想一想,你就发现紫儿是多么需要你
照顾,须知,我就他这么一个孩子,也是我把他宠坏了,鹏儿,你明白我的苦衷
吗?」

  一旁的欧阳姑娘,立即不高兴的说:「娘,您说些什么嘛?您都把鹏弟弟说
糊涂了。」

  有些发愣的蓝天鹏一听,这才赶紧接口说:「小侄明白伯母的意思。」

  欧阳夫人一颔首,强自一笑说:「老慕德早晨来过又走了,他可能仍在悦酒
楼上,你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他,他一定会办到。」

  蓝天鹏立即感激的说:「谢谢伯母,小侄不需要什么。」

  欧阳夫人一听,立即说:「那么我送你出谷……」

  蓝天鹏觉得欧阳夫人也许有意指引出路,只得称谢,一起走出阁来。依然是
欧阳夫人在前,蓝天鹏和欧阳姑娘居中,后面是慕德嫂。

  四人沿着鲜峋怪石小径,走出红漆小门,即是谷中水上花园。这时红日已有
些偏西,正是未牌时分,艳丽的阳光,直射谷中,愈显得谷中红花绿竹,清水丽
阁,美景无限。蓝天鹏看了水上花园的绚丽景色,深觉没有进国一游为憾。

  一旁默默前进的欧阳姑娘不时偷看一眼蓝天鹏的神色,这时一看他的表情,
立刻深情的说道:「下次你来时,姐姐好好陪你在园中玩一玩,我们还可以划船
到北面的细瀑处玩,那里才称得上别有洞天呢。」

  蓝天鹏惊异的「咦」了一声,不由抬头看了一眼那道经天而降的细长瀑布。
穿过松林,四人直奔东南,非但峰角的斜度险峻,而且地面也极崎岖,有时不得
不腾身飞纵上去。蓝天鹏非常注意昨夜走出来的洞口,但是无论如何也看不见位
在何处。到达两峰之间的鞍部棱线上,蓝天鹏这才发现前面都是断崖。

  打量间,欧阳夫人已笑着说:「鹏儿,由此地下去,仅过一道七八丈宽的深
涧,即可直接下山,我想七八丈宽的距离,即使没有独木桥恐怕了难不住你。」
蓝天鹏立即恭声应了个是。

  欧阳夫人指头往崖下一指说:「此崖奇险无比,设非飞鸟剑仙,没有人能上
得来,此处只能下去,回来时,必须有人引道才能进入。」

  蓝天鹏一听,知道欧阳夫人指的是那道古木独桥。于是,低头一看,只见崖
势内四,仅在十丈以下处有一方空岩,再往下即是断崖的斜角,直达一道七八丈
宽的深涧边缘。由深涧的对崖,直达山外,仅是如林峰头和浓郁森林,但他深信
能顺利飞驰。打量完毕,即向欧阳夫人母女一拱揖,恭声说:「伯母,姐姐,请
珍重,小侄就些拜别了。」

  欧阳夫人也关切的说:「鹏儿,凡事谨慎为是,切忌争强斗狠。」

  蓝天鹏再度恭声应了个是,身形一闪,双柏轻拂,一点亮影,疾泻而下一一
假设如在远处观看。必是一道银线,直达崖下。

  蓝天鹏经过中间突岩时,并未踏脚停歇,仅用衫袖轻击了突岩一下。到达崖
下,身形不停,飞扑崖下深涧,足尖一点洞边,凌空而起,宛如银鹤临空般,直
向对崖飞去。

  立身崖上的欧阳夫人母女和慕德嫂,见蓝天鹏落崖过涧,一气呵成,不由为
他提心吊胆,直到蓝天鹏到达了深涧对崖,三人才安下心来,同时,都不自觉的
脱口赞声说:「真的好俊的轻身功夫,我们三人,可说无人可及。」

  蓝天鹏一气纵过深涧,立即转过身来向着高立崖上的欧阳夫人和欧阳姑娘,
以及慕德嫂,再度举手挥了一个「后会」手势。一等欧阳夫人三人也挥手再会才
转身飞纵,展开轻功,沿着一道境蜒斜岭,直向山外,如飞驰去。

  当他转身的一刹那,他仍记得欧阳夫人神色依恋,强自民笑,而慕德嫂,也
有依依之色。唯独欧阳姑娘,在挥手欢笑中,似乎还有兴奋之情。但是,山路逐
渐崎岖,使他无暇细加揣测,不过他对欧阳夫人临别的一番话,倒是觉得应该好
好考虑考虑。

  根据欧阳夫人的语气,在关切中似乎尚有难言之隐,但在她的言词间,对她
唯一儿子,似乎娇纵惯了,由于溺爱太甚,因而凡事不得不顺从着欧阳紫的意思
去做,这也许就是她的苦衷,但是,他在银衫剑客坐化的洞府内的自述书上,并
没有说将爱妻,子、女,因深谷的事,而只说爱妻,爱女和弟子。

  根据这一点,颇令蓝天鹏怀疑,欧阳夫人并没有儿子,那么欧阳紫到底是女
扮男装,还是银衫剑客的弟子,改名为欧阳紫?而且为何没有看到银衫剑客的弟
子在谷内?也没听欧阳夫人说起那位弟子的去向和名字?

  一想到名字,他突然联想到那位欧阳姑娘,心想,奇怪呀?怎的欧阳夫人一
直没介绍她爱女的名字,而那位欧阳姐姐,也从没有自己谈及她的芳名呢?念及
至此,觉得其中疑点更多。如果银衫剑客的弟子就是欧阳紫为何不能继承银衫剑
客的衣剑遗物,因为弟子继承师父的衣钵,是天经地义的呀。

  还有,这一次欧阳紫前去追寻倩女罗刹,也许是借口,虽然在他蓝天鹏在香
要前接受衣剑时,他并没有提出抗议和不满,那也许是慑于欧阳夫人之威严而不
敢。蓝天鹏思前想后,越想越糊涂,索性不去想它,加劲直奔山下。

  到达山下,红日虽山偏西,但距离地平线仍早,由于环山富道和通向天台县
城的官道上,仍有和人车马,只得大步向官道上走去。他决定到达天台城的第一
件事情是去找丐帮舵的头儿柳青三,问一问侠丐前去甘西,可有什么口信带来。

  但是,不管怎样,这次一定得去一趟龙凤会总坛所在地的括苍山。当然,他
为师们报仇找黑手三郎并不一定非借重龙凤会的势力,而报杀父毁家之仇更不需
要龙凤会派人去找对氏二贼,他之所以去龙凤会,旨在试试自己的剑术,是否超
过了欧阳紫。

  因为他对欧阳紫的剑术非常钦佩,但他却不能向欧阳紫要求较量高低,那样
不管谁胜谁负都可伤了兄弟间的和气。他曾听欧阳紫亲口说过,他的剑技较之金
线无影略逊一筹,假设他蓝天鹏战胜了金线无影,自然也证实了他的剑术已超过
了欧阳紫。

  还有一点,那就是括苍山距离天台县城,快马一日即达,步行也不过两日可
抵,如果前去各地寻找黑手三郎和对氏二贼,也许再没有前去龙凤会的机会。心
念之间、不觉沿着官道,已离开了南麓三四里地,而迎面也正有两匹快马相差半
马的距离如飞驰来。

  蓝天鹏靠边行走,并未注意,两匹快马,挟着腾飞扬尘,疾驰而尘。由于两
马奔驰如飞,速度惊人,当两马擦过身时,蓝天鹏本能的抬头看了眼马上人。

  蓝天鹏不看尤可,一看之下,大吃一惊,两匹高大青马和黄马上的两人,不
是别人,正是昨夜深人天台山区发啸呼应的蓝衫俊美少年,和他的老仆灰老人。
而蓝衫美少年和灰衣老人,也正转首向着蓝天鹏看来。

  蓝衫少年一见蓝天鹏,美国一亮,脱口一声惊「啊」,同时,本能的急收马
缰,灰衣老人则虎目一亮。由于两人同时勒缰收马,青黄两骏,不由同时发出一
声痛嘶,前蹄高举,人形而立,一直旋了两族,才放下前蹄。

  如此一阵马嘶蹄乱,泥土四溅,黄尘飞扬广汉方对面不能相看,路上的三五
行人,惊得纷纷走下路边。柔风吹走了扬尘,蓝衫美少年和灰衣老人也早已跃下
马来。

  灰衣老人当先向着神表愕然的蓝天鹏,一抱拳,谦和的说:「小老儿严七,
人称索子鞭前年前往塞外公干,曾与令尊金背刀蓝老英雄有数面之识……」

  蓝天鹏一听对方提及父亲,赶紧拱手礼貌的说:「原来是严世伯。」

  话刚开口,索子鞭严七已慌得连连摇手说:「蓝少谷主快要如此说,小老儿
实不敢当,您今后就直呼我严七好了。」说罢,急忙转身肃手一指蓝衫美少年,
说:「这位是我家少爷吉湘澜,吉是吉祥的吉,湘是滞湘夜雨的湘,澜是力挽狂
澜的澜。」

  蓝天鹏未待严七话完,立即拱手含笑说:「原来是吉少侠,久仰了。」

  吉湘澜也赶忙拱手含笑说:「小弟与蓝少谷主,几次晤面,均未交谈,机缘
实在不巧,今日天赐良机,竟在找你的途中碰见了。」

  蓝天鹏一听,顿时想起索子鞭严七,方才也曾说找他找的好苦的话,因而不
自觉的迷惑说:「吉少侠是说……是说……在找在下?」

  吉湘澜尚未开口,严七已抢先笑着说:「不错,我们主仆两人,由辰溪城酒
楼跟您到城南湖山,由城南湖追您到天台来,昨晚深夜在前面的山区,还在寻找
您呢。」说着,举手指了指绵延雄伟的天台山区。

  蓝天鹏尚闹不清蓝衫少年吉湘澜和索子鞭严七的真正底细和用意,不便说什
么,仅佯装惊异的「咦」了一声,没有敢说出昨夜的事。索子鞭严七,继续说:
「现往我们在城里休息了一天,决定今夜再入山区找您一晚。」

  蓝天鹏一听,不由迷惑的间:「两位找在下有什么事吗?」

  索子鞭严七,游目看了一眼官道两边,立即举手指着数十丈外的树优,说:
「此地讲话不便,我们去那边林里谈。」说罢,伸手接过蓝衫美少年吉湘澜的坐
马,肃手催促说:「您们两位请走前面。」

  于是,蓝天鹏和吉湘澜并肩在前,索子鞭严七则拉马在后。索子鞭严七,一
面拉马前进,一面愉快的说:「我家少爷,前年还随我家主母前去塞外去探望令
姑母银空蓝燕蓝亦兰女侠……」

  蓝天鹏听得心头一震,不由转首望吉湘澜,关切的问:「真的?那么令堂大
人是……」

  蓝衫美少年吉湘澜,绽后一笑说:「家母吉素卿,武林朋友赠给她老人家一
个美号,人称霜剑神踪。」

  蓝天鹏一听,立即以恍然的口吻,兴奋的说:「令堂大人原来是吉女侠,小
弟常听我姑母谈起吉女侠铲恶除奸的侠义事迹。」

  身后的严七,哈哈一笑说:「蓝少谷主,现在您总该承认我们少爷与您是世
谊朋友了吧。」

  吉湘澜美目一转,神秘的一笑说:「还有那位琼华姐姐,不但人长得美,而
剑术尤高……」话未说完,已到了林前,以下的话,也因而住口不说了。进入林
内,就在林边的一株倾倒的树身上会下来。

  索子鞭严七,将马拉好,同时在鞍囊内,取出两包卤菜和一个绿玉酒瓶来,
同时,愉愉的笑着说:「既然遇见了少谷主,这些夜间御寒充饥的酒菜,已用它
不着,现在正是用饭的时候,咱们一边慢慢吃,一边谈吧。」说话之间,已将两
包卤菜解开,原来里面一包是卤鸡卤蛋,一包是香肠熏角和酱牛肉等。

  但是,那只结玉酒瓶的盖子,就是一只绿玉杯,因而令严七的皱着眉。由于
吉湘澜谈到了银空蓝燕蓝亦兰和萧琼华,蓝天鹏对吉湘澜不自觉的眼亲切之感,
宛如见了亲人一般。对索子鞭严七见过老父的事,自然也深信不疑,这时见严七
拿着绿玉酒瓶,而有难色,不由关切的问:「严世伯怎样了?」

  索子鞭严七苦笑一笑说:「小老儿一向滴酒不进,这些酒只是给我家少爷,
夜晚御寒之用,所以只有一只酒杯。」

  吉湘澜一听,立即笑着说:「我也不大喜欢饮酒,七叔,就给蓝世兄一人饮
好了。」

  蓝天鹏心中高兴,因而也未加思索的说:「自家兄弟,两人共用一杯又有何
不可,要不,暂时将酒放回去,大家都不喝。」

  吉湘澜一听「两人共用一杯」,神色间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但仍笑着说道:
「俗语说,饮酒把谈,千杯不醉,没有吃着菜谈话的道理,小弟酒量浅,用杯,
蓝世兄无量,就用玉瓶好了。」

  话声甫落,索子鞭严七立即赞说:「好,这样再好没有了。」说着,先倒了
一杯酒给吉湘澜,并将绿玉瓶交给蓝天鹏。

  蓝天鹏接过酒瓶,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样不太好吧。」

  吉湘澜却大方的说:「方才你不是还说自家兄弟吗?何必如此拘泥呢?」蓝
天鹏笑一笑,将瓶口凑近鼻下一闻,赞了一声「好酒」。

  索子鞭严七立即笑着说:「这是我家主母,亲自酿制的葡萄绿,甜美可口,
饮之大补,对身体有益处,少俗主当妨多饮几口。」

  蓝天鹏惊异的「咦」了一声,正待说:「吉女侠还善酿酒?」突然想起吉湘
澜也姓吉,不由的脱口说:「吉女侠姓吉,怎么吉世兄也姓吉?」

  吉湘澜淡淡一笑,极自然的说:「我母亲没有兄弟,所以小弟随母姓。」说
罢,趁机举杯,笑着说:「原来蓝世兄是个细心人,小弟敬你一杯。」

  蓝天鹏被说得俊面一红,赶紧谦逊一句,举起小绿玉瓶喝了一小口,喝罢由
衷的赞声说:「果然酣醇满口。」说罢,抬头看一眼吉湘澜和严七,问道:「现
在可以谈谈两位一直追到天台来的原因了吧。」

  吉湘澜颔首一笑,但严七却抢先笑着说:「还是由小老儿说吧,那一天在酒
楼上遇见少谷言,我就认为有点面孰,但不敢肯定,因为小老儿跟随我家主人前
去冷香谷拜访蓝老英雄时,少谷主刚好和一位老管家由外打猎回来……」

  蓝天鹏一听,立即插言说:「那是老管家蓝福。」

  索子鞭严七,立即以恍然的口吻,笑着说:「不错,不错,那位老管家的大
名正是蓝福,少谷主还记得吧,您在经过小老儿身前时,小老儿拉着两匹马,还
向您点头?」

  蓝天鹏对索子鞭和吉湘澜已深信不疑,虽然他已想不起来了,但往访老父的
朋友们的从仆,向他点头以示行礼的人很多,是以含笑说:「好像有这么回事,
只是我头脑拙笨,这时已想不起来了。」

  索子鞭严七哈哈一笑说:「前去冷香谷拜访蓝老英雄的豪侠那么多,少谷主
对那些人也许有脑筋记一记,对庄门外拉马等候主人的仆众会记得那么清楚?就
以小老儿我说吧,随着我家主人经常去拜访一些知交良友,见过的少东,少侠,
少主人也不知有多少位了。所以,那天在酒楼上,想了好久,才想起是您。」蓝
天鹏一听,也附声颔首应了声是。

  严七说至此处,突然一皱霜眉说:「不过,据小老儿数十年的江湖经验你那
位朋友,颇多可疑之处。」

  蓝天鹏听得心头一震,不由「咦」了一声,关切的问:「严世伯指的可是那
位白玉甫和他的夫人?」

  一旁轻轻嚼着鸡肉的吉湘澜,突然刁钻的轻声问:「你看他们像一对恩爱相
敬的夫妇?」

  蓝天鹏被问得哑口无言,因为他觉得白玉甫与双剑飘红不像一夫妻,倒有些
像是主人与仆从,属下与上司。

  吉湘澜见蓝天鹏不语,才继续说:「因为小弟见他们与你交谈之时,言语闪
烁,暗递眼神,才引起小弟对他们的怀疑而跟踪你们前去城南湖。」说此一顿,
突然摇头一叹,说:「没想到,待我和严七叔绕着你和那姓白的画舫察看时,竟
突然来了许多游船和画舫,挡住了我们的小船,看来他们是无心,实则是有意拦
截。」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动,不由脱口说:「竟有这等事?」

  索子鞭严七,插言说:「所以我们一直怀疑那姓白的少年,大有问题,绝不
是泛泛人物。」

  蓝天鹏已有所怀疑,因而关切问:「严世伯以为他们是哪一方面的人物?」

  吉湘澜却插言说:「哪一方面的人物,目前还不知道,但总有一天会查出来
的。」说此一顿,突然改变话题,又关切的问:「那天我们挣脱纠缠后,再遇到
那位姓白少年的画舫时,你却不见了,当时你自己要求上岸的,还是受了白姓少
年的暗示?」

  蓝天鹏自然的一笑说:「小弟早在城内就急于来此,那位白兄坚持要小弟游
过城南湖,看过那边的热闹景象后再上路。」

  吉湘澜看了一眼索子鞭严七,继续问:「这么说,不是那个白姓少年要你前
来的人?」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动,立即提高了戒心,但仍自然的笑着说:「小弟前来天
台,乃奉师命前来,与任何人无关。」

  说此一顿,突然一蹩剑眉,迷惑的问:「吉世兄与严世伯,怎会知道小弟前
来此地?」

  索子鞭严七,赶紧回答说:「我家少爷和小老儿见少谷主已不在画舫上,都
非常着急。深怕少谷主受了愚弄,所以才急急登岸打听,最后听说少谷主沿途打
听天台欧阳世家,才断定少谷主来了天台县城。因为小老儿知道,天台根本没有
个欧阳世家。」

  坐在蓝天鹏身边默默望着蓝天鹏的吉湘澜,突然关切的问:「此地可是真的
有个欧阳世家吗?」

  蓝天鹏毫不心疑的颔首说:「不错,确有欧阳世家,只是因为年代远久,早
已被武林淡忘了。」

  索子鞭严七,突然插言问:「少谷主为何换了这身似丝非丝,似缎非缎的亮
银公子衫,而且也多了一柄看来非凡的亮银亮剑。」

  蓝天鹏索性坦白的说:「我奉帅命来此的目的,就是来找昔年欧阳世家中的
一位师门前辈,继承他老人家的衣剑等物。」

  话未说完,索子鞭严七,已插言说:「本来小老儿不想直谈,因为少谷主对
小老儿与我家少爷,已有了警惕,自然也起了疑惑。」

  蓝天鹏见被对方看破心事,俊面不由一红,好在天色已暗下来,严七和吉湘
澜未必能看见,但他急忙解释说:「严世伯与吉世兄,均是多年知交,有话尽请
讲。」

  索子鞭严七,立即会意的一颔首,说:「既然如此,小老儿斗胆说一说,少
谷主身上穿的,腰上佩的,均是昔年银衫剑客的衣剑。」

  蓝天鹏并不感到惊奇和意外,因为昔年银衫剑客中满武林,被誉为宇海三奇
人之一,他的衣剑,自然很多人见过。是以,毫不迟疑的颔首说:「不错,银衫
剑客,正是他老人家所赠。」

  严七继续说:「银衫剑客剑术高绝,武林用剑的顶尖高人,尚无一人是他对
手。而且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如今少谷主公然穿着他的衣剑出现江湖,
想必剑术已尽得银衫剑客之真传。而少谷主一路上,沿途打听天台欧阳世家,如
今走出天台,却着银衫,佩银剑,岂不是公然召合武林,银衫剑客复姓欧阳,现
在隐居在天台山?」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但却镇定的笑着说:「天台欧阳世家,仅是前来取回
衣剑事,银衫剑客既不姓欧阳,也未在中原隐居。」

  索子鞭严七听得目光一闪,不由看了一眼默然静坐的吉湘澜,继续说:「据
江湖上的豪杰们揣测,银衫剑客被飞云绝笔点数处死穴,早在多年前,业已伤重
身亡。」

  蓝天鹏未持严七说完,立即摇头一笑说:「这些传说,完全子虚,银衫剑客
师伯,自幼经人传授,练就了移穴神功,家师虽然点中了他的数处死穴,却毫不
发生作用。」

  吉湘澜却一旁插言说:「江湖上都知令师与银衫剑客交恶,不知他们何时恢
复和好。」

  蓝天鹏见吉湘澜似是早已知道他的底细,因而愈加提高了警惕,这时见问,
只得冷冷一笑道:「这是多亏那恶贼黑手三郎败露了自己的恶毒心机,所以家师
在临终时,才告诉了小弟前来取衣剑的密语。」

  吉湘澜一见蓝天鹏冷笑,立即黯然说:「蓝世兄如此多疑,愈令小弟不敢置
腹倾谈了。须知小弟星夜追来,实为关切蓝世兄的安危之故,而小弟虽然知道蓝
世兄一些家世和蓝老英雄被害的种种经过,但是小弟对你的前来天台,竭力的避
免谈到时下举世瞩目的金刚降魔宝录秘芨的事。」

  蓝天鹏未待吉湘澜说完,立即坦诚的说:「金刚降魔宝录名存实亡,瞩目天
下,根本已没有这本佛门宝典了……」

  索子鞭严七,突然插言问:「听说有一部份在令师飞云绝笔处,令师与银衫
剑客交恶动手,也就是为了那一部宝录之故。」

  蓝天鹏一听,毫不迟疑的说:「我可以人格担保,家师与师伯交恶,绝不是
因金刚降魔宝录引起,至于为什么,这是师门的秘密,不便告知外人。」

  索子鞭严七,却以警告的口吻,说:「昔年银衫剑客所答应的比剑约会,有
很多他尚遵约践赴,少谷主继承他的衣剑,是否也代他践未赴完的约会呢?」

  蓝天鹏毫不迟疑的说:「那是当然。」

  索子鞭严七和吉湘澜听和是心头一震,面色同时一变,由严七郑重的问道:
「这些未践的约会中,包括少林寺的法觉长老,昆仑派的玄清仙长,还有西域的
冰川女侠,最重要的还是崆峒派的玉虚上人。」

  蓝天鹏未待严七说完,冷冷一笑,说:「一旦报过亲师之仇,立即前去践约
赴会。」

  严七听得面色再变,不由关切的说:「少谷主,小老儿完全是一番好意,这
些约会,绝对不可以前去。」

  蓝天鹏听得剑眉一剔,目射冷辉,立即沉声问:「为什么?」

  一旁的吉湘澜,立即岔开话题说:「我们暂且不谈这些,现在我问你,离开
天台,你要去哪里?至于蓝世兄的杀师仇人黑手三郎,小弟负责给你擒住。」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动,不由迷惑的问:「吉世兄怎的如此有把握?」

  吉湘澜含糊的说道:「至于为什么,现在对你说也说不清楚,以后蓝世兄自
会晓得道。至于焚毁冷去山庄,惨害蓝老英雄的对氏二贼,小弟陪同蓝世兄去找
寻。」

  话未说完,蓝天鹏已摇头说:「我现在还不想去找黑手三郎和对氏二贼。」

  吉湘澜和严七听得一愣,不自觉的脱口问:「那么你现在要去哪里?」

  蓝天鹏淡淡的说:「我想先去括苍山。」

  吉湘澜和严七听得大吃一惊,面色倏变,不由同时震惊的说:「你要去括苍
山?」

  蓝天鹏傲然颔首说:「不错,瞩目当今武林,在年青人的一代中,金线无影
的剑术,应该是属一属二的高手了。」

  话未说完,索子鞭严七,已不以为然的说:「倒也未必见得……」

  蓝天鹏立即接口说:「听说还有一人是兰香姬。」

  索子鞭严七突然关切的问:「少谷主可曾见过那位兰姑娘?」

  蓝天鹏摇摇头,风趣的笑着说:「我不但没见过那位兰姑娘,将来还不知道
到哪里去找她呢?」

  话声甫落,吉湘澜突然站起身,兴奋的说道:「走,我们现在就去找金线无
影,小弟也正想和她较量较量剑术,然后我们再一起去找兰香姬。」

  蓝天鹏一听,立即蹩眉迟疑的说:「可是……你和严世怕都有马匹……」

  吉湘澜立即抢着说:「没关系,我叫严七将马让给你骑。」

  蓝天鹏一听,立即慌张的说:「这怎么可以?」

  一旁的严七已哈哈一笑,说:「我严七对剑术一窍不通,去了也是累赘。还
是少谷主骑小老儿的马,和我家少爷一起去,我在仙居城进东门第一家客店等你
们。」说话之间,取过吉湘澜手中的玉杯和蓝天鹏手中的酒瓶,并将吃剩的卤莱
包起来,一并放进鞍囊内。

  吉湘澜见蓝天鹏仍有些迟疑,立即催促说:「我们快走吧,连夜赶一程,明
天午前便可到达括苍山。」说此一顿,故意讥声说:「要不,就是蓝世兄不屑与
小弟同途。」

  蓝天鹏一听,立即慌得起身解释说:「吉世兄千万不要误会,小弟迟疑的原
因,只得觉得这样太委屈严世伯了……」

  吉湘澜立即有些生气的说:「人家严七叔不是已讲妥在仙居城等我们吗?」
话声甫落,严七已将他的座马拉至蓝天鹏的身前,同时,笑着说:「二位有话路
上谈吧。」

  蓝天鹏无奈,只得道声谢,将马接过来,但是,那边的吉湘澜,早已坐在马
上了,于是,再向严七拱手说声「再会」,踩蹬上马。所谓良驹要遇檀骑人,也
就是说,再快的宝马,如果一个不善骑术的人,同样的不能发挥它的脚力。蓝天
鹏自幼喜欢骑射,对骑术堪称一流,是以双股一落马鞍,黄马已如飞出树林,竟
如脱兔般,向前疾驰。

  吉湘澜也不甘示弱,纵马如此急起直追,两匹马俱是千中选一的好马,一经
放蹄,奔驰如飞,尤其越野飞驰,马后立即扬起两道滚滚土城弥漫的升向夜空。
天台城里城外,虽然灯火点点,但两人为求放马飞驰,立即拨马微偏西南。

  两人两骑,就在西关城外大街的街口外,飞驰而过!看看距离愈拉愈远,奔
驰间,蓦然传来一声隐约可闻的女人娇叱!蓝天鹏听得心中一动,立即游目察看
田野。吉湘澜一见,心知有异,不由关切的问:「蓝世兄,有什么不对吗?」

  蓝天鹏立即迟疑的说:「方才我听到一声女子叱声。」

  吉湘澜正待说:「你恐怕听错了吧?」右前方果然传来了一声清晰的女子怒
叱。

  「你这下流贼。」怒叱声中,挟杂着男性的轻浮邪笑。就在尖那声怒叱甫落
的同时,吉湘澜一马当先,向着右前方一片荒草阴影处,如飞冲去。

  蓝天鹏拨马疾追,凝目一看,发现那片阴影竟是一片荒草及膝的荒废墓地,
在墓地品,正有一个持剑的男子,战斗一个青衣持剑女子!只见那个持剑男子,
身穿灰绿长衫,发誓上也束着儒巾,看来一派斯文,但他的剑势却仅走下盘,逼
得对方女子,不时娇声怒叱。

  正打量间,一马当先的吉湘澜,已清脆的怒叱一声:「狗贼找死。」怒喝声
中,身形已凌空而起,同时,突然暴起一道耀眼寒光,宛如惊虹经天而降,直向
墓地中的男子刺去——身穿灰绿长衫的男子一见,立即跨步斜身,闪过青衣女子
的一剑,急迎吉湘澜。

  只听「铮」的一声金铁交鸣,溅起数点火星,接着剑光一连两个翻滚,一声
惊呼,身穿灰绿长衫的男子,飞身暴退三丈——

  蓝天鹏飞马已至近前,这才看清,灰绿长衫男子,面色苍白,神情惊骇,胸
前长衫,已被吉湘澜在一个照面之间,已经划烂,而对方的长剑,也被吉湘澜斩
断。

  打量未完,惊魂甫完的断剑男子,突然望着吉湘澜脱口一声轻「啊」,而吉
湘澜也不由一愣,显然双方似曾相识。断剑男子一定神,双看了一眼蓝天鹏,惶
得转身狂奔,直向天台城方向急急逃去!蓝天鹏见吉湘澜呆立不动,知道有意让
那男子逃走,自然不便去追!但是,急忙一定心神的吉湘澜,却猛的一跺剑靴,
懊恼的自语说:「哎呀,不能让他逃走了呀。」

  蓝天鹏原就认为不该轻易放走那中年男子,因为他出招下流,戏辱女子,按
照武林规矩,重者割鼻削耳,轻者也该严加告诫,吉湘澜轻易让他逃走,实在令
人不解。这时一听吉湘澜的懊恼自语,立即脱口说:「让小弟捉他回来。」

  说话之间,身形如烟,宛如掠地流星般,亮影一闪,已到了仓惶逃走的中年
男子身前,伸手处,已扣住了中年男子的右腕。

  正在狂奔的中年男子,只觉两眼一花,右腕已被扣住,再想反抗浑身已,两
腿一弯,已瘫跪在地上。吉湘澜看得神色一惊,绿衣少女则惊得脱口一声轻啊,
两人都愣了。蓝天鹏微一提臂,已将中年男子的身体提起来,正待喝斥,吉湘澜
已慌得急声阻止说:「蓝世兄且慢。」

  蓝天鹏听得一愣,和绿衣少女同时不解的望向吉湘澜。

  吉湘澜面有尴尬神色,略微一顿,才勉强说:「这厮的两位主人均与小弟有
一面之识,请蓝世兄看在小弟的薄面上,放他去吧。待小弟将方才发生的情形,
设法告诉他的两位主人,严惩他一顿,也就是了。」

  俗语说打狗看主人。这仆人比起狗来,当然又重多了,蓝天鹏一听,立即淡
淡上笑,说:「原来是这样的。」说罢,缓缓松开了中年男子的右腕。中年男子
谢也不谢,略一运气,飞身纵起,展开轻功,直向天台城方向驰去。

  也就在这时树林方向已传来一声充满焦急的苍劲呼声:「馨儿,馨儿……」

  呼声甫落,立在吉湘澜身边不远处的绿衣少女,已应声说:「爹爹,我在这
里。」

  蓝天鹏和吉湘澜转首一看,只见一道快速人影,正由西边树林内如飞驰来。
绿衣少女一见,立即挥动其纤纤左手,再度清脆的说:「爹,快来,崆峒派的那
人已经被这两位少侠打走了。」

  蓝天鹏听得心头一动,原来那人是崆峒派的俗家弟子,不知这位吉湘澜怎会
与他们相识?心念未毕,那道如飞驰来的黑影,已经到了近前。只见那人,六旬
年纪,灰花胡须,身材瘦长,着灰呢灰袍,双目人鬓,目光炯炯,两太阳穴高高
凸起,一望而知已有了极深的内功修为。蓝天鹏打量间,已急步迎了过去。

  这时,绿衣少女,已肃手指着吉湘澜和蓝天鹏,面向老人,说:「爹,打走
那匪徒的就是这两位少侠。」

  老人一听,即向蓝天鹏和吉湘澜两人,抱拳感激的说:「承蒙两位少位,仗
义相助,救了小女一命,老朽感激不尽。」

  蓝天鹏未待老人话,已和吉湘澜同时拱手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份
内之事,前辈何言感激。」

  老人爽朗的哈哈一笑,自我介绍说:「老朽蒋云聪,就住在身后林内的天聪
庄内,多事的朋友,就以老朽使用的兵器九环刀作为老朽的匪号。」

  吉湘澜听得目光一亮,立即拱手说道:「原来是九环刀蒋老庄主,晚辈久仰
了。」

  九环刀蒋云聪再度哈哈一笑,又指着绿衣少女,笑着说:「这是小女梅馨,
老朽就她这么一个女儿,也没有令她重新拜师,就将老朽的一套微末刀法,略加
的修改,教了一套雁翎刀。」

  蓝天鹏立即赞声说道:「令媛刀法熟练,绷、砍、剁、扫、扎,都已达到火
候,只是碰上那等下流之辈,在气恼之下,无法发挥出刀法的威力罢了。」

  九环刀蒋云聪听得十分动容,立即关切问:「少侠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蓝天鹏立即谦垢说:「不敢,晚辈世居摩天岭冷香谷。」

  话未说完,九环刀已惊喜的急声插言问:「敢问金背刀蓝老英雄?」

  蓝天鹏问到老父,立即肃手拱手说:「那是家父。」

  九环刀立即热烈的向前握住蓝天鹏的双臂,豪爽的笑着,说:「原来是蓝少
谷主,祖传绝学,武林世家,难怪能一眼便透了小女刀法的火侯,哈哈,昔年老
朽亲赴冷香山庄向令尊大人请教刀法五十招后,令尊反以老朽的刀法对抗老朽,
真令老朽既汗颜又感激,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旁的绿衣少女见爹爹仅和蓝天鹏欢笑而冷落了吉湘澜,深怕吉湘澜不悦,
赶紧在旁提醒说:「爹,你仅自谈话,怎不请两位少侠进庄待茶?」

  九环刀一听立即以歉然的口吻,欢声说:「抱歉抱歉,老朽失礼了,馨儿,
快去拉两位的马……」

  蓝天鹏和吉湘澜赶紧推辞说:「晚辈因有急在身,所以才星夜兼程……」

  蓝天鹏一讲话,九环刀才警觉到还没有和吉湘澜请教姓名,因而改口问道:
「请问这位少侠……」

  吉湘澜赶紧恭声说:「晚辈姓吉名湘澜,世居华容。」

  蓝天鹏见九环刀没有惊喜表情,赶紧补充说:「吉世兄即是霜剑神踪吉女侠
的公子呀……」

  吉湘澜一听神色焦急,慌得急忙去扯蓝天鹏的衣袖,正待出声阻止,九环刀
已惊喜的笑着说:「方才吉少侠一说到世居华容,老配联想到令堂大人吉女侠,
哈哈,说来大家都是有交情的朋友,走,快请庄内待茶,即使是片刻也无妨。」

  说话之间,既热诚又亲切的在前肃引导。蓝天鹏觉得九环刀这大年纪,殷切
挽留,不便过份推辞,再说,前去括苍山,并非火急之事。是以,含笑望着吉湘
澜,征求对方之意。吉湘澜见蓝天鹏有意前去,而且蒋梅馨已将马匹拉来,只得
谦逊说道:「只怕太打扰前辈了。」

  九环刀见蓝天鹏和吉湘澜接受邀请,非常高兴,哈哈一笑,偷快的说:「能
邀到两位少侠光临,实乃一大快事,何言打扰?」

  一行四人,越野莽林,即见前面平原上一座以木桩筑成的横瓦庄墙,中央一
座宽广木桩大门,庄门紧闭。庄内一片昏黑,即使每隔五六丈一座的更楼内,也
暗无灯光。将近庄门前,更楼上已发出喝问,由九环刀回应。庄门开处,是四名
提刀壮汉,脸上仍有紧张气氛。

  九环刀一见壮汉,立即兴奋的吩咐说:「快通知蒋胜,厅上立即摆筵,并将
小姐拉的马好好喂上。」

  四个壮汉一听,齐声应诺,其中一个,转身向深处奔去。蓝天鹏虽知无法阻
止,但仍忍不住谦和的说:「蒋前辈,不必费事吧?」

  九环刀爽朗的一笑说:「把酒畅谈,更增雅兴,哈哈……」

  前进中,蓝天鹏游目一看。只见庄门内好一片广场,光平如镜;寸草不生,
在广场的尽头,才在茂盛树木中建有一座富丽宅弟。黑漆大门,琉瓦门楼,五级
高阶下,左右各有一尊青狮,方才如飞奔去的壮汉,已将宅门叫开了。在广场的
两边,稀疏的大树中,也建着整齐有序的小宅院,较之中间府弟,显然小多了,
仅能称为独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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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牛刀小试

  距宅门不远;一个白发霜眉的苍头,率领着两个小僮提着两盏纱灯,正由门
内匆匆的迎出来。九环刀一见苍头立即以责备的口吻,说:「蒋胜,老夫不是命
你准备酒席吗?」

  苍头蒋胜急忙躬身回答:「老奴已经吩咐了厨下,特来迎接客人和老爷。」

  九环刀一听,立即放缓声音说:「快来见过蓝少谷主和吉少侠。」说着,先
肃手指了指蓝天鹏,又指了指吉湘澜。

  苍头蒋胜急忙拱揖躬身恭谨的说:「小的蒋胜,参见蓝少谷主和吉少侠。」

  蓝天鹏和吉湘澜,同时拱手和声说:「不敢,来了就要打扰。」苍头蒋胜,
再度谦逊了一句,即命两个提灯小撞在前引导。

  登上门阶,两个黑衣常服的壮汉,已将门下的四盏纱灯燃着,一见九环刀和
蓝天鹏三人走进门来,立即肃立恭迎。进人宅门,即是一座照壁,蓝天鹏趁机回
头,发现绿衣少女蒋梅馨,并没有跟来。绕过迎壁,即是大厅,这时大厅上已燃
起纱灯,且有人影走动。进人大厅后,厅中已摆好了桌椅杯管,两名小僮和两名
侍女分立两侧。

  九环刀肃手请蓝天鹏和吉湘澜上座,经过一阵谦让,仍由九环刀一人居中,
蓝天鹏吉湘澜的右侧次尊之位。一等蓝天鹏两人落座,九环刀立即望着一名侍女
吩咐说:「快去请小姐出来陪位少侠饮酒,方才已经见过了,还怕什么。」

  话声甫落,屏后已传出蒋梅馨的应声:「馨儿来了。」

  说话之间,人已走出来,这时蒋梅馨已在劲衣之外,又加了一袭翠缎罗衫,
令人看来另有一番风韵!蓝天鹏不由多看了一眼。

  九环刀一见,指着蓝天鹏两人,愉快的说:「馨儿,稍时你应该多敬两位少
侠几杯,以谢他们援手之情。」。

  蒋梅馨应声人座,蓝天鹏和吉湘澜,也含笑谦逊了两句。俄顷酒菜摆好,九
环刀举杯相敬。三杯过后,方才一叹说:「老朽封刀多年,早已不问江湖之事,
但是,崆峒派为了和龙凤会分庭抗礼,争夺权势,三清观的松峰道人,便三番两
次的前来邀请老朽东山再起,出而助阵,成立什么天台分堂……」

  吉湘澜却在旁插言恭声说:「这是他们景仰前辈在本地的威望和武林中的高
誉。」

  九环刀又叹了_口气,说:「可是,老配封刀多年,向祖师爷宣过誓,绝不
再历身江湖过问武林间事,但是,松峰道人经过老朽再三婉拒后,非但没有打消
念头,反而率领着厉山双魔前来……」

  「厉山双魔是何许人物?」蓝天鹏问道。

  九环刀感慨的一叹,说:「说来也算不了是真正的魔头,只是两兄弟心地阴
险,出手毒辣,仗着在玉虚上人处学了几手玄奥剑法……」

  话未说完,吉湘澜已代厉山双魔解释说:「听说历山两兄弟自幼丧了父亲,
缺乏温暖,才变得孤例暴燥。玉虚上人心地慈祥,只爱他们聪明,忽略了他们的
品性,待等事后发觉,已经迟了。因为历山两兄弟与玉虚上人俗家有姻亲关系,
不便将他们的艺业追问,只将他们两兄弟,严加告诫一番,迫令他们下山也就算
了。」

  九环刀一听,立即以惋惜叹的口气接口说:「他这一来,可江湖上制造了两
个祸害呀。」

  吉湘澜知道九环刀指的是玉虚上人,神情不禁有些尴尬。蓝天鹏误以为吉湘
澜是因为认识厉山双魔而感到难堪,是以趁机拉回原题,继续问:「请问前辈,
厉山两兄弟来后,又说了些什么?」

  九环刀虽然也看到吉湘湖澜神色有些尴尬,但闹不清是何原因,这时见蓝天
鹏拉回正题,只得感慨的一叹,说:「说些什么,我们都不去计较,最令老朽懊
恼的是在老朽送他们几人出门时,小女梅馨,恰由外练习射箭回来……」说着,
指了指蒋梅馨,蓝天鹏和吉湘澜也自然的看了蒋梅馨一眼。

  九环刀又看了一眼略显羞涩的爱女,继续说:「厉山两兄弟,一见小女,便
目不转睛的看,老朽深怕两人不知,便特地为他们引见,并尊称他们为世叔。岂
知,厉山两兄弟坚要兄妹相称,在两兄弟一阵交耳私议后,竟当面向老朽求亲,
希望将小女嫁给他的二弟。」

  蓝天鹏和吉湘澜一听,颇感意外,不由同时说:「竟有这等事?」但是,两
人词句虽然一样,而表示的语气却又不同。蓝天鹏是在意外这中神色不满,但吉
湘澜却在温怒神色中,暗透杀气。

  九环刀又继续说:「当时老朽立即加以拒绝,厉山两兄弟一听,却十分不客
气的说,小女必须配给他二弟……」

  话未说完,厅外外面的迎壁上,忽然一声狰狞阴笑说道:「不错……」

  众人一听,同时一惊,九环刀当先起身,有些紧张的说道:「厉山两兄弟来
了?」说罢,急步向厅外走去。

  蓝天鹏身为客人,不能喧宾夺主,方才虽然听到厉山双魔的声音,但是却不
便当先纵出去了。蓝天鹏觉得厉山双魔太不懂武林规矩了,天方定更,全庄的人
仍在来往走动,竟不经庄汉通报。而任意越房直人,实在是目中无人,由此也证
实他们兄弟的狂妄自大,恃技凌人和来意不善。

  至于吉湘澜迟疑不愿跟着走出来,他并不觉得奇怪,因为在墓地放走那中年
男子时,吉湘澜曾言明他和厉山双魔相识,这时当然有所顾忌。

  心念间,已走出厅外,蓝天鹏举目一看,大出意外,所谓厉山双魔,竟是两
个油头粉面身穿华衣的家伙。老大年约三十岁,着粉蓝长衫,老二年约二十六七
岁,着粉红长衫,两人都面容削瘦,黄面皮中透着苍白。显然都是鱼色之徒,而
两人腰间佩的兵器也都是一式长剑。

  打量间,九环刀已立在厅阶上,向着厉山双魔一拱手,沉声说:「二位来得
正好,傍晚时他,贵属悄悄前来,潜入内宅,向小女秽言秽语……」

  身着粉红长衫的老二一听,不由怒声说:「这厮真是吃一熊心豹胆,竟想拔
二爷我的头筹,稍时我……」话未说完,身着粉蓝长衫的老大已厉阻止说:「少
听这老狗的一面之词,你又未亲眼看见。」

  九环刀一听,气得浑身一抖,不由也怒声说:「绝非老朽信口扯簧,二位可
问蓝少谷主和吉少侠。」说罢回头,不由愣了,蓝天鹏、蒋梅馨、以及神色惊煌
的蒋胜和小僮等人都在身后,唯独不见那位吉少侠。

  蓝天鹏一见,立即越前两步,恭谨的低声说:「回禀前辈,吉少侠与对方两
人曾有数面之识。」话未说完,九环刀已惊异的「哦」了一声,说:「原来是这
样的。」

  话声甫落,厉山双魔的老大,已愤怒的哈哈一笑说:「丑媳妇早晚脱不过要
见公婆,快请你们那位颠倒姓名,冒充人子的吉少侠出来吧。」

  蓝天鹏和九环刀等人一听,不由双是一愣,乍然间,闹不清对方对些什么!
就在众人一愣这际,东方黑暗处的房面上,已响起一声清脆怒叱:「既然为我而
来,你们就快些退出庄去,我在东南墓地等你们。」话声甫落,厉山双魔已飞身
向发话处扑去。

  也就在厉山兄弟飞扑的同时,蒋梅馨已急声说道:「爹,方才发话的就是吉
少侠嘛。」

  蒋梅馨话刚开口,蓝天鹏的身形已快如一缕轻烟般已飞上了东方房面,话声
甫落,只见东方黑暗中,银光一闪,蓝天鹏的身影业已不见。

  九环刀看得神色一惊,脱口急声说:「馨儿,我们快去。」去字出口,父女
双双纵起,直向庄外驰去。扑向吉湘澜的厉山双魔,自然也看到了电掣追去的蓝
天鹏,待等他们惊神一定,蓝天鹏早已消失在黑暗中。

  到达那荒墓地上,吉湘澜早已忿忿的立在一较平坦的草地上,于是急忙刹住
身势,关切的问:「吉世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吉湘澜强自一笑说:「蓝世兄,稍时厉山兄弟前来,请你务必置身事外。」

  蓝天鹏立即不以为然的说:「你我同行,相识为友……」话刚开口,吉湘澜
已挥手插言说:「蓝世兄有所不知,我与厉山兄弟,原是亲戚,并非什么数面相
识的朋友。」

  蓝天鹏听得一愣,正待说什么,一阵衣袂破风声响,厉山双魔已经赶到。紧
接着,九环刀和蒋梅馨也到了。

  蓝天鹏一听吉湘澜的话,自然不便说什么,只得飞身退至九环刀蒋老庄主和
蒋梅馨的身侧。九环刀慌急间,那边的厉山双魔老大已阴深的冷冷一笑说:「兰
妹妹,几天不见,居然已找到一位如意郎君了……」

  蓝天鹏和九环刀,以及蒋梅馨三仍听得一愣,心思尚未动,那边的吉湘澜已
剔眉怒声:「闭嘴,你兄弟二人,假借崆峒之名,到处横行,胡作非为,居然放
纵从仆,夜人民家,以下流招式戏斗妇女……」

  话未说完,厉山老大已哈哈一笑,说道:「胡虎戏斗蒋老儿的女儿,那由老
二去对付他,但你忘了我们两人的山盟海誓,又去找姓蓝的小辈私奔,却是我的
事。」

  气得面色苍白,浑身微抖的吉湘澜,不由怒声说:「你无耻,谁和你海誓山
盟?你如果再胡言乱语,无理纠缠,可不要怨我回禀大堂哥,亲下朱令将你们逮
回总坛严惩治罪。」

  蓝天鹏听得十分迷惑,闹不清吉湘澜说的大堂哥指的是谁,但是,老于世故
的九环刀根据历山老大的那声「兰表妹」,已渐渐明白了吉湘澜是谁。心念间,
厉山老大已面目凄厉的哈哈一笑,接着很声说:「兰香姬,你既然义继情绝,移
情别恋,我也顾不得什么亲戚不亲戚,既然你决心要去报告玉虚,我兄弟今夜也
只好杀你灭口了。」

  蓝天鹏一听,这才明白蓝衫美少年吉湘澜,就是玉虚上人的俗家堂妹兰香姬
在征是他准备斗过的金线无影后要找的人。心念方毕,厉山老大,已狰狞的一声
冷笑,目注兰香姬,缓慢的将剑撤出来。

  蓝天鹏已经听过劝告,不想牵涉在他们亲戚相争之间,同时,他也要趁机看
看这个经玉虚上人亲自传授剑高知吓武林中属一属二的女中用剑高手的剑术,究
竟到了什么火候,以便在将来与玉虚上人交手时的借鉴。

  心念间,厉山老大已将长剑撤出,突然大喝一声:「老二上,不杀了这个移
情别恋的小妮子,我们俩休想活命。」说话之间,飞身前扑,挺剑前扑,挺剑直
刺,但是,厉山老二却立在原地未动。厉山老大,以一招白蛇吐信为始,直刺兰
香姬。兰香姬徒手而立,一待厉山老大的招式用实,才倏然疾退,手在兰衫下摆
内一翻,寒光如电一闪,那柄藏在衫内的短剑,已撤出来。

  但是历山老大也是得过玉虚亲传的人,对兰香姬的剑路自然也极熟悉,是以
就在兰香姬撤剑的同时,身形猛进,直刺兰香姬的小腹。蓝天鹏看得一播,九环
刀父女不由惊得脱口发出一声轻呼。再看兰香姬,只见她身形一闪,巧妙的闪开
了,紧接着,玉腕一翻,剑花半轮银弧,直切厉山老大的小臂!厉山老大的身手
也自不谷,趁机一个旋身,剑化水中游月,剑尖上挑,直挑兰香姬的下阴。

  兰香姬一见,玉颊鲜红,顿时大怒,脱口一声娇叱:「无耻。」娇叱声中,
剑式倏变,寒芒暴涨三尺,在千朵李花,万片瑞雪中,厉山老大一声惊海,飞身
暴退三丈!蓝天鹏等人一看,只见厉山老大,面色如土,额渗冷汗,头上的发会
已被兰香姬的剑芒斩断了,一头短发,立时蓬散下来。

  九环刀和蒋梅馨,见兰香姬忿然一招,便将自恃「剑术高绝」的厉山老大的
发誓斩下来,不由惊得一呆。但是,蓝天鹏却觉得兰香姬这招奇奥剑法,如果能
与配上他在金刚降魔宝录上学得的身法步,必然更具威力。

  厉山老大摸了摸了额头,看了看手心,见没有流血,胆气似乎为之一壮,于
是,望减一旁发愣的老二,咬牙切齿的恨声说:「老二上,这妮子使的是老杂毛
的新绝活。」

  厉山老二一听「新绝活」,似乎引起了他的无限妒意,立即撤出剑来,大喝
一声,和老大同时向兰香姬攻去!蒋梅馨看得娇哼一声,十分生气,但蓝天鹏却
仅经了蜜眉头,并未有所行动,因为他深信兰香姬足可应付历山兄弟两人。这时
三人三剑,已在那片草地上,激烈的打起来。

  厉山双魔宛如两只饿虎,咬牙切齿,疯狂前扑,兰香姬则矫若游龙,力拒双
魔,一柄剑溅满了森森剑气。但见寒光飞舞,精芒电掣,匹练翻滚,剑气森森,
三柄剑缠在一起,真是光华耀眼,剑锋如林。声势着实惊人。三人前扑后退,腾
纵旋飞。眨眼已是十多照面,依然是胜负不分。

  蓝天鹏看得一双剑眉愈蹙愈紧了,心中十分迷惑,照兰香姬的招式,应该早
将厉山双魔削头断臂,但她偏偏必要时,又旋身换位。

  尤其令他蓝天鹏不解的是,有时一招诡异剑式,却反复施展两三次,明明可
致对方于死地,偏偏又适可而止。转眼之间,又是十多个照面,依然不分胜负,
而且,兰香姬似有渐趋劣之势。

  神色愈来愈焦急的蒋梅馨,再也忍不住了,不由向着九环刀低声说:「爹,
兰姑娘有些不支了。」

  九环刀虽然看出兰香姬并未全力对付厉山双魔,但他只是迷惑,而闹不清为
什么,这时见爱女焦急的提醒他眼助阵,只得凝重的说:「爹知道,再看几招再
说,他们是亲戚,兰姑娘也许有什么顾忌?」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动,恍然似有所悟,但他对兰香姬的反复演习奇奥绝学而
不用到老处,却仍猜不透她是何意思。如果说是因亲戚关系而不愿杀厉山双魔。
大可划破他们的衣衫,甚或击飞他们的兵刃,削掉他们一只耳朵。

  更令蓝天鹏不解的是,兰香姬既然斩断老大的发石在前,却不忍再惩老二于
后,莫非她与厉山老二的感情较深不成?继而一想,恍然大悟,看兰香姬的反复
施展绝招的情形,显然是有意借机传授厉山双魔的奇奥剑法,厉山双魔的品格性
情,他蓝天鹏已看了清楚,万一再被这两个恶人学去的绝学,那还了得?

  心念未毕,已听身后的蒋梅馨,倔强的说:「兰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
能看着她被人欺负。」说罢,绕过老父,这自走到仔细观战的蓝天鹏身侧,强自
谦和的说:「蓝少谷主,可否把剑借我一用?」

  蓝天鹏一愣,同时转首,这才发现蒋梅馨换衣时已将兵刃留在家内,一旁的
九环刀早沉声阻止说:「馨儿,不可胡闹。」

  蒋梅馨却生气的说:「兰姑娘久战不下,渐感力乏,你们却看着厉山双魔两
个人欺负她呀。」

  九环刀只得焦急说:「你还没有观战经验,再说你用的是刀怎可用剑……」
话未说完,厉山老大已狰狞怨毒的说:「姓蒋的小妮子你别回在那里挑拨是非,
大爷杀了兰香姬,也饶不了你们了。」

  蓝天鹏一听,顿时大怒,这两个无耻之徒,万万留他们不得,如果兰香姬放
走了厉山双魔,不但为武林留下两个恶人,也为了九环刀父女带来无穷的后患。
心念已定,不由剔眉怒声说:「你们这两个无耻之徒,兰姑娘手下留情,有意放
你们一条生路,想不到等执迷不悟,尚逞口舌之能……」

  话未说这无,历山老大已一面战斗,一面厉声说:「姓蓝的小辈,你也别在
那里多嘴,稍时看大爷活剥你的皮。」

  蓝天鹏一听。杀机倏起,大喝一声:「兰姑娘请退下去。」去字出口,衫袖
微拂,未见如何作势,身形已到了草地上。也就在蓝天鹏身前进的同时,兰香姬
一招「凤展双翅」,同时一声娇叱,分将厉山双魔击退,自己也飞身退出圈外。

  厉山双魔被兰香姬一剑逼迟,心中愈加怒不可抑,两人停身横剑,一见蓝天
鹏立身不远,不由厉说:「姓蓝的小辈,别以为你的轻功不错便自以为了得,今
夜大爷二爷如不将你挖眼割鼻活剥皮,今后江湖上算没有我们兄弟这号人物。」

  蓝天鹏俊面带煞,冷冷一笑说:「片刻之后,江湖上便没有你们这两个无耻
之徒了,还谈什么今后?」

  厉山双魔听得飞眉瞪眼,浑身只科,不由用剑指着蓝天鹏,恨声说:「你小
子快亮剑……快亮剑……」

  蓝天鹏傲然一笑,说:「对付你们这两个无名小卒,何须撤剑,仅我这双向
掌足够了。」九环刀父女一听,面色同时一变,脱口一声惊啊,不禁愣了。一旁
的兰香姬,也惊得花容花色,脱口急声说:「蓝世兄你?」

  话未说完,厉山老大已厉海一声道:「好狂妄的小辈,看大爷宰了你了。」
厉噪声中,飞身前扑,手中长剑,振腕向蓝天鹏窝刺去。

  兰香姬一见,只得改口关切的说:「蓝世兄小心。」心字方自出口,历山老
大的招式已经用实。

  只见蓝天鹏身形一旋,为臂手伸,一门已到了历山老大身后,右臂向下一滑
五指已将厉山老大的后颈扣住。紧接着,大喝一声:「去吧。」

  吧字出口,右掌一绕,已将厉山老大身体扭了一个半转,猛推而出。厉山老
大,身形踉跄,闷哼一声,直向数尺外的一座残碑猛冲!老二一见,大吃一惊,
一声惊呼,飞身前扑,伸臂将老大拦住。兰香姬和蒋梅馨看得一呆,九环刀则脱
口喝了声「好」。

  蓝天鹏立即国注厉山双魔,剔眉沉声说:「在下看在兰姑娘的份上,饶你两
人不死,给你们一个自新机会,如果依然故我,无恶不作、再遇到在下,定然不
会轻易放过。」

  说话之间,历山老大已定了定神,怨毒的望着蓝天鹅,恨声说:「我和兰妹
妹,原是一对剑侠情侣,你小子却仗着一张小白脸,横刀夺爱……」

  已气得浑身生抖的兰香姬,不由怒声说:「你真是无耻至极,那个和你是情
侣……」

  厉山老大看也不看兰香姬,转首望着老二,满脸怨毒的说:「老二,今天非
得杀了这小子,我们拼了。」了字出口,两兄弟同是恨恨的点了点头,仗剑向左
右散开。

  蓝天鹏二见立即冷冷一笑,说道:「你两人自己找死,可也怨不得在下心狠
了。」

  厉山老大厉喝一声:「放你的屁,咱们看看谁狠。」厉喝声中,飞身前扑,
老二也一声不吭,挺剑直刺,兄弟俩形成夹攻之势!蓝天鹏自然不敢大意,就在
厉山双魔飞身前扑的同时,已闪身展开奇绝的身法,亮影闪处立即幻起五六个蓝
天鹏。

  一等厉山老大攻至,反手一掌,猛击老大的后脑,「叭」的一声脆响,同时
一声闷哼,脑浆四溅,盖骨横飞中,厉山老大的尸体,已一头栽在地上。紧接着
蓝天鹏的右掌顺势一挥,又猛击厉山老二的耳门,又是一脆响和闷哼,厉山老二
的身躯猛的一斜,随着飞溅的脑浆盖骨,倒进一个废坟破棺内。

  蓝灭鹏以诡异的身法步,配合着刚猛无匹的「金刚掌」仅仅一个比合,两个
照面,便将两个横行霸道双魔的厉山两兄弟劈死掌下,这的确令九环刀父女惊呆
了。

  兰香姬只知道蓝天鹏继承了银衫剑客的衣剑,仅剑法无敌,也许在剑术的精
奥上,还不如自己。如今蓝天鹏非但徒手可敌厉山兄弟,而且在一两个照面中,
便将两人击毙,蓝天鹏的武功实在远非她兰香姬可比。心念末毕,蓝天鹏已向她
拱手歉声说:「在下念这两人不可留,所以才……」

  兰香姬,听蓝天鹏自称「在下」,芳心不由一沉,不自觉的脱口道:「我姓
名倒置,是因为我着装之故,可说是迫不得已。我娘与令姑母银空蓝燕蓝亦兰女
侠的情如姊妹,却是事实。」

  蓝天鹏俊面一红,是以未待兰香姬话完,赶紧歉声说:「姊姊责备的极是,
小弟今后注意就是。」一声「姊姊」,喊得兰香姬哀怨全消,不自觉的嫣然一笑
说:「我也没有说你什么,你何必自责呢。」

  一旁的九环刀满面含笑,但内心地却忧急的走过来,抱拳说:「蓝少谷主和
兰姑娘,都是武林著名的世家,交情当然不假,呼姊称弟自然也是应该的事。」

  说着,低头看了一眼厉山双魔的两具尸体,有些忧急的说:「除去这两个祸
害当然应该,不过三清观观主格峰道人前来向老朽察问厉山双魔的行踪时……」

  蓝天鹏一听,立即接口道:「前辈就将实情告诉他好了,就说晚辈……」话
未说完,九环刀已急忙摇头说:「蓝少谷主不要误会,老朽不是这个意思,时下
崆峒派知道了……」

  兰香姬立即否定说:「厉山兄弟只是和玉虚上人的俗家有些亲戚关系,他们
两人根本不是崆峒派的弟子门人,前辈不必为这些担心。」

  九环刀立即焦急的解释说:「不是为了我,我是担心蓝少谷主,行道江湖,
必然受到崆峒派的追击和报复,也许以此为借口。」

  蓝天鹏冷冷一笑说:「那样再好也没有了,就是他们不来找我,过些时日,
我还要找他们呢?」

  九环刀一听,剑时无话可说,但他的老脸上,却充满了忧郁!

  兰香姬无可奈何的看了了眼蓝天鹏,似是不便说什么,只得望着九环刀,谦
和的说:「前辈可派两个心腹仆人,就将他们两个人埋在此地,如果松峰前来查
问后山兄弟的行踪,前辈就说他们和晚辈一起走了。」

  九环刀又关切的问:「万一松峰同起姑娘的行踪呢?」

  兰香姬略微沉吟说:「前辈就告诉他说,前辈已去了仙居。」

  蓝天鹏听得一愣,不由惊异的问:「怎么?姊姊不会括苍了?」

  兰香姬双颊一红,郝然一笑说:「现在不能随你去了。」恰在这时,树林方
向已奔来一人。蓝天鹏等人同时转首,蒋梅馨却脱口说:「那是蒋胜。」

  九环刀一听,立即迎了过去。兰香姬知九环刀是命蒋胜去叫心腹仆人,趁机
和声说:「请前辈命蒋胜将晚辈两人的马匹一并拉来。」

  九环刀闻声止步,不由回头挽留说:「两位在舍下暂歇半宵,天明再也不迟
啊?」蒋梅馨也一脸依依地望着蓝天鹏。

  蓝天鹏觉得待办的事仍多,因而谦声说:「晚辈等实有急事待理,还是改日
再来打拢吧。」说话之间,神情惶慌的蒋胜已来至近前。

  九环刀只得转首望蒋胜,吩咐说:「你快去把蒋雄、蒋杰两人找来,把这两
具尸体就地掩埋,并将蓝少谷主两人的座马备好,一并拉来,快,快去快来。」

  蒋胜紧张的看一眼废坟间的两具尸体,恭声应了个是,转身如飞奔去。九环
刀一等蒋胜离去,立即提着眼前几块残碑破石说:「大家先坐下来歇歇吧。」

  于是,四人分坐在四块残石上。九环刀一等蓝天鹏和兰香姬坐好,立即叹了
口气,说:「方才听厉山兄弟直呼兰姑娘表妹,想必你们的亲戚并不太远。」

  兰香姬一听,先觑目看了一眼蓝天鹏,才黯然说道:「厉山兄弟两人和晚辈
之间根本没有亲戚关系,他们两人原系我大堂兄的远门表亲。而我大堂兄玉虚上
人,则是我二祖父大伯父的长子,厉山兄弟十一、二岁时,先丧父,继亡母,老
大叫英杰,老二叫汉杰……」

  九环刀一听,立即慨然一叹说:「名字都是好名字,但他们的所作所为,却
令人惋惜。」

  兰香姬凝重的正色道:「在他们初来我二祖父家时,倒也循规蹈矩,那年大
堂大回家,看到两兄弟资质不俗,便要求二祖父将他们带走了。」

  蓝天鹏对厉山双魔的身世毫不感兴趣,他关心的是兰香姬在玉虚上人处学剑
的事,是以,一等兰香姬话落,立即插言问:「姊姊,是何时开始在玉虚上人处
学剑的?」

  兰香姬对这个问题,向来不答复任何人的,但是,蓝天鹏的那声「姊姊」,
喊得她芳心甜甜的,不得不婉转的说:「我被我大堂哥带去崆峒山,是在厉山兄
弟之后,但也是在我去后的不久他们两人就被大堂哥驱逐下山了……」

  九环刀老经世故的呵呵一笑,说:「他们的被逐下山,想必也是因姑娘的前
去而引起的吧?」

  兰香姬被说得双颊一红,但却感慨的说:「大堂哥在我前去之前,已对他们
的品行不满常加告诫,而且,也早已停止了亲自授剑……」话未说完,正西树林
内突然传来一声马嘶。

  蓝天鹏等人闻声立声,转首一看,只见三个人拉着两匹马,连走带跑的奔过
来。九环刀首先说:「是蒋胜他们来了。」

  蒋梅馨不由黯然说:「兰姑娘和蓝少主不再多待几个时辰了?」

  兰香姬默然望着蒋梅馨,强自一笑说:「我们留在此无益……」

  蒋梅馨望着蓝天鹏俊面,含情脉脉地说道:「兰姐姐和蓝大哥一定要再来玩
啊。」

  蓝天鹏答应一声,和兰香姬同时道:「保重,后会有期。」

  离开之后,兰香姬笑着道:「弟弟,你的艳福不浅啊,蒋梅馨姑娘好象已经
喜欢上你了。你没看人家一脸依依,要是我,还真舍不得走呢。」

  蓝天鹏脸红道:「姊姊别笑话我了。」

  兰香姬转移话题道:「弟弟,我看那白姓少年很可能是金线无影。」

  蓝天鹏回想吕祖观外的河滩上,追赶金线无影,以及在城南湖上所遇的种种
情形,的确有许多可疑之处。心念间,又听兰香姬继续说:「姊姊怀疑她是金线
无影的最大根据,是她的剑术,绝不在姐姐之下。」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动,立即颔首说:「小弟虽然没见过她的剑术,但去亲眼
看到她惊人的内力。」

  兰香姬接口说道:「不错,严七叔和她交手,仅两个回会便被她用掌震出圈
外,这当然是她掌下留情。姐姐要和她较量剑术,她却借用双剑飘红背后缠着金
丝剑穗的那一柄……」

  蓝天鹏很关心两人的较量结果,因而关切的插言问:「结果怎样?」

  兰香姬黯然一叹说:「在表面上看,我和她是半斤八两,实则她的剑技要比
我强。」

  蓝天鹏一听,赶紧宽慰说:「这也未必,因为较量试招,大都有所顾忌,不
便尽展所能,一旦放手打起来,也许她不如你。」

  兰香姬强自一笑说:「这是你故意安慰我,但姊姊心里明白。我原先决定和
你同去括苍山的目的,就是要证实一下那位姓白的女子,是不是就是金线无影。
据传说,她在括苍山龙凤会总坛,一年四季,黑夜白天,都穿着她那袭特制的金
氅……」

  蓝天鹏立即不解的问:「如果她穿着大氅迎接我们,姊姊怎知她就是那个伪
装的白姓少年?」

  蓝天鹏立即解释说:「你不是要和她比剑吗?姊姊可在你们比剑时,根据她
的剑式,便可证实她是不是那个伪装白姓少年的女子。」

  蓝天鹏一听,立即正色说:「是呀,那姊姊为何又不去了呢?」

  兰香姬摇摇头说:「我曾仔细的想了一番,姊姊和你前去,反而诸多不便,
也许会影响你的安全。」

  蓝天鹏听得一愣,不由脱口说:「会有这等严重?」

  兰香姬黯然一笑说:「鹏弟弟,你现在还年青,有很多事必须要长时间去,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姊姊的不去是对的。」蓝天鹏想了想,还是想不出兰香姬和他
一同前去龙凤会会有什么不利。只得改变话题说:「那么姊姊找到严七叔后,要
去哪里?」

  兰香姬黯然说:「我想去找我大堂哥,继续学剑,经过和那个伪装白姓少年
的女子比剑后,再看了你一两个照面便徒手掌毙了厉山兄弟两人,我自觉我的剑
术还不如你们……」

  蓝天鹏一听,不由笑着说:「姊姊怎知你的剑术还不如我?我们又没有较量
过?」

  兰香姬黯然说道:「在天台山下的树林内,我的确没有这种想法,但我看了
你闪避厉山兄弟的剑式和对他们的攻击,我知道,我在你的剑下,也很难走过三
招……」

  蓝天鹏赶是正色说:「姊姊你也太夸奖我了,我哪有那等本事。」

  兰香姬黯然摇摇头说:「你不必安慰我,我有自知之明,所以我仍要去我大
堂哥处继续学剑的。」

  蓝天鹏听得剑眉一壤,不由迷惑的说:「玉虚上人不是将所有的剑式都传授
给姊姊了吗?」

  兰香姬摇摇头说:「没有,大堂兄还留了三招救命绝学未传……」

  蓝天鹏惊异的「咦」了一声,不由迷惑的问:「为什么呢?」

  兰香姬解释说:「大堂哥认为,姊姊学的剑式,足够应付时下第一流的用剑
高手了。除非有人胜过我,否则,他认为救命三招不必学。」

  蓝天鹏方才在兰香姬与厉山双魔交手时,已默记了她施展的玄奥剑式,共有
七式的,如果还有三招救命绝招来传,玉虚上人捡到的那本广成子手著的剑式秘
芨想必共有十个剑式。心念未毕,右颊一凉,夜空中突然滴下了两滴小雨点。蓝
天鹏心中一惊,不由脱口说:「姊姊,快下雨了。」

  兰香姬自然也感到大雨即将来临的气氛,于是,看了一眼乌黑的夜空,举手
一指前方急声说道:「我和严七叔前天经过前面树林时,林中似乎有座小庙,我
们先到那里躲一躲。」

  于是,两人一声轻喝,急抖丝细,双足尚未去促马腹,两马已放开四蹄,疾
驰如飞,直向数里外的那片横亘官道上的树林驰去。刚刚驰进树林,雨点已急聚
前洒下来。兰香姬急忙游目一看,举手一指路右,急声说:「鹏弟弟,那座小庙
好像在这一边。」

  蓝天鹏急援马头,凝目一看,数十丈外果然有一幢屋影,但没有灯光透出。
急急驰至近前一看,竟是一座破庙,到了此刻,大雨如注而下,已无选择余地,
蓝天鹏立即大声说:「姊姊小心。」

  说话之间提缰纵马,一阵「克呼」声响,马蹄踏着破砖残瓦,直奔廊下。

  蓝天鹏奔至郎下,飞身下马,慌急间,本能的拉住兰香姬的马头,并伸出一
手相扶。兰香姬也未介意,座马一停,本能的握住蓝天鹏举起的右手甩蹬跃下马
来。想是兰香姬的玉手细腻柔美,蓝天鹏骤然惊觉,如经电触,浑身一战。

  兰香姬芳心急跳,玉颊发烧,觑目一看,发现鹏弟弟微张朱口,玉面通红。
于是,一低头,当先走进门内。

  蓝天鹏急步跟了进去,兰香姬低着头,轻轻弹拂蓝衫上的雨珠,由她的不安
神情上看,显然她的双颊上仍布满了红晕。蓝天鹏愣愣的望着兰香姬,看看两人
的衣衫已经湿了。

  雨愈下愈大了,门外廊檐下的两匹马,已开始发出不安的低嘶。一阵沉默,
微微低头的兰香姬,目光滞呆的望着窗口,显然仍在想着方才偶然扶手的事。在
这一刹那,蓝天鹏突然觉得两人间的距离拉远了,但在心灵上的距离,似乎又比
在途中更近了,因而,讪讪的说:「姊姊,我们该听蒋庄主的劝告。」

  话刚开口,兰香姬已似一种深情宽慰的目光望着他,柔声道:「过去的事,
还是不要再提它吧。」

  蓝天鹏自然听出这是兰香姬一语双关之意,只得改变话题问:「姊姊此番前
去崆峒,不知何时可下山?」

  兰香姬见蓝天鹏如此问,显然有意向她预订约期,因而,重新抬起头来,深
情的看了蓝天鹏一眼,黯然说:「这要看大堂哥的意思,他如果不授我救命三绝
招,我一辈子也不下山了。」

  蓝天鹏一听,只得宽慰说:「姊姊如将实情相告,我想玉虚上人一定会传授
的。」

  略微沉默,兰香姬突然抬头问:「鹏弟弟,你一定要去找金线无影比剑?」

  蓝天鹏毫不迟疑颔首说:「当然,我一定要揭开她的真面目,公诸于世。」

  兰香姬略微沉吟,突然郑重的问:「鹏弟弟,姊姊有句话问你,但你必须真
实的答复我。」

  蓝天鹏略显迟疑说:「只要小弟能公然答复的,小弟一定真实的告诉你。」

  兰香姬以凝重的目光望着蓝天鹏,关切的问:「鹏弟弟,姊姊在墓地和厉山
兄弟交手时,其中有几个剑式是较具威力的?或是与其他剑式不同的?」

  蓝天鹏毫不迟疑的说:「如果小弟没有看错,应该是七个剑式,而其中反复
施展三次的两把其中较具威力的两招。」

  兰香姬听得心中一惊,暗赞蓝天鹏好锐利的眼力,但对最具威力的两招,却
说成较具威力,心中不禁有气,因而有些不悦的问:「你自觉姊姊的七个剑式,
和你继承银衫剑客的剑式相比拟,谁的剑式精奥,谁的剑式较具威力?」

  蓝天鹏没想到兰香姬有此一问,顿时语塞不知如何答对!兰香姬见蓝天鹏尴
尬不语,只得强自一笑,鼓励说:「你尽管说,姊姊决不会怪你。」

  但是,蓝天鹏依然不安的问了一句:「姊姊真的不生气?」

  兰香姬立即正色说:「当然不生气。」

  蓝天鹏想了想,还是风趣婉转的说:「如果我没看姊姊和历山兄弟交手,我
们可能分不出胜负,假设姊姊再学会了救命三绝招,那小弟恐怕只有俯首称臣的
份了。」

  兰香姬一听,不由脱口笑着说:「你真坏,可是怕说了实话姊姊会生气?」

  蓝天鹏只得正色说:「小弟说的是真话,最后的救命三绝招,大都是一代剑
快毕生心血之结晶,非到生死荣辱的是要关头绝不使用。说不定玉虚上人未传的
三绝招,是集所有剑法之精华,否则,便不必称为救命三绝招了。」

  兰香姬深觉有理,因而也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回山重新学剑上,想到兴奋
处,心里自然高兴,是以,深情的味了蓝天鹏一眼,含笑嚷声说:「没想到你的
嘴这么会说话。」

  蓝天鹏见兰香姬高兴的笑了,因而也笑着说:「这是一定的道理,人人都知
道嘛。」

  兰香姬一等蓝天鹏话落,立即又正色问:「姊姊问你一句正经话,假设金线
无影的剑术比姊姊略高一筹,你有没有战胜她的把握。」

  蓝天鹏毫不迟疑的说:「那当然没问题。」

  兰香姬一听,双颊同时一红,虽然明知自己的剑法不如蓝天鹏的高明,但却
不愿听他如此爽宜的答复。继而想到未来的种种问题和目的,却又明媚一笑问:
「你要知道金线无影为什么不叫金凤帮或者是天道会吗?」

  蓝天鹏不知道兰香姬的问话用意,只得迷惑的摇摇头。兰香姬冷冷一笑说:
「姊姊告诉你,她就是准备一旦找到一个武功比她高的男士,她就将,龙凤会的
龙头宝座让位……」

  蓝天鹏一听,更加不解,不由插言问:「这又是为什么?」

  兰香姬见蓝天鹏不懂,不由嗔声说:「龙和凤相会了,自然合而为一,当然
应该由龙来主持全会事务,顾名思意也可想像得出,否则为何称它为龙凤会?」

  蓝天鹏听罢,这才恍然想起,不由笑着说:「难怪姊姊担心我会坐了括苍山
的山大王,原来如此呀。」

  兰香姬被蓝天鹏说破心事,不由满面绯红,但她仍娇羞的问:「你可是动了
觊觎龙头宝座之心?」

  蓝天鹏立即正色说:「小弟怎么会呢?」

  兰香姬深怕蓝天鹏笑她道,不便再说什么,只得改变话题,正色问:「鹏弟
弟,你去括苍山办完了事,还要去哪里?」

  蓝天鹏毫不思索的说:「要办的事很多,杀父害师之仇,焚庄毁家恨……」

  兰香姬立即宽慰说:「鹏弟弟,你尽管放心去找杀父仇人,有关黑手三郎那
贼,由姊姊负责……」

  蓝天鹏一听,立即剔眉沉声说:「不,姊姊不必为小弟烦神,我自会去找玉
虚上人要人,不怕他不将黑手三郎活活的交出来。」

  兰香姬一听不由面色大变,激动的伸手握住蓝天鹏的双臂,惶急的颤声说:
「不,鹏弟弟,你不能这样作。」

  蓝天鹏被兰香姬激动骤变的神情闹得一愣,不由望着明目中充满焦急的兰香
姬,迷惑的问:「为什么?我不向他要人,难道要我跑遍大江南北,杀遍所有崆
峒派的分堂道观和门人?」

  说话之间,兰香姬的香腮上,突然滚下两滚泪珠,她几近哀求的说:「鹏弟
弟,请你看在我的份上,不要那样作,我保证将黑手三郎活生生的交给你,任由
你带去令师的墓前去活祭。」

  蓝天鹏见兰香姬如此伤心,只得以武林大局为前提,郑重的说:「姊姊应当
知道,玉虚上人野心勃勃,意图称霸武林,如不是阻止,不出半年,整个中原必
被他闹得遍地腥风血雨。」

  兰香姬一听,立即颔首泣声说:「这一点我比你清楚,但这并不完全是他的
错,都是了尘等人,从中蛊惑,使他愈沉溺愈深。姊姊此番回山学剑,真正的目
的还是趁机劝大堂哥放弃与中原各派为敌的决心,希望你给我两个月的期限。」

  蓝天鹏见兰香姬握他臂上的双手,愈握愈紧,只得颔首说:「好吧,在两个
月的期限内,小弟绝不去找玉虚上人,但他必须以实际行动表现给武林看,解散
所有网罗的黑道高手,停止各地筹备设坛的行动。」

  兰香姬一听,不由松开了蓝天鹏的双臂,惊异的说:「鹏弟弟,你完全会错
我的意思,姊姊此番回去,对大堂哥的劝解,必须耐心等待机会。像你提出的这
些条件,好似战胜者对他的俘虏,以大堂哥的孤傲个性,他焉肯接受。」

  蓝天鹏听得一愣,不由迷惑的问:「姊姊不要我前去找玉虚上人的意思?」

  兰香姬见问,顿感语塞,仍挂着泪珠的香腮,突然升上两片红晕,久久,才
迟疑的说:「我只希望你不要找大堂哥比剑,不要和他为敌,活捉黑手三郎,由
我和严七叔,为了将来……为了将来……」说至此处,突然说不下去了。蓝天鹏
则迷惑的望着她,一直等她说下去。

  兰香姬又看了蓝天鹏一眼,终于吞吞吐吐的说:「你已经知道,大堂哥对我
十分爱护,对我的期望也很高,我们可以劝他放弃称霸武林的雄心。揭破了尘等
人的阴谋,但我们不能和他作对,使他的名誉受损,更不能令他伤心。」

  蓝天鹏虽然听出兰香姬一口一个我们,但他直觉的想到是指他和兰香姬要协
力劝服玉虚上人,兰香姬自小即受玉虚上人照顾和栽培,虽然名义上是大堂哥,
但实际上如亲师,对玉虚上人的前途和声誉,自然倍加关切。

  想想方才自己提出的条件,的确有些幼稚可笑,月使各大门派的掌门人,联
合提出那些要求孤傲成性的玉虚上人能否接受尚未可知,何况自己是二个未学后
进,名不见经传的小伙子呢?心念方毕,兰香姬已柔声关切的问:「鹏弟弟,姊
姊说的话你可想通了?」

  蓝天鹏根本不知道兰香姬的真正用意和居心,是以毫不迟疑的说:「姊姊说
的极是,小弟还年幼,有时说话……」

  话未说完,兰香姬已兴奋的说:「这么说,你完全同意姊姊去做了?」

  蓝天鹏毫未思考的笑着说:「当然。」

  兰香姬一听,真有无法抑制的兴奋,她不禁有些激动的说:「就这么办,姊
姊回去的第一件事是要大堂哥下令将黑手三郎解往崆峒山。第二件事就是安排你
和大堂哥见面……」

  蓝天鹏觉得兵不血刃便将杀师仇人逮住,总比自己东访西找,到处起冲突来
得要好,再说,即使不愿杀人,但总免不了有失手的时候。其次,能和兰香姬两
人合力说服玉虚上人,清除掉崆峒派的好战份子,而挽救武林一场浩劫,也是一
件可喜之事。

  这时一听兰香姬要他和玉虚上人会面,不由关切的问:「姊姊走后,我们怎
么联络呢?」

  兰香姬略微沉吟说:「这样好了,下个月的十五日,我让严七叔在黄鹤楼上
等你,碰上面就领你前去,待你们到达腔崛山,我那边一切事务也准备好了。」

  蓝天鹏一心想的是前去说明玉虚上人,是以也未加深思,顺口笑着说:「就
这么办,小弟希望能在严七叔口里听到佳音。」

  兰香姬听了蓝天鹏的话,有着无比的兴奋,恨不得时光飞逝,马上就到了和
蓝天鹏约定前去峻们之日。

  蓝天鹏看看外面,雨下得更大,当下道:「姊姊,雨越下越大,看来今晚咱
们要在这儿过了。我来生火,姊姊到后面将湿衣换下吧。」

  兰香姬「嗯」了一声,自去后面换衣服,蓝天鹏找了些木材,生起火,然后
从包袱中找出一块布,又在地上铺了些干草,将布铺在干草之上。后面传来「唏
唏簌簌」的声音,显然兰香姬正在换衣服,蓝天鹏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幅美女换
衣图。突然,兰香姬发出一声尖叫,蓝天鹏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直冲到后面。
兰香姬直扑入他怀里,声音都有些颤抖:「有老鼠……」

  蓝天鹏不禁有些好笑,手一挥,两只老鼠到阎王那里报到去了。

  蓝天鹏笑道:「好了,老鼠已经死了。」说话的同时,低头望向怀中的兰香
姬,「啊」的一声,蓝天鹏愣住了。

  原来他怀中的兰香姬只穿了亵衣,雪白肌肤赛胶月,紧身兜内双峰挺,欲撑
破弹出状,下身紧贴兜片儿,包裹妙处,豁然凸脉凹谷尽呈眼帘。

  蓝天鹏已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此情此景,哪里能忍得住,
双臂一紧,已经将兰香姬紧紧地贴住自己,头一低已吻住了那诱人的樱桃小嘴。
兰香姬初尝妙品,满口琼浆玉液,贪婪吮食。蓝天鹏急不可待地除去两人身上的
障碍,兰香姬脑海一片空白,任由他为所欲为。

  兰香姬如半壁赤裸美玉呈现眼帘肌肤脂滑,泛着肤采媲美胶月,壁玉无瑕美
不胜收。修长玉腿股骨均匀,深梨凤脐含羞,似笑迷人,下方一片芳草萋萋掩映
之间,微突两道桃红山脉活腴。桃源谷口那颗粉嫩小花苞,如绽展迎春的蓓蕾,
艳红欲滴,昂视下方那一线洞天,约寸许山沟,已然春水盈满,尚兀自涔涔泌出
股间。

  蓝天鹏右手轻抚雪白肌肤,不舍乳峰,轻握缓挤,指缝夹着那峰顶娇嫩的蓓
书,瞬间抖擞坚挺,似要绽放。顺沿而下,滑过平坦小腹,食指轻触梨涡凤眼,
柔抚打转。

  兰香姬那禁得起爱神如此垂顾,已经兴奋得浑身酥爽,摆动抽搐不已。

  兰香姬在蓝天鹏怀里挣扎呻吟着。兰香姬的脸,红的像红柿子一般。兰香姬
的呼汲,是愈来愈急,短而又急促。蓝天鹏缓缓的低下头,含咬着那如葡萄般的
乳头,蓝天鹏的双手也开始在兰香姬的阴户扣弄。兰香姬的淫水就像撒尿般的流
下,顺着大腿流个不停。很自然的,兰香姬慢慢的倒在地上的布上,蓝天鹏仔细
的看着她的胴体。

  她那一对又白又美又挺的乳房,直像山林中的竹笋。她那樱桃似的小口,菱
角线条分明,充满了妩媚的倔傲,妩媚而又热情,一身又白又嫩的肌肤,玲珑适
中的身材,大腿底部那一片的三角地带,毛茸茸的阴毛,覆盖下一道肉缝,春葱
似的大腿和那迷人的细腰,在在的充满了性感,又充满迷人的娓力。

  看到这里,蓝天鹏不禁的猛咽口水,大宝贝胀的几乎快爆炸了,轻轻的分开
她的双腿,中间露出了一颗鲜红的门缝。芳草萋萋之中,狭谷乍现,两扇桃红花
瓣含羞待启,轻拨芳草,寻探幽谷,见桃花源谷内如春雨浇淋,春潮潺潺,狭谷
上方两道山脉连接之处,又有一颗春蕾,已逢甘露滋润,鲜艳欲滴。蓝天鹏实在
无法忍受,伸出一手,在她那充满魔力的三角洲,温柔地抚摸起来。

  「弟弟……小穴好痒哦……弟弟……小穴痒死了……嗯……」

  此时的兰香姬,有如一只待宰的美羊,不停的哀嚎,不停的呻吟,一副求助
无门的样子。而蓝天鹏呢!全身炙烫发热,欲火就像渤情素的燃烧了整个人。蓝
天鹏压住了兰香姬,压在她那美丽动人的胴体上。蓝天鹏准备好好享受这末经人
事的世外桃源。

  兰香姬媚眼微睁,看到了蓝天鹏的大宝贝,不由呻吟着道:「弟弟……姐姐
怕……」

  耳边听见蓝天鹏甜蜜怜惜的声音:「姊姊……莫怕……我会轻风飘渡玉门关
的……」

  兰香姬的小穴,早已禁不住欲火春情的刺激,淫水像黄河泛滥似的,不时的
向外汨汨的流出,那两片阴唇一张一合的蠕动,似乎想含住什么。阴蒂更因为淫
水的侵润,春火的燎原,显得更加的鲜红,而又夺目。

  大宝贝顶上了她的小穴,可是它不急着进去。只是在她阴户中间,阴蒂上来
回磨擦。大宝贝的磨擦,更把兰香姬弄的娇躯一阵猛顿,阴户拚命的往上顶。磨
得她更是需要,更是需要大宝贝的滋润。

  蓝天鹏轻触一下春蕾,兰香姬就呻吟颤动一下,两脉狭谷如带雨春花绽放,
徐徐开启。蓝天鹏身体往下滑了一点,大宝贝头对着阴户洞口,略一用力,顶力
进去。炽炽阳刚罡气炙热,充塞得兰香姬玉洞饱满,蓝天鹏的宝贝,才进末二寸
左右,便听到兰香姬娇吟。

  「痛……痛呀……小穴好痛……弟弟……慢点……」

  「弟弟……小穴痛得受不了……弟弟……」

  蓝天鹏看着兰香姬,只见她眼角痛得流出了泪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蓝
天鹏按住大宝贝不动,运起丹田之力,让大宝贝在小穴活动,跳动,轻轻的抖动
着大宝贝。吻!吻着她的耳根,脖子,额头,她的嘴,并用手轻揉着她的敏感乳
房。过了好一会儿,兰香姬的脸色由白到红,樱桃小口更是微微张开。蓝天鹏感
觉到她的小穴,似乎是往上顶了两下。

  「弟弟……嗯……小穴现在比较不会痛……你再干一下试试看……」

  她的手,环抱在蓝天鹏的臀部,彷佛暗示蓝天鹏用力干进去。大宝贝藉着余
威,再一顶,突破了处女的最后一道防线,立刻顶到了花心,但是兰香姬痛的几
乎昏过去。

  「啊……痛……小穴裂开了……」

  「弟弟……呵……你的宝贝太大了……小穴……裂了……」

  「停……你不要动……小穴受不了……痛……」

  「姊姊,你忍耐一下,等一下就会舒服的。」蓝天鹏体贴地安慰着兰香姬。

  「弟弟……可是小穴痛得受不了……小穴好像胀裂了……」

  「好姊姊,过一会儿,你的感觉就会不一样。」

  于是,蓝天鹏轻轻的把大宝贝拉出来,在她的洞口又放回去,如此来回几十
下,兰香姬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蓝天鹏知道可以了,但是蓝天鹏还是轻柔的抽
插。又过了一会儿,她渐渐尝到美味,领略到快乐。淫水比先前所流的还要多,
喉咙所发出的舒服声,比刚才的好听的太多了。

  「啊……啊……弟弟……姊姊……嗯……姊姊下面好痒……嗯……弟弟……
弟弟……姊姊的小穴好痒……嗯……嗯……你快一点……弟弟……」

  「嗯……小穴痒死了……嗯啊啊……求求你……弟弟……大力的插小穴……
嗯……好弟弟……小穴不会痛了……你尽量的干小穴吧……弟弟……」

  「好姊姊……你开始舒服了是不是……」看着兰香姬的淫浪的表情,蓝天鹏
知道自己的兰姐姐已经可以适应了。于是,大宝贝每一次插到底,屁股就旋转一
下,每一次抽出来,都是整根抽出来,让她的小穴,有着实实虚虚的感觉,让小
穴对大宝贝美感持续不断。蓝天鹏这样的抽插小穴,更让兰香姬舒服不已,荡声
连连。

  「嗯……嗯……好舒服……嗯……好美……嗯……嗯……嗯……嗯……小穴
爽死了……小穴美死了……嗯……弟弟……小穴好爽……嗯啊……姊姊好爽……
嗯……」

  「嗯……姊姊好爽……嗯……小穴好爽……嗯……大宝贝弟弟……嗯……姊
姊痛快死了……嗯……嗯……哦啊啊……姊姊好爽……哦……姊姊好爽好爽……
哦……」

  「弟弟……大宝贝干的小穴好舒服……嗯……嗯……好宝贝……嗯……好弟
弟……你太好了……嗯……」兰香姬抛弃了矜持,肆无忌惮地呻吟着。

  「滋……滋……滋……滋……」

  「拍滋……拍滋……拍滋……」

  大宝贝、小穴的碰肉声,再加上兰香姬的淫水声。

  「嗯……嗯……你太会干了……嗯……好爽……嗯……」兰香姬的淫叫声,
连绵不断,叫的好迷人,叫的好淫荡。她的两只脚,像是踢足球,不停的乱蹬,
不停的乱顶。兰香姬的表情真是美极了,春情洋溢着,在她的脸上出现了红晕,
吐气如丝如兰,美目微合,这种表情看了更是血脉贲张,心跳加速。

  「弟弟……嗯……真美……嗯……太美了……哦……嗯……大宝贝弟弟……
美……美呀……嗯……姊姊会爽死……嗯……啊啊……爽……爽呀……哦……真
爽……嗯……」

  「弟弟……嗯……大宝贝……嗯……太爽了……嗯……太妙了……嗯……太
好了……嗯……大宝贝弟弟……你干的姊姊太美了……嗯……」

  只见她一面浪叫,一面双手紧紧的抱着蓝天鹏,双腿则高高的跷起,她的臀
部更是极力的配合迎凑大宝贝的抽插。蓝天鹏一见兰香姬是如此高张淫浪,柳腰
款摆,极尽各种淫荡之能,大宝贝更是疯狂的猛干,如快马加鞭,如烈火加油,
狠狠的抽插,干的山崩地裂,山河为之变色。

  「啊……弟弟……快……用力的干小穴……啊……姊姊要美死了……啊……
快用力……呀……小穴要升天了……啊……啊啊啊……啊……弟弟……姊姊乐死
了……姊姊爽死了……啊……啊……」一股阴精激射而出,兰香姬瘫软在地,蓝
天鹏还没有泄身,将大宝贝整根提出来。

  「啊。」兰香姬没由的叫了一声。

  「好姊姊,你怎么了?」

  「我感觉小穴好像少什么,好空虚。」

  「你刚刚的叫声,是跟谁学的,好淫荡啊。」

  兰香姬红着脸,低着头道:「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瞧不起姊姊。」

  蓝天鹏笑道:「我喜欢。你叫的真大声,好像怕人家不知道你现在正在被干
穴。」

  「弟弟,姊姊想小声一点,可是就偏偏会那大声。」

  「没关系。」

  「弟弟,你刚刚没有泄,姊姊小穴被你插的好舒服,从来没想到过小穴被干
是那么的爽。」

  「姊姊,现在已经是弟弟的妻子,你还要和弟弟过一段很长的日子,你只要
想,你的小穴痒的时候,弟弟都会给你止痒。」

  「弟弟,姊姊爱你,姊姊永远都让你一个人插。」

  蓝天鹏凝视着她好久,她的目光亦正视着蓝天鹏,是那么的笃定,那么的实
在。蓝天鹏感动的将她抱往怀中,轻吻着她的秀发,嗅着那少女的芬郁,以及阵
阵的肉香。四唇相投,四唇相盖,二舌交战,二乳相交,二手相拥,二脐相对,
一体两位。两人又交着胶合在一起,用身体烦诉心灵的共鸣,不只是肉体上相互
的拥有,而且也是精神,心灵深处的共同拥有。

  此时,两人心中的那股需要又在升起,那种原始的奔放,又再度的驰骋,心
灵深处的渴望,又再度产生了共呜。兰香姬媚眼望着蓝天鹏:「弟弟,姊姊的小
穴里面好痒,好空虚,弟弟,姊姊要你。」

  「好姊姊,告诉弟弟,你要什么。」

  「弟弟,你最讨厌,明明知道人家痒的受不了,还要逗姊姊。」说完,在蓝
天鹏的大宝贝卜的弹了一下。

  「姊姊的意思是说,你要它,是不是。」

  蓝天鹏哈哈笑了几声,猛一翻身,把兰香压到身下,把大宝贝在她的阴蒂之
上磨了几下,磨得她连连鬼叫喊痒。滋,滋,滋的声音,大宝贝整根进入了她的
小穴。浅出深入,再扭转一下屁股,让大宝贝头顶着花心磨,让她爽死。兰香姬
似乎又再次尝到滋味,口中淫叫之声又出来了,臀部也不时向上迎合大宝贝的抽
插。

  「嗯……嗯……好舒服……好美……嗯……大宝贝真会插小穴……嗯……好
弟弟……哦……哦……小穴的花心美死了……嗯……哦……美死了……」

  「哦……哦……好姊姊……你的小穴……美坏大宝贝了……哦……哦……」

  「大宝贝弟弟……嗯……好弟弟……哦……姊姊舒服死了……嗯……嗯……
嗯……哦……花心好爽……嗯……弟弟……你干的好美……嗯……」

  「好姊姊……哦……等一下……大宝贝要狠狠的干你……哦……会狠狠的插
你……会重重的干小穴……哦……」

  「哦……弟弟……小穴好痛快……哦……你大力的干小穴吧……嗯……重重
的干小穴吧……嗯……姊姊好舒服……嗯……」

  蓝天鹏将大宝贝整恨提出来,深深的叹了口气,气贯丹田,大宝贝在这瞬间
比平常胀了许多。滋的一声,大宝贝要开始插了,非插的小穴爽到天边不可。挺
腰,送力。拍,拍,拍,好清脆肉声。滋,滋,滋,好大的水浪声。

  「啊……啊……痛呀……小穴胀死了……啊……你的大宝贝怎么突然涨的好
大……小穴痛呀……弟弟……弟弟……你轻一点……力量小一点……小穴会受不
了……啊……痛……弟弟……婀……」

  「姊姊……哦……我的好姊姊……哦……好姊姊……哦……好小穴……哦啊
啊……你忍耐一下……哦……忍耐一会儿……哦……哦……」

  「弟弟……你干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啊……太大力了……小穴……
啊……大宝贝变得好大……啊……」

  蓝天鹏重重的干,狠狠的插。小穴的淫水,被大宝贝的陵沟,一进一出掏出
了不少淫水,溅得大腿内侧,阴毛周围,都被淫水弄得注黏湿湿的,好不腻人。
兰香姬,被蓝天鹏这一阵子的干穴法,有点昏昏沈沈的,整个四仰八叉的不再乱
蹬乱顶,只剩下喉咙间的呻吟声。

  「弟弟……啊……弟弟……小穴酥麻了……啊……又酥又麻……啊……花心
顶得好舒服啦……你干穴的力量太大了……啊……」

  「好姊姊……哦……哦……过一下你就会爽……哦……」

  「嗯……小穴受不了……嗯……弟弟……轻一点……弟弟……嗯……」兰香
姬又开始了她的浪叫,她香臀的扭动更大,更快。

  「嗯……嗯……弟弟……小穴被你干的又舒服又痛快……嗯……嗯……大宝
贝弟弟……哦……花心美死了……哦……嗯……」

  「好姊姊……小穴开始舒服了吗……哦……」

  「嗯……花花心……好美……嗯……弟弟……峒……峒啊啊……小穴开始爽
了……哦……小穴被干的好爽……嗯……重重的斡……对……大力的干……」

  「嗯……嗯……小穴好痛快……弟弟……嗯……小穴好舒服……嗯……姊姊
乐死了……哦……花心美死了……哦……姊姊爽死了……哦……」

  「啊……弟弟……再快一点……快……弟弟……小穴要升天了……啊……弟
弟……快……姊姊乐死了……啊……快……姊姊快活死了……啊……」

  「好姊姊……哦啊啊……等等弟弟鹏……忍耐一下……好小穴……忍耐……
哦……」

  「好弟弟……啊……啊……小穴受不了……啊……小穴要出来了……啊……
快……呀……弟弟……快……啊……小穴……哦……啊……升天了……啊……姊
姊好爽……好……爽……哦……姊姊美死……姊姊升天了……」

  「姊姊……哦……哦……啊……弟弟也要出来了……啊……出来了……啊啊
啊……好穴……弟弟美死了……舒服死了……哦……哦……」

  一股浓浓精液,完全浇到兰香姬的花心,烫得兰香姬又是一阵头抖,一阵浪
叫,哦,蓝天鹏猛喘着大气,汗像雨水般滴滴的往下来。

  「姊姊,你过瘾了没有,有没有舒服?」

  「弟弟,你干得太猛了,小穴真的受不了,弟弟,你快擦擦汗吧。」

  「弟弟,我们睡吧。」

  在兰香姬的轻慰之下,蓝天鹏搂住了她,呼呼大睡,睡得人事不知。

     ***    ***    ***    ***

  早上醒来,蓝天鹏看着怀里的兰香姬,嘴角含春,媚眼如春般的娇艳,再看
着她那一身的胴体,雪白的皮肤……

  「姊姊,起来了,天亮了。」

  兰香姬醒了,想拿衣服谁知一个踉跄,立刻喊痛。

  「姊姊,你怎么啦。」蓝天鹏问道。

  「姊姊的小穴有点痛,没关系。」

  「对不起,我太猛了。」

  兰香姬脸红着道:「姊姊喜欢。」

  两人收拾妥当,吃了点东西,蓝天鹏望着兰香姬,道:「姊姊,昨夜是我不
好,你放心,弟弟不会辜负姊姊的厚爱的。」

  兰香姬道:「是姊姊愿意的,姊姊已经是你的人了,只要你心中有姊姊就行
了,姊姊也不会计较名分。」

  蓝天鹏感激地道:「委屈姊姊了。」

  兰香姬道:「姊姊愿意。」她再看了一眼外面说道:「现在你可以去括苍山
了,我这就去找严七叔。」

  蓝天鹏还有些舍不得走,迟疑间,又听兰香姬热情关切的问:「要不要姊姊
陪你走一段路?」

  蓝天鹏感激的说:「不必了,我一个展开轻功飞驰,明天中午便可到达括苍
山麓了。」

  兰香姬一听,不由惊异的问:「你不要马匹?」

  蓝天鹏摇头一笑说:「小弟觉得有马匹反而误,姊姊一定要自己保重,姊姊
要不要紧。」

  兰香姬红着脸道:「放心,姊姊没事,你也要保重。」

  「姊姊再见,小弟先走一步了。」了字出口,蓝天鹏飞身纵出破屋,两袖一
拂,凌空而起,直向树梢上飞去。

  兰香姬一见,急忙追出,同时急声娇呼:「鹏弟弟,别忘了共同鹤楼相会的
日子。」话没说完,蓝天鹏早已走得没了影子。但是,南方的夜空中,却传来蓝
天鹏的愉快声音:「姊姊放心,小弟忘不了。」

  蓝天鹏这时是何等功力,他不但觉察出银衫剑客的衣衫对飞行有助益,而学
剑用的身法步,有利于在林上踏校飞驰。这时夜风寒凉,四野无光,但他却本能
的对正南方,踏枝掠树,疾驰如飞,身法之快,疾如电掣。

  他一面飞驰,一面回想着下山后一阵串的遭遇。当他晓得蓝衫美少年,就是
兰香姬装扮的时候,他也被兰香姬提醒,黄衫美少年白玉甫也是一个美丽绝色的
少女。当然,双剑飘红金玉屏自称是白玉甫的妻子,自然也是假的。

  根据以上两人的伪装改扮,他自然更加怀疑欧阳紫!在他认为欧阳紫可是一
个女孩子型的男人,因为欧阳伯母是长辈,她决不会容许自己的女儿如此顽皮。
但是,其中倒有一点颇令他怀疑的,那就是欧阳紫和他的妹妹,没有同时在一起
出现过,而且,欧阳夫人也没有介绍她女儿的名字。回想一下银衫剑客的自述书
上,仅有女儿和弟子,并没有说他有儿子,这的确是令人可疑的事。

  继而一想,越发觉得要疑,如果说欧阳紫就是银衫剑客的弟子,而是在银衫
剑客死后被欧阳夫人收为义子,但欧阳紫的面貌,却和他妹妹的相貌酷肖,这不
能不令蓝天鹏怀疑,欧阳紫和他妹妹,就是一个人。

  有了这一想法,他愈加佩服侠丐马五叔,阅历丰富,早已看出欧阳紫可能是
个易初而非的女子。但是,欧阳紫为什么要一直蒙骗他呢,而欧阳夫人为何也任
由女儿如此恶作剧呢?这的确令人费解。由于想到欧阳紫的女扮男装,而一直未
曾说破真像,她对侠丐马五叔前去甘西的事,恐怕也不是事实。

  这时想来,以绕城而过,没有前去,问问天台城的花子头柳清三,而感到非
常后悔,也许侠丐仍在天台城等候他前去。

  后悔虽然后悔,但他的身形依然疾驰如飞,而且距离括苍山愈来愈近,而离
天台却愈拉愈远了。由于他反复想着心事,也不知经过了多少小村大镇,只是直
觉的大地景物,在薄薄的晨雾中愈来愈看得清楚了。

  小农村上人声鼎沸,蓝天鹏只得绕过而驰,这时,他已不敢再飞驰沉思,必
须利用田野的遮蔽物为掩护,急急飞驰。

  前面隐隐传来激流水响和喧器的人声,蓝天鹏一看,断定前面必有河流和渡
口。凝目一看,东南一里这外,在膝膝的薄雾中,隐约现出一片大镇店。蓝天鹏
一看,立即放缓脚步大步向镇前走去。走至镇前,已能看到河堤,同时,看到排
列整齐的高耸桅杆,而喧嚣的人声,也正由那个方向传来。

  蓝天鹏径向镇中走去,进入镇内,仅有南北一条大街,有的已向镇外走去,
显然是由对岸刚渡河过来的。蓝天鹏就近选了一家专供早食的小铺走了进去,里
面已坐满了人。自己捡了一张较清洁的桌子坐下,即向一个忙着为客人送早点的
伙计招了一下手,表示要吃东西。但是那位伙计仅含笑点头说了声「马上来」,
依然去照顾别的客人去了。

  就在这时,突然由里面账房小门内,匆匆走来一位灰衫中年人,向着蓝天鹏
一哈腰,满面堆笑的问:「请问少侠您吃什么?」

  蓝天鹏听得一愣,因为一般店伙、酒保,跑堂的,都不是这种称呼。细而一
想,心中笑了,心想,此地想必是对佩剑携有兵器的年青人都是如此称呼,是以
和声说:「来碗烩饼好了。」

  灰衫中年人,恭谨的应了个是,转身向锅勺叮当的那间小房门走去。就在灰
衫中年人走进那间小房门不久,方才蓝天鹏打过招呼的伙计,却满面堆笑的走来
了。

  那伙计来至近前,向着蓝天鹏一哈腰,笑着问:「爷,您吃点什么?」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动,依然和声说:「给我来一碗烩饼好了。」

  伙计一听,立即向着小房门处,扯开嗓门嚷着说:「烩饼一碗。」嚷罢,又
去别的桌上招呼客人去了。

  蓝天鹏看了这情形,顿时提高了警觉,心想,别中了歹人的道儿。但是,他
却揣不透那个灰衫中年人是何来路的人。回想他离开天台山,除了遇到兰香姬和
严七,还没与其他人结过梁子,而且,他以前的衣着已换,也不容易一来就被使
烟派的人门人视破?

  继而一想,恍然似有所悟,他断定方才那个灰衫中年人,必是厉山双魔手下
的爪牙。因为,只有在天聪庄外墓上放走的那个中年人,认得他的衣着相貌外,
其他人,不可能认出来。仔细一想,又觉不妥,厉山双魔的爪牙,怎会比他蓝天
鹏的脚程还快?再说,他们也不会知道我会前来此地呀?

  蓝天鹏含笑摇头,正待说什么,门外突然响起一声马嘶!同时,响起一个极
为耳熟的清脆声音:「伙计,好好喂一下马匹。」

  蓝天鹏听得星目一亮,急忙起身,定睛向门口一看,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
一身黄衫的白玉甫、双剑飘红金玉屏,则拉着两匹健马立在白玉甫身后。

  白玉甫的目光果然尖锐,就在门口游目一扫,立即发现了蓝天鹏,高举着一
只纤修右手,愉快的招呼说:「蓝少谷主,我们又在此相会了。」

  蓝天鹏一看,再想闪躲已来不及了。蓝天鹏听了兰香姬的话,已经怀疑白玉
甫就是龙凤会的女龙头金线无影了,而他此刻,又正准备前往括苍山,是以不愿
见他。这时白玉甫既然已先向他打了招呼,只得拱手含笑说:「玉甫兄,没想到
我们又在此地相会了。」

  说话之间,白玉甫已越过了两个桌次走至面前。只见白玉甫神情愉快的一拱
手,以较城南湖尤为真挚的声音,清脆笑着说:「这就是千里有缘来相会呀。」

  蓝天鹏由于在心理上认定白玉甫是女的,所以听了对方的话不由俊面一红,
但他发现白玉甫反而神色自若,毫无女儿之态,又赶紧假装关切的问道:「尊夫
人……」话刚开口,白玉甫随意笑着说:「她在店外等候伙计们拉马。」

  蓝天鹏举目一看,果见有两个伙计,已在双剑飘红的手里将两匹马接过去,
而双剑飘红也已穿过以惊异目光望着她的食客之间向这面走来。看了这情形,蓝
天鹏的确感到迷惑不解,像这等早点不吃店,伙计没有几人,照顾食客人手尚嫌
不足,哪里还有闲人为客人拉马?心念未定,双剑飘红已经绽笑走过来。蓝天鹏
一定心神,赶紧拱手含笑说:「白夫人,你好。」

  双剑飘红立即清脆的笑着说:「这真所谓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了,少谷主,你
的确和玉甫有缘。」

  蓝天鹏这是第二次听到「有缘」两字,当然较之方才镇定多了,于是微微一
笑,正待说什么,早已端起烩饼碗恭立一侧的灰衫中年人,已躬身说:「少侠,
贵友已到,小的失陪了。」

  蓝天鹏这才想起还有灰衫中年人,赶紧谦和的说:「不妨事,大家一起重新
叫菜……」话未说完,灰衫中年人,已有些减惶诚恐的低着头,躬身说:「小的
还要去河边接运肉菜,多谢少侠,不必了。」

  蓝天鹏闹不清这一会工夫,这位灰衫中年人的态度,何以竟变得如此卑恭?
继而一想,恍然似有所悟,他断定白玉甫即使不是龙凤会的女龙头,也是此地赫
赫有名的人物。心念间,早已谦和的肃手笑着说:「既然如此,当家的请便。」

  灰衫中年人,恭声应了个是,转身走去。一旁的白玉甫,修眉一餐,迷惑的
问:「怎么,那位不是少谷主的友人。」

  蓝天鹏自然的笑了一笑,说:「他是这里的一个采办先生。」说着,又向白
玉甫和双剑飘红一肃手说:「玉甫兄,白夫人,请坐。」

  白玉甫和双剑飘红含笑就座,蓝天鹏仍坐在原位上。早已静立一旁的伙计,
这才谨慎的走过来,向着白玉甫一哈腰,有些紧张的问:「爷,您要点什么?」

  白玉甫谦和的一笑,说:「就来两碗什锦粥好了。」

  伙计恭谨的应了声是,转身走去。这时,方才各桌上吃饭的食客,大部已匆
匆离去,而后进来的人,对蓝天鹏和白玉甫三人已不太注意。蓝天鹏则趁白玉甫
和伙计讲话,而双剑飘红打量各桌食客时,很快的觑目看了一眼白玉甫的衣着和
体型。

  仔细看来,白玉甫的肩,的确比一般男子窄瘦,尤其他的足下,穿一双乌缎
厚底粉靴,显然有意增加她的高度。看了这情形,蓝天鹏断定白玉甫即使不是金
线无影,也是一位女性。坐在一侧的白玉甫,一等伙计走后,立即打量一眼蓝天
鹏的衣着,亲切的含笑问:「蓝少谷主前去天台一定是找到了欧阳世家。」

  蓝天鹏淡雅的一笑,说:「这还得多谢白兄的指点。」

  白玉甫听得神情一惊,不由迷惑的问:「这话怎讲?」

  蓝天鹏立即正色含笑说:「如果在城南湖画炕上,你不肯定的说天台有个欧
阳世家,小弟也许会半途而废,中途折返了。」

  白玉甫强自定神一笑说:「原来是这样的呀,不瞒你蓝少各主说,早在我七
八岁时,便听长辈们时常谈到天台欧阳世家。但是,待小弟长大后,反而没人谈
起了,那天在城南湖画膀上如果你不说是奉师命前去天台,小弟也不敢说的那么
肯定。今天如果你不穿这套新装和佩这柄银剑,小弟也不敢肯定说你已找到了欧
阳世家……」

  蓝天鹏见白玉甫注意到了他的衣着和宝剑,心中一惊,赶紧哈哈一笑,有意
岔开话题说:「白兄不但技艺高绝,经验阅历也极丰富,不弟自叹弗如。」说罢
又自哈哈一笑。

  白玉甫对蓝天鹏的赞誉并不谦逊,反而刻意打量蓝天鹏头上儒巾,身上的长
衫,腰间的佩剑,并揣测的说:「少谷主这身装束,倒有些像昔年名重中原的大
剑豪银衫剑客?」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但他不便否认,不过,在未明白玉甫的真正底细和身
世前,也不便坦诚的说出来。恰在这时,伙计已将两碗米糟什锦粥送来。蓝天鹏
一等伙计走后,才淡雅的一笑,不答反而问说:「白兄对银衫剑客的一生很清楚
吗?」

  白玉甫见问,肃然起敬说:「小弟对这位一代剑豪,武林的前辈自幼景仰,
可惜小弟一直没有这份福缘,但对这位前辈的平生和事迹,却要竭尽所能的去搜
集,以便公诸于世。」

  蓝天鹏见白玉甫肃穆中,暗透着凄然,对银衫剑客的敬仰怀念,确是出于至
诚,是以才关切的问:「不知自兄与银衫剑客的一生事迹,共计集了多少了?」

  白玉甫轻声一叹,说:「说来惭愧,小弟到现在还不知道这立武林前辈的姓
氏名谁呢?」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动,顿时想起兰香姬曾说和白玉甫比剑较技的事,因而故
意赔然一叹说:「以自兄时下剑术的造诣。如再经银衫剑客前辈指点,在当前年
青一代用剑的高的中,恐怕首屈一指了。」

  岂知,白玉甫听了苦笑一笑说:「不瞒蓝少谷主说,这正是小弟专心学扇,
而不习剑的原因。」

  蓝天鹏听得大感意外,惊异的说:「你?你不用剑……那你用什么?」

  白玉甫的目光一闪,显然他也感到十分意外,连一旁默默吃着什锦粥的双剑
飘红,也不由轻微的一愣。但是白玉甫虽然目光一闪,但他却迅急的一举衫袖,
将了那柄精致的描金招扇出来,向着白玉甫一晃说:「小弟就用这柄扇,这就小
弟的随身兵器。」

  蓝天鹏意外的「咦」了一声,俊面不由一红,只得含笑改口说:「小弟见自
兄如此景仰银衫剑客前辈,想必是喜欢用剑之人,没想到白兄竟舍剑用扇,确令
小弟大感意外。」话声甫落,一旁的双剑飘红,已体贴关切的说:「还是快吃粥
吧,天已不早了,吃了也好上路。」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动,立即关切的问:「白兄和白夫人准备人哪里?」

  白玉甫淡雅的一笑说:「因为几位龙凤会的朋友多事,在他们女龙头金线无
影的面前,将小弟虚夸了一番,因而金线无影就特约邀请小弟前去见面。」

  蓝天鹏一听,顿时愣了,他原已认定白玉甫就是金线无影,闹了半天,原来
他竟是金线无影邀请的客人。心念末毕,白玉甫已关切的问:「蓝少谷主,你怎
么了?」

  蓝天鹏一定神,立即担诚的说:「小弟也是去龙凤会呀。」

  白玉甫神色一惊,不由脱口惊异的说:「真的?真这么巧?」

  一旁的双剑飘红,却淡淡的问道:「蓝少谷主恐怕也是被金线无影邀请去的
吧?」

  蓝天鹏尴尬的一笑说:「小弟不是被邀,而是往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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